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多說無益
“啧,梅明壺, 已逝的機關大師百裏孔方所造, 如今存世的不過五件, 稀世珍寶中的稀世珍寶,沒想到其中之一竟在你手裏。”阿七把腦袋探過來, 語氣有些酸,“梅明壺還是種一次性消耗品,一壺只可使用一次。用它來騙一塊羅盤,鳴劍山莊,果然財大氣粗。”
原簫寒挑了下眉,豎起食指輕搖:“有句話說得不對。”
阿七:“哪句不對?”
原簫寒微微一笑:“這不是山莊的, 這是我的個人收藏。”
“但有我在, 找尋永無之燈,根本無需你的羅盤及梅明壺。金枇的味道我問過, 我憑着鼻子就能找到。”阿七翻了個白眼,一臉不屑。
他的對手哼笑:“在陸上, 或許你能憑借你的狗鼻一路聞過去, 但此時此刻, 我們身處深海。”
阿七面無表情:“呵呵, 水下的我鼻子照樣很靈。”
阮霰沒料到這兩人能就這個問題争起來, 沒好氣地用刀柄敲了這兩人各一下。哪知原簫寒順勢後退兩步,捂着胸口、可憐巴巴道:“霰霰, 你打疼我了。”
“我說你, 堂堂北周國相、鳴劍山莊莊主, 能不能有點做人的尊嚴,能不能把衣裳穿好!”阿七竄到阮霰身前,一手叉腰一手挑燈,擋在原簫寒與阮霰之間,分外不滿道,“還有,不許你這麽稱呼我主人!”
“是北周前國相。”原簫寒收斂表情、直起身,漫不經心道,“你主人都沒阻止我那般稱呼他,你這麽着急幹嘛?”
聽見後半句,阿七登時捂住臉,轉身撲向阮霰:“哇嗚,主人,你真的允許他這般叫你?這可是當初阮夫人對你的稱呼!”
“與孤月劍主多說無益,你現在該想的事情,是能否尋找到金枇。”阮霰神色淡然地将阿七從自己身上撕開。
“那我要做回狗。”阿七把燈塞到阮霰手上,蹭的一聲化成雪白巨犬形态,搖頭晃腦一番猛嗅。
阮霰順手在它頭頂揉了一把,“永無之燈不會被丢棄在道路上,這裏恐怕無法尋到。岚光島由數座宮殿組成,其中一殿專用于收藏寶物,我想,燈應該在那裏。”
“好的哦。”阿七甩了下尾巴,踹了塊石頭到原簫寒身上後,立刻前向邁開腳步順着道路繼續前行。
宮殿位于岚光島中央,依着中部起伏連綿的山脈而建,越是靠近,所遇阻礙越是難以突破。此處除了水生的植物,再無旁的活物,昏暗無處不在,整座島死氣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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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時分,第一座宮殿近在眼前,若以腳步丈量,距離不過百來步,與此同時,他們遭遇了石陣。
轟隆隆的聲響自四野傳來,橫亘在八方的奇形怪石以某種詭異的方式迅速排列,于瞬息內組合成兩堵相向而行的石牆。
石牆行速看上去緩慢至極,但下一瞬,已然逼近身側。這玩意兒攻擊方式簡單粗暴極了,顯然是要将阮霰他們夾困在內。
原簫寒一把拉起阮霰,在牆上來回借力踏躍,帶着他飛速來到牆頂。
阿七适才發現不妙,卻是為時略晚。形式嚴峻,它急急忙忙地面彈跳而起,但它體型圓潤,肉幾乎擦着石牆過去,還掉了許多毛。阿七心裏難過極了,等到半途,倏地想起自己可以化作旁的形态,趕緊變成了把刀,蹿入阮霰掌心。
“原莊主,你太不講義氣,居然不拉我一把!”長三尺三寸的雁翎腰刀刀身猛顫,憤憤對原簫寒說道。
“我和你之間有義氣可言?”原簫寒慢條斯理開口。
阿七輕咳一聲,理直氣壯道:“和我打好關系,我可以告訴你主人的各類喜好,以及主人以前的事情!”
原簫寒眼眸幽幽一轉:“這提議似乎不錯?”
