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夏樹森上樓去,林驀闌把工作搞定後也抱着電腦打印機提着包上去了。
這堆東西太重,等終于得以放下後手腕上已有明顯的紅腫痕跡,她突然想到從小林驀潇就喜歡在自己受傷後過來拍拍背,說:“我們驀闌沒關系,哥哥給你吹吹。”所以,哥,這是為了你做的事,我很開心。只是你一定要好好的,跟淺様一起好好的。
手機響起來,驀闌盯着屏幕一會。
“萬郁豪。”
“驀闌,聽說你辭職了。”
“反正合同也滿了,所以萬總,嚴格意義上我大概也算不上辭職。”
“如果因為我的話你大可不必,我們……”
林驀闌趕緊打斷他:“萬總你多慮了,如果我們的相處有問題我也不至于還等到現在。”
“那你……”
驀闌嘴角嘲弄,“萬總,人往高處走。”
萬郁豪寒暄幾句也識相地挂斷了電話,他轉頭對自己的父親說:“爸,她不會回奇計了。”
“如果她真的是為了報複我們進環翼我們可得小心了。我說郁豪,去年讓她續約時有猶豫我們就該認真對待。”
“爸,驀闌不是那樣的人。”
“郁豪,是你太不了解人心了。在林驀闌最困難的時候我們選擇抛棄她,換做你會甘心嗎?”
“可她還是在奇計做了這麽久。”
“那不過是林驀闌有原則,當初讓你跟她分手就該想到有這樣的結局。真是。不過我跟你媽可不想看你有個病怏怏的夫人,我們還想多抱幾個孫子呢。”
萬董事長走出辦公室,留下萬郁豪呆在原地,他捏着電話還想再打過去。
林驀闌總算可以上床睡兩個鐘頭了,待會兒還有飯局。
她現在唯一擔心的是喝酒這件事,她忘了問瞿郴這類型的飯局是夏樹森沖在前面還是要靠她林驀闌。
不管了,先睡一覺吧。
林驀闌睡得很淺,而且很快開始做夢。那個在他頭腦中放映了無數遍的畫面又出現了。她肩上別着的黑紗還沒摘,她腹上的那道疤也還沒痊愈,萬郁豪就來分手。
“驀闌,分手吧。對不起。”
“萬郁豪你挑這個時間跟我分手?”
“我媽說,你給你媽做了肝髒移植手術,以後身體怕是也有問題。這是我媽讓我送來的錢,她說讓你好好照顧自己。”
這時驀潇過來了,扯着萬郁豪的衣領就摔向牆角,一張張粉紅的鈔票飄散在空氣裏,然後砸在她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
……
這個夢反反複複做了好幾年,林驀闌在感情上已經跟萬郁豪沒什麽瓜葛還是擺脫不了。每次被放棄都是一個魔咒,糾纏自己好些年,等到下一次被放棄,這樣惡性循環下去。大概自己真要等到下一次被抛棄才能停止這個夢魇吧。
林驀闌有時候會覺得自己真的運氣很差,小學時看着爸爸提着箱子從家裏走,她以為感情都是靠不住的,可這些年萬郁豪的确給了她溫暖。當然這種溫暖是黑色的,當把她吞噬在一個光明的世界裏再把她扔出去。她想了無數次自己是不是真做錯了什麽,才不配得到那種最平常不過的安定。
好在有驀潇,還有淺様。一個人受冷是冷,三個人受冷還是冷,但至少還有人說說話,在實在受不了的時候還可以擁作一團。
當尾随夏樹森到酒店包間的時候另外幾個老板都到了,主持者很識相把林驀闌安排在了湯總旁邊,大家都是明白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
有人提議:“來,我們先幹一杯,預祝合作愉快。夏總,這生意大部分還得仰仗你!”
