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绮思
薇珑失笑,咬了他一下,“那麽美的一句詩,你也好意思亂改亂用。”
唐修衡笑着摟住她,聞着她發間的清香,“一切都好麽?”
“都好。”薇珑道,“我去過唐府一次,你聽說了沒有?”
“聽娘說了。”
“過兩日還要去。”
唐修衡故意逗她,“去找我?”
“對,去找你。”薇珑語帶笑意,“你可要記得在家等我。”
“興許不能成行了。”
薇珑惑道:“怎麽說?”
“娘讓我抓緊提親,怕你被別家搶走。”
“……哦。”薇珑唇角緩緩上揚,“是真的?”
“娘很喜歡你。”唐修衡不無擔憂地道,“只怕王爺覺得我面目可憎。”
“怎麽會。”
不會才怪。平南王少不得擔心他和薇珑的性情合不來。
他需要人長期容忍,薇珑需要人長期包容。
只是,薇珑不會考慮這些,在她眼裏,與他在一起是天經地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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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聰慧的女孩,遇到與他相關的事,便是毫無城府。
這一點,讓他心裏暖流湧動。
“我盡力博得王爺賞識。”唐修衡道,“今日送了帖子過去,明日大抵可登門拜望。先混個臉熟,随後請人上門說項。”
“爹爹不會當即允諾,畢竟,跟別家都說要多留我幾年。”薇珑和他拉開一點距離,“你可不準生氣。”
唐修衡笑起來,“明白。”
薇珑起身解下鬥篷,放到臨窗的椅子上,滿足地嘆息一聲,“這裏燃的香特別好聞。”
“阿魏說有安神靜心的功效。”唐修衡道,“對我沒什麽用,你要不要帶一些回去試試?”
“好啊。”薇珑轉回來,坐到他右側,幫他磨墨,“今日不是上朝的日子?”父親不是朝堂中人,她不了解這些。
“嗯。如今三日一朝會,平時內閣、吏部去禦書房禀明諸事即可。”唐修衡笑道,“到年底了,皇上忙着清算國庫裏的銀子。”
帝王治國,一如尋常門第過日子,該花的出手闊綽,不該花的一兩銀子都不肯出。
登基前十幾年,皇帝致力于充實國庫,各部賺得盆滿缽滿、民生商道打下堅實的基礎之後,對周邊各國再無一絲忍耐,哪個尋釁滋事便攻打哪個。
邊關戰事持續了十來個年頭,皇帝攢了多年的銀子,源源不斷地流出。他不心疼,而且很欣慰:若不是出了唐修衡這樣的奇才,不知還要多花多少銀子。
敗就是血本無歸,勝才會得到長遠的益處。
薇珑對這些都有耳聞,笑問道:“怎樣?”
“還不錯。”唐修衡笑道,“往後,皇上能給自己花些銀子。”
薇珑莞爾。以往,皇帝從不曾為自己修繕宮殿、修建行宮,擔心工部一接手,就要斥資幾百萬兩,有那些銀子,他情願花在将士身上。眼下則不可同日而語。
她說起近在眼前的事,“端王府裏,你埋下眼線沒有?”
“沒。”唐修衡語氣平和,“不着急。”
“我知道一個人,能為我們所用。”
“我知道你指的是誰。”唐修衡對她一笑,“時機未到。”
“怎麽說?”
