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舊宅
誰人不知,這個荒蕪的大院裏,曾經也是人丁興旺,若是沒有那件事情,恐怕也不會落得如此田地。
祝家作為鎮上旺族,曾經也曾是風光無限的,只是到了祝又竹父親這輩就變成了單傳,女兒卻是衆多的,女兒嫁出去之後,依然與娘家保持着良好的聯系,直到姐姐的事情發生時。
父親一向喜歡兒子,可是卻在生了她們這兩個女兒後,再也沒動過那樣的念頭。
你在感嘆物是人非的同時,也要明白凡事都是有因果的。
許久之後,又竹才明白,為何一向喜愛男子的父親,卻偏偏不再生了,是因為母親身體抱恙,以至于她不能再生,但是父親深愛母親,亦不願再娶,一來二去,不過是加速了心生怨怼而已。
姐姐出事之後,父親的瘋狂,母親的責罵,她盡管是想要保住這個家卻怎麽也不行的,因為有些事已經紮根,只要一點滋養,足以讓它成為參天大樹的。
因為姐姐不是男孩,因為母親不能再生育,因為她也是女孩,因為她是不能讓母親再生育的原因,也因為父親從始至終都想要一個兒子,因為姐姐讓他們蒙了羞,因為姐姐抵死不認,因為他們都沒去在深入思考,因為……
這些個因為,造就了一個所以……
所以他們家,家破人亡。
看啊,這就是因果報應,這是七年前的事情,如今歷歷在目,又竹不敢忘,也不能忘,可是不忘記也不代表她就困于其中,不能自拔。
又竹輕輕推開大門,所有一切都處理妥當之後,又竹盡管手頭不怎寬裕,卻也沒有起了賣宅子的念頭,這座空宅就安安靜靜伫立在那裏,在也不曾開啓過。
“吱嘎”,又竹打開了內宅的門,這裏曾經是她的房間,激起了塵土飛揚,又竹揮着手走進去。
空氣中塵土的味道,并不好聞,吸進鼻子裏,卻咳嗽不止,又竹只好用帕子遮住口鼻,開始收拾起來。
就這樣安靜地收拾了一上午,才有了人住的模樣,荒廢太久,有些東西也應該換換了。
“這祝宅也能住人了啊!”
黃彥的聲音在院內響起來。
已是春日,這祝宅的景致卻與冬日無異。
他早就聽聞又竹回來了,他就過來看看,順便找個事,結果喊完之後的半天,也沒見人出來。
黃彥剛想走進去,卻見一個木板不偏不倚地朝他飛了過去,他趕忙往旁邊閃過去。
“哐”,木板落地,激起了塵土飛揚。
“哎喲,真是不好意思,難得鎮長認為我沒死,過來瞧瞧,我這一失手砸您個好歹可怎是好啊!”又竹裝模作樣地站在那裏。
黃彥看着她,你分明就是瞅準了砸過來的吧。
“我來是想告訴你,差不多的話,就搬離這裏吧。”黃彥勸道。
“噔”一聲,一個黃澄澄的金子就落在了那個木板上。
黃彥頓時露出了驚懼之色。
“物證!”又竹的聲音清晰無比。
黃彥陪笑着說:“你有話好商量!”
又竹歪着頭,裝作沒聽懂的模樣,問道:“您這金子,可足夠我接濟鎮上的窮人了。”
黃彥站在那裏,十分安靜,再也沒了話。
又竹卻轉身回去了,只留下了一個金子。
黃彥撿起那個金子,出了祝宅。
與此同時,顧樾坐在清音閣裏和俗塵對峙着。
俗塵卻俨然一副不願意開口的樣子。
“竹子同你說了什麽,你為何不願意告訴我?”顧樾有些着急地問道。
俗塵看着顧樾,沒有開口,她同他沒什麽交情,可是她卻是要保全又竹的。
“俗姑娘!”顧樾叫了一聲。
俗塵沉思着,若是又竹在,她會怎麽樣,她不會瞞着,而是把話一五一十地說清問清,不會模棱兩可。
“俗姑娘,請你說話!”顧樾耐着性子又一次說道。
俗塵看着他,問:“顧樾,你喜歡又寧,我說的可對?”
