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馬車行了一天一夜方到達宣國都城永安,停在瑀王府前。詩澆揉了揉酸麻的腰肢。抱怨道:“這什麽瑀王也不知抽什麽風,一路上也不帶休息的,我手腳都麻了,早知道我就飛過來了。”
“然後被本王射下來嗎?”瑀王一襲玄色長袍出現在,衣襟袖口的邊緣都用銀線鑲邊,沉靜華貴。
詩澆為他氣勢所攝,不說話了。瑀王看了一眼君奕塵,對夏侯逸道:“他是你什麽人?”
夏侯逸答道:“小師弟。”
瑀王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過,他冷哼一聲,道:“進來。”
瑀王親自領着衆人前往廂房,除了夏侯逸淡然處之,其他人都誠惶誠恐。但到了廂房外,衆人的表情都換了模樣。詩澆憤怒,倚游震驚,君奕塵呆滞。
房屋破損,窗戶半漏,雜草滿地。一棵樹被攔腰砍斷,躺在地上茍延殘喘。
枕流湊到嘴角微抽的夏侯逸跟前,小心翼翼問道:“公子,我們是不是走錯了。”
夏侯逸道:“瑀王殿下親自帶路,怎會錯。”
瑀王道:“諸位都是方外之人,術法高強,将簡陋之所變成世外桃源就是彈指一揮間的事。至于丫環奴婢也不需要了,諸位請自便。”
詩澆跳出來道:“我們是你請來的客人,哪有你這樣待客的。”
瑀王道:“我術法不通只配做凡人,慢慢地老死,死了之後沒準還會下地獄。方外之人的待客之道,我是不懂的。”
“你!”詩澆漲紅了臉,又突然意識到了什麽,道:“等等,這話怎麽這麽熟,你,你是,二師兄。”
瑀王冷冷笑了一聲,拂袖去了,留下僵立的詩澆。夏侯逸雙手一翻,一張紙和一把剪刀出現在掌心。他選了個比較幹淨的石頭坐下,閑閑地剪起紙人。枕流同情地望着詩澆,道:“三姑娘,您保重。”
詩澆捂臉,喃喃道:“完了,完了。”
倚游滿心疑惑:“那就是你一直不知面目的二師兄?同門師兄妹,你怕他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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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澆道:“你不知道,二師兄天賦驚人,師父教他武功,他只看過一遍,就能全部學會。大師兄揣摩兩三遍,也能領會,只有我,除了輕功啥也學不會。
後來師父在武學上沒啥可教了,就讓他自己去翻這些年來師父收藏的武功秘籍,結果他可好,一年年之內全學完了。師父為此經常說我們不如他,罵我們笨,哼!”
倚游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你也有他及不上的地方。”
詩澆得意道:“那是,到了學術法的時候就變了,大師兄一學就會,我呢,兩三遍之後也會了,只有二師兄,哈哈,怎麽學也學不會。”
倚游接口道:“所以你就逮找了機會狠狠嘲笑他?”
詩澆咬唇道:“誰叫她老害我被師父罵。這人也真是的,作為一個男人,恁小氣。好多年前的話還記得那麽清楚。”
夏侯逸此時已剪好了數個紙人,咬破手指将血滴上去。紙人遇血即活,垂着雙手等待命令。夏侯逸看向轉了一圈的枕流。枕流點點頭,條理清晰地分派任務。不多時,紙人各自忙碌,叮叮當當好不熱鬧,日沉之時,廂房煥然一新。
一直沉默的君奕塵道:“三師姐,你住哪一間?”
詩澆高興道:“小師弟,你不用讓着我,你先選呗。”
君奕塵細聲道:“不是,我住得離你遠一些,免得殃及池魚。”
詩澆瞬間變臉:“你是王妃的前夫,他指不定想着怎麽整你呢。誰是池魚還不一定。”
夏侯逸扶額道:“你們再吵,就別去雙姓城了,留在這裏和長晔朝夕相對。”
詩澆和君奕塵不約而同地抖了抖,禁了聲。
倚游同情地看着夏侯逸,這大師兄當得真不容易啊。
第二天清晨,倚游站在水井旁犯了愁。今天她第一個起的床,大家昨天都累了,她不想打擾。算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麽?
倚游卷起袖子,将木桶扔進井裏,深吸一口氣搖起轱辘,開始時還算輕松,搖到一半就吃力了,好容易咬着牙将水桶搖上井口,正要騰出一只手去夠。誰知一手根本固定不住轱辘,一軟便松了,水桶骨碌碌又滑下去,搖晃中還濺了倚游一臉水。
倚游垂着發酸的手臂,洩氣地坐在井沿。
身後轱辘又響,倚游往後望,夏侯逸左手搖了滿滿一桶水,右手一提,動作行雲流水,他問:“夠嗎?”
這人,做粗活的時候都這麽好看。桶中的水映出她的面容,簡簡單單地挽着發,還未梳洗的臉上幹巴巴的。她忍住捂臉的沖動,鬼使神差地說:“不夠。”
夏侯逸換個空桶放入井中,倚游撐着下巴看他。心裏湧起一股難言的甜蜜。世上癡男怨女何其多,她何其有幸可以遇到他,與他相知相許。等他飛身成仙,他們就可以請求天帝賜婚。師父和虛渺真人都不會反對,天帝天後更是樂見其成,這樁婚事水到渠成。
浩瀾宮的星空倒影在他眼裏,會是什麽模樣?
一聲喊叫将倚游從遐想拉回現實,她看着匍匐在腳邊的丫頭,驚訝道:“淼兒。”
淼兒擡起滿是淚的臉,一雙眼睛又紅又腫:“求求你們救救我家小姐!”
倚游将她扶起:“你先起來,出了什麽事?”
淼兒抹着眼淚道:“昨兒晚上奴婢醒了,就去伺候小姐。小姐病恹恹的,不願吃東西,奴婢勸了好久都沒用。後來王爺來了,叫下人們都退下。奴婢擔心小姐,就在院子裏守着。
過了一會兒裏面争吵起來,摔了好多東西。奴婢想進去,王爺的親兵守在門口,半步不讓。裏面突然傳出小姐的一聲痛呼,很快低下去,像是被堵住了。奴婢急了,要沖進去,被那群天殺的親衛叉出來。
奴婢轉了一晚上,王爺都沒出來。奴婢實在沒法子了,只好來求你們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病才剛好,王爺不會用刑了罷?小姐會沒命的!”
“誰呀,一大早吵吵嚷嚷。”詩澆揉着眼睛從房裏出來,道:“井邊這麽多桶水,誰一大早要洗澡呀。咦,淼兒,你怎麽來啦。”
淼兒倒豆子似的将剛才的話又說了一遍。詩澆未散的睡意頓消,叉腰道:“好哇,他竟敢打女人,我這就去救你家小姐。”
一直站在門邊安靜不語的君奕塵忽說道:“也許,那個,不是打。”
詩澆道:“那是什麽,抓,捶,咬?”
夏侯逸清咳一聲,道:“夫妻之間乃是家務事,我們外人不好插手,再說二師弟也不是暴虐之人。這樣,你去王妃那等着,見到長晔出來就請他過來一趟。倚游和詩澆待會兒去探望王妃。”
詩澆道:“為什麽不是現在去。”
夏侯逸道:“你想這樣蓬頭垢面去見人,我也沒意見。”
詩澆:“……”
作者有話要說:
君奕塵秒懂,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