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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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謹以此生來愛你
作者:一爐浮香
文案
謝曉風失戀之後,神經就出了毛病,然後成了女兒的幹媽。
分開七年,廖介川才知道,他是個傻子。後來女兒喊他漂亮哥哥。
暫定完結,番外馬上奉上
內容标簽: 都市情緣 情有獨鐘 破鏡重圓 青梅竹馬
搜索關鍵字:主角:謝曉風 ┃ 配角:廖介川,趙良帥,陸奮,郝平方等 ┃ 其它:迷霧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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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來無恙
莫教授的電話打來的時候,謝曉風和郝平方倆人只穿着吊帶,正對着電腦無聊地看泰劇。
這年暑假的R城,天悶得讓人心裏鬧哄哄的,謝曉風實在不想挪窩。
挂了電話,她換好衣服就要出門,就只有家裏的雪球對她親昵不舍地搖着尾巴,郝平方那丫視線仍未離開泰劇的漂亮男主角,拿着紙抽又在抹眼淚:“曉風姐,回來別忘了買些冰激淩,巧克力味的哦!”
莫教授的家位于R城西山的別墅群中,這是一位典型的資産階級貴婦。出租車爬上山後,司機師傅體貼地打開車窗,涼風就嘶嘶吹了進來。
熟門熟路地進了客廳,還沒看見女主人,家裏做工的吳嬸就湊上來跟她搭話:“小謝,莫老師剛剛還念叨你呢,說你有些日子沒來了。”
這是實話。五月裏莫教授退休,院裏同事為她舉辦了那場熱鬧的歡送會之後,私下裏她和莫教授除了幾次逛街喝茶外,真是沒有太多聯絡了。
這回,主要是因為她要寫的論文中需要用到幾本斷版舊書,找了好幾個圖書館都沒找到,後來就在教師群裏提了下,沒想到真是巧,莫教授這裏有。
接過吳嬸遞過來的冰水,謝曉風喝了一口問道:“怎麽沒有看到莫教授,她不在家嗎?”
“哦,她去超市買杏仁粉去了,說是回來做一些糕點。你要是急,我幫你催催她吧?”吳嬸起身要去打電話。
莫教授既然通知她過來,應該不會耽擱太久的。謝曉風連忙擺手:“不急不急,我去書房呆着等她一會。”于是,便讓吳嬸領她去書房。
莫教授的書房很大,藏書也多,謝曉風經常從她這裏借書。
書架上方擺着一些綠植,嫩綠的長條垂下來,搖曳生姿,每回看着都讓人心情舒暢。
轉過身的時候,謝曉風看到吳嬸在笑。她總感覺這慈祥的笑意裏有點不對勁兒,夾雜着一絲旁的意思。她也沒有在意,只讓吳嬸先去忙着。
謝曉風很喜歡舊書這種厚重而古樸的味道,或許從小在爺爺的書畫堆裏泡得久了,這種氣息讓她熟悉而親切。
她随手從架子上抽了本書拿來翻看,書頁裏圈圈點點,入目是密密麻麻的工整字跡,那是莫教授從前留下的注解和評論。
書房裏有些暗,謝曉風拉開窗簾。透過寬大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花木蔥茏的庭院,熱帶的棕榈樹和白玉蘭……遠處,有人說笑着朝這邊走過來。
莫教授向來是有心的。過了好一會兒,謝曉風才低頭留意到,書桌上端端正正擺着的,不就是她這回要借的這幾本?
她拿過一本浏覽幾頁,正要接着往下翻,突然,就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傳來一個氣急敗壞的男子咆哮聲——
“媽——你是不是又把我的褲子給扔了?”
再然後,門“砰”地一下被推開。
謝曉風被這野蠻行徑吓了一大跳,反射性地回過頭,還沒看清這家夥長什麽樣,就聽他冷冷地開了口:“你就是那個謝曉風吧?”
