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這邊蕭楠喜滋滋的在院子裏炖羊肉，殊不知她的名頭又被牛牙在村裏提了一溜兒。
牛牙這些天都在滿山坡的摘桑葚，都不愛和小夥伴們一起去玩了。
偏偏村裏的孩子都喜歡找他玩，因為牛牙點子多，人又大方，頗有“俠義之氣”，所以大家都服他，擁他當老大。
可是現在牛牙卻不和他們一起玩了。這怎麽對得起老大的頭銜？
于是，這天牛牙提着籃子出去的時候，就被春三嬸家的志山攔住，他一臉生氣，大聲質問牛牙，“牛牙老大，你這幾天都幹嘛去了？怎麽不帶我們玩了？”
“忙着呢，小屁孩回家看電視去。”牛牙學着大人的口氣，撇撇嘴。他可沒空招呼他們，還急着去摘呢，到時候賣給住在姑家的松哥，掙得可多了。
牛牙不想讓志山知道，這家夥和他妹一樣，大嘴巴一個。到時候大家都知道了，他掙啥錢？
可牛牙越急，志山就越不放過他，最後幹脆直接耍無賴，“你不告訴我我今天就一直跟着你，哼！”
“得得得，我也不瞞你了，實話告訴你吧，我摘給我姑吃呢。”牛牙小小撒了個慌。
“小楠姑姑？”志山眼睛一亮，三朵可給他說了，小楠姑姑家好多零食。他悄悄吞了一口口水，眼巴巴的看着牛牙，“我和你一起去行不？多給小楠姑摘點。”
牛牙：“……”
見甩不掉，牛牙不情不願的帶上他一起出門了。
路上，又撞見一群在竹林裏捉竹蜂的小夥伴，一個個手裏都拿着一副自制彈弓。
竹蜂是一種喜歡在在竹稈和竹筍上鑽孔的飛蟲，全身由橘色和黑色組成，硬殼背上是一條條橘色豎條紋，嘴巴上還有一根長長的細柱一樣的蜂針，它就是用這根針在竹稈上鑽孔的。
尤其是烤竹蜂賊香！
因此每到夏天的時候，這些缺少零食的孩子都會去捉來烤了吃，多少是個肉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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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牙老大，志山，你們去哪兒？”
對方顯然也看到了牛牙他倆，一蜂窩的湧過來。其中一個小孩手中還抱了一個竹筒，裏面大概裝的就是竹蜂。
牛牙還未來得及阻止，志山脫口就道：“給小楠姑摘桑葚，摘了她給我們吃零食！”
說完，他立即用胖嘟嘟的手把自己的嘴巴捂住，大眼巴巴的望着牛牙，仿佛在說我錯了。
其他人可不管這麽多，一聽到說摘了有零食吃，立刻七嘴八舌的說道：
“我也去，我也去，我知道哪裏的桑葚多！”
“我也知道，我帶你去！”
一群人像簇擁猴王一樣，擁着一臉便秘的牛牙往山坡上走去。
很快，他們就來到一片桑葚林。
“這不是我家的桑樹林嗎？”志山伸着胖手顫抖着指着眼前的桑葚林，驚恐大叫。
結果聲貝一個沒控制住，把正在裏面摘桑葉的春三嬸驚動了。
春三嬸剛剛在桑林裏摘桑葉，被桑樹遮住，大夥兒一時沒有發現她。她家每年都要養好幾匾的蠶種，因此特意栽了這麽一片桑樹林，還是良種的，植株矮小，葉子卻肥大，非常适合養蠶。
同樣的，結的桑葚也是又紅又大的。
“你這些瓜娃子，滿山坡的桑果不去摘，跑這裏來幹嘛？”三嬸那特有的大嗓門瞬間回蕩在山坡，連村子裏都快聽見。
她眼尖的發現人群中還有自家的猴崽子，“志山你這個崽兒，不在家做作業，大太陽的跑出來幹嘛？皮子厚了不怕整了？”
春三嬸一向不喜歡村裏的娃子來她的桑樹林裏摘桑葚，這些娃子，手上沒個輕重，為了摘點桑葚，老是把桑枝掰斷。一來二去的，她看見一次就吼一次，效果還是比較好。
嗬，沒想到這次這些娃子全都來了。
“三婆，是小楠姑姑想吃桑葚，我們來給她摘點。”
人群中不知道是哪個孩子，機靈的把蕭楠搬出來。
在他看來，大人之間都是好說話的，就他們小孩沒有啥話語權。
“小楠要吃？”春三嬸一臉狐疑，再三确認了幾遍。