唐修衡耐心地解釋給她聽:“當務之急,是平南王府和唐府結親,此事我有把握,梁湛絕無可乘之機。
“周家此番陷于困局,沒一兩年緩不過來。明年梁湛會拉攏別的官員,不需阻撓,甚至要幫他增加黨羽。
“我們要的結果,不是一個廢物端王,而是退離皇室的梁湛——他不犯下大錯,焉能置他于死地。”
他說話期間,薇珑一直側頭凝視。
他落筆批示公文的速度很快,語速卻溫和緩慢;言語間的戾氣越來越重,神色卻始終平靜溫和。
反差太大,可這是他的常态。
她欽佩,也心疼。
權謀相關,薇珑比起尋常人,算是敏銳有見地,跟他一比,便是小巫見大巫。
她只是擔心一點,“選好與梁湛抗衡的皇子沒有?”朝臣與皇子争鬥,兩敗俱傷是最好的結果。對付梁湛,只能是借力打力,絕不可親自出手。
一點就通,跟她說話最輕松。“還在斟酌。”唐修衡牽了牽唇,“哪個都可以,但哪個都可能反遭梁湛毒手。”
輕視對手是大忌。就算對一個人憎惡到極點,也不能抹殺對方的優勢與長處。
梁湛與生俱來的優勢是出身,長處是行事陰詭莫測。若只占其一,不足畏懼;兩樣并存,便可成為任何人的勁敵。
“還須審時度勢。”唐修衡承諾道,“你不用管這些,我不會把自己搭進去。”
薇珑颔首。
唐修衡問她:“我這半日都得空,你呢?”
“是嗎?那太好了。”薇珑開心地笑了,“我幾時回家都可以。”
“那就好。”唐修衡拿過她手裏的墨錠,“不需做這些。到裏間看看書,喝杯茶。”
“也好。等你忙完,我們再說話。”
“我盡快。”
薇珑站起身來,摸了摸他的臉頰,又俯身親了他一下。
“這是變得黏人了,還是對我太放心?”唐修衡擡手拍了拍她的臉,“防人之心不可無。”擔心她放松警惕,對別人也如此。
薇珑笑盈盈轉身,去往裏間,邊走邊道,“你所知的,大多數只有你我知曉。另外,我對你,真是特別放心。”
“……”這是誇獎還是揶揄?
·
平南王府。
吳槐快步走進莳玉居,恭聲道:“端王來了,說有要事求見王爺,小的無法禮送出門。”
黎兆先放下手裏的書卷,“那就請他過來。”
“是。”
一盞茶的工夫之後,梁湛走進門來,歉然一笑,拱手行禮,“叨擾王爺了。”
黎兆先起身還禮,指一指近前的座椅,“坐下說話。”喚人上茶之後,直言問道,“為何事找我這個閑人?”
梁湛笑容溫煦,态度恭敬,“是為了郡主而來。不瞞王爺,我對郡主一見傾心。原本不該這般唐突,可是您近日甚是繁忙,怕是沒空見牽線搭橋的人,只好自己登門。”黎兆先連他都不見,和他有牽連的人,想都不需想;沒牽連的人,才不肯費這種心力。
黎兆先微微一笑,喝了一口茶,道:“黎家的女兒,不嫁皇室中人。”
梁湛不動聲色,沉吟道:“王爺回絕之前,不用問問郡主的心意麽?”
“若不是篤定小女無異議,我又怎會一口回絕?”黎兆先笑笑地睨着梁湛,“端王爺這句話,是何用意?”讓有心人聽了,少不得往歪處想,“小女與你初見,我在場;翌日你登門,周家大小姐在場,我在府中。”
“失言了,失言了。”梁湛顯得很不安地道,“我只是想請您念在我一片癡心的情面上,詢問一下郡主的心意。”
“小女尚未及笄,如何能問她這種事?”黎兆先目光轉冷,“況且,她的終身大事,定要奉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上也曾提過幾次,會親自為她賜婚。”
态度這般強硬,是打定主意不留轉圜的餘地。梁湛也不惱,愈發氣定神閑,“如此,來年我請求父皇賜婚便是。而且,鐘情黎郡主這件事,自今日起,我不會再對外人含糊其辭。”
黎兆先低低地笑起來,“端王爺三思。周家最近引出了不少閑話,你又何必蹚渾水?”周益安鐘情薇珑在先,與梁湛明面上來往在後,如果梁湛散播出他也鐘情薇珑的消息,那成什麽事了?“你年輕氣盛,周家世子比你更年輕氣盛。惹得他氣急敗壞,怕是會壞了你的名譽。”
梁湛一笑,“為了郡主,我不會在乎那些小節。”
“小女也會卷入是非。”黎兆先的笑意慢慢收斂,“你執意要鬧到彼此損傷顏面的地步?”
