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殷奇這幾個月被他老爹逮着安在公司裏, 好不容易趁着鑽了個國慶的空子, 偷偷溜出來, 直奔卧龍灣。
“哧溜——”
“哧溜——”
哧溜聲持續了十多分鐘, 一直沒完沒了，地上都扔了好幾塊西瓜皮。
蕭楠看着這個如同豬八戒一般大啃特啃西瓜的人，忍不住額角直抽抽。
“西瓜多着呢，好歹咱是一個大帥哥, 有點出息好不？”
殷奇抹了一把嘴角的西瓜汁, 擡頭看她, 佯裝痛苦的有感而發：“你懂什麽, 曾經最好的瓜擺在面前，我不懂得珍惜，直到失去後——我才知道痛苦！”
上次蕭楠給他寄的西瓜, 他以為沒什麽稀奇的, 幹脆請大家都吃了, 于是當衆切開來，沒想到就一個洗手的功夫, 出來就給他留了一個切剩下的一個小角角。切過西瓜的人都知道，西瓜切成四塊後再切小塊，到最後西瓜都是越來越小, 瓜瓤也沒中間的甜沙。
“裝，你就接着裝！”蕭楠不理他這幅裝模作樣的樣子，躲開他的豬扒手。
“切！”見打動不了蕭楠，殷奇立刻臉皮子一變, 端得嚴嚴實實的，“幾個月沒來，沒想到你居然都有‘鄰居’了。老實招來！”
“去去去，少打聽。這次準備玩幾天？”殷奇對自己的幫助蕭楠一直記在心裏頭，西瓜熟了之後她也曾花大價錢給他寄過去一些。後來實在是覺得運費和瓜的價值不對等，才沒寄了。
“管它呢，能耍幾天是幾天。”顯然這人偷摸着出來，沒經過報備。
西瓜蕭楠運到鮮花鎮花谷賣了三天後就沒賣了。不是賣不出去，相反，是賣得太好，以至于都快賣斷貨。要不是療養院那邊事先打了招呼，蕭楠還準備把地裏的西瓜擰巴幹淨賣個全乎。
不過也不是沒好處，至少她這西瓜好吃的名聲打了出去。想必以後再去賣其它水果也能積累一些老客戶，不說別的，就是攤子附近那幾家小吃攤的攤主，都成了她家的忠實客戶。
後面兩天都是殷奇陪着一起去的，陳亦松不知道忙着什麽，整天早出晚歸的。
說是要去山裏摘核桃、板栗，趁着國慶節村裏的娃子多，蕭楠叫上他們，湊湊熱鬧。經過這幾個月在村裏教娃子們打拳，這一呼應，個個摩拳擦掌的準備大顯身手。
“這麽多孩子弄到山裏去，安全麽？”殷奇擰着一根黃瓜，咔嚓一口，瞅着院子裏叽叽喳喳的娃子們。一個個都是些半大男孩子，零星幾個女娃子，其中甚至還夾着幾個小豆丁。
“我也擔心這個問題。”蕭楠看着人群裏海拔明顯不及平均水平的娃子，忍不住嘆氣。這種三寸小豆丁，別說去山裏摘核桃、板栗，她擔心走到半路都得讓人背着走。
于是走到娃子們面前，拍拍手掌，試圖引起興奮的孩子們的注意力：“嘿！看這裏，今天呢我們進山是去幹活的，年齡小于十歲的就不用去了哈。咱們改天組織個小朋友都能參加的活動好不？”
這話一出，春三嬸家的小胖子志山最先開始反駁了：“小楠姑，咋個要十歲啊，你這是歧視我們小孩子！”話音剛落，其他幾個年齡小于十歲的也跟着起哄，院子瞬間嘈雜一片。
蕭楠一頭黑線，瞧這話說的，“歧視”都說出來了：“姑不是不讓你們去，這不，山路難走，我擔心你們走不動嘛！”可別小瞧了這些小孩子，現在一個個的都能說會道，你說一句，他能反駁你十句。當年她小的時候都沒這些娃能耐。
小胖子志山擡起他那不明顯的肱二頭肌，使勁握着拳頭，眼睛長到頭頂上，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我練了武功，我可是高手！”
“噗！”殷奇差點從鼻孔裏噴出黃瓜，猛咳了幾聲，堪堪緩住。