哪個?說實話,這個人謝曉風從未見過,當然更談不上認識。
這人戴着一副金絲眼鏡,看起來挺斯文的,然而,再一瞧他眉眼處那落拓不羁的神采,就知道他屬于那類耐不住寂寞的風.流物種。
帥哥拖着松松垮垮的睡袍踱了進來,胸前裸.露着大片蜜色的肌膚,但是他并沒有在女士面前整理儀容的自覺,反而帶着任君欣賞的大度。
如果平方在場的話,恐怕又要發花癡了。然而不知怎麽的,這人的神情和步态,讓謝曉風聯想到一種家禽:
傲慢的公雞。
她迅速在腦子裏搜索着這人的來歷。既然他能出現在這裏,也不難猜到。
——趙良帥,永盛集團的二少爺。
據說,半個月前,永盛集團的董事長趙維明老先生為慶祝幼子學成歸國,特地在R城最高貴奢華的“皇都”酒店舉辦了盛大晚宴,轟動一時。
據說,宴會現場各界名流雲集,争奇鬥豔。宴會的男主角當衆指摘一位當紅女影星的穿戴搭配,字字珠玑,咄咄逼人,終使該女顏面盡失憤然離場。
于是,這位自小闖蕩美國時裝界的服裝設計師火速上了華人熱搜榜,短短兩日搜索量便已破億。其才華,其容貌,其品味加之其雄厚的身家背景,令許多女孩癡迷不已。
其實這種八卦消息并不在謝曉風的關注範圍之內,但是誰讓她身邊有個八卦記者郝平方呢。
前不久,平方還曾指着娛樂版面登出的永盛二少的照片,精辟斷言:“能生出此等絕世帥哥的媽,年輕時定然也是個絕代佳人。”
此言不假。莫教授近六十歲了,看起來還是個讓人驚豔的老太太。
一旦被八卦媒體盯上了,自然還會有陸續報道出現。
有八卦雜志流傳這位公子哥回國不久就在圈子裏玩開了,整日裏嗨得不着家,還在外面還置辦了幾處藏嬌的金屋,夜夜笙歌。
謝曉風倒沒想到她一來到這裏就碰上了本尊,更邪門的是,人家一上來就能喊出來她的名姓。
難道,翻譯了幾本小說、寫了幾篇論文的謝曉風已經揚名海內外了?
看得出這人并不待見她,局面還是挺尴尬的。沈繡曾告訴她,表演時,微笑總是沒有錯的。
于是,謝曉風站起身,忽略對方對她的上下掃視,落落大方的笑着點頭:“對,我就是謝曉風。今天特地來找莫教授的。”
趙良帥抱起胳膊,嘴角扯出一絲諷刺。“別急着解釋,我當然知道!”
“這臉蛋嘛倒還可以,只是胸不夠大,屁-股也不夠翹,整體不夠風-騷。”他猶自惋惜,“我媽也就是這種水平了,打分的話也就七十分。”
這話是在羞辱人,謝曉風一聽就冒火:“你什麽意思?”
“聽不明白?我的意思是說,能讓我媽媽那麽喜歡你,想必謝小姐也有些手段……這樣吧,我換女人很快的,你先等等吧,說不定某天我心情好就輪到你了呢。”
他聳肩表示無奈,“只是,我真的不太喜歡地攤貨,那樣會降低我的品位。而且,我挑女伴都是那種性感、妩媚、成熟的類型,像你這種長袖長褲的包得也太嚴實了……小姐,回去拾掇拾掇自己吧!”
謝曉風真想沖上去揍他一頓,再問問他媽媽是怎麽教育他的。可是。他的媽不正是她尊敬的莫教授?