梁湛慢條斯理地道:“郡主是真正的美人。為了美人,值得行強取豪奪之事,古來如此。
“時光不會停滞不前,總會證明美人的歸處是好是壞。
“周益安只不過是一個國公世子,堵住他的嘴并非難事。尋常官宦之家的子弟,亦如此。”
特別委婉地威脅黎兆先:只要權勢壓不過他的官家子弟,都別想娶薇珑。
“你盡管放手一試。”語畢,黎兆先端茶送客,“日後不必再來。”
梁湛從容起身,“若我是您,會從長計議,為郡主的前程着想。告辭。”
黎兆先不等他走出門,便吩咐吳槐:“更衣,備車。我要進宮面聖。”
·
唐修衡一面伏案忙碌,一面留心聽着裏間的動靜。
他近年的常态是注意力不集中,手裏忙着一件事,想的是完全不相幹的另一件事。幸好腦子夠用,能夠兼顧,否則不知道要把自己害死多少次。
有一陣了,室內沒了她喝茶、翻書、走動的細微聲響。
不會是在美人榻上睡着了吧?
思及此,他立刻放下了筆,起身去往裏間。
與她一番說笑,讓他忘了香料的事。
阿魏特地請人給他調制的,走到哪兒讓人給他帶到哪兒。他用着沒什麽用,對她可不一樣。
裏間東面是小書房,中間是宴息室,西面是寝室。
唐修衡走進小書房,不由懊惱地擰眉。
薇珑倚着美人榻,已經睡着了,手裏還握着一卷書。
但願不會着涼病倒。
唐修衡匆匆去寝室取來錦被,輕輕拿走她手裏的書,繼而用錦被把她裹住,打橫抱起來,走向寝室。
很短的一段路,卻勾起了他的回憶。
這樣抱着她的時候,是成婚之後的日子。
起初那段時日,她看起來一切如常,晚間在小暖閣看書,等他回家。
他回家尋到她的時候,她總是綻放出璀璨的笑容,愛嬌地讓他抱回寝室;或是已經擁着毯子入睡,由他安置到床上的時候,總會醒來,嫣然一笑。
她離開之後的漫漫光陰,這些回憶,讓他撕心裂肺的疼,也讓他清醒。
清醒地了解她的點點滴滴,給她的親朋安排一條長遠又安穩的路,懲戒诟病過她、挑釁過她、傷害過她的人。
她不在了,塵世陷入冰冷的永夜,再不能有一絲仁慈。
因她毀滅的人很多。
他是最後一個。
罪有應得。
他何嘗不是她那一世的劫難。
他閉了閉眼,阻止自己繼續回憶。
進到寝室,他腳步停了停,打量室內。
妝臺、小書櫃在西北角;南面一張圓幾,一把座椅;東北角放着花梨木架子床,煙青色床幔半掩。
窗紗雪白,處處纖塵不染。
還好,醒來不會鬧脾氣。
他走至床前,小心翼翼地把薇珑放到床上。
薇珑身形微動,蹙一蹙眉,睜開眼睛。
“怎麽還是這樣?”唐修衡先一步抱怨起來,“稍一驚動就醒。”
極短暫的慌亂之後,薇珑想通了原委,笑,“又不是在家,都不該睡着。”
說完之後,她意識到他的抱怨因何而起,回憶浮上心頭。
唐修衡卻笑問,“想我沒有?”語氣一如前世,透着親昵。
“嗯。”
“久違了。”
她語帶傷感,“的确是。”哪種距離,比前世今生、生離死別更遠?
