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澀起意

第27章

梁漪沉吟了片刻, 才慢悠悠地回答：“但跟直播比起來肯定還是有很大不同的, 因為我師傅他們就是小朋友，我也就不懼怕小朋友的圍觀。”梁漪看着她的一雙眼睛，“可是, 我想象了一下直播的時候, 我不一定就會這樣鎮定了。”

紀澀言的表情又恢複到了平時面對梁漪的模樣, 不算冷漠只是冷淡而已, 她“哦”了一聲：“深呼吸試過嗎？”她站了起來, 低頭用手纏繞着自己剛取下的耳機, 聲音依舊像是沒有波瀾的湖水, “播前深呼吸, 或者做做運動，可能會有效地消散緊張感。”

梁漪似懂非懂：“行。”

紀澀言消失的這兩天, 梁漪也說不上不習慣, 只是會對紀澀言仍舊沒有回複的消息而有點擔心而已。

所幸的是現在紀澀言又完完整整地出現在了自己面前，看起來沒之前沒有任何的不一樣。

不對, 也有點不一樣, 似乎要疲憊一點, 眉眼間都沾染了些許倦意, 她站着的時候也給梁漪帶來了一種她随時會倒下的錯覺。

梁漪的思緒轉得很快, 當紀澀言已經纏好了自己的耳機線的時候, 就張嘴問了出來：“你很累嗎？”

“還好。”紀澀言回答完看着前方還在石椅上坐着的胡調調和常瀚, “這就是你那兩個師傅？”

梁漪臉上立馬笑意十足, 她也站了起來, 對着胡調調他們招了招手示意他們過來，也順便回答紀澀言的話：“對啊，對啊，兩個小學生。”她眼睛彎彎，“你等着，我讓他們過來跟你打聲招呼，他倆叫姐姐可好聽了。”

胡調調和常瀚已經背着書包往這邊走了，紀澀言偏頭看了梁漪一眼，語氣要生硬了些：“不必了，我回去了。”

說完紀澀言就擡腳往一邊走了，她路過梁漪身邊的時候，梁漪還聞到了她身上的淡淡的香味。

這讓梁漪怔了怔，愣在原地，直到胡調調扯了扯她的袖子喊了她才将她的思緒喚了回來。

胡調調一臉不解：“這個姐姐怕生嗎？不然為什麽我們要過來了她就走了。”

常瀚在一邊白了一眼：“小孩才怕生。”他對着梁漪笑了一下，“大人這叫社交恐懼症，漪漪姐姐，你說是不是？”

社交恐懼症？梁漪搜索了下這個詞彙，揚了揚唇角：“可能吧。”

網上有人出許多的勤儉節約的方法，如何省錢的帖子梁漪都看了好多個，但對她而言沒有一個實用的。

她雖然的确沒錢了，但還不至于讓自己過得那樣心酸，也是因為看了那些帖子，梁漪才知道，原來比她過得不好的人還有那麽多。

不過這有什麽好值得高興的啊，就好像她已經有錢了一樣，不過明明賺錢的快速通道就在面前了，她卻還在猶豫不決。

這讓她的游戲好友剛槍王看不下去了，他自從知道梁漪會開直播當主播以來，都盼了很久了，結果呢？啥也沒盼到，這讓已經加了梁漪Q/Q平時不敢找梁漪的他也鼓足了勇氣，給梁漪發了消息過來：【漪漪小姐姐，你什麽時候直播啊？】

梁漪的ID叫“漣漪漪漪”，他們就那麽叫她了，有時候還會直接叫“漪漪”，跟肖啓文她們一樣，梁漪也不會有任何的不适應。

這也是讓梁漪來到這裏以後感到神奇的地方，網絡這個東西她之前從未想過，未來的世界會發展成現在這樣，兩個人都不用派人送信只需打個電話就能立馬取得聯系聽見對方的聲音。

贊美二十一世紀，梁漪內心不止一次這樣吶喊了。

而這方面唯一不好的是，無法讓自己跟父母親和哥哥弟弟通話，雖然梁漪清楚自己這也不過是在妄想而已。

面對剛槍王發過來的消息，梁漪一時半會又覺得自己緊張了，她現在看見“直播”兩個字就會有點生理性不适，這樣的後果就是梁漪覺得自己太慫了，她來到這裏以後怎麽慫成這樣了？

