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昨天,劉真一下臺就被經理叫走談話的事劇組成員裏沒一個不知道的,就連葉寶珍這種不屬于她們編制的外部人員也都通過苗可的小道消息聽說了。
這事的後續就是,這天,劉真來的比誰都早,一慣對自己的臺詞功底很有信心的她,竟然看起了臺詞。用功之深把一些小演員吓着了,紛紛拿起自己的劇本翻看了起來。前輩都這樣拼了,後輩自當更努力才行。
第二天的演出和往常一樣完美,表演結束後,劉真又一次被經理叫去談話。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劉真前輩是冷着臉進去,笑着臉出來的,一看就知道經理不光沒有說她,應該還表揚了她。
後臺也終于恢複了往日的歡樂氣氛,不再像昨天與今天開場前那樣處于一種高度緊繃的氛圍了。
衆人卸好妝後,林海陽依舊是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葉寶珍像昨天一樣開導他,“年輕人,有什麽不開心的,說出來聽聽。”
林海陽似乎就等着她這句話呢,轉頭問她,“你要讓我變得快樂嗎?”
葉寶珍愣了一下,而後鄭重點頭。
林海陽得到她的肯定後又回後臺叫上了還沒走的苗可以及張超。
“大兄弟,叫我做什麽?”張超摩拳擦掌,一副很激動地模樣。這小子,整天就知道和葉大小姐黏在一起,今天是終于良心發現想着帶他一起去了嗎?
苗可也滿臉好奇,這位男主角雖然是新人,但确沒個新人的樣子。大多數新人都是一下臺就擺出一副笑臉,對誰都笑的和善。這位呢?一下臺就冷着張臉,唯有在寶珍姐面前才有了符合他年齡的樣子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什麽大前輩呢。
“你們想快樂嗎?”他問着。
兩人一齊點頭。
而後,四人又來到了昨天來的那家麻将館,甚至連房間都是昨天的那個。
“打麻将?”張超傻眼了。不過也是,但凡這項娛樂活動能兩個人進行,他大哥肯定也不叫上他了。
Advertisement
苗可對這個安排倒是滿意,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只有葉寶珍,昨天是為了讓張超快樂,今天則是為了讓林海陽快樂,他們的快樂竟然是打麻将?
瞧外面的天氣多晴朗,多明媚,這樣年輕的男孩子應該多出去曬曬太陽,去海邊游泳是個不錯的選擇,沐浴在陽光下,秀出腹肌來,想想是多麽的撩人啊。
窩在空調屋裏打麻将,她覺得自己有過上了老年生活,完全喪失了年輕人該有的朝氣。
這樣一想,她的心情倒是低下來了,衆人發現,今天的葉小姐格外兇殘,已經連胡三局了。
林海陽每次出牌前都小心翼翼,因為他是被葉寶珍“碰”或是“杠”最多的人。
當葉寶珍又一次杠了林海陽的時候,張超默默發聲,“兄弟,咱們還好不玩錢的,不然,你怕是要把自己輸給葉大小姐了。”
苗可在一旁笑問着,“你為什麽總叫寶珍姐葉大小姐?你們不是同學嗎?至于叫的這麽生疏嗎?”
張超被戳到痛處,不知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偏偏葉寶珍也疑惑的看他。
他不由得想到了那天,他和父母一起去參加葉家老太爺生日宴時的情景,當葉寶珍推着蛋糕從一旁走來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
“她是誰?”張超倒不知道自己的同學中竟有一人能給葉老太爺推上蛋糕,難道她家是開蛋糕店的?
