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過年
除夕前兩天顧青舟把嚴青送上了回老家的動車。然後他也沒地方去, 索性回顧家大宅陪父母住幾天。月月最是開心,賴在**身上不肯下來, 一會兒要**陪她玩玩具, 一會兒要**給青青阿姨打電話,她要祝她春節快樂。
小家夥一口一個青青阿姨不避諱, 一旁坐着的顧父顧母時不時打眉眼官司。
年前顧天谕拎着禮物回來一趟看望二老,自上次顧青舟與她在花園裏說完那番話後她就主動搬出了顧宅,只每月回來幾次與二老吃飯。
除夕夜, 顧家大宅內十分熱鬧, 除了沒有回來的顧天谕,這個年與往年沒什麽不同。奇怪的是對于顧天谕搬出去反應最大的顧珊珊這次倒是沒說話,乖乖坐在哥哥身邊吃年菜, 見她家老大低頭發消息。
顧青舟給嚴青拜年, 問她吃了沒有。
嚴青自兩天前回來就沒停過,打掃衛生購買年貨準備年菜,一直到現在才閑下來, 這個年看起來與往年沒什麽不同,她做飯, 給二老封紅包, 嚴建國依舊在飯桌上拆了紅包嫌少,她這次有底氣不管他再怎麽提弟弟的事她都不愧疚, 咬着餃子說話:“要是嫌少就還給我。”
嚴建國忙把紅包收起來,嘴裏罵她沒良心。
嚴青聽着這話一點沒生氣,這是她過得最輕松的一個年。
到了十二點外頭放鞭炮, 很吵的時候她接到顧青舟電話,城裏不能放炮倒是少了點樂趣,他聽見那頭的熱鬧,低低喚她青青。
嚴青說:“新年快樂顧青舟。”
“新年快樂。”他站在剛下過雪的園子裏,心裏算着幾時才能見到姑娘。
年初二一早顧青舟從老宅出發去接嚴青,已經很久沒有新節目,他不知把黑面毛孩的舊電臺反複聽了多少回。不過心境不同,現在再聽就有了些不同的意味。嚴青那把嗓子有點啞,晚上聽極像貓,罵人的時候犀利,內裏卻有令人重拾勇敢的朝氣和堅強。
顧青舟淡淡一笑,還有——
得意地把新手臂亮給他看求表揚,知道他生氣觍着臉來學校哄他,生病了在他懷裏像幼獣,抱她坐在腿上她受不住了會求饒,那天在動車站分開前,她拉着他的手纏了纏,嘻嘻笑得沒正經。
光天化日,應該心無旁貸開車的……
顧教授在下一個服務區停下來給姑娘發消息:【我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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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同樣的內容出發前也發過,就是……想對她說點什麽。
他想說的嚴青知道,兩條一模一樣的消息上下排列,訴說的是四個字:我很想你。
她回了個小心開車,繼續收拾要帶走的東西。
***
嚴建國和蘇三妹知道嚴青今天要返程,沒想到有人來接,還是上回那輛車。嚴建國後來找人問過,是奔馳,很貴的。
那之後他幾次打電話給嚴青追問她和那個顧老師的關系都被糊弄過去,這一次絕對要問清楚。
小地方過年戶戶都敞着門,方便鄰裏街坊相互拜年,嚴青家今日格外熱鬧,鄰居們看見她家小院外頭停着輛霸氣黑車,裏頭嚴建國的聲音大的不得了,不用進去都聽得見他在顯擺家有貴客。
雖然嚴青原本打算拎着小包到路口等他,車到了直接走,但顧青舟表示帶了點禮物來,大過年的,也不好不讓他去拜年,只好作罷,進門前先提醒:“待會兒老嚴肯定問七問八,你都別管他。”
顧青舟嗯了聲,低頭靜靜看揪着眉毛的姑娘,忽而一笑,白雪豐年,千樹萬樹都開了花一樣讓嚴青愣了愣,心裏幾個鬥大的字:【卧槽太特麽好看了!】
她緊緊攥着他的手,又幾個大字:【這男人現在是我的!】
然後把手松開,和顧青舟隔着一拳頭距離帶他進家。
嚴建國待他客客氣氣的,不過對嚴青說話還是平時那個樣,茶喝了幾口終于逮到嚴青去外頭接拜年電話的機會問顧青舟:“顧老師你和嚴青打算什麽時候結婚?”
如果上次還拿不準,這次嚴建國就篤定了,大過年的會來接嚴青,這兩人不是在談朋友是什麽?