真是讓人跌破眼鏡,莫教授脾性謙遜,她兒子卻這麽自以為是。
謝曉風深呼吸,盡量心平氣和的:“趙先生,看來你是誤會了。我和莫教授認識三四年了,自始至終我從沒有抱着什麽特殊目的!我們是同事,她欣賞我,這是前輩對年輕教師工作的肯定與鼓勵!”她坦然自若地直視着他,不卑不亢:“初次見面,請您對我尊重一些!”
或許是這番義正言辭唬住了他,趙良帥摸了摸鼻子,心虛了。
謝曉風抱起書,不再看他:“請你轉告莫教授,這幾本書我先借走了。”
剛走出書房,趙良帥就喊了起來:“喂,那個謝——”
謝曉風不想再和他糾纏,所以假裝沒聽見。
只是剛走出門口,腳底下突然一滑,還沒來得及驚呼,她就狼狽地跪在了地上。書也撒了一地。
趙良帥攤攤手,表示一切與自己無關:“我本來是想提醒你,門口有一灘水吳嬸還沒拖幹淨。是你自己不肯聽的。”
謝曉風從地上爬起來,膝蓋上也不知道摔破了沒有。她咬咬牙:“謝謝!是我自己走路不長眼。”
趙良帥哼一聲,終于好心地彎下腰幫她撿書,只是把最後一本書撿起時,他笑了一聲:“蝦紅色的?”
謝曉風不明白什麽意思,順着對方的視線,才發現他目光邪氣,居高臨下地盯着她的胸看。
她不禁有氣,背過身扣緊了最上面一顆扣子。
趙良帥還是不依不饒的,“看起來那麽瘦,沒想到你還有溝嘛。有34C吧?男人眼中最完美胸型。”
真是下流。謝曉風當即就把手裏的書接連不斷地砸了出去。
趙良帥歪着身子躲來躲去,口氣不忿,“你這女人還真敢砸呀你!喂——停停停……”
“你們在幹什麽?”低沉的聲音打斷了趙良帥略顯誇張的大叫。
謝曉風手裏還捏着一本書,這時只好停住動作。
一個略有風霜仍算得上英俊的中老年男子,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出現在書房門口。這是莫教授的丈夫趙維明。他的身後,還跟着兩個人。
謝曉風看過去,一個是陌生的戴着黑框眼鏡的年輕人,滿是書卷氣的臉上帶着與年齡不相稱的老成,此刻正奇怪地看着他們……接着,她轉過眼,又對上一雙凜然而清冷的眼睛。
他的頭發還是極短的寸頭,一茬茬都能紮人似的銳利。他抿着唇,就那樣靜靜地凝視着她,一動不動……
謝曉風抱着書站起身,心中默念一聲,廖介川。
別來無恙。
☆、後會有期
謝曉風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面,也是用這種疏離的目光打量對方。不言不語,不喜不悲。
當年他被爺爺領進她的房間,爺爺說了什麽謝曉風已經記不清了。她只記得當時的廖介川也是這樣靜靜地盯着自己,似乎在等着她說話,又似乎故意忽略她的存在。而那時的謝曉風,比他更為沉默。
也許所有人,甚至包括爺爺,那時候并不知道,這個女孩其實已經是個有病的孩子。
趙良帥喊了一聲爸,一臉興奮地走上前招呼。“Steven,我就知道你會來的!怎麽樣,正式達成合作夥伴,今晚無論如何都要喝一杯吧?”
對方優雅地揚起一個淺笑:“這個自然。”他向身後年輕的助理示意了一下,助理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看得出,在父親面前,趙良帥在盡力扮演着乖順兒子的形象。趙老先生知道她要走,主動提出要兒子送送她。眨眼之間,趙良帥就換下了剛才自負鄙薄的嘴臉,“謝小姐,請您稍等一下,我去換件衣服馬上就來!”
謝曉風說聲“不用了”便走向玄關。
沒走幾步,她就聽見趙良帥在身後叽叽喳喳:“喂喂——哪個謝……我可是好心好意憐香惜玉,外面大熱天的。咱先說好了,是你不讓我送你的,你可別到時候跑到我媽面前告我的狀說我的壞話。”
突然,一個輕慢的聲音響起:“帥子,你不介紹一下麽?”