他一手按着床沿,一手撫着她的面頰,“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事。”
薇珑勾住他頸部,“讓我長長久久地陪着你。”不要留下他一個,承受孤單。
“好。”
“我說過讓你傷心的話,不要記着那些。”她說過,不要他,要不起。
“我只記得,你說過違心的話。”那種時刻的她,讓他想起就心疼。
痛楚浮上眼眸之前,他低頭捕獲她的唇。
這親吻不再是淺嘗辄止,是熱切的需索,舌尖撬開她唇齒,撩着她的舌尖,要她回應,要她參與其中。
這樣甜美、醉心又真切的感受,可以告訴彼此:往昔的磨折,不需追憶,他們只有如今、來日。
這般的親昵,自然有過,但薇珑的感受很複雜:初時仿佛回到了耳鬓厮磨的日子,繼而就發現了不同,不知道是不是前世病痛纏身的緣故,如今是更為敏感。
呼吸被奪走,心跳變得紊亂,整個人都有些燥熱。
她因此有些不安,幾次想出聲阻止,換來的是他的更為熱切。只好放棄。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順着他頸部滑到前面,撫着他的面頰。
唐修衡的手落到她領口。
纏綿悱恻的記憶忽然被喚醒,來的勢頭兇猛。
中指遲疑地輕輕一挑,随即更為遲疑地移開,落到她枕畔。
他不能那麽做。
剛控制住舉動,绮麗的回憶又來糾纏:玉脂含香,擁雪成峰,俏染兩點粉紅……
他深深地吸進一口氣,戀戀不舍地與她拉開距離。
他眼中的迷離,讓薇珑意識到他方才起了怎樣的心思,起先怪自己不該睡着,惹出現狀,很快就心生笑意,打趣他:“真難得。”
她與他,細想起來,都是太過清心寡欲的人。
她要到床帏之間,才會意識到夫妻之事,離開寝室,有時連親吻都覺突兀;他比她更絕,在床帏之間,只要她不惹他,他就沒有那個念頭。
因何而起,無法确定。也許是天性使然,也許是彼時的心境、處境、病痛導致。
他娶她的時候,根本就沒想過圓|房,為的是親自照顧她。成婚之後,有過的幾日歡好,是他看她一切如常,而且,大多數時候是她招惹他。
可以确定的是,他們這類情形比較少見。新婚燕爾、如膠似漆、耳鬓厮磨之類,總不可能全是人們說的空話。
方才,他是突然興起,還是因為沒有前世的顧慮呢?
又或者,是因為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
薇珑揉了揉眉心,擡眼看着他,不給自己繼續胡思亂想的時間——要面對現實,過完年才十五虛歲,總想那些亂七八糟的算怎麽回事?
這方面,在她,前世的經歷可以忽略不計。不忽略的話,很別扭,很尴尬。
“你怎麽不說話?”薇珑斂起思緒,才留意到他只是笑微微地看着自己,“想什麽呢?”
“我在想,要快些定親,還要快些把你娶進門。”他說。
“何時成親不打緊,說不定你只是這會兒頭腦發熱。”薇珑笑道,“早些定親倒是正經事。”
“想入非非了吧?”唐修衡側卧在她身邊,手臂安安分分地搭在她身上的錦被,“你不是名花有主就沒人再惦記的人。到我身邊,同甘共苦才能踏實一些。”
那一時的沖動,只需一時的轉移思緒就能抛開——瞧着她忽閃着大眼睛神游的工夫,就忘了那碼事。
這是注意力無法集中引致,好在她在跟前的時候,所思所想都與她有關,一件事轉移到她的另一件事而已。
薇珑凝視着他的眼睛,發現他眼神恢複如常,不由失笑,“讓我欽佩得五體投地的人,只你一個。”
“最好是真心話。”唐修衡捏了捏她的鼻尖,“橫豎是沒得反悔。”
薇珑笑着坐起來,擡手捧住他的臉,“說這種話好沒良心。我可是賴定了你。”
唐修衡忍不住把她擁到懷裏,“我想,我知道為何總盼着見你了。”
“為何?”
