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秋,天漸漸涼了。
封縣城靠南區的趙家小院,已經開始打點起行裝,準備流開封縣城,前往了金陵城安家。
“在咱們離開前,我得去一趟青泉寺。”
趙子殷掃視了一眼,這個他住得時間,很短很短的家。對他的妻子杜明月,解釋了他去青泉寺的原由,他道:“原來,我答應了青泉寺的住持了空大師,讓策哥兒拜入他的門下,成為他的入室弟子。”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這一回,咱們搬家去了金陵城後,我不打算再挪地方了。”
“所以,我得去跟了空大師道歉一回。我趙子殷,怕是要食言了。”
杜明月聽着夫君的話後,她道:“那你帶一樣東西去吧。那是六月初二時,我領着孩兒們去青泉寺上香,了空大師贈的禮。”
“奈何這份禮太重,我收着,心頭不安生。”
杜明月說了話後,把那日青泉寺住持了空大師贈給箓哥兒的木簽,是尋了出來。交給了夫君趙子殷。
趙子殷接過一看,愣神了一下。
簽語:恭己臨四極,垂衣馭八荒。
“這貴重物拾了空大師講,是始皇帝親手刻的。”
“我是不知真假?”
“當時,我本一心拒絕,卻是被了空大師說的啞口無言,無奈收下的。”
杜明月沒什麽隐瞞,把六月初二那天上香的情景一五一十的跟夫君趙子殷講了一遍。
趙子殷聽罷後,點點頭,把木簽揣了懷裏,他道:“是應該還回去。過于貴重的禮,咱們收不起。”
于是,杜明月領着家中人,在一一打包了,那些将要帶走的東西。趙子殷則是去了青泉寺。
青峰山,青泉寺。
靜室之內,了緣禪師□□着經文時,住持了空大師突然睜開了雙眼。
“師兄,有何事?”
對于本是靜默修行的師兄,突然是中止了修法,了緣禪師停了念經聲,尋問道。
“有貴客臨門了。”
了空大師善意的笑了笑。
“阿彌陀佛。”
聽得師兄如此講,了緣禪師是念了一聲佛號。爾後,閉上了雙眼,繼續念起了經文來。
約是兩刻鐘後,小沙彌來傳話,說是一位趙施主,求見了住持大師。
了空大師心知,應該來的客人,終于是來了。
在一處菊花成開的禪院中,了空大師接見了趙子殷。
“在下前來,打擾了住持大師的修行,實在罪過。”
話裏的語氣,甚是恭敬的。趙子殷說罷後,還把帶來的那一支竹簽,也是擱在了蒲團前的小茶幾上,他道:“望大師見諒,家中突生巨變。趙家,将要搬遷遠行。”
“小兒無福,可能無法在大師座學習了。”
趙子殷的解釋,了空大師靜靜的聽着。待趙子殷講完後,了空大師誦了一聲“阿彌陀佛”後,道:“趙施主家中的巨變,老納于寺中修行,也知一二。”
“至于說,趙家将搬遷遠行,老納也能理解。”
“傷心之地,确實是觸景傷情。”
說到了這裏時,青泉寺的了空大師突然轉了話題,再是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後”後。說了一席頗是不相關的話,他道:“整個徐州境內,凡是蓬萊仙門的道宗弟子,幾乎都已經絕跡了。”
“此等變故,趙施主可知?”
對于青泉寺住持的這一問,趙子殷躊躇片刻後,回道:“就是唐國公的從弟,劉三爺身邊的心腹伍恒卿大人,也是行蹤成迷,去向不知。”
“這等大事,在下豈能不知。”
正是因為伍恒卿的消失,還有姐夫米振元給的那些證據,趙子殷才會那麽痛快的認栽了。要不然,家族親人的慘死,那血海深仇……
不是為了活着妻兒的安危,趙子殷說什麽,也是會咬牙不放的。
“若老納告訴趙施主,趙家的巨變,趙家的慘案,與蓬萊仙門整個道宗的消失有關。趙子施是否有興趣,聽一些秘聞?”
青泉寺住持慢慢的講了話,只不過,那話中透露出來的信息,讓趙子殷怦然心動了。
只不過,在将要開口前,想一想蓬萊仙門的勢大,想一想活得好好的嬌妻幼兒,趙子殷的頭頂跟冷水澆下一樣。
他清醒過來,認清楚了現實。所以,他道:“大師的秘聞,聽了以後,要付出的代價太大了。在下,給不起。”
了空大師搖搖頭,誦一聲“阿彌陀佛”,說道:“這是附贈的,并沒有代價。”
“事實是,老納想與趙施主商議一件美事。”
“蓬萊仙門的釋宗,想在趙家投上一柱籌碼。”說了此話後,住持了空大師又指了指小茶幾上,那支竹簽,道:“那便是信物。”
“因為在下的長子?”