午後的陽光緩緩流動着,廖介川的全身卻透着說不出的寒意。謝曉風釘在原地,看着他一點點走近。
趙老先生哈哈一笑:“對對對,都忘了讓你們年輕人認識一下。良帥呢我就不多說了。這位是謝曉風,同你莫伯母一樣,都是R城大學的老師,喊她小風或小謝都行……”接着,他指了指廖介川:“小謝,這位是良帥在美國的朋友廖介川,剛回國不久的大海龜……”
“謝老師,久仰!”他停在她面前,伸出右手,和暖微笑,“初次見面,咱們不握個手嗎?”
一身剪裁合體的黑色西裝,襯得他的身形更加高大挺拔,雪白的襯衫,紫色的領帶,金色的袖扣,一副事業有成的商業精英模樣。
謝曉風抱住書的手一點點握緊,又一點點松開。最終,她騰出右手,禮貌一笑:“廖先生,幸會!”
“謝曉峰?就是那個人稱天下第一劍客的三少爺?這名字挺有意思。”手上傳來溫熱的觸感,廖介川輕飄飄地開口。
謝曉風聽了一愣,胸口泛起一絲疼,竟忘了扯脫他的手。
趙良帥拍拍廖介川肩膀:“別亂想,這個feng,也有可能是瘋子的瘋。”
趙老先生瞪了他一眼。
夏天的風掀起落地窗的窗簾,窗下的蝴蝶蘭紛紛垂了頭,那灼人的光和熱,讓它們露出了倦怠的姿态。
謝曉風擡腕看了看手表,對趙老先生笑笑:“伯父,我還有些事,就不打擾了。莫教授回來,麻煩您告訴她我來過了。”
“謝老師!”廖介川高大的身形擋住她。
謝曉風皺眉:“廖先生,還有什麽事嗎?”
“你好像忘了東西。”他的嘴角仍挂着淡淡的笑意,動作優雅的,撿起不遠處的一本書。
“謝謝!”謝曉風接過。
廖介川倦慵地笑了一下,雙手抄在褲兜站定:“謝老師,我相信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從莫教授家出來的時候,謝曉風踩空了一節樓梯,差點兒摔了下去。她有些洩氣,自己真是太沒出息了。
估計是吳嬸告了密,莫教授的慰問電話就打來了,關于趙良帥對她的言語沖撞,一個勁地在電話裏道歉。謝曉風只說自己不會介意。
挂了電話繼續走,一輛黑色的汽車從她身邊經過,車窗開了,露出那個小助理的臉。
小助理熱心地叫住她:“謝小姐,這裏不好打車,坐我的車吧。”
謝曉風搖搖頭拒絕,“謝謝你,不用了!”
她還沒消化好廖介川的突然出現,怎麽可能再去坐他助理的車。拒絕了好幾次,那助理見她很堅持,最終無奈地走了。
謝曉風郁郁地往山下走,直到沈繡騎着小白神一般出現,她才松了口氣,“繡姐,今天你可真是我的貴人。”
沈繡摸摸她的頭:“乖!姐帶你回家吃飯,想吃什麽?”
謝曉風配合的眨着大眼睛:“真的啊?你不在家當你的二十四孝老婆,怎麽突然對我這麽主動?”
