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陳舊事
淺藍色的天空上挂着金燦燦的太陽,晴空萬裏無雲,天氣和風送暖,氣溫稍微高了點,高先生今早又出去了,我便在園子裏幫啞巴大叔一起倒弄花花草草。
這個月份的天那麽冷是沒有黃玫瑰的,但啞巴大叔搭了一個小棚,培育出了盛開的黃玫瑰,他照料的很細心,神情十分的柔和。
啞巴大叔折了幾朵黃玫瑰送到後園的墓地前,他注視季巧巧的照片,我突然明白,他不是娶不到老婆,他是在守一座墳墓。
我沒有戳破那一層窗戶紙,我照常的與啞巴大叔用手機聊天,看得出來,他很喜歡我,是長輩對晚輩的喜歡,可能因為我和季巧巧長得很像吧。
我祭拜季巧巧的時候,李嬸穿着圍裙在牆壁那邊喊我,“溫小姐!沈二少爺來了,他在客廳等你。”
沈家二少?那不是...沈月樓麽?我應聲:“知道了。”
李嬸便安心的轉身離去,我整理完墓前的花朵,才一悠一悠的去客廳,踏進玄關,我看見身穿休閑西裝的沈月樓噙着一口茶,他的神情分外冷峻。
我坐在單人沙發上,自己倒了一杯茶喝,“無事不登三寶殿,沈老板怎麽尋來了?”
沈月樓的杯子重重擱在黑檀木桌上,茶水濺的到處是,他冷冰冰的盯着我,“你是五房的女兒?是季巧巧的女兒?!”
他說完這話,胸腔微微的起伏,看起來很生氣的模樣。
他該不會...以為我是他妹妹吧?
我喝了一口茶,将杯子穩穩的放在桌上,我不置可否道:“如何?”
沈月樓猛得蹿到我面前來,他用雙手掐住了我的脖子,他俊俏的五官有些猙獰,沈月樓眼中起伏的殺氣騰騰而現,他譏笑道:“你竟是那個賤人的女兒,婊.子生婊.子,倒是配得很!”
我被掐的缺氧,聽到他的話,我心中橫燒了一股怒火,我用四肢胡亂的踢打他,我咬牙道:“你媽...才是婊.子!放...手!”
“閉嘴!你媽那個賤人當年活生生氣死了我媽!我要掐死你這個雜種!”沈月樓像是瘋魔了一樣死死的掐着我,我的臉漲得醬紅,我扯着他的頭發,斷斷續續道:“當年的事...你就...清楚知道了嗎?你家的雜種...數不清...我才不是!我不是你爸的女兒...。”
李嬸聽到動靜從廚房探出來看,她吓得菜都掉了,李嬸連忙過來幫忙,沈月樓非常用力的将李嬸掀翻,我剛透了點氣,準備起身逃跑,沈月樓又将我按在沙發上死命的掐,李嬸大聲叫喊着啞巴大叔,她飛快的跑出去求救。
我的雙眼有些發黑,我的指甲嵌入了沈月樓的手上,他的雙眸略微猩紅,沈月樓的眼角滑落兩滴淚,打在了我臉上,他的手漸漸松懈,他粗魯的吻住我的唇,我因缺氧而頭暈的勁還未緩過來,他就将我扛起來往樓上走,他森冷道:“季巧巧的女兒,怎麽着,我也該嘗嘗是什麽味道。”
我劇烈的扭動身子并且大喊救命,這個時候啞巴大叔和李嬸從外面匆匆的跑進來了,啞巴大叔手上拿着一個鋤頭,他毫不客氣的用鋤頭揮沈月樓,實妥妥的打了好幾下,沈月樓痛得抽氣,他很重的将我甩到地上,我的骨頭撞在堅硬的地上,疼得我眼角冒淚花。
沈月樓罵了一句老不死的,就搶過啞巴大叔的鋤頭想要往他頭上敲,關鍵時刻我奔過去擋在了啞巴大叔身前,我緊緊的閉上眼睛,想象中的痛楚并沒有降臨,啞巴大叔把我往後拉。
我睜眼一看,沈月樓的鋤頭僵在半空中一動不動,他冷冷的看着我,一把将鋤頭砸到了地上,沈月樓指着我的鼻子道:“是老子瞎了眼,喜歡過你,立馬給我滾出沈家的地盤,這個房子是屬于沈家的!”
啞巴大叔啊啊的比手語和沈月樓争辯,李嬸站在一旁不敢出聲,我低低道:“可以,但是我要上樓收拾我媽的東西,借過。”
沈月樓側了一下身,他開始罵啞巴大叔,叽裏咕嚕的粵語說得太快,我一句也沒聽清,我忍不住在樓梯上停住了腳。
我生氣道:“你難道不懂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道理嗎?沈月樓,你今天的舉動,夠幼稚!就算我媽有錯,跟我又有什麽關系?她們二位既然都已經去了,恩怨情仇也畫上了句號,你有必要想弄死我嗎?我哪兒對不起你了?我一不是你沈家的私生女,二不是害死你媽的兇手,你要想撒氣,口頭上沖我來,但對女人出手算是什麽男人?!”