他父親拍着他的肩,對他講着,“那位是葉家大小姐,葉寶珍。”
張父說完後又囑咐着兒子,“你以後見到葉大小姐可不能失禮知道嗎?葉家一慣注重禮數。”
自那之後,張超每次見到葉寶珍都會發自心底的叫一聲,“葉大小姐。”既是尊稱,也是在提醒自己兩人之間有多麽長的距離,簡直是雲泥之別。
小劇場老板的兒子愛上了世家小姐,任誰看都會覺得是他自不量力。
他的思緒從回憶中抽出,笑着說一句,“葉大小姐就是葉大小姐,看這氣度,看這氣質,讓我直呼其名我還覺得對她不敬呢。”
苗可笑的更歡了,“你知道嗎?你有點像歐洲故事裏的騎士,一輩子為公主效忠。”
張超的笑頓住了,而後又說,“她要做公主,我當然做她的騎士。說不定我們上輩子就是這樣的關系呢。”
“那我們的關系也可以确定了,寶珍姐是公主,我是公主的首席化妝師,你是騎士,那林海陽是……對了,是鄰國王子。”
“童話故事中,只有王子和公主才是真正的一對,至于灰姑娘的故事,那絕對是騙小孩子的啊。你們這些戲劇演員應該知道吧,灰姑娘的故事有後續呢,并不是像童話故事講的那樣與王子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張超看着林海陽,發現他并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
但在他心裏,張超笑了,他懂那種感覺。
林海陽哪算什麽王子啊,頂多是個灰公子,只是不知道灰公子與公主的故事是否會有個完美的結局。
“那公主殿下,你會嫁一個怎樣的人呢?”張超趁着大家開玩笑的時候問着。
葉寶珍打出一張牌,而後漫不經心的說,“我不想嫁人。”
“為什麽?”苗可不解。
“不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可悲的是她們這樣的人連愛情都沒有就直接和一個不熟的人走向墳墓。
苗可點頭,而後又搖頭,“不對的。”
“怎麽不對?”葉寶珍問她,小姑娘是學化妝專業的,出社會早,第一份工作就到了劇院,還沒被這個社會侵蝕,思想還都天真的很。
“你這樣的姑娘一定會有個好歸宿的。”苗可肯定道。
“為什麽?因為我長得不招壞人喜歡?”葉寶珍存心逗她。
“當然不是啦。”
“我的意思是,像你這樣的人,不管是什麽男人都會對你好的,如果他對你不好……”苗可陷入了困境,不過很快就又想通了,“他會下地獄的。”
“噗嗤。”張超笑了。
“這位苗小姐,沒看出來你還有宗教信仰啊。”
“這跟宗教信仰沒關系,我只信仰社會主義。”苗可一副社會主義好青年的樣子回他。
“我的意思是,上天讓這樣美麗而又溫柔的小姐姐降臨人世,肯定不是讓她孤苦一生啊,所以,上天早就給她安排好了人,讓她被寵愛着過好這一生。”
“哈哈哈。”葉寶珍終于忍不住笑了。
“好,借你吉言。”
“真要遇到那上天給我安排的人,我也不是不可以嫁他啊,畢竟,是命中注定嘛!”
有這樣一個開心果在身邊,葉寶珍的心情一下子變得暢快了。打了兩三小時麻将,身體都坐的僵硬了,于是她提議,“或許,我們可以出去打臺球?”
這話一出,三人一齊看她。
“看不出來,葉大小姐對臺球還有研究。”
在他們心中,臺球總與昏暗的房間一群抽煙的不良少年和追随着不良少年的殺馬特女友有關。
“我家有間臺球廳。”她打消了衆人的疑慮。
不過,是為她弟弟建的,那位大弟弟不知道怎麽就對臺球感了興趣,老太太一高興,就讓人弄了個臺子給她大孫子。
只是,那房間自從做了臺球廳,鴻光一次也沒去過,偶爾去過幾次,也都是教她打臺球。
她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是個什麽水平,不過看他弟弟那副霸道總裁的高冷樣就能想象出他在外面是何等的受人尊崇,這樣的人自尊心極強,拿不出手的才藝應該不會随意在人面前施展。
葉寶珍在這位弟弟的教導下,倒是學了個一招半式,只是不知道大家都是什麽水平。
“活動活動腰嘛,久坐不好,要得病的。”
張超聽她這話就想起了外界都傳葉家大小姐是跟着她奶奶長大的,這會兒一看,他倒覺得傳聞極可能是真的。
這麽年輕的人還注重這些,實在少見。
臺球廳裏烏煙瘴氣的,白色的燈光下都能看到煙氣在空中彌漫。
他們找老板開了個臺子,而後開始。
苗可不會打,在一旁看他們玩。
張超這些年因着做生意沒少陪人吃飯喝酒打球,打臺球對他來說實在是小菜一碟。
他擊打主球,不遠處的紅球紛紛滾到四周,竟然一個都沒進。
他讓出位置,葉寶珍自己找了個位置開打。
而後,他們就看見這位小姐一球一球的打進,直打了五個球進袋。
“葉大小姐,打的很好嘛。”張超誇贊着她,絲毫沒有為她比他厲害這事而介懷。
倒是苗可,在一旁拍着手,高呼,“寶珍姐你好帥啊!”
林海陽是最後一個上場的,因着他的打牌技術,大家對他的水平并不抱希望。
只是,當一個個球進袋,這人依舊站在賽場上時,連張超都被這氣勢吓到了,“兄弟,來劇院之前,你莫不是一直紮在臺球廳吧。”
林海陽朝他笑笑,并沒有否認。
最後,剩下的球全被他自己打進,他也當之無愧的成為了這場比賽的冠軍。
回去的路上,葉寶珍小聲問他,“你以前練過?”
“恩。”他應着,卻并不準備告訴她原因。
有什麽可說的呢?他還沒成年父母就不怎麽管他了,他便在放學後給自己找了個兼職。正規的店鋪沒一個敢用他,大家都不想為雇傭未成年人而受到懲罰。
正好學校不遠處有間臺球廳,專做他們這些高中生的生意,他高一就在那裏兼職,高三畢業後的那年暑假才辭職。
在那兒的三年,抽煙,打球,哪一樣他不會?
跟着一群即将成年的男孩子一起肆意的揮霍人生也可以讓他不去想家庭瑣事。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個沒有家的孩子,林家不屬于他。
哪裏才是他家呢?
這些年他找啊找啊,都沒找到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