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無聲縱容
阮霰并未錯開,只微垂了眼。
這種深陷, 似乎沒什麽不好, 反正……他也有點意志不堅定。
無聲的縱容總是教人放肆,原簫寒起初還是輕啄, 漸漸的挑開唇縫,去糾纏那截濕熱的舌。他又聞到了茶香, 清淡的,清苦的,但回味甘甜。
雜亂的聲音響在不算寬敞的石室裏,亂了調的呼吸,啧啧的水聲,偶爾的輕哼, 每一種都細碎輕微, 偏生揉在一起, 便旖旎得過分。
吻在一起太久,有些不合時宜的火就要擦出來,阮霰稍微退開了一些, 原簫寒立刻追上來,緊纏不放。
阮霰那顆死了百年的玩心忽起, 故意偏了偏頭,對面的人果然湊過來,這時他又往後退了一下。
一躲一追, 第三次時, 阮霰咬住眼前微張的唇, 輕輕吮吸。
“霰霰,我想把你惹哭。”原簫寒掐着阮霰的腰,聲音低沉帶笑。
換來淩厲漂亮的一記眼刀,但因為眸底潋滟水光,顯得風情萬分。
原簫寒便改換了方式,在阮霰那雙被他吻紅的唇上淺啄,邊啄,邊不滿輕哼:“出去後,我要給你戴面具。”
“這個前提是你先放開我,讓我從禁閉室出去。”阮霰推了下原簫寒胸膛,靠上身後青牆,半斂眸光,聲音很輕,聽上去有氣無力。
原簫寒用行動告訴阮霰“要靠就靠我”這話,把人拉進自己懷裏,挑了個好地方又親了一口後,問:“你出去後不會一刀捅死我吧?”
阮霰懶得理他。
石室內變得安靜,原簫寒用指尖勾起阮霰的一绺發,放到唇邊親了一下後,一圈一圈纏上自己手指,過了半晌放回去,這绺頭發便微微發卷,同旁邊的略顯差別。
他笑了一聲,爾後正經道:“這個地方不能久待,空氣會慢慢耗盡,但出去似乎有些難,這裏應當有陣法隔絕,所有法器、靈器都用不上。”
阮霰語氣很平靜:“我可以破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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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息間,原簫寒明了阮霰的意圖,不太同意地蹙起眉:“用與寒露天同源的那股力量?”
“你可以簡稱它為‘神力’。”阮霰道。
“但你神魂不穩……”原簫寒搖頭。
“出去就能穩了,否則我們只能困死在此。”阮霰打斷他,語氣很堅定。
原簫寒不錯目地看着他,片刻後,終于道“好”。
“但在我出刀前,有個問題要問你。”阮霰突然說了這樣一句話。
“又有什麽問題?”原簫寒問。
阮霰抓住原簫寒左手手腕,高舉到兩人之間——這截手腕上本戴着一顆珠子,如今卻只餘一根繩。
“南無極給你的避水珠呢?”阮霰撩起眼皮,瞬也不瞬注視原簫寒,面無表情發問。
原簫寒沒料到阮霰會觀察如此入微,怔了片刻過後,不以為然笑道:“約莫是在進這個地方的時候被撞碎了。”
“呵。”阮霰冷笑,“岚光島上不能使用元力,也就是在這裏,你可以自如行動,若是出去,沒了避水珠,你過不了多久就會溺死。”
“我不會變成一具屍體。”原簫寒擡手把阮霰唇角的弧度撫平,輕聲向他保證。
“是,你是不會。”阮霰瞪了原簫寒一眼,從鴻蒙戒裏拿出南無極給自己的那顆避水珠,挂到原簫寒手腕的細繩上。
“你呢?”原簫寒沒料到阮霰會有這樣的舉動,想也不想便要将珠子還給他。
“我不需要,從一開始,我就沒用這東西。”阮霰道。
“也是因為你體內的神力?”原簫寒問。
阮霰點頭:“嗯。”
如此,原簫寒放下心來,他朝阮霰伸手,把剛摘下的細繩遞過去,道:“我想你幫我戴上。”
阮霰又是一瞪,不過仍是把東西接過去。
“霰霰會在兇我的同時關心我了。”原簫寒彎起眼睛,只親昵地用鼻尖蹭了蹭阮霰鼻尖,“我們是不是可以擇日成婚了?”
“我從來沒有過成親的打算。”阮霰冷聲道。
“你打算吃完就跑?”原簫寒在阮霰唇上咬了一口,“既然如此,那你還和牧溪雲定親?”
阮霰:“我母親定的,在今年之前,我與他從未見過。”話畢退後三步,雙刀落進手中,他偏轉刀鋒,作出一個起勢。
原簫寒對這個答案還算滿意,哼笑着往旁側讓了讓。
下一刻,寒刀乍起,白衣起落,銀發紛亂。
這是極其簡單的一招,僅僅只有一個斬的動作,但帶出的氣勁至強至烈,幾乎在刀鋒遞出一瞬,禁锢住他二人的石室轟塌崩裂。
整個岚光島都開始震蕩,甚至在看不見的地方,海面之上,亦是浪湧不斷。
海底,石室。
阮霰手中,刀又碎了。
與此同時,過分的透支讓身體驟然虛弱,神魂撕扯的疼痛再度襲來,一滴冷汗滴落,阮霰身形僵在原地沒動。
五感倏遠,他失去了意識。
原簫寒面色瞬變,甩袖擋開飛來的石塊,快步走到阮霰面前,塞了兩顆藥丸到他口中。
獨明草的效力已弱到近乎于無,僅能吊一口氣。
這一次,阮霰意識回攏得極快。
“霰霰?”