沈月樓罵人的話戛然而止,他的臉漲得有些紅,半天,他才擠出一句,“你是季巧巧的女兒,既然父債子償,那麽母債也該女償!”
我懶得再跟他說,成熟的男人是不會像他這樣,公然的就想掐死我。
幸好當初我沒跟他,要不然來了香港,他發現我是季巧巧女兒的話,到時候沒人幫我,他悄悄的把我給謀殺了也不是不可能。
我上樓收拾我媽留給我的那一箱旗袍,我從窗外看出去,我媽的墳墓孤零零的立在那兒,我沒辦法把她給帶走,心中不禁悵然若失。
我提着箱子下樓後,在客廳裏看見了沈坤洪,他坐在沙發上把沈月樓罵的狗血噴頭,沈坤洪氣得拿拐杖的手都在抖,沈月樓頂了幾句嘴摔門就走,我清晰的聽見了沈月樓罵他風流鬼。
我向沈坤洪道謝後,提着箱子要走人,他連忙阻止了我,沈坤洪表明他要把房子轉到我名下,我再三義正言辭的拒絕了沈坤洪,他又挽留我暫時住下,他說我什麽時候想來看我媽,都可以。
既然沈坤洪說到了這個份上,我也妥協的住了下來,不為別的,只為能多看我媽幾眼。
我想起沈月樓剛剛的話,忍不住問道:“義父,沈月樓說,我媽當年氣死了她媽,是真的嗎?”
沈坤洪嘆了一口氣,他搖搖頭,娓娓道來,“當年我跟你媽,是最先認識的,我父親為了家族利益,私自給我訂了趙家的婚事,趙玉是我的第一任妻子,她以前很喜歡我,不惜一切的要嫁給我,她私底下常背着我欺負巧巧。那會兒我血氣方剛,得到了紅玫瑰還不滿足,又嘗了嘗白玫瑰,巧巧含淚負氣走後,就消失了一段時間,我找了很久,她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最後我才在溫名那裏找到了巧巧。至于趙玉,她在巧巧死後,也生了病,是自然死亡的,月樓之所以對巧巧誤會那麽大,是他大哥胡說八道給灌輸的思想,月樓從記事起就沒有見過趙玉,家裏的環境造成了他的人格偏激,遇到事情,他更多的是沖動,我這兩年把他調去內陸,就是為了鍛煉鍛煉他,希望他開闊眼界,改一改脾氣。”
我覺得沈坤洪從來就沒有愛過我媽,他更多的是留戀紅玫瑰的香味兒,如果他愛我媽,是不會在她消失後,又找其他女人當小老婆,除去沈坤洪的貴重身份,他不過也是個渣男。
在得知季巧巧年輕時與沈坤洪的糾葛,我突然覺得認他當義父是一件很惡心的事。
我冷不防的對他道:“沈老爺子,您也不必常來這裏懷念我媽,你最愛的女人不是我媽,也不是任何人,你最愛的,是你自己。”
沈坤洪抓緊了拐杖,他枯老的手背凹凸不平,他有些激動道:“不...我最愛的是巧巧!如果可以重新來過,我一定不會再讓她失望,我會跟她一個人結婚,我會好好照顧她一輩子。”
我用略微嘲諷的口氣說道,“誰知道呢?”
也許不過是他晚年孤寂,又發現身邊的小老婆和子女都只圍着他的家産轉,發現大家都虛僞的對待他,所以他又想念起了年輕的時候,曾經有一朵紅玫瑰把花瓣為他盛開到了極致,當他的懷念和貪戀越濃之時,他便以為那就是愛了。
沈坤洪沉默不語,他杵着拐杖往門外走,背着光,風燭年殘的老人,越發的佝偻,他嘆息道:“每一次看你啊,我都以為是巧巧回來了,我不敢看你,我走了,有什麽事,記得給我打電話,老爺子我還幫襯的起你。”
我靜靜的坐在沙發上仰躺着。人為什麽,總是到了失去的時候才會去珍惜?大概也只有失去,才能看清被抛棄的石頭是一顆珍寶吧。
啞巴大叔和李嬸靠過來慰問我,我搓了搓眼睛說沒事。
我躺在沙發上睡了一覺,朦胧中啞巴大叔給我蓋了一條毛毯,我迷迷糊糊的說了一句:悲情男二號。
啞巴大叔似乎哭笑不得。
傍晚之時,有人捏住了我的鼻子,我喘不過氣來,一下子就醒了,高先生臉上漾着淡淡的笑意,我拍掉了他的手,往前一靠鑽進了他的懷抱裏,我将今天發生的事告訴了他。
他思慮片刻,道:“你媽的墳在這,你也不想走,不如我派幾個人過來。”
“嗯,都聽你的。”我的眼睛還是很困,我像樹袋熊一樣挂在他身上,懶懶散散的。
高先生輕拍着我的背,“你想回老家看看麽?香港的事完了,我可以直接帶你過去。”
我的睡意一瞬全無,我猛得點頭,“想,非常非常想。”
後來幾日,有保镖護着我,沈月樓沒有再來過,我發短信将以前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他,他沒有回我任何消息,他大抵是不會信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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