趙子殷不會相信,是因為他這麽一個寒門庶子,青泉寺的了空大師,以及他背後的勢力,就會舍得下了籌碼。而依趙子殷的觀察,整個趙家目前的處境看,唯一能讓這些“世外高人”,肯放下了身架來談了一場的。
唯有他的長子,箓哥兒那所謂的“潛龍命格”吧。
“看來趙施主是心中有數之人啊。”
青泉寺的住持了空大師笑了,他誦了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
“明人不打暗語,趙施主高見。”
“老納想收貴家二公子為入室弟子,除卻貴家二公子真有天賦外。也與貴家的長公子,脫不了幹系。”
“潛龍命格者,我輩修行中人,自然是願意結交的。”
了空大師從趙子殷的話裏,已經聽出來,這位趙家的當家人心知肚明了某些事。自然了,青泉持的住持了空大師也不準備繞了彎子。所以,他明白的講了,他的某些投資心理。
在潛龍命格者的年幼時,先下了一柱籌碼,當是未雨綢謀嘛。
“如此,請大師告辭一二秘聞。”
趙子殷慎重的思考後,說道。
蓬萊仙門的釋宗大船,話到了此份上,趙子殷覺得,他不想上去,已經晚了。既然如此,便是弄個明白吧。
至少,不要稀裏胡塗的做了替死鬼。
“長安城,一局大棋。”
了空大師指着長安城的方向,感嘆此話後,道:“劍盟是六派之首,在梁皇之後,選中了新的潛龍。那人,便是徐州之主。”
“什麽?”
趙子殷一驚。
徐州之主,這話不用人多講,趙子殷自然知道,是唐國公府的新主人劉元瑞。
“可是,徐州不是蓬萊仙門的地盤嗎?”
趙子殷疑惑的問道。
修士界的六大派格局,早已經劃定。徐州、揚州,是蓬萊仙門的管轄之地。
劍盟這一手,管的太寬了吧?
就不怕惹了衆怒。要曉得,其它的五大派,也不是吃素的。
“徐州,如今是劍盟、蓬萊仙門的釋宗,一起共生共存。”青泉寺的住持了空大師,說了一個讓趙子殷目瞪口呆的答案。
“至于蓬萊仙門的道宗,已經回歸了海外的蓬萊山,暫不出世。”
青泉寺住持了空大師接下來的這一話,讓趙子殷抓住了脈絡。他明了,怕是蓬萊仙門內部,已經角逐出勝負了。
釋宗贏了,道宗輸了。
雖然,釋宗有點賣了隊友,引狼入室的感覺。
要曉得,身為修士界的六大派之首,劍盟可不是好相與的。
“這等秘聞,确實是聳人聽聞。只是,那等大人物之間的較量,與在下這等小人物,似乎相隔甚遠。不知,這中間的關聯在何處?”
趙子殷想知道,了空大師與他說這些話的真正用意何在?
“莫急,莫急。”
了空大師是好性子的笑道:“趙施主當知,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衆必非之。”
“劍盟,已然犯了衆怒,而不自知。”
“禍事,于劍盟而言,将不可避也。”
這等穩坐釣魚(yu)臺的老辣性子,讓趙子殷聽着這一席話,就是頭皮發麻。
他有些擔心,與這等“老神仙”,不對,又或是與這等老怪物為伍。他趙子殷真能謀得好處?而不是被人賣掉,尚是數着賣身錢財?
“貴家的長公子,年紀尚小。”
“我釋宗一系目前,自是潛伏于淵。以待來日,相助貴家長公子,龍飛于天。”
了空大師說到了此話時,念了一聲“阿彌陀佛”。爾後,方道:“至于趙家巨變,想是趙施主應該明白了。”
“這是趙施主的生父,為蓬萊仙門的道宗一系馬前卒,已然被劍盟滅口。”
“這中間的牽扯之間,關系甚大。”
“目前,老納無法告知趙施主,因是何事,何物,趙家才發生了此等慘案。不過,待他年,趙施主走到了那等高度時……”
“趙施主不相尋問,老納也會一一告知。”
了空大師再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後,繼續說道:“那物,關系甚大……”
“趙施主不知,更是安全。”
趙子殷從青泉寺住持了空大師的嘴裏,應該知道的,他差不多都知了。結(jie)合了姐夫米振元給的消息,趙子殷能猜測的事情,更多了一些憑證。
只不過,他也能理解了空大師的意思。
趙家目前處的位置太低了,有很事情,不知就是好事。畢竟,小人物的生存法則,就是秘密知道的越少,越不會被有心人,殺人滅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