“走。”
兩人不約而同開口。
原簫寒沉聲一“嗯”,将阮霰按進懷裏,取出飛行法器,甩了一把靈石,一腳踩入。
飛行法器載着兩人迅速上升。
“別忘了阿七……”阮霰額頭抵在原簫寒頸窩,面色冷白,說話氣若游絲。
“好,我們去尋他。”原簫寒一口答應。
卻是不必主動去尋,話音剛落,就見一團白光狂沖過來,眨眼便至身前,化作一柄雁翎腰刀挂在原簫寒腰間——它見阮霰神色不佳,不敢在他身上再增重量。
“主人這是怎麽了!”腰刀震動起來,刀身猛拍原簫寒,“燈呢!你們找到永無之燈了嗎!”
“找到了。”原簫寒避開第一個問題不答,回答了第二個後,又問,“你如何從石陣出來的?”
“你們先前不是說把五行相生轉化成五行相克便好了嗎?我用我的聰明才智做到了。出陣後找了你們好久,直到方才那波震蕩過後,才感知到主人方位。”
阿七說得哼哼唧唧分外不滿,說完這茬,又“哇嗚”一聲,使勁拍打原簫寒。
“哇嗚,我把主人讓給你,你卻讓他變成這副模樣!原簫寒,我管你是誰,出去了我要跟你拼命!”
這哭吼吵得阮霰腦仁疼,他蹙了下眉,将手指點在刀柄上,低聲道:“閉嘴。”
阿七:“嘤。”
飛行法器迅速上浮,花費一刻鐘的功夫,終于離開岚光島範圍。加諸于周身的限制解除,原簫寒拔出時拂天風,一劍分海。
接着足尖一點,從飛行法器上躍起,剎那間現身至海上浪尖。
紫衣淩空,發絲飛散,宛若臨天之神。
便是此時。海天相交處浮光一線,瑤臺境上晨鐘敲響。
當——
“霰霰,我們離開了。”原簫寒在阮霰耳畔輕聲說道。
伴随鐘響,阮霰擡起頭。初升之日于眼前破雲而出,陽光傾瀉,海面浮金,壯美無邊,他突然有幾分恍惚。昨夜亥時入島,如今卯時,不過四個時辰而已,卻是有種半生已過之感。
阮霰緩慢眨了下眼,從原簫寒懷裏退出去,站直了背。
周遭迸發出一陣歡呼。
“原執教和阮執教出來了!”
“阮執教似乎受了傷!”
“要不要過去看看?”
“還是別了吧?我們送些藥和禮品就好。”
“……”
突如其來的吵鬧聲擾得阮霰額角突突跳,原簫寒反手丢出一道噤聲訣,讓這些叽叽喳喳的學子們閉了嘴。
随後,原簫寒朝他們一笑:“如大家所見,我們出來了。岚光島上兇險萬分,饒是我們也沒有做到無傷而返,所以當務之急,是回去治傷。因此我們在島上的見聞,等明日再說與大家聽,如何?”
乘坐在各式各樣飛行法器上的富貴纨绔們忙不疊點頭,他們非但不惱原簫寒的舉動,一個二個還掏出珍貴藥材,自發自覺去鐘靈面前排隊。
“為何這麽多人?”阮霰撩了下眼皮,輕聲問。
原簫寒對他解釋:“我将我們來岚光島的消息告訴了流夜臺的人,鐘靈帶他們在此守了一夜。阮家現在沒明面上和你撕破臉皮,有這些世家子弟在,埋伏在瑤臺境裏的人,不敢輕舉妄動。”
“如此,多謝。”
“謝我?那以身相許如何?”
阮霰翻了個白眼。
“算了,不逗你,反正有朝一日,我會把你搶回山莊成親。”原簫寒彎眼扶住阮霰,帶他往秋江八月聲疾行,“綁着你,讓你就算不願,也不得不同我拜堂。”
“……”
阿七終于找到時機插嘴:“志向真遠大。”
阮霰垂眸一瞥阿七,繼而動了動嘴唇,原簫寒一眼看穿他想問什麽,笑道:“永無之燈只能以星光點燃,如今雖是白日,但瑤臺境境主的幻術足以以假亂真。我已将他請到秋江八月聲。”
“多……”
“你不要謝我,再謝,我就親你了。”
原簫寒語帶笑意,話音落地時,正巧帶着阮霰踩上去秋江八月聲的地面。
擡眼一望,卻見庭院中不只點暮鴉一人,他身旁還杵着阮秋荷與牧溪雲,後兩人顯然聽見了原簫寒方才的話,表情都不太好。
原簫寒眉梢一挑。
以白緞蒙眼,點暮鴉輕搖折扇,笑得溫和:“孤月劍主,不要這般看我,我的幻陣需要人幫忙,而鶴取公子和清芙仙子二人,恰巧有心又有空。”
“原來如此,便勞煩境主起陣,請。”原簫寒似笑非笑勾起唇角,朝點暮鴉做了個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