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終末戀歌(一)
曾經我一直以為「人生多別離」這樣的話, 離自己其實很遙遠。畢竟我從不曾真正失去過什麽,也不曾經歷長久的分別。
可事到如今, 當我真正理解了這句話語含義的時候,卻似乎已經太晚了。
綱吉真的死了。
與過往所有的別離都不同,這一次是永遠的離開。
眼前的巴利安很吵也很鬧, 沒有人在為這個消息感到悲傷, 這感覺就好像突然之間全世界只剩下了我一個人,只有我還記着他。
一只手撐在鋪滿柔軟毛毯的地板上,我用盡全身的力氣站了起來,跌跌撞撞的沖向了城堡的大門。
我迫不及待的想要逃離這裏, 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夠證明我的不同。
他們都是沒有感情的瘋子, 可我不是。
我無法在那樣的氣氛中停留, 也無法向任何一人訴說我此刻的心情。
我只想逃,逃到一個誰也無法找到我的地方去,只有這樣我才能夠冷靜下來, 而不用再去面對這對我來說如同噩夢般殘酷的現實。
那個死去的人不是別人。
他是彭格列的BOSS, 是裏包恩引以為傲的弟子, 更是所有人的天空。
他可以是很多人,但他也是我的沢田綱吉, 是我此生唯一深愛過的人。
我無法想象……更無法接受。
怎麽可能呢?
弗蘭跟随在我身後幾步遠的距離, 但卻始終沒有開口說話, 就像是一場無言的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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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就這樣一前一後的走了很久, 直到我再也聽不見任何從古堡大廳中從傳來的聲音,這才堪堪停了下來。
方才一瞬間湧起的情緒正漸漸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難以言明的悲傷與茫然。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中似乎有什麽消失了, 就好像突然失去了最為重要的東西, 這讓我難以理清思緒,眼前看到的所有景象都變得陌生了起來。
好奇怪啊,就連弗蘭的臉都變得奇怪了。我明明是在看着他的,可為什麽最終落入眼底的卻只有一片空白?
“要走了嗎。”弗蘭說。
他離我很近,但聲音卻好像隔着很遠。
我在這一刻突然變得無比的遲鈍,茫茫然望了他很久,這才勉強分辨出他所說的話。
我要走了嗎?
是了,我本來就是要回去的。
我要回去見他,要讓他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假的,可內心深處卻又有一個聲音在跟我說,夠了,不要再欺騙自己了。
這是真的。
是我無論如何都無法去否認的事實。
僅僅只是聽到,我便已經喪失了所有的勇氣。我突然就不想回去了,我害怕回到那個我熟悉的地方,卻再也見不到我熟悉的人。
可如果我不回去的話,我又能去哪裏呢?
于是最終,我還是僵硬的牽起了嘴角,對着弗蘭點了點頭。
“是啊……我要走了。”
——如果這是一場夢,請讓我醒來吧。
我無法面對沒有你的世界。
伴随着彭格列十代目被射殺身亡的消息,Mafia世界陷入了無比巨大的動蕩之中。
白蘭所率領的密魯菲奧雷家族再無牽制者,當日便下達了令人聞風喪膽的彭格列狩獵行動,所有與彭格列相關的人盡數被殺,導致一時之間人人自危,生怕被牽扯進這場血腥的風波之中。
與此同時,失去了首領與門外顧問的彭格列總部一片混亂,很快便陷入了毀滅狀态,我甚至沒能與通知我速回的歐蕾加諾見上一面,便在中途失去了與她的聯絡。
如今的彭格列就像是風雨之中搖搖将傾的大廈。然而卻沒人能夠如綱吉那樣将它牢牢支撐起來。守護者之中,六道骸失蹤已久,庫洛姆自上次一見後便再無音訊,雲雀早在綱吉出事之前便已經回到日本,了平與山本均外出……總部留守的,細算下來竟只有獄寺與藍波兩人。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
本應在羅馬境內旅游的奈奈阿姨與沢田家光,如今也已經完全失去了行蹤。
我最終還是沒能保護好任何人。
他的老師,他的父母,他所看重的朋友與家族,所有與他有關的一切都在漸漸崩塌,也許有一天。就連我也會消失,死在不為人知的某一處。
但即使如此,又能怎樣呢?