談是可以談,就是別拖太久,還有……
顧青舟看了看一時半會講不完電話的嚴青,帶着點鄭重對嚴建國說:“下次再來拜訪您就是我娶她的時候。”
嚴建國一聽樂了,正中下懷:“那我們來說說聘禮。”
他提前有了岳父的派頭,豎起一根手指:“一百萬,給我一百萬就把女兒嫁給你。”
這話,被舉着電話進來問顧青舟晚上要不要去蘇總監家涮火鍋的嚴青聽見了。
顧青舟一下過去握住了她的手,他本不想讓她知道這些,沒想到她會突然進來。嚴青将電話挂斷放口袋裏,指着嚴建國沉聲說道:“你去搶吧,看看誰家二婚的女兒能賣一百萬,你給人家當爹去。”
即使再怎麽避開,這種場面還是發生了,嚴青腦子裏一根筋抽痛,有些事她平常不提,顧青舟也不介意,可放到明面上了她就像無處遁形的小醜,感覺很羞恥。
嚴建國一聽就火了,手指頭幾乎戳到嚴青臉上:“你把我兒子弄丢了就得給我錢!因為你勞資以後連摔盆送終的人都沒有!一百萬還是少的!”
說完看着顧青舟:“你給不給?不給我就不同意你們倆的事!”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嚴青大吼。
嚴建國哼了聲:“沒錢開那麽好的車誰信啊!”
嚴青把顧青舟往後拉了拉,自己擋在他跟前:“你最好別惹我,把我惹毛了半毛錢都不會給你!”
嚴家小院藏不住争吵聲,外頭的人邊嗑瓜子邊聽,有說嚴青不懂事的,也有說嚴建國賣女兒的。
已經可以下地走路的老馬叔一拐杖擡起來揮了揮,低喝道:“管好你們家自己的事瞎操什麽心。”
嚴家小院外頭的人散了,裏頭還在繼續,嚴建國氣得就要掀桌子,話越說越難聽,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認為女兒都是賠錢貨。
顧青舟聽了他的一番話臉色難看的可以,兒子?哪來的兒子?親子鑒定的結果不會騙人,這對夫妻到現在還在欲蓋彌彰,這麽多年他們都是這樣對待嚴青,讓她背上那麽深重的枷鎖,讓她一次次在尋找弟弟的路上無功而返。
“聽我說兩句。”顧青舟将手放在嚴青肩上壓了壓,示意她別說話,目光筆直看向嚴建國,“如果您繼續這麽對她,那麽我一毛錢都不會給。”
嚴建國:“……”
顧青舟說:“我尊重習俗,聘禮是應該的,但請不要再在嚴青面前提她弟弟的事,犯下那個錯誤二老也脫不了幹系。我保證會幫助您把您的兒子找回來,花再多錢也沒關系,但是,請提供他的出生證明,跟我一起到公安局做DNA登記。”
嚴建國一揮手:“你說的東西我沒有!都丢了!”
顧青舟點點頭:“那行,就簡單做個DNA登記吧,電腦庫裏有許多走失兒童的登記記錄,經過比對找到的幾率非常高,說不定明天就有結果,雖然現在是春節,我的朋友在相關部門工作,應該能登記上,走吧,今天您和阿姨就随我去洋城一趟。”
顧青舟作勢往外走,一手牽着嚴青。
***
嚴建國像被人扇了一巴掌那樣難看,把茶杯砸在地上,大吼:“我不去!”
顧青舟轉回身,沒問為什麽不去您不是總提起兒子麽,也不問您為什麽惱羞成怒,他心裏清楚事情的真相,暗暗慶幸因為自己這些年的不舍得而沒将妹妹推回這樣的家庭。
他暗暗捏捏嚴青的手,力道很輕,滿是心疼。
“既然這樣,那就沒辦法了。”顧青舟說。
車子開出縣城一公裏後停在路邊小道上,顧青舟拆了安全帶下車來,快步繞到另一邊拉開門在嚴青還沒鬧明白時将她抱進了懷裏。
他輕輕撫摸她的後背,下巴抵着她的肩頭:“我疼你。”
嚴青一愣。
“以後我來疼你,我來寶貝你,把你捧着我手心裏不碰不磕,誰都不能欺負你,你會每天都很開心,做你想做的事,過你想要的生活,不再有煩惱,不再需要面對剛才的一切,相信我,好不好?”
嚴青在顧青舟懷裏蓄了一眼眶的淚,哽咽地點點頭,嗯了聲,兩手穿過他的肋骨緊緊擁抱。
顧青舟拉開些距離低頭看姑娘,她沒哭,把眼淚憋回去了,對他咧嘴一笑,只是眼睛很紅,臉上還有沒消散的委屈的印跡。他心中嘆一聲,又抱緊,心口泛酸泛苦,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不會相信在如今社會還有這樣的父母。
嚴青一下一下劃着顧青舟的後背,外頭風大,可他剛才下車沒穿大衣,身上只一件毛衣,摸起來很軟很舒服。有車經過摁喇叭,兩人也不管,兀自抱着,嚴青說:“領導讓我帶你去涮火鍋,去嗎?”
“你想去嗎?”顧青舟問她,這姑娘剛才才跟家裏吵完架,不知道能不能吃得下。
“去吧。”嚴青說,“正好拜個年。”
“行。”
作者有話要說: 嚴建國根本不敢去做DNA登記,生怕一個對比對出走丢的小女兒,那他以後就沒借口向嚴青要錢了。他這是被顧青舟立了個下馬威,面子上挂不住。
有點糾結,不想讓妹妹知道真相,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對是錯。
反正這對父母的戲份到此為止,以後不再費筆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