既然是蕭楠要吃，春三嬸也不好意思阻攔，不過還是一個勁兒叮囑，并吓唬他們，“都小心點，別把桑枝給我掰斷了，要是掰斷了我到時将就着用它抽你們！”
大夥兒一致異口同聲的回答“好”，春三嬸也沒辦法一直在這盯着，家裏的蠶子還等着桑葉呢，再次叮囑完之後就急匆匆的背着桑葉回家去了。
等春三嬸走後，桑林裏傳來一陣歡呼聲。一個個跟利索的猴兒，各自選了一顆桑樹摘桑葚。
果然，沒有常遭人搜刮的桑林，桑葚就是多！
有那忍不住摘了幾顆放進嘴裏的，要是被旁邊的人看到，就會被打手，“吃啥吃，這是換零食的，吃了等下零食不分給你！”說得好像零食已經到手了，這些孩子從來就沒懷疑這事的真實性。
不一會兒功夫，牛牙帶的籃子就被裝得滿滿的。
“老大，夠不夠？不夠我脫了衣服來兜！”一個小胖子看見裝得滿滿的籃子，積極出主意。
牛牙也在糾結，好不容易有機會在這裏面光明正大的，不用偷偷摸摸的摘，不多摘點感覺好像挺對不住的；不過，他看了一眼其他人，心裏又有點心虛，要不要告訴他們這是用來賣錢的？
最終牛牙還是抵住不住金錢的召喚，摘了一籃子外加兩衣兜的桑葚，戀戀不舍的離開了桑樹林。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來到蕭楠家。
遠遠的，遺傳了他奶的大嗓門的志山，就開始大聲囔囔，“小楠姑姑，我們給你送桑葚來啦！”
本來還在院子裏聞着肉香，優哉游哉看電視劇的蕭楠，被這聲送桑葚的大嗓門吓得一個趔趄。
回過頭就看見牛牙帶着一大群孩子進來了，據蕭楠目測，至少有十好幾個。
再一個看見他們手裏提着的三大袋桑葚，震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
“你們上哪兒摘的，咋個這麽多？”
期間，蕭楠看見牛牙一直朝着她眨眼睛，興許不是經常做這個動作，眨得鼻子眼睛都擠成一坨，不由好奇的問他，“牛牙你咋啦，眼睛進沙子啦？”
牛牙有些很鐵不成鋼的看着自家姑，這個時候怎麽腦袋就不靈光了呢，上前将她拉倒一邊，壓低聲音對蕭楠說，“姑，你等下拿一些零食出來好不好，就當我向你買的，千萬別說桑葚是賣給松哥的。”
牛牙一直叫殷奇和陳亦松為哥，不願意叫叔。蕭楠也由着他去了。
蕭楠如何不知道牛牙的小把戲，別有意味的打量他一番，然後搖搖頭，“牛牙同學，你不老實啊！”
牛牙被她看得臉紅成猴屁股，也覺得這樣做對不起那些小夥伴，他還是老大呢！
想通之後，牛牙還是決定做一個對得起他們的“老大”。于是，垂頭喪氣的對蕭楠說，“算了，姑，你還是老實說吧！”
“這才對嘛！”
蕭楠點點牛牙低垂的腦袋，她也不希望因為一點錢就讓牛牙失去本心，變得唯利是圖。小時候還好，長大了去社會上卻要吃虧的。
不過蕭楠還是小小的維護了牛牙的自尊心，她轉頭對大夥兒說，“這次我就收下了，下次你們再帶過來，我就用錢向你們買可好？或者誰想要玩具或書的，也可以告訴我，我用這些給你們換。”
“小楠姑姑，我要坦克飛機！”
“我要漫畫！”
……
半晌，一個聲音才慢吞吞的響起，“我要零食。”
一看，原來是最先出主意用衣服兜的小胖子。
“好好好。”
蕭楠都笑着一一應下，餘光瞥見因為人突然增多身體變得僵硬的陳亦松，此刻他在努力克制自己，克制自己逃離的沖動。
見此，蕭楠緊張的心弦稍稍放松下來。無論如何，她還是希望陳亦松能克服自己，早日走出陰影。
不然，這麽一個優秀的青年一直游離人群之外，實在可惜了。
進屋去将剩下的零食全部提出來，由于零食所剩不多，大家一人只分到了一點。
蕭楠實在過意不去，想了想，就自作主張替陳亦松做了一個決定，“我們等下用桑葚汁做冰糕吃，吃不？”
村裏的孩子，很多家長都舍不得花幾塊錢讓他們吃雪糕，偶爾大方一點，五毛錢的冰棍也讓他們舔很久。
這個提議自然得到大家的一致贊同。
有些猴急的孩子，當下忍不住就問了，“小楠姑，現在就做嗎？”
