第18章
夏樹森放下酒瓶從沙發上坐起來,林驀闌也趕緊跟着起來。
他徑直走過去鞋櫃前,腳踩進一雙懶漢鞋,“走吧。”說着撿起一把車鑰匙扔過去。
林驀闌站在原地迅速上下打量一下老板,“夏總,不用換衣服嗎?”
夏樹森随意地扯扯自己的白色T恤領口,“我有穿着白體恤運動褲出門的自由吧。”
林驀闌向夏樹森那輛白色路虎走去,心裏打鼓,上次可是差點車毀人亡,這次要發生什麽誰又說得準?
夏總坐進副駕,手抱在胸前,閉目養神。林驀闌其實想建議他坐到後排座位,至少安全一些,但看他一直不睜開眼睛只能作罷,小心翼翼幫他系上安全帶,然後出發。去哪裏她不知道,要做些什麽她不知道,夏樹森穿成這個樣子在這城中除了能去逛逛超市她真想不出還能做什麽了。她把車往市中心開,這個時候,夏樹森應該是需要找地方吃飯的。這個方向總是錯不了的。
奇計的案子有古怪夏樹森其實一直都知道,為了搞清楚這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他只能布局假裝加入游戲,最近兩周才好不容易知道了其中真正的蹊跷所在。但他還是未能搞明白奇計為何會一直被那間小公司牽着鼻子走,如果是對方抓到了什麽把柄,那又何苦采取這麽迂回而耗費精力的手法呢?而讓林驀闌也加入并且事先不透露絲毫風聲不過是因着自己的不放心,她畢竟是奇計的功臣,而且是萬郁豪久久不能忘記的女人,她對于這事兒知道多少,會在其中扮演什麽角色他沒有辦法預測。好在劇情沒有想象中狗血,他呼出一口氣。
車子在紅燈前停住,夏樹森還是沒有睜開眼睛,是在養神還是真的睡着,林驀闌完全無處考證。她從早上起來就幾乎未進食過,這會兒胃已經抗議起來。今天只拿了個手抓包出門且沒有拿水杯,而夏樹森根本不常開車,何況也總是換着車開,這路虎裏面必然是沒有什麽糧食儲備的。她看一眼時間,決定将車開到前面百貨公司的停車場去,老板若是睡覺就由他,而她自己是真得去找碗面吃了。
車穩妥地停好,但就在熄了火要下車時林驀闌猶豫了,把睡着的夏樹森仍在這車上她還真有些放心不下。她握拳頂着胃部,考慮着是不是該叫百米外的那個管理員幫她點一份餐過來。
她側頭看向夏樹森,很微妙。雖說平時他也是一股放松姿态,但這樣溫和的樣子委實是沒有出現過的,像是徹底放空後然後安心地重新啓程。不過林驀闌還是沒有忘記關于這收購案夏樹森對自己做的一切,看着她在緊張的時間裏研究資料做各項根本無用的準備有意思嗎?她突然想,難道夏樹森以為自己一早知道這故事,知道奇計收購這案子的一切內幕?做這些不過是為了考驗她,并試圖找到破綻從她這兒套出實情?
算了,她不自覺地搖頭,由他吧,反正自己已經預支了接下來這幾年的薪水,老板要她站着死她絕不求饒也絕不坐着死。
這時江原發來短信提醒林驀闌別忘記吃午飯,短信聲音不大且非常短促,但還是驚醒了夏樹森,這倒是讓林驀闌得到解脫。但她還是程式化地說了句“抱歉”。
夏樹森扭扭脖子,解開安全帶,“這是哪兒?”
“百貨公司停車場。”林驀闌據實回答,“夏總是否需要上去吃飯?”
夏樹森沒說話,他其實都忘了自己為何會讓林驀闌開車帶自己出來,而自己本是不想氣氛尴尬才閉目養神,沒曾想竟在車上直接睡了過去。他掏出手機,想看看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見老板沒回應,林驀闌又說:“夏總,因為不知您需要去哪裏所以就擅自做主将車開來了這裏,您看現在需要去哪裏?”
穿着家居服還一身酒氣的男人能去哪裏?