現在的我已經沒什麽好失去的了。
護送綱吉的遺體回到日本的那一天,并盛的天氣顯得格外晴朗。明明已經是初秋的九月,偶爾吹拂過臉頰的微風卻如同春天般和煦,就連陽光都溫暖明媚。
這世界并不是少了誰就會停止轉動的,就如同頭頂這片我曾與他一起仰望過的天空一樣,現在看來也依然耀眼與遼闊。
盛放着綱吉遺體的棺材被暫時放置在廣袤的并盛森林中,等待着意大利主戰場穩定之後再做打算。前來送葬的僅有寥寥數人,除去藍波與獄寺外,只有從基地趕來的将尼二,以及匆匆前來幫忙的一平,其餘尚在日本的朋友們。
甚至連他已經不在的消息都不曾得知。
我站在人群的最後面,靜靜的看着他們安放棺木、低頭默哀,自始至終不曾上前一步。
聽着耳畔婆娑的林濤,我的目光遙遙落在棺木的一角,雙手在不知不覺中攥握成拳,有些尖銳的指甲深深楔入皮肉之中,從而帶來短暫的疼痛。
我突然就覺得眼前的這一幕很諷刺。
人人都說黑手黨的一生注定無法長久。因為他們的所作所為均是行走于人間的惡魔,我對此深以為然,甚至還曾發自內心的感到認同。
可為什麽會是他?
成為Mafia首領這樣的事……他不想的啊!
他明明只是一個普通人,有着一顆比普通人更加柔軟的心。即使是走上了這樣的一條道路,也自始至終沒有迷失方向。
他本應擁有更加燦爛的人生,在親人好友的祝福與環繞中前行。直到在可以預見的光明未來裏成長與老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棺材裏,卻與我們天人相隔。
屬于他的故事,明明應該才剛剛開始才對。
可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我送你們回基地吧,雖然大家的指環都套上了瑪蒙鎖鏈,但還是要小心一點。”一平說着就轉過身,視線與我對上時微微一怔。
她原本想要靠過來的腳步停在原地,還稚嫩的臉龐染上了幾分小心翼翼的遲疑:“夏莉小姐……你沒事吧?”
這句話一出,頓時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了我的身上,我這才後知後覺的摸了摸濕潤的眼角,秋風一吹,帶起一片冰涼。
現在的我,好像越來越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
心中這樣想着,我放下手,迎着他們或是關切或是擔憂的眼神露出了一個微笑,就好像綱吉曾經在我面前所表現的那樣,我最終也說出了與他同樣的話。
“我沒事……就是想再看他一眼。”
聞言,獄寺微微皺了一下眉,卻什麽都沒說,甚至連看都沒看我一眼,徑直轉過身走了。
一平躊躇了片刻,似是有些不忍,側頭與藍波對視一眼,兩人便默契的一同走上前,幫我推開了嚴絲緊閉的棺蓋。
做完這一切後,他們便也帶着将尼二離開了,這裏終于只剩下了我與綱吉兩人,不……如今只有我一個人了。
右手的經脈突然間便有些神經質的抽動起來,我望着敞開的棺椁,緩緩邁開早已僵硬的雙腿。
眼前的路明明只有十幾步的距離,卻好似隔着億萬光年般遙遠,以至于我走了很久,才來到了他的身邊。
棺椁之中,綱吉正靜靜地躺在那裏,身下鋪滿了潔白的百合花。他的雙手安穩的交疊在小腹,面目柔和又恬淡,仿佛僅僅是在沉睡。
有斑駁破碎的樹影投落在我腳下,我踩住那些伴随着微風一同輕輕晃動的光點,就這樣沉默的注視了許久,才緩緩彎下了身。
我靠着棺木坐下,鼻端瞬間湧入一陣陣清香,那是百合特有的香氣,卻不是我所熟悉的他的味道。
在他的身上除了花香外,總會摻雜着一些類似于松木的輕淡氣息,中和了花的甜調,相比之下顯得更加沉穩與低調。
他其實有很多的小習慣,也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比如一旦心虛就會去摸鼻子,覺得尴尬就會撓臉頰……明明身為大家族的BOSS,卻善良到連拒絕別人都會感到為難。
而我,也是那個會讓他為難的存在吧。
拉住綱吉冰冷的手,我努力合起手心,想将身上這點僅存的暖意傳遞過去,卻沒能成功。
頭頂的陽光再燦爛,也依然不是溫暖的夏日。于是我轉而探向他的臉,用柔軟的指尖細細撫摸過他失去溫度的眉眼,面前的視野漸漸變得模糊。
眼淚在這一刻終于掙脫了枷鎖,就這樣順着眼眶無聲的滑落。
