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離離原上(
周是安說,這些話,他原本打算忙完手裏的幾個項目,再認真找言晏談,今天算撿日不如撞日了。
“你打算在我床上蹲多久?”
“……”
“起來去泡個熱澡,別回頭真感冒了。”他說着遞手給言晏。
“……,”言晏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情緒,這人說半天,怔忡傷容的,一會兒又翻篇沒事人的自若,她實在猜不透他想幹嘛,“我要回去了。”
“不準,”周是安聽清她的話,收回示好的手,“我叫小汪去給你拿衣服、行李,你在這待一晚。”
“不用了、”言晏疾言拒絕。
“在怕什麽?”周是安看穿她的膽悸。
“……”
周是安輕笑出聲,從床邊站起身來,打電話給小汪,撥通前意簡言赅地告訴她,“那事兒在于你情我願,你不樂意我也不大高興。”
言晏:……
至于為什麽非得言晏在這留一晚,周是安一本正經地解釋,因為他今天真真切切學到了,什麽叫“夜長夢多”。
“宵小之人太多,我一不留神,差點就被人鑽了空子!”
周是安說,他們正式關系确立的第一個要求就是,言晏得給他正名男友的身份。
怎麽正名?
留下來,簡單粗暴,沒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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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晏在裏間泡澡,溫湯的水,頃刻間讓言晏活了過來。
她不知道是夾雜着香薰氣味的氤氲熱氣叫人放松了下來,還是因為此情此景裏的人叫她歡心了些,只覺得心口間盈盈的熱流在回蕩。
打認識周是安起,他在她面前沒說過這麽多的話。
當然,他的情真意切一半還是因為過去那人。
在今天之前,言晏都認為她之所以不想和周是安試下去,是因為她覺得她可能贏不過他心中的白月光。
那位舒小姐幾句話也确實傷到了言晏的自尊,她甚至都不想問周是安是與不是。
今天,周是安就那麽刻意地承認了,言晏心裏是難過的,才想一逃再逃。
也許這也是周是安耿耿于懷的執念,可以與你從此路人不逢見,卻不能接受從頭至尾,他(她)不過是個替身。
所以他承認,這些年沒有刻意地去忘記那位舒小姐,只是時光太容易把人抛,時間無情還是人無情,商榷不出個答案,曾經握在指間的沙,也早已留不住。
如果可以,務必輕易再回首。
他一手握着早已結疤的過去,一手遞着虔誠的未來,沒有巧舌如簧的永遠、一定,再誠意不過的面孔,言晏拒絕他,好似對于他便是一種錯失乃至欺侮。
背影是真的,人是假的;
悲傷是真的,眼淚是假的。
論攻心,周是安完勝。
言晏還浸在溫水裏胡思亂想。
門外的周是安簡單敲兩下門,直接進來了。
言晏雙手交叉在胸前遮掩什麽,随即拿背對他。
她還沒出言不遜些什麽,浴缸外的周是安就先開口了,“東西拿過來了,……,不小心瞄到你鎖屏上的信息,……,你最好還是先看一下……”
周是安口吻很嚴肅,沒任何兒戲的影子。
……
言晏因為晚上是上船的活動,出來前沒帶手機,一個小時前,蔣文煜給她發了條短信:
我爸走了。
臨了,我還是說了些不該說的。
言晏濕手握着手機,良久未曾出聲。
倒是坐在置物凳上的周是安替她主張,“不回他電話?”
“算了,他短信給我,也許就是不想開口說話。”
有些傷口,是要自己舔舐的。
“蔣伯是看着我長大的,我曾經很羨慕蔣文煜,……,他爸爸真得脾氣好好,無論妻子多少牢騷他都悶悶受着,做得一手好菜,小時候冰天臘月地跑到蔣家,蔣伯幹活回來都會投一塊熱毛巾擦把臉,他老是要給我們倆也擦一擦,每回都把我擦得火辣辣地疼。後來再大些,他就老是開我和蔣文煜的玩笑,我有段時間都躲着他走,……,從他檢查出病來,我就很少見他笑了,……”
“這十來年,其實蔣文煜的媽媽熬得很苦,我時常聽我外婆說,老蔣走了,其實香兒是輕松的……”
“我聽這話,心裏是寒的,可又是事實,長年累月的病着,再多的夫妻情分也都日子磨平了。雖說輕松是種解脫,可是對未亡人來說,何嘗不是一種辜負……”
“其實我恨了我父母很多年,可是一想到如果父親真得和我媽綁着過日子到現在,恐怕也什麽書生意氣都磨沒了,你不知道我媽那人心氣有多高……”
“怎麽不知道,看你就知道了!”周是安成心逗她。
言晏縮在漸漸變涼的水裏,苦笑着搖搖頭,又黯下神色。
其實無病無災,無怨無悔,錢財不短,舉案齊眉到白頭,真得要花光所有的運氣。
周是安點一支煙聽言晏因突來的變故感慨神傷,吞吐間,袅袅的青色煙霧,散在水汽裏,他探探水溫,說再加點熱水,說着,合衣就邁進了浴缸裏,因為他的侵入,頃刻間,漫出去了好些水。
言晏失色往邊沿處躲,羞紅透了臉,也張不開嘴問他這是要幹什麽。
重新注入的熱水,因着二人挪動的痕跡,湧起了微浪,打濕了他指間的火星子,周是安索性丢了的煙,朝她啞聲道,
“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