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手續辦的很快，林海陽的戶口被暫時挂在了他當時待過的那家福利院。福利院的院長年紀已經很大了，見到他時笑的依然慈愛，“十三回來啦。”她坐在福利院院子裏的搖椅上曬着太陽，太陽大的很，快要把皮膚燒焦，可這老太太卻像不怕曬一樣，也沒躲到背陰的地方去。
福利院的戶口本很厚，他的那頁上寫着，姓名林海陽，曾用名朱十三。
兜兜轉轉，他又變回了朱十三。
“是啊，回來了。”他蹲在她面前看着她。
他小的時候院長就已經不年輕了，這會兒再見她卻變得更老，臉上的皺紋也更多了些。
朱院長微微坐起，看看周邊沒什麽人，一臉嚴肅的問，“你是想問我你的身世嗎？”
“您知道嗎？”他笑着問。其實他知道，面前這位老太太可能已經神志不清了，她若是知道他的身世，那他早就被送回去了，何必還要在福利院呢，國家并不允許有家可歸的孩子來福利院吧。
可惜，他七歲之前的記憶完全不在了，據說是因為小時候摔到腦子裏，以至于失去了以前的記憶。
他自有記憶以來就在福利院了，他自己不知道自己待了多久，這位院長卻一定清楚。
“我知道啊。”朱院長笑的神秘。
她半捂住嘴到他耳邊講着，“你是我弟弟送來的，我弟弟說，你是來自一個好人家呢。”
林海陽睜大了眼睛，而後又裝作平靜的問，“那您弟弟有沒有說我家人在哪？”
“京都。”
“您确定？”
“确定，我當時聽到時還吓了一跳呢，心想，我們福利院也有京都來的小孩了，這小孩比我的見識都多嘞。”朱院長笑說着。
“那我家人姓什麽？”他急切的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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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弟弟沒說。”
“那您弟弟在哪，我去問他。”
“別問了，我弟弟早死了，死了得有快十年了吧。”
“怎麽死的？”他随口問着。
“腦出血，還沒來得及送醫院呢就死了。”朱院長說這話時很平靜，完全不像是在說她弟弟的事。
“還有別人知道這件事嗎？”
“沒有了。”
他失魂落魄的坐在回京都的高鐵上，腦中不斷閃過他與朱院長的對話。他在被養父母抛棄的日子裏知道了自己是有親生父母的，而且他們還在。可他們為什麽會把他丢到福利院去呢？還是說他們已經不在了，是院長弟弟把他撿回去的？
時間過得太久，那些細節已經沒人記得了，他去找現任院長問過，朱院長已經癡呆了，記憶時好時壞，誰也說不準那時與他對話的朱院長是否是那個意識清晰的她。
————
“你回來啦。”葉寶珍在他進門的那一瞬間問候着他。
“恩，我回來了。”看見熟悉的房子熟悉的人，讓他莫名心安。
“事情辦得順利嗎？”他騙她自己是回老家處理一些事，大概第二天晚上就能回來。她問的應該是那件事吧。
“很順利。”他已經順利與林家脫離關系，接下來，林家會生一個血脈相連的兒女，然後那個孩子會救他哥哥的命，他們一家四口才會真正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故事的結局一定是幸福的。
“那我請你吃飯吧。”
她突然的一句話倒是把他給吓壞了。
“你一定是辦完了重要的事情，應該好好慶祝慶祝。”她光是看他的臉色就知道他剛處理了一件非常大的事情，表情既是如釋重放又是耿耿于懷的，讓人看了揪心。
她想接着機會帶他放松放松。
于是，兩人在一家不錯的餐廳吃了飯，而後，他被帶到了一處奇怪的地方。
等進了店裏，店裏巨大的音響聲差點把他的耳朵吵壞。
“來跳舞吧，忘掉所有的不開心。”她在他耳邊用最大音量說着，而他只依稀聽到了一些她的話。
她一進來這裏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她牽他走進舞池，也不再懼怕他的觸碰。
他看她随着音樂舞動身體，曼妙的身體，性感的腰肢，引來不少人的肖想。
他裝作跳舞的樣子牽起她的手，任她裙擺飛揚的轉圈圈，轉的自己暈暈乎乎的倒在他的懷裏，聽他心跳噗通噗通的響。
她裝作沒事人一樣拉他去了一旁，問侍者要了瓶酒，動作潇灑的倒滿了兩杯，一人一杯。
“來吧，朋友，幹了這杯，所有不快樂全都抛開。”她笑的明媚，完全看不出那天生日宴上端莊大氣的樣子，倒像個夜夜流連夜店的壞女孩。
