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梁漪仍舊對紀澀言說的“滾”字感到耿耿于懷, 她沒有那麽灑脫可以做到忽略,甚至翻來覆去地想了一遍又一遍。
從沒有人對她說過這個字, 她感覺自己受到了一萬點傷害,輾轉反側間腦海裏也都在念着。
念着什麽時候紀澀言會給她做出解釋,念着紀澀言什麽時候會找她。
因為地理關系也因為合約關系,她在這裏最先熟悉的人就是紀澀言, 她以為起碼她們已經是朋友了,從當初最生硬的見面到可以坐在一起聊天,從當初說見面兩百塊到見面了也不收費。
她會在傷心難過的時候,給紀澀言打電話過去, 而對方也會趕到自己身邊。
她以為, 這就是所謂的友情了, 但是紀澀言卻又一次次地将她拒之門外, 梁漪心裏的難受和委屈也一點一點地堆積着,直到現在面對于濛濛的時候才迸發出來。
她做錯什麽了嗎?為什麽紀澀言突然這樣對待她呢?梁漪根本得不到答案。
如果真的是因為“前男友”這個問題的話,那麽梁漪更不能理解紀澀言生氣的點了。
梁漪前世是京城出了名的古靈精怪, 世人只見她搗蛋的一面,她也以為自己也是就是這樣的堅不可摧。
但現如今卻遭受了這個世界的“虐待”, 她會因為思念家人而淚意洶湧, 也會因為孑然一身而鼻尖泛酸, 此刻還因為一個字而感到委屈萬分。
于濛濛見現在的場景有點無措, 她一邊拿着紙巾給梁漪, 一邊嘴裏安慰着:“哎, 感情問題我就不知道怎麽解答了, 你先緩緩。”
梁漪的眼淚沒有掉下來,不過已經搖搖欲墜了,眼睫毛還在努力地支撐着眼淚的重量。
梁漪細致地擦掉自己的眼淚,接着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整理好自己的心情,重新揚起一個笑容:“沒事,我......我今天就去問她。”
于濛濛看着她,輕輕嘆了口氣:“哎,這感情問題吧,我們這些外人真不好說什麽,怕自己會産生影響,到時候要是出什麽事外人就要遭殃。”
梁漪輕輕點了點頭,她嘴角微微咧開,她的鼻尖也還有點紅,但配上她白淨的臉,整個人看起來現在像一朵剛被小雨潤過的花,看起來楚楚可憐卻又美到讓人驚嘆。
于濛濛被她這個笑容給晃到了眼睛,她可算知道為什麽肖啓文會念念不忘梁漪這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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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這簡直就是白月光本光啊!
于濛濛想到這個開始有點憂愁了,老實說,她一點會讓梁漪在肖啓文的心裏走得幹幹淨淨的把握都沒有,甚至她也還有點擔心,如果梁漪知道了肖啓文暗戀自己,會不會......産生不一樣的感覺。
不過抛開這些情結來講,梁漪在于濛濛的眼裏是個可以結交的朋友,因此一頓飯吃得挺愉快的,因為梁漪也在直播,雖然頻道不同,但于濛濛還是跟她講了許多關于直播方面的事情。
一說就停不下來,于濛濛盡情吐槽這一年遇到的奇葩粉絲,直到将梁漪送回了小區,她才住了嘴,換了話題。
“你真不打算把直播房間告訴我嗎?”于濛濛眨巴了下自己的眼睛,又露出一個笑容,“漪漪,你反正開直播是為了賺錢,既然有我這個捷徑,為什麽不走呢?雖然我粉絲也就三百多萬,但是如果我給你宣傳的話,那應該也還是有點用的。”
這是有點用嗎?這是非常有用了好吧!
梁漪表情有點凝重,在下車前,她對着于濛濛道:“你要是宣傳的話,你們公會會不會不同意?”
“不會,我們沒有這個條例,而且我還是豹牙的簽約主播,已經不只是跟公會簽約了,只要有潛力主播可以給豹牙賺錢,豹牙巴不得我宣傳呢。”
梁漪眉頭輕皺着:“你讓我再想想,我之後回你。”
“行,再見。”
于濛濛的車子漸漸駛離,梁漪望着她的車身直到看不見,才将壓在自己心口的石頭拿開。
于濛濛說的話沒錯,她開直播就是為了賺錢,如果前方有于濛濛帶路的話,那麽她的确會少走很多路。
當務之急就是解決錢的問題,她現在天天清水白面的日子,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受多久。
卡裏的餘額本就不多,她已經沒辦法像剛提現那樣,還能請肖啓文再吃一頓幹鍋和毛血旺了,今天坐車上的時候還路過了商城,梁漪又定了一個小目标,等到有錢了,她一定要去逛逛。
慧姐也不是每次都會出來攔路問八卦,梁漪這次進了小區也沒被逮住,她內心突然還有了一絲幸運的感覺。
但是經過路燈,看見四樓紀澀言的房間的時候,梁漪的那似幸運感立馬轉變為了挫敗感。
于濛濛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但一個人對另一個人說“滾”,一般就是讨厭吧?她心情又沉重了起來,微微低下了頭迫使自己認真看路,別再關注紀澀言。
在于濛濛面前,她說了今天就去問自己的對象,但一等到回來了,梁漪就不确定了。
她在自己的房間裏反反複複地思考着,等到晚上直播的時候,要不要像一周前那樣,去樓下紀澀言那裏直播。