他撥電話給瞿郴,“如果你一個人在家的話介不介意我馬上過來吃飯?”
多麽典型的夏樹森問法!瞿郴這樣無女友又不鬼混的三好男人八成幾率都在家,這次也沒意外。
林驀闌還在考慮自己是像個司機那樣在外面等着,抑或偷偷溜走,稍後将老板委托給瞿郴的時候,聽見老板發了話,“你一塊兒進來。”
瞿郴看到林驀闌的時候驚訝得連眉毛都挑高,“你怎麽也來了?”
林驀闌能怎麽回答,只能報以一個“你以為我願意”的表情,嘴上說着:“老徐請假了,今天我代班司機。”
瞿郴早起吃了泡面後午飯也沒了着落,他本想拿出那份常年積累下來的外賣大全,但駕不住林驀闌這個女人身份給他帶來的靈感,于是,“林驀闌,要不你去超市買菜,然後回來做?”
如果夏樹森不在林驀闌估計已經翻了臉,一個要餓抽過去的小助理,大周末要給老板開車,現在還要兼職保姆煲湯做飯?林驀闌只能定在原地等夏樹森的反應。他很快聽到老板幽幽的聲音,“就宮保雞丁,蚝油生菜,香菇排骨湯吧。”
“好的。”她還有別的選擇嗎?“瞿總,最近的超市或者市場在哪裏?”
好在現在市面上懶人居多,像宮保雞丁這樣原材料複雜的菜式已經可以買到半成品。等到材料都買齊,林驀闌懊惱起來,天,自己竟然忘了看看瞿郴家有沒有油鹽醬醋,還有,有沒有電飯煲和大米!他立刻一個電話過去,還好得到肯定的答案,并且得知瞿郴已經非常識相地将大米淘好放進了電飯煲中。
等林驀闌帶着食材回到瞿郴家已經快要兩點,兩個男人坐在電視機前的地墊上玩游戲,而林驀闌一個人在廚房跟個老媽子似的燒起菜來。不過她首先需要做的是洗出幾個今天可以用的碗來。
宮保雞丁和耗油生菜都是立等可取的菜品,只是這香菇排骨湯沒有兩個小時是萬萬出不了鍋的。反正那兩個男人也已經一頭紮進游戲連一眼都沒有往廚房的方向看過,那還是等等再炒菜吧。林驀闌找了兩個盤子,洗淨擦幹,然後将給自己買的曲奇倒進去。她自己一出超市就一口氣吃了五六塊。連自己都覺得好笑,為什麽自己跟夏樹森扯上關系之後就一直在餓肚子呢?
她端着盤子走到客廳,将曲奇分別放到兩個人身邊,“湯還需要些時間,單獨吃那兩個菜單調了些,等湯差不多了再炒菜吧。這樣可以嗎?”
這兩個男人自然是沒空理她的。
她退到後面沙發上坐下,拿起桌上的旅游雜志。這一期在介紹荷蘭,風車郁金香,倫勃朗,梵高,美輪美奂登峰造極,但都比不上那個簡單的地名:海牙。她撫摸着這兩個鉛字,就像它們是抵達心中理想之地的通關密語一樣。當年海牙國際法學院破例給了她這個本科學歷申請人的OFFER,但沒曾想就在這時母親卻病倒了。後面發生的一切事情在她腦海幻燈片似的迅速再次過了一遍,她放下雜志,或許,以後還有機會。
時間已經差不多,林驀闌利索地炒好菜。夏樹森和瞿郴聞到香味放下游戲到餐桌前坐好。這時已經是下午四點。這種性價比極低的事其實真不該由他們幾個成年人做出來。
林驀闌把菜都端出來,并給每個人盛一碗湯,伸出手比了個“開動吧”的手勢。
瞿郴不斷贊嘆好吃,風卷殘雲,十分鐘已經兩碗湯兩碗飯下肚。夏樹森喝着湯,用筷子夾起漂浮在碗中的枸杞。
“夏總不吃枸杞的?”林驀闌問。
在炖品裏面放枸杞是父親的習慣,只是有點懷念,“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