沈繡白了她一眼:“安安的奶奶從鄉下來帶了好多特産水果,我那親愛的婆婆非要讓我給你送點兒。這不,去了你那裏才知道你來了這。”沈繡的婆婆,就是謝曉風的高伯母。
打小伯母就異常疼愛她,為此,沈繡到現在還呷着幹醋。
她們倆算是有過一段孽緣。
算起來,謝曉風和沈繡的丈夫高宸是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
十三歲之前,謝曉風和爸爸媽媽一塊生活時,她家和高家住對門。那時,謝曉風的世界只有這個保護她鼓勵她的大哥哥。然而那種朦胧的情愫還沒來得及滋生,她就被爺爺接走離開了R城,後來高家搬走,就斷了聯系。
再相遇,已經隔了近十年的光陰。
那時,沈繡是高宸的未婚妻,當高宸領着消失多年的她回到高家時,高奶奶高伯母對她熱情的态度讓沈繡生出一絲芥蒂,特別是當她喊出高宸身份證上的大名——高宸宸。
說起來挺好笑的。沈繡曾像防“三兒”一樣防着她一段時期。後來見她實在無意觊觎她的高宸,便主動和她交好,直至後來,倆人竟發展成無話不談的死黨閨蜜。
如此快速轉變,就連高宸也忍不住感嘆一番。
謝曉風怕平方晚上沒飯吃,在路上給她打了個電話交代她訂外賣,一問才知道這死丫頭已經被叫回家了。
高伯母做飯很好吃。小時候伯母可憐她家經常冷竈,常把她牽到自己家吃飯,後來她厚起臉皮去高家蹭吃蹭喝倒也成了常事。那個階段,她臉上的嬰兒肥,就是高伯母的好飯好菜養出來的。
不過,今天謝曉風不太想吃飯。天氣熱,如果可能,她想靜坐下來喝杯咖啡。
記得金碧路有一家新開的咖啡館,裏面擺滿了一盆盆貝殼花,綠瑩瑩的葉子,頭頂垂着藍色的水晶玻璃盞,宛如一片藍色的海。雅致的小店,有一個很傷感的名字叫“苦心人”。當時,她和平方在外望了幾眼并沒有進去。
電動車順着緩坡一路而下,謝曉風抱着沈繡的腰,聽她在耳邊絮叨:“你說說,姐要是不趕來接你,你是不是要一條道走到黑了。謝老師,你有空了真的該考個駕照,其實真不難的。”
提到駕照,謝曉風垂下眼睛:“我這個人,恐怕這輩子都不會開車了。”
“你想一輩子都騎着小白出門啊!
“也行啊!”
“曉風,你是不敢嘗試,在逃避問題。”
她捏捏沈繡的肚皮,威脅:“這個問題改日再議。你給我換個話題……”
推開門走進高家客廳,客廳裏溫馨明亮,還像往常一樣擁擠熱鬧。沈繡進了廚房,幫助高伯母張羅着做飯去了,高奶奶正對着廣場舞的視頻認真練習動作。
她在玄關處剛換好鞋,一個小小身影沖過來一下就抱住了她的腰,差點兒讓她一個趔趄。
才半月不見,這小丫頭勁又變大了。
謝曉風一把撈起安安,抱上沙發并排坐着。“安安,想不想幹媽?”
說到幹媽這稱呼,當初高奶奶高伯母教孩子喊姑姑,沈繡卻教安安喊姨,一會兒喊大姑一會兒喊小姨,都亂了套了。高宸大手一揮,說兩個都別叫了,幹脆認幹媽得了。于是,謝曉風是安安的大幹媽,郝平方是她的小幹媽。
安安六歲了,紮着好多亂七八糟的小辮兒,胖乎乎的腦袋瓜覆着柔軟的劉海,撅着嘴,圓圓的眼睛水晶球似的要盈出水來:“幹媽,人家好久都沒見着你了。”
明知道這小妮子不過是在虛張聲勢,謝曉風也樂了:“想我你就親親我!”
捧起小丫頭的圓臉作勢欲狠狠地親,對方卻撲閃着大眼拒絕,很是臭美地仰起頭:“幹媽,你能不能別太激動,會弄亂我的發型,這是奶奶好不容易給我弄好的。”
謝曉風忍俊不禁:“遵命!”
