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驚聞
李雪瑩和鄒世，是一臉的古怪和驚異，之前他們預想過很多次，這次見面的情形。卻從未有料到，會遇到這種情況。
“為什麽會這麽想？”
說話的同時，阮浩的面色，出乎尋常的蒼白和嚴肅。發現楚天的神情似有些畏縮，老人暗暗嘆了口氣，又盡量使自己的聲音緩和下來：“放心，我不會罵你。你只需要告訴我，為何這麽想？你怎麽就不适合，當一個軍人？”
“我的成績和同學比，真的很差——”
見阮浩靜靜的聽着，卻不置可否，楚天猶豫着，又加了幾句：“六年都沒能畢業，我想我也是該自己找一條，新的出路的時候。還有，我發現自己最近的性情越來越散漫，軍校的紀律很多都遵守不了，恐怕是真的不适合軍隊。所以，我想退學！”
“你退學的事情，且先放下不說。”
沉默了良久，阮浩忽而一笑，雖說神色依舊是有些不好看，卻也沒有了先前那般駭人。“其實李小姐和鄒先生他們來，是想要聘請你，到他們公司任職。即便你今日不退學，只怕以後也不會留在軍校。”
“到雪鷹保全任職？”
楚天一陣愕然，又有些不敢置信，畢竟自己六年來的成績，都擺在那裏。至今都有很多科目沒有及格，這種成績，別說是聯邦的正規軍，就連那些殖民星球的民兵系統，也不會要他。
而像雪鷹保全這樣的星路護航公司，雖是準軍事組織，但是它對旗下員工能力的要求，比之正規軍隊，還要嚴格幾分。
“不錯！我們這次來，是想聘請楚先生，屈就我們雪鷹保全公司，護航艦隊高級指揮官職位的。”
李雪瑩苦笑一聲，仿似還怕楚天不相信一般，拿出了一份文件：“這是我們帶來的合同稿，楚先生你先看看，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可以說。我們公司，這次是真的是很有誠意，想要邀請楚先生這樣的高才，加入到我們的事業——”
受寵若驚的，從李雪瑩手裏接過了合同稿，楚天一臉的茫然。
誠意？他當然相信李雪瑩的誠意，一個日理千機的董事長，還有員工近二十萬的大公司的人事總監，竟然為了他，而親自跑到這個屁大一點的學校來，跟他商談合同。就連言辭，用的都是敬語——只怕這世上，再沒有比這種舉動，更具誠意不過了。
可問題是，他直到現在，都還搞不清楚情況！
——從他過往的經歷來看，與護航艦隊高級指揮官這個職位，可扯不上什麽必然的聯系。真不知道，雪鷹公司怎麽會看上他？更奇怪的是，阮浩竟然是一副理所當然的神色。
糊裏糊塗的翻開合同，首先刺入楚天眼簾的，赫然是年薪兩字之後，那串長長的數額。一個3字後面，整整跟了一串多達七位的零。比之昨日他在賭場裏，千辛萬苦贏來的錢，足足多了數十倍！
其餘關于雙方的權利和義務之類，楚天也沒心情去看，只注意合同期限是八十年，而在後面，還注明着年薪，會視公司利潤率，而逐年增加百分之十的條款。此外，擊沉海盜艦，一次成功護航，贏得一場戰争，都有額外的獎金。
上面注明着詳細的獎懲條例。比如跨越一個星域範圍的中程護航，一艘中型商船安全抵擋目地的獎金，就有三萬上下。而以他高級指揮官的職位，負責的至少也是二百艘以上規模的中型商務船團。
也就是說，他一次指揮護航的獎金收入，就差不多等于是他這幾年，辛苦隐忍謀劃，在賭場所得錢財的六倍之多！
獎勵的金額極重，但是懲罰，同樣也是讓人心驚。特別是最後那些關于違約的條目，那違約金簡直是多到誇張。也不知何故，上面特意注明了，軍方的征召，不在特殊情況之例。