事到如今,所有的自欺欺人都不攻而破,我再也沒有辦法欺騙自己,說這一切都只是騙局。
見不到了,再也見不到了,甚至連呼喚他的名字也得不到回應。
我無法再擁抱他,無法再告訴他,告訴他其實我願意等,等到他主動說愛我的那一天。
如果早知這就是最後的結局,那麽我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哪怕是分手也好,也要一直一直守在他身邊。
明明……還沒有對他說過謝謝呢,甚至連一句完整的告別也不曾有過。
我也是到這一刻才發現,在這個世界上,能夠讓我悲傷喜悅與疼愛的,全部都是他。
回到地下基地的當晚,我做了一個夢。夢中我們回到了高三那年的冬天,白雪覆蓋了整條長街,他主動提出要送我回家。
那個時候的他面容中尚還帶着幾分青澀,身量也不如幾年後那麽高,但他是我的沢田綱吉。
我鼓起勇氣去牽他的手,他沒有拒絕,唇邊始終帶着淺淺的笑意,清澈的眼底有柔軟的光。
醒來以後,面對滿室的黑暗,我摸了摸酸澀的眼眶,卻發現那裏已經流不出一滴眼淚。
我抱膝蜷坐在床頭,怔怔望着虛空中的某一點,片刻後竟吭哧吭哧的笑了起來。
但很快,我就覺得累了,保持着唇角上揚真的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肌肉的酸痛感順着神經脈絡綿延進血液,直至抵達心口,帶來針刺般的痛楚。
我面無表情的打開床頭燈,剝了一塊糖放進嘴裏,卻只吃到了一嘴的苦澀。
有什麽東西随着時間的流逝變得越發清晰。而我也在過往回憶一日又一日的鞭撻中明白,我一直都深愛着他。
“并不是誰都可以,只要不是你就不行。”
他是我短暫人生中偶然邂逅的最美的風景,如流星般璀璨奪目。而如今他不在了,我也失去了回家的路。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了匆忙的腳步聲,我的房門被敲響,将尼二有些焦急的聲音隔着門板傳入我耳中。
“夏莉小姐,你睡了嗎?如果沒睡的話請回答我!”
我原還被他吵的有些頭痛,此時聽到後卻不得不爬了起來,随手披了件外衣在身上,開門問:“怎麽了嗎?”
“出、出大事了!”
将尼二一看就是一路跑過來的,向來缺乏鍛煉的體格此時累的氣喘籲籲,正拿着一方小手帕抹額頭上的汗,一邊抹一邊驚慌地說道:“裏、裏包恩先生他……他回來了!”
什麽?
我緊緊皺起眉,心中荒謬感頓生,下意識竟也在走廊上奔跑起來。将尼二叫了我一聲,見我沒理,只得揣好手帕苦哈哈的墜在我身後。
位于B5的主作戰室大門緊閉。但我不知為何就有一種強烈的直覺,于是想也沒想就将門板拉開。
唰啦一聲,室內僅有的兩人被聲音所驚動,不約而同朝我所在的方向看了過來。
沙發上盤腿而坐的裏包恩依然是小嬰兒的模樣,手上還端着一杯冒熱氣的紅茶。
但與以往黑西裝戴禮帽的打扮不同,現在的他穿了一身怪異的白色連體衣,脊椎部位甚至還拖着一根可笑的小尾巴,很像是某種品味獨特的cosplay服裝。
“那是BOSS之前讓我準備好的備用防護服,穿上它的話就不會受到非73射線的影響了。”
好不容易跟上來的将尼二喘勻了氣,貼心的解釋道,“因為裏包恩先生出現的時候,身上沒有穿戴任何對非73射線的防護措施,所以這件衣服終于能派上用場了。”
我沒有說話,目光依然落在裏包恩的身上無法挪開,心中的驚疑與不解直到獄寺開口讓我坐下時都未能散去。
早已死去多時的裏包恩此刻竟然安然無恙的出現在這裏,胸前甚至還佩戴着被白蘭多去的晴屬性奶嘴……這怎麽可能?
“嘛,不管再怎麽懷疑,事實就是這樣。”
裏包恩不動聲色的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漆黑無光的眼底明明看不出什麽情緒。
可我卻敏銳的察覺到那其中似乎摻帶着一絲冰冷的審視,就像是在看一個初次見到的生人。
獄寺淺淺的蹙着眉頭,神情間帶着幾分焦躁與陰鸷。就像是被束縛在某個無形空間卻找不到掙脫方法的困獸一般,但出口的話卻是認同:“他是裏包恩先生,千真萬确。”
“這不可能。”見他如此确定,我的心裏頓時亂成一團,掐着自己的掌心才勉強保持冷靜,“裏包恩已經死了,這件事情你不是最清楚的嗎?還是你告訴我真相的!”