☆、亂成一片
安安在鄉下的爺爺奶奶家住了大半個暑假,回來時小臉小胳膊曬黑了一圈,看起來比以前還要皮實。吃飯的時候,非要跟她黏在一起,興高采烈地講一些鄉下趣事,青蛙、知了、小麻雀的說個不停。
沈繡見她只顧傻臉陪笑,基本上不動筷子,便強行把安安從她腿上抱了去,因為小丫頭是個胖丫頭。
這下安安不樂意了,直到沈繡出門給在醫院值班的高宸送飯,她還是拿後腦勺對着媽媽。
高奶奶很喜歡小孩,卻也喜歡操心孩子輩的婚事,加上她又有些健忘症,每回見了謝曉風,都要問她年齡婚配之類的問題。
謝曉風避之不及,每回都要求助安安,配合她轉移這等話題。這回沈繡出門,她也一溜煙跟着走了。
沈繡和她并排下樓,看着她灰溜溜的樣子嘆氣:“既然怕老太太說嘴,有種你就好好結個婚讓大家瞧瞧,奔三的人了,你自個兒是真不急假不急?”
“真不急!”她鎮定自若的否定。
沈繡嗤了一聲,看着她手裏拎着的書,又開始唏噓:“曉風,女人總是要找一個男人依靠的,你不能一輩子都是一個人,到老了當個孤寡老太婆吧。你要明白,婚姻是墳墓,卻也是女人的避風港。”
謝曉風知道沈繡的母性又泛濫了。感慨時光生命愛情甚至‘今天天氣真好啊’,也許都會讓沈繡興之所至地談到婚姻。但她也明白,沈繡是真心實意為她操心。
這些年高家一直關心着她的終身大事,暗地裏沒少托人給她介紹對象,謝曉風也在長遠的相親過程中遭遇過各式各樣的男人。
有被她女神形象吸引窮追猛打的,也有懷疑她很漂亮但大齡未嫁一定是有心理隐疾的,還有嫌棄她性格木讷不夠開朗的,再有就是認為她一心向學不顧家非賢妻良母的,剩下的便是想與她玩一玩男女游戲的。
靠譜的不是沒有,然而天不遂人願,好男人都與她無緣。有時剛剛擦出火花,卻遭對方嫌棄,故事無疾而終。
照沈繡的話說,花骨朵不少,就是沒一個開的,便總覺得她用心不專,不在狀态。高伯母還算看得開,說女人談婚論嫁,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時候到了,想跑也跑不了。
“你和李金陽怎麽樣了?”見謝曉風心不在焉的樣子,沈繡最終恨恨嘆了口氣,“你就不能讓人省省心。”
謝曉風尴尬笑笑,唯有沉默以對。
每逢心情不好時,謝曉風都會洗個熱水澡讓自己振作起來。然而,晚上回到家把自己埋進浴缸,她又莫名想起那個人的眼神。當年的廖介川年少輕狂從不掩飾自己的情緒,然而,今天從他的眼神裏除了疏離,再也讀不懂其他。
小時候,她經常偷偷躲在角落裏哭,即便她躲藏在多麽偏僻的角落,廖介川也會第一個找到她。七年後,他又找到了她,那份竊喜和感動,卻已經不存在了。
所以,她并不想自作多情,自負地以為廖介川還在惦念着自己。一切塵埃落定雲淡風輕,所有人都已經各歸各位。很好。
一個星期後就是開學季,謝曉風慵懶的生活算是告一段落,平方沒有時間與她厮混,按照以往慣例從她的小窩挪了出去。
而她和廖介川,果真沒有再見面。西山別墅之後,謝曉風下意識地不想和莫教授走得太近,所以對方的幾次邀請都被她婉拒。
***
新學期,因為有個女輔導員回家待産,系主任便給她加了一個新生班主任的官職。去辦公室找主任,結果系主任語重心長地說:“小謝啊,趁着現在年輕,又沒有家庭瑣事絆住,歷練歷練多好。”說白了,就因為她是單身,要比其他老師多幹些活。弄得謝曉風很是無語,無處控訴。