從阮浩的視角，恰好可以看到這一條款，而禿發老者的面色，頓時再次為之一變。
察覺到阮浩的異狀，李雪瑩有意無意的掃了眼對面，然後一聲輕笑：“請放心！楚先生，這份合同已經我公司的法律合規部詳細審核，合同中的各項條款，絕對能規避招聘事項中的固有風險，保證合同雙方的利益得到聯邦法律的保護。”
聯邦的憲法，私有財産神聖不可侵犯，若是軍隊強行征召，會使得公民蒙受巨大損失時。公民有權訴訟于民事法庭，以獲得拒絕征召的特許。
也就是說，未來軍方想要強招楚天入伍。那麽這筆金額，就需要軍方來全額負擔。
略帶尴尬的扯了扯唇角，阮浩又裝模作樣的咳了幾聲，不自然的把視線移開。雖是略有遺憾，卻也沒太過在意。雙方都是絕頂的聰明人，他也從來沒指望，他們幾個老家夥設計的這場戲，能徹底瞞過對方。
李雪瑩當初能以不到二十的年齡，就将起初不過數條戰艦的雪鷹保全，在十年之內，發展到如今戰艦數百的規模，自然不是泛泛之輩。又豈會看不出，他們的真實意圖？
而且他日後也是公司一員，為公司謀取些利益，那也是應當的。
“不知道楚先生，對這合同上的薪金數額，可還滿意？”
楚天差不多把合同快翻完的當口，鄒世開口問道，此時這沉穩男子的眼裏，此時竟全是毫不掩飾的期盼。
“三千萬，呵呵！說實話，我這一輩子，都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能拿到這麽高的年薪。也實在想不出，拒絕它的理由——”
把頭擡起時，楚天的眼神已經漸漸恢複了清明，一邊說着，一邊合上了文件。
而李雪瑩和鄒世則是相視一笑。楚天的合同，是昨天他們一起權衡了很久，才最終定下的。
雖是明知道，以楚天的家境，即便是一個普通員工的水準，就能讓他無法拒絕。但是兩人仔細商量之後，還是給出了這份，較公司現任首席指揮官康丘利的年薪，略低一點的合同。而每年上浮工資百分之十的條款，便是連康丘利和阮浩也沒有。
這樣既不會引致公司短期內薪金結構的膨脹，也不會招致公司內，其他幾位高級指揮官太大的不滿。事實上，後者其實是最不需要擔心的，楚天的戰術水準，只要一場戰役，就足可壓下所有的不滿聲音。
而在楚天成名，适應了自己的身份地位變化之後，有上浮工資這伏筆存在，對公司更不至于産生不滿，可說是用心良苦了。
然後下一刻，兩人剛輕松下來的心情，馬上就被楚天接下來的言語，直接打入了深不見底的寒淵。
“——不過，實在很抱歉，我可能無法接受這個合同。”
神色慎重地，把手裏的文件，還到了它原本主人的手裏，楚天一臉的歉然：“我一向都覺得，做一個人，首先要本分。有多大的本事，就攬多大的事情，絕不能越界。萬幸的是，在下還存有幾分理智。這高級指揮官的職位，我無法勝任。”
李雪瑩和鄒世的神色，頓時都是一僵，而阮浩卻不知是想到了什麽，這次面色倒沒有什麽。
“楚先生，為何會這麽說？”
鄒世皺了皺眉：“我們既然給出這份合同和薪金，自然是做過調查。認為您完全可以勝任這個職位。事實上，我們對你的能力，抱着極大的期待。”
“我不知道你們是如何判斷出來，可是我的成績單上，連C級的人機模拟實戰都未能合格，卻是事實。”
楚天搖了搖頭，然後反問：“你認為這樣的人，能夠勝任這麽高的職位麽？”
楚天身邊坐着的二人同時愕然，把驚異的目光，投向了辦公桌後的禿發老者。
而被兩人注視這的阮浩，則是輕聲一嘆。暗自苦笑不已，心想這算不算是一種，作繭自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