獄寺臉上陰郁的表情更加明顯,啞聲道:“那個裏包恩先生的确死了,可眼前的這一個……”
他的措辭有些奇怪,什麽這個那個,很像是在打某種啞謎。我剛準備再說點什麽,可話到嘴邊時腦海裏突然有靈光一閃而過,讓我霎時怔住。
就仿佛已經看穿了我的想法,裏包恩黑色的大眼睛直直的望着我,臉上露出了一個宛如稚子般純潔無辜的笑容。
“啊,對了,我好像忘記告訴你了……”他慢條斯理地道,“我是被十年後火箭筒炸過來的人哦,準确的說,并不屬于這個時代呢。”
關于十年前的裏包恩被火箭筒擊中後為什麽會出現在基地裏的疑問,我們最終還是沒能得出答案。畢竟彩虹之子死去後連身軀也不會留下,似乎與十年後火箭筒「自己與自己調換」的設定形成了悖論。
況且最為奇妙的就是,裏包恩來到這裏的時間早已超過了五分鐘。
他似乎回不去了。
“有點奇怪啊……按理說那種程度的偷襲我不可能躲不開,可當時我的身體卻完全無法動彈,才會被十年後火箭筒擊中的。”回憶着穿越前的場景,裏包恩面色逐漸變得有些凝重,“那種感覺,就和剛來到這裏時被非73射線照射的感覺相同,現在想想也許并不是偶然。”
獄寺一怔,但很快便反應過來,微微睜大眼睛:“您的意思是說?”
裏包恩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被隔離了火焰信號的奶嘴,沉吟道:“但願只是我的猜測吧。”
即使沒有明說,可我卻從他們兩人的表情中猜出了不少。十年後火箭筒為何會無緣無故的故障,致使十年前的裏包恩無法回到過去?
假設這一切都是有所預謀的,那麽接下來有極大的可能,會再有十年前的人被調換過來。
因為裏包恩身份的原因,這些人也很有可能是十年前其他的彩虹之子,目的也許與白蘭一直在收集的奶嘴有關。
雖然想通了這一點,但我的心底卻不受控制的生出了一些隐秘而又荒唐的期待。
我在期待什麽呢?
雖說是初來乍到,但裏包恩依然展現出了強大的适應力,這一點主要表現在他只用了一天時間就摸透了基地所有的出入口以及主要設施上。
但非73射線對于彩虹之子的傷害之大,迫使将尼二為了保護他,而加班加點的在各個通口也設立了隔離光束。
說來似乎有些好笑,我竟然是從将尼二的口中得知,這座地下基地是根據綱吉的想法為主要設計的事。
而在這之前,也就是基地落成的時候,我還曾與他一起以此為理由回到過并盛一趟。
但那時的我并沒能想到,這個我完全不感興趣的新基地竟然成為了所有人在日本的庇護所。
裏包恩的到來使得原本有些沉悶的基地多了兩分人氣。與此同時,通過雲雀手下風紀財團的情報網,我們很快便聯絡到了山本與了平,前者表示會盡快趕回并盛,後者則身負任務,正在前往巴利安城堡的途中。
至此,守護者裏除了依然不知所蹤的霧,其餘都已經确認平安,總算是有了近日裏來唯一的一件還算令人開心的事情。
伴随着山本回到并盛與我們彙合,失聯已久的門外顧問組織也終于傳來了音訊。
于是在三日之後,山本前去接應對方,卻沒想到帶回來的除了我所熟悉的拉爾米爾奇之外,還有早起出門去查看森林裏棺材情況卻變小了的獄寺,以及……十年前的綱吉。
雖然心中早有準備,可當我真正看見他的那一刻,卻發現自己有些難以控制流露的感情,連忙背過身去,害怕這樣的我會把他吓到。
十年。
這是一個嘴上說着輕松,但實際卻很漫長的數字,它足以改變許多人、許多事,卻又讓那些塵封的記憶歷久彌新。
我突然發現自己其實并沒有忘記他年少時的樣子,甚至可以說,正是因為被年少的他所吸引,我才會選擇留在他身邊,看着他一步步走過這十年,逐漸成長為現在的樣子。
如今再次見到這張還有些青澀的面容,我心底湧起的除了懷念與柔軟,還有一份不可言說的失落。
好奇怪啊,我不是一直想再見到他嗎?可為什麽他如今來到了我的面前,我卻總覺得似乎少了些什麽,胸口的位置仿佛空了一塊兒,無論怎樣也不能填滿。
十年前的阿綱與十年後相比,相貌上的變化并不是太大,堅毅的輪廓在這時便已經初顯。
但五官卻是十年如一日的溫軟柔和。
最大的變化要數氣質,十年前尚還稚嫩的阿綱一一見過眼前這些他那時便已經很熟悉的朋友們,接下來卻卡殼般的停住了。我原本沒有在意,卻沒想到熟悉的聲音緊跟着便在我身後響起。
“那個……你是?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呃……該怎麽稱呼您!”
我愣住,下意識的轉過身,正對上一雙清澈的棕眸。
這雙我無比熟悉、無比想念。甚至在夢裏都會夢到的眼睛此刻正安靜的注視着我,用的卻是我完全無法想象的、茫然陌生的眼神。
是了。
原來是這樣。
有什麽東西驀然被觸動,我豁然開朗,突然就覺得先前還抱有期待的自己很可笑。
沒有了屬于我們那十年的記憶,無論再怎麽像,也都不是他。
我的沢田綱吉從來都只有一個。
而他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