接下來兩個星期,她便經常往操場上跑,照看大一學生軍訓,空餘時間填表格、登記資料、處理一些新生事務,忙起來倒沒有時間七想八想了。
沈繡那音樂學院的正門正好離R大生命科學學院旁邊的小南門較近,通常沈繡給學生上完聲樂課,就趕來與她會合去R大食堂。
上午下了場大雨,軍訓取消了。謝曉風碰巧沒有課,收拾好東西,打算出校門去找沈繡。她與趙良帥第二次的相逢狹路,便是在這個雨後潮濕的的午後。
沿着校園主道一路直走,路上穿着迷彩服的新生三五成群地結伴而行,一股青春的朝氣鋪面吹來。
轉彎的時候,迎面駛來一輛拉風的黑色賓利,橫行無忌的,簡直招搖過市。所過之處學生們紛紛避讓,有個男生沒反應過來,幸好被同伴眼疾手快地扯開。謝曉風心裏吐槽了一下車主的素質,便往前走。
然而沒走多長時間,不知哪個學生嚷嚷了一聲“出車禍啦”,接着一下子好多人都跑去充當看客。
她走過去的時候,就見剛才那輛賓利被一群義憤填膺的學生圍觀。一個男生坐在歪倒的自行車旁,小腿像是被刮傷了。肇事車主降下車窗,露出高傲的腦袋,正與人對峙着。
談判似是陷入了膠着狀态。
其實,在這所高校,類似的校園交通事故也時有發生,因為R大學子不同尋常的凝聚力,結尾皆以大學生的勝利圓滿告終。
或許因為一言不合,這時,車主發着脾氣下了車。“嘿!我說,老子還從沒低聲下氣過!你們得理不饒人了是吧?”
這人戴着黑超,大半張臉被遮着,只剩下挺挺的鼻子、單薄的唇線和修得光滑的下巴供人觀賞,粉色的襯衫讓他身上有股明星氣和流氓氣。标準的花花公子富二代。
謝曉風在人群中看着。趙良帥的聲音和語氣,她還是有些印象的。
“撞了人就想跑啊!”“快道歉!”“你開豪車就牛.逼哄哄啊!”學生們紛紛鳴起不平,車子前前後後被人和自行車擁堵着,進退不得。
但趙良帥仍雙手抱着胳膊,姿态傲慢,死倔着不肯認錯。“要我向你們這些小破孩道歉?不可能!我根本就沒撞着他,他撞了我的車還差不多,我也是受害者!我看是這小子故意訛我!你們TMD少在這沒事找事的!都給我散開!”
這分明是倒打一耙,當然引得學生群起而攻之,有些男生甚至開始起哄……
這種閑事謝曉風本來不想管的,只是鬧大了也不好。況且,這裏相對偏僻,等保衛處值班的趕過來,恐怕這裏早亂成一片了。
于是,她撥開人群走到車前,拿出作為教師的氣派,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學生們都比較尊師重道,看到老師出馬,場面果真沒有剛才那麽躁動了。
謝曉風決定還是從趙良帥這裏入手,于是轉身同他交涉:“這位先生,既然大家都說你撞到了這位同學,要求你道歉也不算過分,不如大家都和和氣氣各退一步。都是些二十來歲血氣方剛的男孩,惹惱了他們,什麽幹不出來?上回有個什麽少的,一幫子學生把他的車子直接翻了個個,生生折騰了大半天……”
這話說的直白,但目的還是希望,這場較量中,有的人不要戀戰。她覺得自己的聲音還是比較溫柔和善的,然而從趙良帥緊咬的牙關中看出,他并不聽勸,而且,把她的忠告當成了威脅。
“姓謝的!”趙良帥惡狠狠地摘下了黑超,點着她,“是不是上回被我醜拒了,所以就在這裏狗拿耗子?”