顧樾卻立即搖了搖頭,說:“不對,我喜歡的是竹子。”
“那麽,你會不會覺得又竹和又寧越發地像了?”俗塵又問道。
顧樾卻否認了,說:“不對,她們兩個人一點也不像!”
俗塵略略有些吃驚,她相信又竹所說,可是顧樾這樣的表現卻是讓她開始懷疑了又竹的判斷。
顧樾疑惑,說:“你為何問這些,我喜歡竹子,有何不妥嗎?”
俗塵看着顧樾說:“你為何喜歡又竹呢?”
顧樾看着俗塵,嘴微微張着,卻沒出一個字,他在想着說什麽,卻怎麽也想不起來要說什麽。
俗塵對于這樣的舉動,卻是沒有什麽疑惑了,又竹是對的,他明明知道,卻還是自欺欺人。
“這樣的話……”俗塵說。
“這樣的話,我便和你說清楚了,顧樾!”又竹從門口走進來接着俗塵的話說道。
俗塵看着又竹,沒有要阻止她的意思。
顧樾起身看着又竹。
“顧樾,你喜歡我姐姐,我沒有說錯。”又竹肯定地說道。
顧樾說:“為何如此肯定?”
又竹說:“你的确做得挺好的,但是我姐姐所有的織錦我只看到了一件,而她一共織了七匹,那六匹在何方呢?”
顧樾笑了一下,攤開手,以示無辜。
又竹說:“我就明白說了吧,住在你輝夜樓的幾日,雖有些不地道,可是我在三樓的暗格裏發現了六匹織錦,保存得當。”
顧樾的臉色沒有變,他依舊沉穩地站在那裏。
又竹見他沒有動搖,也沒有慌只是繼續說了下去,說:“那六匹織錦一直在我姐姐手裏,直到她過世之前,哦對了,忘記說了,壓死他最後一根稻草,不是我的父母,而是你!”
俗塵聽得有些雲裏霧裏,她不明白又竹到底講了什麽,可是顧樾到底是沒有什麽反應。
顧樾冷靜地看着又竹,說:“又竹,你瘋了麽,我和你姐姐什麽都沒有。”
又竹說:“七年前,我姐姐過世那天,我出去玩之前,曾去看看我姐姐,我還安慰她,可是她一直心态很好,盡管被父母折磨的不成模樣,她卻依舊很寬心,她說因為有一個人相信她,只要那個人相信她就足夠了。”
顧樾卻冷了眼神,說:“那個人,未必是我。”
“出門時,與一個人擦肩而過,可是我并沒有看清楚那個人是誰。”又竹看着顧樾說。
顧樾說:“又竹,我心儀的人是你,為何你不相信我,還污蔑我?”
又竹笑出了聲,笑聲很大,幾乎讓人誤以為她有些失控,她說:“喜歡我?從何時開始的,七年未見,我與小時候可差得遠呢,若不是這個名字,恐怕沒人能認出我就是祝家二丫頭。”
顧樾認真地說道:“我可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可是我不是真的又竹呢,若是又竹已經随她姐姐去了?”又竹冷靜地問出口。
顧樾看着又竹,這次從他眼睛深處看到了震驚,又竹的表情不是在說謊。他搖着頭,喊着“不可能”,就跑出了清音閣。
俗塵拉着又竹,震驚地問道:“又竹,你是不是你?”
又竹拉着她的手,說:“俗塵,你放心,就算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我也是貨真價實地祝又竹。”
俗塵放下心來,問:“你方才為何那樣說?”
又竹看着門口,說:“不那麽說,顧樾怕是醒不了了!”
從她無意中在輝夜樓裏看到那失蹤的六匹織錦開始,她就一直在盤算着這個瞬間,而這個瞬間,将從前無關聯的一切全部都串聯起來了,今後日子還長,該是算賬的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