兩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開了懷，到後來，他已經能毫不顧忌的問她問題了，“大小姐，你為什麽帶我來這種地方？”
“因為啊……哈哈哈……嗝～”她喝醉了酒，臉頰紅紅，眯縫着眼睛看他，笑的開懷，說着說着竟還打起了嗝。
“我朋友都說，難過的時候就來蹦迪，蹦一次開心一次。”她歪着頭看他，“你開心了嗎？”說着向前一撲，撲倒在了他懷裏。
“喂，喂，大小姐，你醒醒。”
這人像個小醉貓似的睡着了，連這震天響的音樂都不能吵醒她還有什麽能吵到她？
于是他任命的抱起她出去。
出門的時候有幾個人還看着他們嘿嘿笑，更有一個猥瑣的男人問他，“兄弟，今晚運氣這麽好？”
林海陽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只覺得這人給人的感覺不大對，因此他打了車就走，不再留在這個是非之地。
等到了半路，他才将将想到剛才那人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他大概是覺得，自己懷裏抱着的是他在舞池裏随便帶回來的吧。
他心想，還好她是陪他來的，若是換了個人，難保會發生什麽。
等到了家，他把她放在沙發上，而後幫她拖鞋，大小姐脾氣上來了還拿高跟鞋踹他。
他苦笑着講道，“上次我撒酒瘋就被你踩了一腳，這回你喝醉了又要踹我，大小姐，你是有多喜歡踹人？”
然而沙發上的人沒有理她，她剛剛那只是無意間的一個舉動，并不是有意為之，他認命的幫她繼續脫掉那只鞋。
做完這些後他又去她的浴室拿毛巾為她擦臉，再回來的時候，她已經睡熟了。睡相也十分乖巧漂亮。
他蹲在她跟前看了很久才用毛巾輕輕的為她擦臉。
她出門只塗了口紅，而那部分他特意用紙巾來擦，可擦了一次後除了嘴唇上沾上了紙巾，口紅顏色一點沒變淺，依舊是妖嬈的紅色。
他不知道，女人只需要一支口紅就能變得性感。
因此想着，等他拿了工資一定為她買一只最好看的口紅送她。
他把這位大小姐輕輕的放在她的床上，而後為她蓋上了薄被，大小姐卻抓住他的手不放，“阿婆，我要聽故事。”語氣嬌憨。
他被這樣的她迷住了，竟真的坐在床上不走了，任她牽着手，而後搜索着自己的記憶，為她講《教父》的故事。
還沒等他講完教父為什麽是教父，床上的小人又不幹了，她吵吵嚷嚷着說，“我要聽白雪公主。”
這可難壞了他，他從小就沒聽過白雪公主的故事，後來他養母生了一個弟弟，弟弟怎麽會聽白雪公主呢？最多也就講講農夫與蛇。
“我們聽農夫與蛇好不好？”他聲音輕柔的問她，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奶爸在哄剛滿一周歲的小閨女。
“不聽～”她說着竟睜開了眼，一雙眼又大又水靈，說話将還吧唧吧唧嘴，委屈巴巴的樣子就快落了淚。
“好好好，就講白雪公主的故事。”
“從前有個公主叫白雪公主。”他試着講着，而後女孩又閉上了眼睛。
他按着自己的記憶講下去，“惡毒的王後嫉妒繼女的容貌而後将她趕走。”
“還好王子及時趕到救了公主，而後他們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一個故事講完，既沒有感情也沒有認真講故事，完全是在糊弄事，而她竟真聽着故事睡着了。
不知為什麽，在确定她真的睡着之後，他竟覺得有點失落。
他想多看看她可愛嬌憨的一面。
于是，他又自言自語的講着，“從前有個窮小子愛上了大戶人家的小姐，小姐與小姐的家人都不會讓小姐嫁給這個窮小子的，窮小子并不傷心，因為她們說的都是事實，但他決定無論如何都要留在小姐身旁，于是他做了小姐家的傭人日日給她做好吃的，終于有一天，小姐知道窮小子喜歡她。而後她開始對窮小子愛答不理，可窮小子傷心難過的時候她又帶窮小子出去玩，讓他變得快樂。”
“寶珍，你說這個小姐到底是什麽意思？”
“她是在同情窮小子嗎？”
“還是，也有點喜歡他呢？”
白雪公主與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美女與野獸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窮小子與富小姐生活在了一起。
前面兩個是因為愛情，後面一個單純是窮小子成了富小姐的保姆這才生活在了一起。
那她會因為和他一起生活感到幸福嗎？
他最近思考的問題太多了，但沒一個有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