哪有還沒說三句話就罵人的,謝曉風按捺住脾氣:“原來是趙先生啊!本以為您旅美多年,多少會沾染些紳士風度,看來是我錯了,在國外對着老外說I'm sorry說得挺溜,回國用母語連個道歉都不會講了?崇洋媚外有獎勵沒?”
此話一出,周圍的學生笑得更開心。
趙良帥抿緊嘴唇,臉上仍是不屑。
謝曉風冷笑,“要我說,不管你們誰撞了誰,把監控調出來看看不就知道了?只是現在貌似是下班時間,值班人員也是要吃飯的,對了,調監控還要跟領導打個招呼。我想,趙先生應該不會嫌這些小麻煩的。”
她是故意的,但說的是實話。形勢對趙良帥很不利,趕緊散了多好啊。不聽勸算了,這種是非之地,愛待就待。耗吧,看誰耗得過誰!
雙方正對峙着,忽然,後車座傳來一句頗為不耐的聲音:“帥子,去道個歉,我們走!”
清清冷冷的調子,帶着明顯的鼻音,令謝曉風一下發了涼。隔着咖啡色的車窗,她恍惚以為他在說:“給她些錢,讓她走。”
作者有話要說: 【趙良帥】:哼,我是冤枉的!
【衆學生】:來來來,掀車┻━┻
☆、結下梁子
謝曉風一時僵硬地立住,愣神間竟忘了挪動腳步。
她記得太清楚了。最後一次去找他,他的車駛出停在俞家別墅門口,停在她身旁,隔着黑漆漆的車窗,她聽到他也是這樣清冷地交代司機的。
到了最後,他開始用錢打發她。
她知道他馬上就要出國了,可是,臨別前,他甚至都懶得降下車窗看她最後一眼。
謝曉風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無助地迫切地想要逃離。慌忙之中,她不知道自己撞着了人還是柱子,眼淚太滿,她什麽也看不清楚。
那個地方,她離開得實在太過狼狽。
“對不起!”許是廖介川的話起了一些作用,最終趙良帥還是當衆道了歉鞠了躬,之後,又乖乖拿出自己的名片遞給被他撞到的男孩。
謝曉風沒有再多說話。在趙良帥怨毒的眼神中,她伸手過去,将那男孩肩上旋落的葉子拂了去。
在這個城市的幾所高校裏,R城大學的花草覆蓋面積是數一數二的,夏去秋來,正是花卉生長的旺季。
事情了結,謝曉風也不想多待,擡腳要走時,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她就知道,以趙良帥的性子,吃了虧之後不會這麽輕易罷休。
她一言不發地別過頭,看他如何發作。
這時,車廂裏傳來兩聲咳嗽,帶着病态的壓抑。謝曉風淡淡地掃了一眼,很快的收回目光。
趙良帥死盯着她,微微湊近了,忍了好久的火氣似乎不得不發,“謝瘋子,你以為你聖母你瑪麗蘇是吧?要不是我朋友……”
話沒說完,就聽那個聲音再次催促:“帥子,你還不走?”
趙良帥這才把剛剛的話咽回去,擡了擡下巴,“記住,這是第一次,我不會讓同一個人威脅我第二次!”警告完畢,這才重重甩上車門揚長而去。
看這架勢,這梁子算是結下了。
無所謂。第一次見面,趙良帥就已經視她為仇敵了。
車子很快駛離了校園,大家重把關注的目光放在受傷的男孩身上,幾個高個子男生扶着他去了校醫院,餘下的人陸陸續續散開。
但是現場還有幾個女生沒有動,端着手機,旁若無人地興奮低語着。事情有點兒不對勁,謝曉風壓住剛才的悶氣,朝她們笑了笑,“怎麽回事?你們都在樂什麽哪?”
女生們也笑,視線離開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