“閉嘴。”阮霰冷冷打斷兩者之間的交談。
地面,石牆圍困不成,迅速分崩離析、垮塌在地,原簫寒早有準備,攬住阮霰,一腳踩上盛放鲛人淚的飛行器。
緊接着,散落的石頭發生變化,這些玩意兒正以另一種方式開始排列重組,眨眼過後,十數個高三四丈的石頭人自平地起,踩踏奇異步伐朝兩人行來。
原簫寒擡指彈了一下雁翎腰刀刀身,拖長語調道:“別想用這種方式逃避戰鬥。”
阿七聽懂話中言語,不滿一哼,化作巨犬落到其中一個石頭人頭頂。
阮霰用另一只手上的刀拍掉原簫寒摟住自己腰的爪子,這人放是放開了,卻出其不意,湊過去蹭了下阮霰臉頰,并笑道:“霰霰你看,阿七是不是有點禿。”
“輕浮!”阿七一爪子撓斷襲向自己的一條石頭手臂,斷臂殘石長了眼睛似的,直往原簫寒面門。
原簫寒出劍一撥,令這條石壁當空轉向,砸往另一個石頭人,好巧不巧,在傷敵之前,堪堪自天字七號頭頂擦過。
“阿七。”阮霰開口,語氣裏帶上了些許責備。
阿七一邊破壞圍攻來的石頭人,一邊委委屈屈回頭,“我好可憐的。”
“你先挑釁的。”阮霰下颌一仰,加重音量。
阿七:“嘤。”
原簫寒撚了下手指,極輕地笑了聲。
下一刻,他縱身躍下飛行法器,手腕翻轉、橫劍猛掃。劍風以排山倒海之勢擊向面前數個石頭人,剎那之間,怪石碎裂。若是在陸上,這聲音恐怕能震聾雙耳,但在水中,只聞見一聲悶響。
卻見不久過後,碎石渣屑們竟借助陣法之力複了原,氣勢洶洶再度襲來。
“這些石頭人踏的是八卦步法,這陣是五行之陣。五行八卦,相生不息,斷而不絕,所以,我們便是将這些石頭打成灰,它們都能複原。”阮霰落到原簫寒身旁,偏轉刀鋒,輕聲說道。
阿七亦退回來,“那要怎麽辦?”
兩人一犬成三角陣勢站立,各自面對一方。
“此石陣的目的,同先前碰見的那些個機關陣法相同,為的是困殺我們。不過這個更為巧妙一些,它想讓我們陷入一種死循環,直至筋疲力竭,被這些石頭殺死為止。”原簫寒哼笑着接話,“但它既然是人為設置的陣法,必然有可破解之處。五行可相生,亦可相克,只要找到玄機,稍微變動,此陣不攻自破。”
阮霰“嗯”了一聲。
“那我同這些石頭周旋,你們去找陣法的破綻。”阿七毫不猶豫道。
阮霰和原簫寒同時取出幾件法器丢給阿七,後者不得不化為人形接下。其中之一是個陣法卷軸,和這個石陣頗有異曲同工之妙,阿七當即捏碎。
陣法之上再疊陣法,霎時間,數十個嶄新的石頭人踏着靈陣泛起的光華走入深海,和此地本土石頭人開始對戰。
終于有了喘息的時間,阿七長舒一口氣,揉了兩下方才被砸得有些疼的肩膀,才不慌不忙去啓動餘下幾件法器。
阮霰踩在盛放鲛人淚的飛行法器上,單手提刀,垂眸掃過四野,欲尋找陣法破綻。
原簫寒湊過來,途中腳滑了一下,眼見着就要摔倒,阮霰卻是不慌不忙把飛行法器往旁挪了挪。
“霰霰……”原簫寒在一個石頭人頭頂穩住身形,委屈呼喊。
阮霰涼絲絲瞥他一眼:“分工合作,我往東南,你去西北。”言罷踩着飛行法器便走了。
原簫寒甚是凄涼地“哦”了一聲。
底下傳來阿七的嘲笑:“呵,幼稚。”
阮霰與原簫寒皆不是格外精通陣法之人,加之此地無法使用元力,尋覓許久終是無果。
阿七一個人在底下,時不時應付被法器們漏掉的石頭人,嘆着氣說道,“打了許久,我有些餓了,想吃深海魚。但一路行來,莫說是魚了,連個水母都未曾見到。”
上頭兩人誰都沒理會,于是他又嘀咕:
“岚光島真是奇怪。我聽說最初時,它乃一浮空島,與昆侖虛、白玉京齊名,是這世上最接近神的地方之一。後來它從半空降落到海上,作為瑤臺境星脈學子日常學習之地,那時候星脈可謂是人才輩出、無限輝煌。可如今,卻成了一座鬼島。”
“世事無常。”這次,阮霰應了一聲。
原簫寒倏然笑起來:“還有更無常的。”
“什麽啊?”阿七疑惑發問。
“這個陣法,的确是個很精湛的困殺之陣。”原簫寒慢條斯理道。
“你在說廢話嗎?”阿七翻了個白眼。
原簫寒語氣依舊很慢:“但有一點破綻。”
阿七:“什麽?”
“陣法啓動後,只要有人或物在陣中活動,這些石頭人便會瘋狂發起進攻。但是——”言及此,這說話的混賬頓住了。
阿七耐着心思問:“但是什麽?”
“但是破石頭們頭頂這片區域,便會成為盲區。你看,它們似乎都沒意識到我和你家主人在頭頂上。”原簫寒慢慢勾起唇角,眼中笑意減深,“所以,就勞煩你鎮守在此、同這些石頭周旋,我和你家主人,往前方的宮殿先走一步。”
聞言,阿七一臉震驚。
“哦對了,你方才說你餓了,我這有些幹糧,你可以邊和石頭人玩邊吃。”原簫寒又道,語氣端的是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