梁漪深呼吸閉上眼，眼前就是白柏的部分粉絲私信她的那些話，肮髒的惡心的不堪的言論。

直播真的會遇到嗎？可是不是有房管嗎？房管也不能完全阻止啊？

一個個問題都冒了出來，導致梁漪有點混亂了，最後盯着手機給了他回複：【今天就播。】

剛槍王顯然很興奮：【我操！幾點！房間號！】

當初說起直播的事情的時候，梁漪就答應了他們會告訴房間號，一直磨蹭到了現在還沒講，但現在都要開直播了，梁漪也沒再猶豫，就将房間號發到了群裏。

剛槍王給她發的是私信，但她和剛槍王和山水不相逢他們幾個還有個游戲群，這個提議還是剛槍王提出來的，梁漪沒有拒絕随他去了。

糾結了好幾天，終于要開始第一次直播了，梁漪的身體又緊繃僵硬了，她深呼吸了好幾次，也照着紀澀言說的那樣，還在床上做了十個仰卧起坐。

好像緊張感是要消散一點了，梁漪給自己喝了口水讓自己冷靜下來。

手機屏幕上豹牙手游軟件被她看了兩分鐘以後才點開，她的瑩潤的指尖都在發顫，下一秒就深呼吸了一口，給紀澀言發了消息過去：【我馬上開直播了。】

似乎這已經成了規矩了，在這樣的時候，她總是先得去給紀澀言發個消息或者見一面。

紀澀言這次的回複很快：【嗯，開吧。】

梁漪舔了下剛剛喝了水有點濕潤的唇瓣，給紀澀言又發了條消息過去：【我可以預支一下下一次見面嗎？】

昨天跟紀澀言見面，她沒提錢的事情，而紀澀言也沒像之前那樣還一直記着了，梁漪覺得那可能是因為主動見面的不是她，所以她不需要給錢。

可是現在馬上開始第一次直播了，梁漪就很想紀澀言在她身邊待着，可能就會緩沖很多現在的感受了。

【不可以。】紀澀言回消息了。

梁漪：【好吧......】

她垂了垂眼睑，忍不住嘆了口氣，可緊接其後的還有另一條對方的消息：【免費，不用預支。】

發出第二條消息的紀澀言在自己的房間裏嘴角都抽了下，她承認自己的第一個回答的意思有點不明确所以可能會讓梁漪誤會了，但是梁漪都不會跟之前一樣厚着臉皮一點嗎？

那個省略號看得她居然冒了絲火氣。

但她不會表現出來，尤其是在面對着梁漪的時候，她要做到的就是讓梁漪看不清她。

因此當梁漪敲了她房門的時候，紀澀言話都沒應一聲，沉默地起身開門又沉默地回到自己的沙發上坐下。

梁漪頭發剛吹好不久，那一頭黑發在白熾燈下更加潤澤了一般。

她在紀澀言上一次的位置上坐了下來，随後把自己的頭發別到了耳後，自己輕咳了一聲，帶着點小心翼翼：“不會打擾到你吧？”

紀澀言已經又捧着自己的一本書看了起來，桌上還放了一盞臺燈照明，聽見梁漪的回答，她只是默默搖了搖頭，連字都沒吐一個。

梁漪卻不在意，反正免費的，而且她要直播，紀澀言保持安靜當然是最好了。

好像待在紀澀言身邊真的會安心一點，也有可能是因為前世有人陪伴習慣了，這麽孤單下來她還是會感到不适應，所以開啓新的征程的時候，她都想找個人一起。

這個人可能也會是肖啓文，反正，不只是紀澀言而已，梁漪一邊這麽想一邊重新點開了豹牙手游這個軟件。

軟件的開屏過去，就是直播的操作界面，左上角是她已經設置好了的頭像ID，還有房間號和訂閱量。

目前她的訂閱量是0，梁漪內心給自己定了個小目标，争取今晚直播過後這個數字就變為了10。

紀澀言餘光掃了梁漪一眼，見她把眼睛閉上了深呼吸，又把視線放回到了書上，但嘴上還是開口說了一句話：“你可以的。”

梁漪睜開眼，吐出一口氣：“我可以這三個字我已經說膩了。”

紀澀言：“......”

算了，她還是看書吧。

梁漪的直播在兩分鐘以後終于開始了，游戲自然就是刺激戰場，标題則是選了看起來中規中矩的：十五殺起步女主播在線鋼槍。

當點擊了“開始直播”四個字的時候，梁漪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但她努力地克服了，按照軟件的提示正式開啓了第一次直播之旅。

她所在的游戲群一共有九個人，都是打游戲的時候匹配到的路人，梁漪說了房間號以後就有好幾個都在等待着看直播支持了，也有像剛槍王這樣的要跟她一起打游戲的。

梁漪自然是不會拒絕，跟熟人打游戲的體驗肯定要比陌生人好一點，他們打過那麽多局了，配合也不錯，她沒有拒絕的理由。

直播開了，游戲也在準備了，梁漪緊張到拿着手機的時候都有點抖，她的嘴唇抿得很緊，看起來一副備戰的樣子。

她戴了耳機，一言不發，等待剛槍王上線的時候直播的彈幕通知已經開始了。

群裏的小夥伴來了好幾個，而且都有點激動的樣子。

“啊啊啊！！！”

“漪漪！！！我來遼！！！”

除此之外，還有他們送了禮物的消息，最上面的通知一直顯示個沒完。

紀澀言在一邊用指尖輕輕摩挲着書面，看似漫不經心地輕聲問了句：“有人來了嗎？”

游戲已經進入了倒計時了，梁漪還是一句話都沒講，現在她才開口說：“有。”

“感覺怎麽樣？還在緊張嗎？”紀澀言怕打擾到她，聲音還是輕輕的，也有點溫柔。

“有一點。”

兩個人像是角色互換了一樣，話多變成話少的，話少變成話痨。

紀澀言在梁漪聚精會神不會注意到她的情況下，又在一邊彎了彎唇角，接着正經地給出了建議：“互動，別忘了。”

梁漪在跳傘的時候還抽空看了她一眼，剛剛回答了紀澀言問題的時候直播間的小夥伴們才聽見了聲音，但很短就又沒了，現在在嚷嚷着讓梁漪多說話。

“漪漪小姐姐的聲音我聽了真的覺得懷孕了。”

“漪漪！立刻！馬上！開腔！”

也不知道是不是彈幕的催促起了作用，梁漪終于有點适應了，順暢地跟他們聊了起來。

他們打字，梁漪說話。

她的注意力都在游戲和直播上了，紀澀言什麽時候沒在看書而是在玩手機她也不知道。

她更不知道的是，紀澀言正戴着耳機，看着她的直播，當梁漪十八殺的時候留下一行字：【主播玩得好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