蕭楠白了他一眼，對小胖子和其他孩子道：“行！高手些，只要你們打過我，我就讓你們一起去！”
“這……”小胖子為首的小孩子面面相觑，一副想試又不敢試的樣子。在他們心裏頭，學了這麽久，肯定邁入了高手行列。但挑戰蕭楠……
見他們遲疑，蕭楠直接點名，殺雞儆猴嘛：“志山，你先來！”
被點了名，小胖子志山也毫不怯場，興致盎然的站出隊列。也不知道讓哪兒去學的起勢招，小馬步一叉開，兩手做了一個虛抱大西瓜的動作，氣勢擺得足足的。
蕭楠也不多說，直接讓他先來。
只見小胖子扭着圓滾滾的身子，小眼睛瞪得雪亮，“呀”的一聲沖過來。小腿地上一弧圈，試圖絆倒蕭楠的腿。蕭楠身子像一道閃電，快速一扭，眨眼功夫，小家夥就被她像拎小雞一樣從地上拽起來。身子騰空的志山在半空手舞足蹈張牙舞爪的撲騰着，猶如溺了水的旱鴨子，看着好不可憐。
“服不服？”等他撲騰得差不多了，蕭楠才出聲問。
小胖子頭上的呆毛根根軟塌塌的貼着腦瓜子，散發着濃濃的沮喪，癟着嘴：“服。”
蕭楠這才将他放到地上，面上一片嚴肅，心裏實則樂翻了天。雖然有欺負弱小的嫌疑，可渾身還是莫名的爽快。哼，讓這些小家夥嘚瑟，學了幾招就以為天下無敵了。
“還有沒有其他人？”視線往其他人身上瞄。
其他娃子趕緊撥浪鼓似的直擺頭，紛紛後退了一步。廢話，“武林高手”志山都敗了，他們還是不去自讨沒趣了。
一群人竄進山裏，為了安全，蕭楠把蕭仲明也喊過來一起。陳亦松不在，每天早出晚歸，也不知道在忙什麽。
殷奇早就把直播裝備準備好，許久不直播，然而他直播間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背地裏，他得意的朝蕭楠眨眨眼。他早就想吐槽蕭楠了，直播這麽久，硬生生将山村生活直播主搞成了一個養生直播主。
蕭楠懶得理他，背着裝了好幾條磷肥口袋的大背簍，掄了一把砍刀，抱着小猴子走在前面。她身邊跟着幾條半大狗子，其中一條大黑狗甩着猩紅的大舌頭蹿進蹿出的，一會兒黏黏蕭楠，一會兒吓吓後面跟着的小孩子。
青岡樹的葉子黃得卷起了葉子，橢圓鋸齒狀的葉子紛紛揚揚從半空中盤旋而落。地上已經鋪了厚厚一層落葉，踩在上面，軟軟的，發出沙沙的響聲。野雞咕嚕咕嚕的在荒野叢裏呼喚，受到人群的驚吓，一下子驚悸的飛出去老遠。
每到這個時候，蕭楠身邊的狗子們都蜂擁而上，那動靜，狗未到，野雞又咕嚕着折騰着換了一個地方，白忙活了。
小猴子從蕭楠胳膊裏伸出小腦袋，大眼咕嚕好奇的望着這片金黃而充滿生氣的山林。“吱吱——”
離開山林時，它還小，早就忘記了自己是從這片山林裏孕育而出。蕭楠這次帶它出來，心裏潛藏了一個小小的想法，要是它能适應山林，她還是希望它能回去。野性的、自由的，才應該是它的生活方式。
蕭楠前面帶路，蕭仲明在最後壓軸。至于殷奇，他愛怎麽走就怎麽走，只要不掉隊。
山裏的樹木沒有自家栽種的繁茂，相反核桃樹、栗子樹生得細長高大，這主要是因為林子裏樹木多，陽光争搶得厲害。蕭楠帶着大部隊走到上次記下的位置，這是一片核桃樹林，有十來棵核桃樹，每棵至少都有七八米高。
“蕭楠，你咋找到這個地方的？”蕭仲明驚訝的望着頭頂這片林子。這個時節，核桃的外面的綠皮微微變黑，有的甚至裂開了小口子，露出裏面褐色的果核。但這都不能否認，這片林子還從沒有人光顧過。枝頭上綴滿了核桃粒，地上也掉了一層。
“上次來撿蘑菇撞見記下來的。”蕭楠笑着道。
