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最初印象
他們兩人互相恭維,随口說起朝中掌故,倒是相談甚歡。可一旁的趙玉笙和元倓插不上話就尴尬了,偏偏兩個人又是死對頭,萬沒有相互搭話的,于是一個低頭一個望天,誰也不看誰。
時間一久,低頭的仰頭的都覺着脖子酸,趙玉笙擡頭元倓低頭,好死不死地兩人視線就對上了。依照兩人真實的心理,本該互翻一個白眼給對方的。不過礙于雙方的家長在場,兩個人都識相地克制住了脾氣,面無表情地互看了對方一眼後,齊齊将視線調開。
元倓嘴角微撇,想到大哥方才誇獎這臭丫頭的話,什麽品貌不俗玲珑剔透,真是胡說八道。這臭丫頭舉止放肆粗俗,毫無規矩教養,跟玲珑剔透根本不沾邊好不。
要說這趙玉笙眉眼精致,出身也不差,可他從第一次見到她就不喜歡,甚至可以說對她的最初印象就極壞。他元倓地位尊貴,英俊無雙,且尚未定下親事,是以京都未許人家的閨秀傾慕于他的極多。然而那些女子見了他大多是羞答答地話都說不利索,最多也就是偷偷看他一眼,然後飛快地望向別處。
唯獨這個趙玉笙與衆不同,第一次見到他就直勾勾地盯着不放,一個姑娘家對男人花癡到這種不要臉的程度,還真是罕見。
他第一次看到趙玉笙是在今年正月末,當時是老廣平侯七十大壽。他不愛看戲,就從戲臺那邊轉到了徐家花園子裏,然後就看到一個攏着鵝黃鬥篷的姑娘站在池塘的對面,雙眼大睜,直直地瞪着自己不放。若不是明白對方是受惑于他的長相,看到這張大的雙眼,非以為這姑娘是看到鬼了。這是誰家的姑娘,真是沒規矩教養!他很生氣,惡狠狠地瞪了過去。
對方卻絲毫不懼,仍舊鼓着眼睛看着他。能來廣平侯徐家賀壽的姑娘,肯定是出身官宦人家,朝中哪個官員居然養出這般不知廉恥的姑娘,他正想過去羞辱一番那女子,卻被主人家派來的人請走了。
等他脫身回來尋找,卻不見了那女子。他懊惱地折身往回走,卻聽到假山後有人正在議論他。
一個女子道:“笙妹妹問的那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誠安郡王元倓。”他聽出了說這話的是廣平侯府的六姑娘徐蓉。另一個聲音陌生的女子道:“誠安郡王,他竟然是誠安郡王。元倓,元倓……難怪,我明白了……”
這女子似乎對這消息很是意外,聲音有些尖利。然後她說起自己名字的時候,語聲說不出地古怪,元倓聽得很不舒服。又覺得奇怪,心道這姑娘莫非不是京都人士,不然怎麽會連自己都不認識。
“這也難怪,笙妹妹你畢竟才回京不久,不認得誠安郡王也正常。誠安郡王是本朝最年輕的郡王爺,還是太後娘娘寵愛的親外甥,更難得的是他模樣英俊,且尚未定下親事,京都不知道有多少閨秀夢想着能嫁給他。”那邊徐蓉繼續向那女子介紹他。
“姐姐說的這些我都聽說了,京都不是評了個所謂的四公子嘛,這叫元倓的還被公推為四公子之首,只是不知道大家的評判标準是什麽。”那女子語氣裏似乎帶着些不屑,元倓不由有些不快。
徐蓉笑道:“标準,自然是根據家世樣貌才學了。誠安郡王出身最好,樣貌最好,單是這兩樣其他三人就難以望其項背了。”
那女子道:“我明白了,什麽四公子,該叫權貴四公子才恰當吧。大家比的只是長相出身,至于人品才學根本不予考慮吧。比如這誠安郡王元倓,哪怕他是個言而無信冷酷無情的卑鄙小人,大家也會推他為四公子之首的吧。”
徐蓉呵呵直笑:“笙妹妹還真是心直口快。不過這樣的話也就只有咱們兩個人在場的時候你可以說。若是有其他的姑娘在,妹妹非給她們罵死不可。誠安郡王在她們心中那就是谪仙一般的人物,容不得半分亵渎的。”
那女子促狹地道:“是嗎?那照這樣說來,蓉姐姐與別的姑娘不同,你并不傾慕那元倓,所以才對我的話無動于衷。”
徐蓉輕笑:“人貴有自知之明,我又不是那沒腦子的,明知道那元倓不可能娶我,又何必巴巴地想着他呢?”
那女子拍掌贊道:“蓉姐姐這話我愛聽,咱們身為女子可不就得自尊自愛,絕不能上趕着去追男人。何況那元倓外表倒是光鮮,骨子裏是個什麽性子,誰又知道呢?萬一他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呢?”
