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驀闌回到自己那一畝三分地不過是在半個小時後,沒想到安全部的同仁正搬着自己的東西,往夏樹森辦公室裏走。她趕緊上去制止。說真的,論級別總裁助理應該跟副總監同級,只給她那麽一小塊地兒也就算了,現在沒經本人允許竟然私自動起手來。
安全部經理看林驀闌幾乎冒火馬上擺手解釋,“林助理,別誤會。我們給夏總辦公室安裝獨立安全系統,你這塊現在得挪一挪。”
“挪哪兒去?”驀闌仍舊保持高度警惕。
經理指指一米開外的地方,“夏總暫時把小會客廳給你用。”
比現在寬敞四五倍的工作地點也不能讓林驀闌開心起來,伴君如伴虎,這下好了,比之前還伴得近,被生吞活剝了是不是連跑都沒得跑了?
這時夏樹森從裏面出來,背着球包。驀闌趕緊腦內搜索,看是不是自己漏記了老板的行程。可确實沒有啊。她只好硬着頭皮直接開問:“夏總,您這是?”
“約會。”
“那晚上六點半的飯局?”
夏樹森語氣很是淡漠,“飯局就不勞林助理費心了,我自會安排。”
他說着就轉身離去,沒有人知道他又在鬧什麽脾氣,他自己也困惑。那夏樹森,你不開心很煩躁,是不是因為那個你吻過的女人,真的可以當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
等林驀闌收拾好自己的新窩,瞿郴那個老媽子又跑過來了。他叉着手靠櫃子站着,一臉不放心。
“林助理,想必你也清楚我現在是跟你綁定在一起的,老太太以為我們是老友,夏樹森把錄取你的事兒全歸功于我。你做得好或不好也不妨礙我拿薪水,但會嚴重地影響我正常的生活秩序。我不想被煩死,聽明白了嗎?”
林驀闌忍着笑點頭,“當然,我林驀闌沒什麽優點脾氣也不怎麽好,但好在還算懂事。”她低頭看看手表,“比如馬上就下班了,不知道您能不能給個機會讓我請您吃頓便飯。”
瞿郴想着晚上夏樹森要跟幾個富家子去喝酒腐敗,估計自己也能落個清淨,欣然同意。
安全部的同仁還在這辦公室裏量尺寸、挪家具,林驀闌道了聲“辛苦”便提着包下樓等瞿郴。出乎意料,她等來的不是瞿郴,而是萬郁豪。
萬郁豪不無尴尬,“好久不見了,驀闌。”
“不久。我離開奇計也沒幾天,再者說了,我也不想見到你。”
“我明白。”
萬郁豪還想說些什麽卻被驀闌打斷,“那就趕快走吧,你奇計少爺的稱號現在對我來說只是麻煩。”
“驀闌,你別這樣。我們還是朋友吧?”
林驀闌咬咬牙,“不是。”
萬郁豪啞然。
“萬郁豪,我曾經真心待過你,所以也用力地去了解過你。比如現在的你站在我面前,不是因為我們是朋友,而是因為萬家怕我報複。你們覺得我當年幫得了奇計現在也有辦法害得了奇計?還真是高估了自己啊,你們慘淡了我就高興了?不至于吧。當然了,如果現在的東家要我搞垮奇計,為了對得起我那份工錢,我絕對盡全力。”
“驀闌你別說氣話,以前是我不對。”
驀闌伸出手擋在兩人之間,“你沒錯,是我配不上你。”
萬郁豪就那麽呆站在一旁,想去拉林驀闌的手僵在半空中忘了放下。外人一看會以為是小兩口吵架吧,可誰會知道,這麽多年踩着血肉模糊的心事成長起來的林驀闌已經變得有多強硬。以前總以為應該保留內心最柔軟的一部分,給最愛的人,給最愛自己的人,但沒想到正是這樣一些人在自己心上插上一刀又一刀。苦了自己,痛快了對手和看客,一點都不值得。
“走吧。”驀闌指指剛下樓的瞿郴,“我約了同事,萬總應該不方便站在這裏吧。”
萬郁豪頹然,盯着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前女友,退了幾步然後轉身走開。
跟着夏樹森混了這麽多年,瞿郴雖然婆媽,但目光早已歷練地犀利敏銳。他當然看見了萬郁豪,當然也有過那麽一刻的擔心,但從剛才奇計少爺失魂落魄的樣子和林驀闌決絕的目光中他已經找到讓他放心的佐證。他沒打算多問,甚至還特別八婆地準備了個微笑給林驀闌。
“林助理,今天請我吃什麽?”
“濱江路有家海鮮馄饨不錯。”
瞿郴下巴都要跌落下來,“林驀闌,你怎麽也拿了170萬高薪!打發我這個恩人就用碗馄饨?”