牛牙今天也來了，這家夥，爬樹跟猴兒一樣，蹭蹭幾下就爬上枝頭，他抱着樹幹猛地搖晃，早已成熟的核桃哪經得住如此強烈的晃動？瞬間跟下雨似的，噼裏啪啦往下掉。底下的人紛紛躲到一邊，免得腦袋被核桃砸了中。
蕭楠在下面看得膽顫驚心的，那樹枝還沒她胳膊粗，牛牙一晃樹枝，他人就跟着樹枝一起上下晃動，仿佛下一刻就要掉下來。
“牛牙，你小心點。”
樹枝上的牛牙嗤笑一聲，大着膽子對着殷奇舉着的手機做了個鬼臉。其他娃子也跟着牛牙學，各自選了一棵樹往上爬。殷奇一邊拍他們，一邊給直播間的網友介紹。
小猴子不愧是有攀爬的天賦，從蕭楠胳膊彎裏伸出腦袋，瞪着大眼好奇，直愣愣的瞅着上頭娃子們的動作。等瞧清他們的動作，突然，它倏地一下從蕭楠身上跳下來，兩只前爪抱着樹幹，一咕嚕唰唰一下子就爬上枝頭。
不僅如此，它還學着小孩子們的動作，歪着腦袋，兩只小前爪抱着樹幹搖。搖了一會兒，發現樹枝依然一動不動的，它焦急的沖着樹底下的蕭楠“吱吱”叫着，大眼裏盛滿了疑惑。
吱吱！我咋搖不動？
“哈哈哈！太蠢了，小猴子太蠢了。”牛牙這小子，支棱着半個身子，指着小猴子哈哈大笑。随着他的動作，樹枝也跟着晃動。
“哈哈！”
蕭楠撫着額頭，也跟着笑了起來。就小猴子那力氣，搖啥子樹喲。
樹上的小猴子仿佛也意識到大家都在笑它，氣呼呼的扯下一個核桃，朝笑得最厲害的牛牙倏地一下子砸過去。
“哈——”
笑聲戛然而止。
牛牙愣愣的摸摸額頭突然冒出來的小包包，又看看小猴子。突然爆了一句粗口：“窩草，居然敢砸我！”
這一下子，笑聲更加大了。
牛牙這只小猴子顯然不是美美這只真猴子的對手，仿佛是激發了天性，小猴子上蹿下跳，一根樹枝換過一根，手上還不停的扯過核桃砸過去。
最終還是牛牙耐不住，率先投降了。
“停停停！我認輸！”牛牙沒好氣的舉起雙手，龇牙咧嘴道。此刻他額頭上紅星點點，顯然被砸到不少。
小猴子懵懂的看着他的動作，捏在爪子裏的核桃猶豫着要不要再扔。就聽底下蕭楠聲音傳來：“小猴子，別扔！”
“吱吱！”小猴子勾着腦袋尖，水靈靈的大眼睛望着蕭楠。
恰巧殷奇的鏡頭成功将剛剛這一幕錄入直播間，惹得直播間人的嗷嗷直叫：
“——呀呀，小猴子爬樹了。”
“——小猴子好可愛。”
“——扔得好！熊孩子！”
一個正對着直播猛瞅的小孩子，拖着厚厚的瓶底蓋，突然，他擡起頭對他正在做清潔的媽媽說：“媽媽，我想和小猴子一起爬樹。”
女子一驚，拖把都快掉了也沒發覺，自家孩子多宅她是知道的，拉都拉不出去，天天在家看書，偶爾玩玩手機。要是換做一般家長，自家孩子這麽愛學習，高興還來不及，怎麽會擔憂？
可她家兒子不一樣啊，小小年紀就近視七八百度了。而且，這次怎麽突然想起要爬樹，還要和猴子一起爬樹？
她幾步上前，低下頭看兒子手裏的手機，畫面中的背景是一片樹林或森林，一群孩子活潑的攀在樹幹上，裂開大嘴笑得前俯後仰的，看得她心驚膽戰。
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那只戲多的小猴子，瞪着咕嚕大眼，霧蒙蒙的，恨不得揉在懷裏一頓搓。此刻它正吊在枝幹上，歪着小腦袋，調皮的晃蕩着蕩秋千。
女子心情複雜的看着兒子，厚厚的眼鏡蓋住了他黑黝黝的眼睛，顯得呆滞無神。和視頻裏的那些孩子明明是同一個年紀，他卻像一個小老頭，絲毫沒有小孩子的那股子天真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