元倓聽到這裏,心頭的火氣再也抑制不住,悄悄掩過去看,非要看清楚那女子究竟是誰。等他看清楚了之後,差點沒氣炸肺,那女子赫然就是原先死死盯着他瞧的那一位!
他今日算是開了眼界了!這女子明明原先看到生得好看的男子就挪不開步,這會子和徐蓉說話卻又是這樣一副嘴臉,大齊若是要尋找最厚顏無恥兩面三刀的女子,這姑娘認了第二那就沒人能排第一了。
若是這女子跟之前那般單獨在一旁,自己還可以過去羞辱一頓。這會子有徐蓉在場他卻不好過去了。那女子瞧着和徐蓉關系不錯,興許是她家的親戚。徐蓉的娘和自己過世的母親是閨中好友,他不好削徐蓉的面子。
更何況今日是老廣平侯的七十大壽,他不能随意行事惹得主人家不高興。強壓下心頭怒火,他不甘心地走了。
事後他才打聽到那女子竟然是新昌伯趙家三房嫡出的姑娘趙玉笙。據說這趙玉笙,幼年時候身體極弱,算命的斷定她難以長大。若要保住她的命,就得離開父母親人養在外頭。趙清溪那時在外做官,他夫妻為了保住女兒的命,便将她養在一戶農家。
趙玉笙幼時好幾次差點病死,有一次都斷氣了,正好有人赴京,将這噩耗帶給了新昌伯府,誰知趙玉笙後來居然又活過來了。而自從趙玉笙死過一回再救活後,身子便日漸好轉。趙清溪夫婦怕女兒病情反複,便一直沒告訴家裏人她還活着的消息。
直到趙玉笙滿了十一歲,闖過了算命先生所說的關口,再無性命之憂,趙清溪才将閨女接到身邊,并告知家裏這孩子還活着的消息。
聽完這些有關趙玉笙的信息,元倓想難怪了,一個在鄉野人家長到十一歲的女子,能有多少教養規矩。可憐那趙清溪,堂堂京都府尹,卻養出這樣一個不知廉恥的女兒,虧得皇上表哥還老誇他是個能臣。
他本就厭惡趙玉笙,偏偏她還膽敢招惹自己的奶娘,所以他那日才會暴怒傷人。他也是太大意了,明知道這臭丫頭長于鄉野兇悍暴戾,卻絲毫不防備,反叫她一磚頭砸破了頭,陰溝裏翻船,真真是奇恥大辱!偏偏他方才還向她致了歉,想起來就火大。
元倓在心頭咒罵着趙玉笙的時候,趙玉笙也在暗自鄙夷着元倓。她之前因為一直低着頭,根本沒看清楚元倓的衣着,方才一擡頭才發現這厮今日穿得好騷包。
男子漢竟然穿了月白底子牡丹花紋的衣裳,得虧這貨膚色白皙眉眼清俊,不然還真是別扭。是了,今日儀婉長公主府不是舉辦花會嗎?這家夥是宗室的紅人,長公主府豈能不請他。
每到春夏百花盛開之際,錦陽城各高門大戶就會接二連三地舉辦花會,似乎是為了應景,與會人員都喜歡穿着花卉紋樣的衣裳。眼前這貨穿着這騷包的牡丹紋樣衣裳,想來該是被元修從長公主府叫出來的。
不過四月天,這人手裏就拿了一柄折扇,無非是為了裝斯文,趙玉笙想到這裏忍不住再次鄙夷地瞥了一眼元倓。儀婉長公主府請的閨秀都是才貌雙全家世顯赫之輩,這貨尚未定親,今日這般精心裝扮,目的不言自明。
她腦子裏不禁飛快地将今日去長公主府且尚未婚配的貴女名字過了一遍,猜測着誰被這貨相中的可能性大一些。然而她才想了片刻就剎住了思緒,跟着唾棄自己,這厮娶誰與你何幹,你操的哪門子心!
那邊趙清溪和元修言笑晏晏大有相見恨晚之感,這邊趙玉笙和元倓卻各自肚腸度日如年。幸好小二終于開始上菜了,菜很快擺齊。
趙清溪看着滿滿一桌子菜,連道信郡王太客氣,不過四個人,何須那麽多菜,實在是破費了。元倓笑着解釋說自己因為不知道趙家父女的口味偏好,就将品香居的招牌菜都點了一份。
又說自己之所以選這偏僻的品香居,是因為這酒樓是自己外家的産業,保密工作能保證。雖然依照大齊規矩,父喪滿一年後他兄弟可以出入酒樓,但畢竟三年孝期未滿,還是小心些為妙。
趙清溪忙說自己理解。元修招呼趙玉笙大膽吃菜不要拘束,趙玉笙笑着道謝。食不言寝不語,正式動筷子之後,除了元修和趙清溪的勸酒聲外,大家就不怎麽說話了。
席上一道肉炖蘿蔔,元倓吃了塊蘿蔔,忍不住撇嘴對元修道:“這廚子手藝不好,這麽多肉混着,蘿蔔都炖得這般難吃!于笙當年只拿區區三兩肉,都比他炖得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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