驀闌攤攤手,“那170萬已經全數花了出去,我本來也沒什麽積蓄,坦白講,夏樹森每天這麽折磨我我也不可能再打份工。所以瞿總,你知足吧。”
瞿郴不由得扶住頭,“得,有總比沒有好。”
濱江路離得不遠,瞿郴開玩笑說“吃不回油錢”提議散步過去。他們這才發現萬郁豪并沒有離開,他坐在街旁的一輛白色勞斯萊斯裏,表情算得上悲傷。
瞿郴拿胳膊肘兒撞一下林驀闌,“就這樣的公子哥兒你還能說不要就不要?”
驀闌白眼都翻出來,“瞿總你可別冤枉我,被甩的可是我。”
“你看你都做了些什麽?別說正常人不能跟錢過不去了,你都差點要把自己賣了還能把手頭的礦山丢了,真行啊你!”
“咱在搞清楚情況之前能不胡言亂語嗎?”
“那你倒是給我說清楚。”
“第一,把這礦山搞丢的時候我可沒這麽缺錢;第二,礦山不要我是因為他家屬不要我。”
“為什麽?又能幹又漂亮,有原則心腸還狠毒,多适合嫁入豪門啊。”
驀闌頓一頓,“因為,我缺了樣東西。”
瞿郴像是被雷炸了一下,眼神毒辣辣地從上到下把驀闌掃描了一遍,最後停留在幾個關鍵部門。
驀闌看着他輕笑一聲,“我移植了塊肝髒給我媽。”
瞿郴不好意思地搔搔頭,“原來是這樣。”
“萬家不相信沒有後遺症,不相信我可以做健康能生養的兒媳婦,所以讓萬郁豪甩了我。”
“他就那麽照做了?”
“不然呢?其實我挺理解的,真的,只是我能理解,我不怪他,但是我不能原諒。”
聚會完已經過了十點,夏樹森攔住正要跟他一同下車的薛桐雪,“親愛的,讓司機送你回去。”
薛桐雪嬌嗔着伸個懶腰,“我為你推了工作陪你們喝了一晚上,結果你就這樣打發我走?”
“乖,讓司機送你回去。”
“不要。”
“聽話,前幾天不是看上去了條項鏈嗎,明天買給你好不好?”
夏樹森就喜歡這樣省事的女人,多方便。以一條項鏈一個包開始,以更多的項鏈更多的包來維系,最後還可以用項鏈和包結束。這樣的關系跟安了開關似的,無關痛癢,連後遺症都沒有就可以直接丢棄。薛桐雪就是老太太口中的同居小明星,屬她最懂事最懂得夏樹森交往女人的法則,她自然也就在夏身邊呆得最久。
夏樹森進了屋,拿出手機翻看兩個小時前收到的短信,他直接撥通號碼過去,幹脆地命令,“給你半個小時,過來我家做詳細報告。”
那條短信的發件人是小章,他要告訴夏樹森的是,林驀闌這個人他調查好了。
夏樹森洗了把臉換上舒适衣服,倒了杯冰水一飲而盡,他自言自語,“一天時間就調查好了,林驀闌,看來是我把你想得太複雜了。”
有錢能使鬼推磨,金主誰都得罪不起。所以就算小章的異地女友明天一早就得離開他還是緊趕慢趕在三十分鐘內趕到。他交一個文件夾給夏樹森,“夏總,林驀闌的生活經歷、學習經歷、工作經歷都在裏邊了。”
“那170萬的用處呢?”
小章上前翻出資料的某一頁,“幫派洗牌,林驀闌為了撈她哥哥出來。”
夏樹森細微地點了一下頭,能用錢從幫派洗牌裏搶一個人出來也不容易,那個叫林驀潇的得安分一點才好。這次170萬,下次估計340萬都救不回來了。
小章又翻到另外一頁。呵,林驀闌和萬郁豪幸福的合照。
“他們交往了幾年?”夏樹森問。
“前前後後有五年多,分手是在兩年半之前。”
“為了什麽?”
“萬家逼迫萬郁豪分的手。”
“門不當戶不對?”
小章面露嫌惡之色,“林驀闌給她媽媽做了肝髒移植手術,兒媳婦身體受了影響,萬家怕不好生養。”
夏樹森突然啪一聲合上文件夾,小章趕緊住口,看夏總臉色不好自己找了個借口就開溜。給夏總做事一定得記住,要随傳随到,問什麽答什麽,別問問題,還有,千萬別多事。夏樹森要調查自己的小助理就讓他調查好了,為什麽突然不開心又關自己什麽事,當然了,他本也就沒幾個時候高興過。最要緊的事情是自保,千萬別得罪金主。
夏樹森半躺在床上,一頁一頁翻看那摞資料。他哪遇到過這樣的女人。平日裏接觸的那些為訂不到Birkin就能把臉喪半個月。但凡事都有兩面,如果大家都跟林驀闌那樣那他還不給急死氣死累死了!畢竟搞到個包包可比讓母親起死回生簡單多了。他随手把文件夾扔到了兩米外的櫃子裏,“林驀闌,太好了,你也夠清白,還有,看來我們是可以毫無瓜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