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探望
“和,和元家兄弟見面,向元倓致歉!”趙玉笙聲音尖利。趙清溪看到女兒激動的模樣,心裏很不好受。
這孩子被元倓打了兩巴掌還給送進了刑部大牢,心裏對那人肯定是厭惡仇恨的。自己卻顧及人情以及伯府利益,逼着她去給那人致歉,委實有些不近人情。
他心頭愧疚,解釋的語氣便越加溫和: “笙兒,爹爹知道這太難為你了,可爹爹身在官場身不由己。而且那元修還說了,為了挽回你因為元倓将你送進大牢而損壞的名聲,信郡王妃打算在府裏辦一個花會,屆時将你請去,信郡王妃會親自在衆女眷當中擡舉你。
信郡王元修如今是宗室裏頭風頭最勁的人,又掌管着京師的軍營,乃是今上的股肱之臣。他的妻子擡舉你,京中那些夫人們應該不會輕看你了。姑娘家要尋一個好婆家,名聲實在是太重要了,我兒就算是為了自己的前程,也需忍一時之委屈向那元倓低一下頭才是。”
趙清溪推心置腹語重心長,趙玉笙被他的一番拳拳愛女之心感動了,立馬強壓下心頭郁憤不平之氣笑道:“女兒明白,爹爹都是為女兒好,女兒聽您安排就是。”
趙清溪欣慰地拍了拍閨女的肩:“好孩子,爹爹就知道你是個明白事理的。我兒放心,雖然元倓蠻橫暴戾,可在其長兄跟前,卻自來是俯首帖耳的,到時候你不用擔心他再尋你的不是。”
趙玉笙笑着說這就好,心裏卻想自己固然不想面對元倓那厮,但元修她也不想看到,看到這人就會勾起她心頭最不願意觸碰的往事。在她心目中,她幼年颠沛流離的生活可以分成兩部分,而這兩部分的分水嶺就是元修的出現。
元修出現之前,她的日子雖然過得苦,但身邊總歸有個相依為命的同伴,元修出現帶走那人之後,她就真的是孤苦伶仃只身一人了。
趙清溪說完這事,又問趙玉笙關于梁大叔的事情,趙玉笙便将自己當年因為跟着養父于富貴去郊外進杏幹,然後遇上病倒在路邊差點餓死的梁大叔,一時心軟便瞞着養父将自己做中飯的饅頭悄悄給了他,由此就被梁大叔當做恩人,此後幾次救助示警自己的事情說給父親聽。最後道:“梁大叔是個極好的人,沒有他女兒興許早就叫人害了。”
趙清溪聽完感嘆不已,道:“如此說來,那人乃是我兒大大的恩人,爹爹之前對他的感謝還太輕了,往後得多多補上才是。”
趙玉笙笑着點頭:“其實京兆府和刑部好些案子重合,梁大叔他們少不得要和京兆府打交道,爹爹到時候多多給予他方便,梁大叔心好,肯定也會力所能及地給爹爹這邊回報的。”
趙清溪說完正事,才注意到女兒原先是在寫大字,起身走到案前看了一番趙玉笙原先所寫之後有些失望,這字雖說比之前有些許進步,可跟琴姐兒的字還是沒法比。你說這孩子明明那麽聰慧靈秀的人,偏偏這字怎麽也練不好。
趙玉笙見父親面無表情的樣子,知道他又是不滿意,不由苦着臉道:“大概是寫字上頭少些天分吧,女兒已經盡力了,可就是寫不好,別說跟姐姐這名滿京都的才女那手字比,就是跟五妹妹比都比不上。”
哪裏是什麽天分的問題,練字要從小就開始,這孩子錯過了最佳時期,如今追趕起來難度才會那麽大。想起小女兒早年所受的苦,心頭一陣傷感,趙清溪強笑道:
“咱們這樣的人家,有一筆好字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我兒也不要強求,當心自己的身子,爹爹得回去了。記着,爹爹之前跟你說的那些有人意圖針對咱們家的事情不要和人說。”
趙玉笙點頭說自己省得。趙清溪又道:“你大伯母既然罰你禁足,那你就老老實實地在院裏呆半個月,等你可以自由出去了,爹爹抽空帶你去京裏好生轉轉。”
趙玉笙笑着拍手說好。父女兩個當初還沒回京的時候,趙清溪就老跟女兒說京都如何好,往後要帶着她好生領略。可真的回到了京都,趙清溪忙着熟悉公務,趙玉笙忙着适應伯府四姑娘的身份,哪裏還顧得上欣賞京都風物。
擔心自家姑娘被禁足覺得無聊,關婆子和冬梅請示了趙玉笙,特地将牡丹院的花草重新布局,該移栽的移栽,該鏟除的鏟除,該添補的添補。
冬梅仗着崔老太君偏疼趙玉笙,假裝不小心地在老太君跟前嘀咕,說四姑娘感嘆,牡丹院哪裏若是擺上幾盆什麽花哪裏添補幾棵什麽樹,整個面貌就會大大改觀。
然後次日就傳來消息,老太君吩咐,從伯府公用的園子裏頭搬幾盆花移栽幾棵樹給牡丹院。
婆子丫頭們折騰的時候,趙玉笙在一旁指揮,每日裏都很忙碌,不知不覺間禁足日期已經度過了一半。
期間伯府已然出嫁的姑奶奶,庶出的趙清湄回了一趟娘家。趙清湄嫁的是西南的一戶皇商之家,此番是為了一樁買賣糾紛才同其夫婿回京都。
趙清湄的生母王姨奶奶就生了她一個孩子,王姨奶奶性子又溫吞,崔老太君倒不像厭惡二房那般厭惡她們。崔老太君實心實意地給趙清湄尋了夫家,趙清湄嫁過去後日子過得很舒心,是以對嫡母充滿感激。又兼她這回解決糾紛還要大力仰仗趙清溪這個嫡出的弟弟,所以帶回娘家的禮品足足兩大車。
趙清湄早就打聽清楚了,知道趙玉笙是崔老太君如今最疼愛的孫女,便借口自己與她是頭一回見面,除了給她與其他姐妹一樣的珍珠手串一對翡翠簪子一對尺頭四段之外,還單獨給她準備了一套金鑲玉的頭面,西南那邊織坊裏新出不久的雲霞錦兩段。
金鑲玉的頭面也就罷了,那雲霞錦可是有價無市的好東西。京都高門女眷們參加什麽詩會花會,除了比才情餘下的就是比穿戴了。市面上新出的好東西,誰能最先穿上身,誰就能贏得大家的豔羨妒恨。
而這陣子京中最珍貴難得的布料就是這雲霞錦了,聚會上誰能穿着這樣的尺頭做的衣裳亮相,絕對是衆人矚目的焦點。
這不為着這東西,趙玉笙給關了七八日都沒見哪個姐妹來瞧一眼,今日卻有人上門了。
趙玉瑟帶着自己十一歲的胞妹趙玉笛一道來的,一進門就說自己早就想來看望禁足的趙玉笙了,只是想着四妹妹眼下畢竟是受罰,自己來尋她說話恐怕會惹得大伯母不高興,這次還是借口笛姐兒聽說牡丹院大變樣太過好奇想來瞧瞧上的門。
面對趙玉瑟語氣誇張的關切問候,趙玉笙微笑着感激了一番,然後一把拉住趙玉笛的手道:“五妹妹,走,四姐姐帶你去好生看看我這院子裏的花木。”
牡丹院比較大,三個姑娘繞着花木慢慢轉悠。轉到角落邊一盆西府海棠前時,趙玉瑟指着那大大的花盆子,驚叫道:“這不是園子裏假山左邊那盆嗎,怎麽到了四妹妹的院子裏。”