“呃……”蕭楠擡頭看看太陽，都偏離中空一兩米了，“我們現在先吃飯，吃了飯再來弄好吧？”
聽到這話的小胖子有心想說不餓，可是聞到一邊的羊肉香味，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起來。他瞬間閉上了嘴巴。
不過，這些孩子都被教得很好，雖然蕭楠說要吃午飯了，誰也沒有賴在這兒吃午飯的意思。
一個個飛快的蹿出去，要是誰跑得慢了，跑在前面的還會跑回來拉上他，嘴裏大聲囔囔，“快點，快點回去把飯吃了就來，早點來我們就可以早點吃冰糕了。”
其中有個小孩跑出去老遠，突然又跑回來了，他直接把一個竹筒塞到蕭楠懷中，“小楠姑，這裏面有竹蜂，燒着吃可香了，給你吧。”
說完又像一道小旋風，呼啦一下子跑遠了。
蕭楠望着懷裏的竹筒，哭笑不得。
其實，她也想留這些孩子吃飯。可是人數太多了，實在請不過來。
牛牙當然沒走，小夥子機靈，見她姑炖了好吃的，怎麽可能舍得走。
他猛地嗅了嗅萦繞在鼻尖的香味，“姑，好久能吃呀？”
蕭楠白了他一眼，吃貨！
“牛牙同學，鑒于剛剛我為你圓了場，所以現在交給你一個重大任務！”
“什麽任務？”牛牙暗道，不好。
蕭楠紅唇輕起，微微一笑，“燒火。”
“啊——”
一聲慘叫聲在院子上空響起。
無論牛牙如何反對，也沒逃過燒火的命運。
蕭楠快速的将午飯弄好，然後将大鐵鍋清洗幹淨，摻了半鍋水燒開，擱在一邊放涼。
騰出來的鍋也沒空着，蕭楠又拿出幾斤綠豆和紅豆悶在鍋裏，讓牛牙用木塊把火燒成小火，慢慢蒸。
“好了，出去吃飯了。”
有了大灰一家六口，蕭楠本以為還有剩餘的羊肉湯，也被洗劫一空。
牛牙挺着個圓肚子，眼睜睜的看着蕭楠将剩下的羊肉湯倒給大灰，心疼得跟刀割似的，“姑，要不你把湯留着吧，我晚上肯定能吃三大碗！”
“哦，大灰吃了能幫我逮兔子，你吃了能幫我逮嗎？”
牛牙：“……姑，你肯定不是我親姑。”
誰知，蕭楠轉過頭，對着三朵，語氣溫柔得能滴出水，“三朵啊，你說我是不是你親姑？”
換來三朵小姑娘脆生生的肯定回答，“是。”
蕭楠睨了牛牙一眼，瞧，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
碗是陳亦松自己要求洗的，興許是不好意思吃白飯了。
将狗喂完，蕭楠去鍋裏看了一眼，發現綠豆紅豆都被悶得軟軟的。于是她灑了一些白糖，拌均勻之後就用一個幹淨的大碗裝起來放涼。
等待放涼的過程，蕭楠拿出先前那個小孩子留下的竹筒。
“诶，吃過這東西沒？”
蕭楠搖了搖竹筒裏的竹蜂，問陳亦松。
見陳亦松不明所以，蕭楠把竹筒湊到他眼前，呵！一窩子硬殼蟲在竹筒裏掙紮。
蕭楠得意的搖搖，“沒見過吧，這是竹蜂，燒着吃很香。”
陳亦松忍着一種想嘔吐的欲、望，問她，“能吃？”
“吃了你就知道了。”蕭楠不欲做過多解釋，找出一根竹簽将所有的竹蜂都串成一串。
串在上面的竹蜂還沒有立刻死去，在竹簽上一直扭動着細腳。
要是一只還好，關鍵是一根竹簽上的竹蜂都在扭動掙紮，那就有點驚悚了。
忍着心裏的肉麻，陳亦松再次認真打量了一番蕭楠，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大，她到底是不是女生？
在他印象中，女孩子看到一只蟑螂都會尖叫半天。
反觀蕭楠，淡定的不能再淡定的串竹蜂，動作幹淨利落！
串好之後，蕭楠直接丢進滿是火星子的爐子裏。
瞬間，爐子裏傳出一陣噼裏啪啦的清脆響聲。
伴着這個聲音，随之空氣中萦繞着一種肉被烤焦的焦香味。
咕咚——
陳亦松分明聽見是從自己口腔裏傳出來的咽口水聲，囧得他臉上的紅暈一直浸染到耳根子，他明明不想吃的，這絕對只是生理上的反應。
耳目變得格外靈敏的蕭楠，自然也聽見了這道聲音。
她輕聲笑了一聲。
陳亦松發誓，他絕對從裏面聽出了一絲戲谑的意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