雖然天天都在洗腦自己,一個人直播的時候也很不錯,但比起跟紀澀言待在一起的時候,這個不錯根本比不得。
梁漪直視了自己的內心,她知道自己怕孤單,因此在糾結了兩個小時以後,她選擇了到點了就下樓去找紀澀言。
如果紀澀言不主動提起這件事,那麽她可以假裝沒有發現過,縱然她知道,這是她內心的一根刺。
跟于濛濛一樣,她從來也沒受到過這樣的委屈,就算過了一周了,也還是會覺得自己很......可憐。
梁漪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直直地發出嘆息,最後終于熬到了天黑。
七點五十一到,梁漪就穿着拖鞋拿着手機耳機下了樓,她的腳步沒有多匆忙,盡管內心早已迫不及待。
尤其是到了四樓的時候,她更是放慢了自己的腳步,而且動作很輕,梁漪抿着唇努力做出一副嚴肅的樣子,但止不住上揚的唇角還是暴露了她此刻內心的歡喜。
她一想到等下要見到紀澀言,就覺得很開心,怎麽樣也藏不住自己的心情,最後幹脆先在門外用氣聲笑了兩下,才再次努力繃住自己的表情,敲了門。
黑夜來得越來越快,溫度也越來越低,梁漪穿着拖鞋,後腳跟都在空氣中暴露着,但那一絲涼意完全打不過她此刻心裏的溫度。
她算是想明白了,她早就不是當初在嘉朝在京城可以日天日地的梁漪了,她得學會自己去處理一些以前不用自己親自上的事情。
好吧,其實是妥協。
梁漪盯着這扇鐵門,數了三秒、五秒、十秒,門也沒開,她就有點懵了。
而這個空隙,她也才注意到,原來紀澀言的房間還是暗的,沒有光從門縫裏逃出來,剛剛是她太高興了沒看見。
梁漪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感到了一絲焦慮,又拿起了手機,看了看通訊錄,咬了咬唇還是給紀澀言撥了電話過去。
所幸的是,紀澀言的電話沒有跟門一樣沒有反應,“嘟”了沒幾聲,對方就接聽了電話。
梁漪壓下心裏狂熱的欣喜,她穩住自己的聲音,出聲問:“紀澀言,你在哪兒?”
“剛到小區,怎麽了?”
“我在你門口。”
梁漪也這才注意到,昏暗的路燈下,有了一道纖細的身影,梁漪的目光一直鎖定着紀澀言,直到紀澀言進了樓看不見了,她才收回自己的視線。
手機挂斷以後,梁漪就緊緊捏着,靜等着紀澀言的回來。
時間不久,可能一分鐘也不到,紀澀言就出現在了四樓的樓梯口,緩緩地朝着梁漪走了過來。
梁漪站在原地,反正光線不亮,她還可以借此再來隐藏自己的緊張。
紀澀言跟她目光相對,沒有多餘的表情,聲音依舊平靜地道:“我剛上完課。”
梁漪往旁邊站了點,為了不擋到紀澀言開門,聞言她眼睛彎了點:“猜到了。”
紀澀言的鑰匙轉了兩圈,門開了一個縫,她将鑰匙拔了下來,推開門自己先進去了。
梁漪看了下四周,緊了緊自己的衣服,跟在她身後踏入了她一周沒來的房間。
還是一樣的簡潔幹淨,不論梁漪怎麽整理自己的房間,但整潔程度依舊會被紀澀言吊打,這點讓梁漪每一次都覺得不是滋味。
就好像她跟紀澀言永遠隔着一條線一樣。
紀澀言先把自己的包挂在了一邊,随後拿了兩個紙杯放桌上,很自然地問着梁漪:“來直播嗎?”
她擡眼看見了梁漪手裏的耳機,也不等梁漪回答,自己又道:“我先給你倒杯水。”
她上次除了買鍋以外,還買了一個保溫燒水壺,現在水的溫度正好。
梁漪乖乖地點了下頭,接着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等着紀澀言把水杯放在自己面前。
很像一個等着老師上課的幼兒園小朋友,尤其是那雙眼睛很清澈幹淨,給梁漪平添了幾分孩童的純真。
紀澀言倒着水的同時還用餘光注意着梁漪的動态,但當梁漪要将目光投向她的時候,她就表現得很認真的樣子。
很快,紀澀言就将水放在了梁漪面前,自己也在一邊坐了下來,她不緊不慢地自己先喝了口水,接着往後仰了點,拿過自己枕邊的書和筆,重新看了起來。
一切都回到之前的熟悉的場景,梁漪喝了口水潤了潤自己的唇瓣,接着眼神猶豫地看向紀澀言。
她暗自給自己加油,随後鼓起勇氣跟紀澀言搭話:“紀澀言,我還有事情要講。”
她想明白了,她還是要把自己的委屈說出來,不憋了。
紀澀言擡眼與她對視:“你說。”
“你為什麽叫我滾。”梁漪用的是陳述的語氣,而不是反問,因為她篤定了這是事實。
紀澀言神情終于有了絲變化:“什麽?”
梁漪又給自己加了把勁:“那個男人來的時候,你叫我滾。”
她生氣地道:“紀澀言,你個大豬蹄子。”
在梁漪的印象裏,她似乎從沒見過紀澀言笑起來的樣子,但就在此刻,她看見了。
白熾燈下,紀澀言的嘴角起了弧度,她轉着筆,對着梁漪輕輕挑了下眉:“就因為這個,你才幾天都不來找我?”
梁漪輕哼了一聲,被當事人這麽說出來,她突然覺得有點尴尬,也覺得有點挂不住,但下一秒她又聽見紀澀言解釋:“我那是對沈珩說的,不是你,因為他......開你玩笑。”
紀澀言說完自己低低笑了一聲,眼裏的光彩覆蓋了整間房間,她望着梁漪,語氣誠懇:“不過,我向你道歉,原諒我?”
“原諒我沒察覺,原諒我沒發現,原諒我沒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