夏樹森揚揚杯,一句話沒有就幹了。
看到這情況,其他老板也就立刻喝幹自己杯中的酒。惟獨驀闌沒有,她只是喝了一小口,因為她還不大明白自己在這頓晚餐中扮演的角色,而且看這樣子夏樹森是會自己喝的,那她的職責之一是保持清醒。
湯總看林驀闌的杯子幾乎還滿着,手伸過去放在驀闌腿上,“林小姐可不給我們面子,我們都幹了你才抿了一口,這可不行。”
驀闌偏一下頭,然後拿着杯子站起來,順便擺脫湯總肥膩的大手。
“既然湯總都開口了,我又怎麽敢不喝。”說着就一口喝下。
可湯總這樣的男人哪有那麽好打理,“林小姐怎麽也該自罰三杯。”
老板們都起哄,大概欺負一個女孩子恰好是這煩悶晚餐的助興節目。
林驀闌示意在一旁站班的服務生,她過來,繞桌一周倒好酒,然後把酒瓶子遞給林驀闌。
驀闌自己給自己倒,一邊笑着說:“各位老板可都看到了,湯總從下午開始就針對我了。這樣吧,我先敬各位一杯,然後單獨敬湯總一杯,還請湯總在這單生意上多多照顧,好讓我這個小助理多點獎金拿。”
沒多久老板們都已喝得七葷八素,當然夏樹森除外,他沒喝幾杯後就撂杯子了,衆目睽睽下另類地讓服務生給自己拿了盒酸奶,他就那麽喝着,含着吸管跟小孩子似的。
而林驀闌這邊喝得不少,好在她夠聰明,怎麽擋酒怎麽不被注意地把酒灑在地上都不成問題。那服務生看到她這麽做心絞得跟什麽似的,當然她是在心疼地毯。
吃到差不多的時候,主持者吩咐林驀闌:“林小姐,待會兒麻煩你送湯總回去吧。”
林驀闌也不是傻瓜,這不過也是潛規則的一部分。她當然是不會這麽做的。就在她想着怎麽脫身的時候夏樹森突然走到他身邊,俯身湊到她耳畔,林驀闌以為夏總要跟自己說什麽,剛一回頭就碰到夏樹森的嘴唇。夏樹森停留了幾秒,然後直起上身:“各位老板待會兒好好安排,我這喝多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說着就大跨步走出包間。
湯總原本搭在驀闌肩上的手已經縮了回去,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他們在想,這林驀闌到底是碰得碰不得?
林驀闌當然不會放過這良好契機,她過去夏總原先的座位拿起落下的西裝外套,聲音輕柔,“夏總東西落下了,我給他送去。就先失陪了,希望各位待會兒好好玩。”
林驀闌去敲夏樹森的房門,夏樹森打開門斜靠着門柱,不伸手拿衣服也并沒有讓林驀闌進房間的意思。
“夏總,您衣服。”驀闌提醒他。
“林助理,你的敬業程度真是高出我的想象。”他還是嘲弄。
“想必夏總又誤會了,我說過,我不過是負責耍耍嘴皮子,實質性的事情我可幹不了。”
“要真進了湯總房間你還出得來?”
“誰說我要進湯總房間了?既然合同已經簽了我又何必犧牲自己呢,夏總放心吧,你的助理還沒那麽低級。超過我能力範圍觸碰我底線的事我自然是不做的。”
“那如果合同還沒簽訂呢?”
“如果合同沒簽我就不會這麽處理了,談判不就是切忌被人抓把柄牽着鼻子走嗎?”
“那對我呢?你會怎麽對付我?”
“夏總又說笑了,欠你錢的人是我。哪有債務人對債權人指手畫腳的?”
夏樹森看着林驀闌,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女人。
“夏總,不打擾了。”
其實林驀闌想跟夏樹森說謝謝,可怎麽想怎麽覺得奇怪,謝謝他吻她還是謝謝他替她解圍。
半躺在床上的夏樹森撥通了老友瞿郴的電話,瞿郴在那頭對着電話閃動的屏幕搖頭,但不得不硬着頭皮接聽起來。
“夏樹森,你這出差了還來騷擾我!”
“怎麽說話呢,我看是我最近對你太好了。”
“怎麽,合同簽得不順利?”
夏樹森從床上坐起來,活動一下自己的肩膀,“順利,當然順利,下午就已經搞定了。”
“這可不簡單,湯總那幫人可是有名的磨死人。再強硬的公司在他那頭都不得不少賺點。這回他怎麽會縮小胃口了?”
“是林驀闌,她搞定的。”
瞿郴正喝着茶,一聽這話差點沒嗆死自己,一邊擦着被自己噴濕的電腦屏幕一邊幾乎吼出來:“林驀闌這麽快就立功了?她怎麽做到的?”
“短裙理論。”
“你說什麽?”
“沒什麽,我們明天上午的飛機。明天晚上陪我喝酒,先把時間給我空出來。”
沒等瞿郴回話夏樹森已經挂斷了電話,他立刻又翻出一個號碼,猶豫一下最終還是撥過去。
電話立刻被接起:“夏總有什麽吩咐?”
“小章,幫我查個人。”
“好,夏總請說。”
“林驀闌。她的基本資料我已經有了,幫我查一下她用170萬做了什麽。還有,當年為什麽跟萬郁豪分手。”
在隔壁房間林驀闌早已睡熟了。賓館舒服的大床,勞頓了幾十個小時,再加上酒精的作用,給了她這麽久以來最好的一次睡眠,沒有夢魇沒有一有動靜就驚醒的不安,就那麽睡着,跟跑累了的孩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