“與你在一起,會讓我覺得,這塵世特別溫馨、幹淨。”
薇珑問道:“那……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唐修衡柔聲道:“就像是小時候的除夕夜,下起了大雪,出門一看,銀裝素裹,卻有大紅燈籠的光影映照。很美,又很溫馨。”
喜慶的紅,純潔的白,兩相呼應——薇珑回想着,的确是他說的那樣,只是以往不曾留意,更不曾記在心裏。
她的心緒,如沐春風,“這是我聽過最動聽的話。”擡眼凝視他,笑容璀璨,“唐修衡,謝謝你。”
唐修衡揚眉一笑,“我收下。謝來謝去沒意思。黎郡主青眼有加的恩情,我就不說什麽了。”
薇珑笑出聲來,“沒正形。”随後提醒他,“見了爹爹之後,下帖子給我,就說你想問問梅花亭因何迄今不能建成——爹爹打心底願意為你解惑,只等着我婉拒,把你推到他那裏。但我不會。這件事,你不能反對。”
有他先前幾次登門的事墊底,父親不難看出她待他不同,甚至算是很投緣。
造園相關的事,她以工匠自居,隔着珍珠簾見過的官宦子弟不少,但是,見過第二次的屈指可數,見過第三次以上的,到如今只有唐修衡一個。
換一種局勢,她不論怎樣都會多陪伴父親幾年,但她換不了。早些定親,早些出嫁,唐修衡才能名正言順地護助平南王府,保父親餘生安穩。
畢竟,她給不了父親最佳的防範之策。
她連自己和父親的能力都懷疑,但她相信唐修衡。
她态度堅決,唐修衡自是颔首認可——別說他是如何都好的态度,就算是滿心反對,也根本沒用。
還沒娶到家,凡事都不能替她做主。當然,娶回家之後,說話算數的估計也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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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午飯,喝了一盞茶,薇珑正想離開,聽到了叩門聲。
唐修衡起身去了廊間,漫步至院外。
阿魏亦步亦趨,等他站定身形後才禀道:“奉命去上饒的人五日後抵京,帶回了平南王意欲尋找的那名男子。”
“那人是何情形?”
“近半年陷入窘境,之前衣食無憂。至于原由,還待查證,弟兄們不敢在那裏耽擱。”
“知道了。”唐修衡颔首,又問,“還有別的事麽?”
“還有一件事。”阿魏道,“端王去了平南王府,他的轎子剛出門,平南王就乘馬車離府,去宮中面聖。”
唐修衡斂目思忖片刻,“傳話康王,今夜戌時,到唐府敘話。”
“是。”
唐修衡轉身之際,瞥見一名平南王府侍衛匆匆去往後園,笑了笑。
步入室內,與薇珑閑話幾句,安亭由阿魏引着前來。
薇珑出門,閑閑踱步到院外。
安亭附耳低語幾句。
薇珑訝然挑眉,“抓到人了?”
“是,抓到了兩個。”安亭請示道,“要不要交給王爺處置?”
“不必。”薇珑搖一搖頭,“晚間請周夫人、周大小姐到王府。”
安亭有些遲疑,“奴婢記下了。郡主這是……料定是周家所為?可是,人剛抓回來,都還沒審問過。”
“審問容易。”薇珑思忖片刻,“回府之後,你記得問問吳總管:有沒有法子,讓一個高門閨秀落發為尼或是自盡。”
“……”安亭驚詫,這實在是不符合郡主以往的做派,“郡主,恕奴婢多嘴問一句,您指的是周大小姐麽?”
“對。”
“……”
薇珑擡手敲了敲安亭的額頭,“有異議?”
“不不不!”安亭忙道,“沒有。”
“嗯?”
安亭期期艾艾地道:“奴婢記得,您可是從來不屑整治女子。”雖然,郡主也是弱女子。
薇珑語氣淡漠:“我沒把她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