趙玉笙笑道:“三姐姐記得還真是清楚,應該就是那盆吧,祖母讓人搬來的,你也知道我才回府幾個月,許多事都不大清楚。”
趙玉瑟道:“西府海棠在京裏本就難得成活,咱們府裏攏共就兩盆,一盆在萱瑞堂,一盆在園子裏,就連大伯父他們的梧桐院都沒有。大伯母很喜歡西府海棠,當初底下人想将這盆搬到梧桐院,卻被大伯父阻止了,說是做晚輩的的哪能跟長輩平分秋色。”
趙玉笙驚訝道:“如此說來,倒是我越矩了。這花兒是祖母叫人搬來的,我只管恭敬地收下,根本不知道有這等事!哎呀,真是這樣的話,那,這花盆子放在這裏可是大大的不合适了。”
一旁的冬梅笑了笑:“俗話說長者賜不可辭,既然是老太君吩咐的,那就沒有合不合适的說法了。底下人搬這花盆子來的時候,大太太還笑着說姑娘你懂得侍弄花木,這花兒養在牡丹院方不至于辱沒了它。”
趙玉笙不好意思地道:“什麽懂得侍弄,不過膽子大敢折騰罷了。回頭等我好生琢磨一番,看能不能新培植出一盆來送給大伯母。”
趙玉瑟嘴巴動了動,最後又閉了嘴。趙玉笛逛了一通不耐煩了,嚷着口渴要回屋喝茶,趙玉笙讓關婆子取出點心來招待她姐妹。
趙玉笛吃了幾塊後道:“二姑姑送了兩段雲霞錦給四姐姐,都說那雲霞錦極好看,四姐姐你就讓她們拿出來給我們看看呗。”
趙玉笙讓冬梅将那尺頭取出來展開放在榻上,二房姐妹立時湊攏過去。那雲霞錦名副其實,果真燦若雲霞,兩姐妹邊看邊連連驚嘆。趙玉笛伸手欲摸卻又及時縮回手,不好意思地道:“倒忘了我才吃了點心,手上沾了油了。”
趙玉瑟道:“人說這雲霞錦透過光看又是一番模樣,咱們得将它拿起來看一看。”說完便将那尺頭拿起走到窗邊觀看。
然後外頭小丫頭端着托盤進來送茶水,正好趙玉瑟和趙玉笛看完了折身回來。不知怎麽回事,趙玉笛不小心撞上了小丫頭,使得小丫頭手中的托盤脫手歪向緊挨着趙玉笛的趙玉瑟,眼看着那茶水就要潑到趙玉瑟手中的雲霞錦上。關鍵時刻,原本站得較遠的趙玉笙飛速移身過去,一把将趙玉瑟拉開,嘴裏道:“小心,茶水滾燙!”
趙玉瑟給拉到一邊,愣了一下後拍着胸口驚呼道:“幸好幸好!燙傷了我是小事,污了這雲霞錦才是大事。”
趙玉笙嗔道:“三姐姐說的什麽話,物鄙人貴,這雲霞錦再金貴能比得過三姐姐?你好心來看我,若是在我的屋子裏反倒燙傷了,妹妹這心裏如何能安。”
一旁的趙玉笛則哭喪着臉道:“都怪我莽撞,幸好沒燙着姐姐,也沒污了四姐姐的雲霞錦,不然我就闖了大禍了!”趙玉笙笑着拍她的肩膀讓她不用自責。
出了這檔子事,二房姐妹不好意思再逗留,跟着就告辭走了。趙玉笙剛拿起書看了幾行,婆子卻來報說三太太和二姑娘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元倓:蠢作者,什麽時候讓我和趙玉笙那臭丫頭照面!你這麽分不清主次,難怪收藏那麽少!
作者:閉嘴,笙姐兒又不是為你一人而活,再啰嗦,信不信老娘直接剝奪你男主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