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梁漪離開的速度在拐了一個角之後就慢了下來, 她擡手抹了下自己的臉, 盡管臉上沒有汗水, 但剛剛那股感覺還是讓她有點慌張。
她目前還要克服的一個難關就是如何做到面對鏡頭的時候不會感到緊張, 剛剛于濛濛連鏡頭都沒對着她而是往下她都有點無所适從, 那麽等她開始直播了以後, 如果沒撲街的話,那面對越來越多的觀衆,她總不能一直以這樣繃着的狀态直播吧?
梁漪慢慢地在街道上走着,過了會兒,她拿出了自己的手機,點開了相機将鏡頭前置。
很奇怪,這樣的話, 她一點異樣的感覺都沒有, 這也讓她想起來了之前還想當網紅的時候, 肖啓文讓她自拍發美圖到微博。
當時自拍只覺得神奇, 現在自拍依舊這麽覺得, 但梁漪沒有點擊屏幕拍照,只是盯着屏幕裏自己的眼睛。
有路人從梁漪身邊經過, 有一個不小心撞了下她的肩膀,對方連忙對她表示自己的歉意, 随後跟同伴又有說有笑地離開了。
這也将梁漪從剛剛沉溺的思緒裏拉了出來,她剛剛想明白了, 因為自己對這個世界依舊有着一點的害怕與擔心, 因此不敢跟陌生人有過多的接觸。
周市人是這樣, 于濛濛也是這樣,胡調調和常瀚兩個眼裏只有零食學習和游戲的小朋友就不算了。
在她恍惚想事情的期間,時間竟然已經悄悄過去了好一會兒,等到梁漪意識清醒的時候,天邊已經暗了不少了。
她東張西望了一會兒,找了個看起來一般的飯館坐了下來,點了份比較便宜的晚飯。
她的日銷基本上現在穩定在了十八塊左右,最多不會超過二十塊,這是梁漪的底線。
可這個“底線”根本不是她想有的啊,誰叫原身沒錢呢,誰叫她現在分文沒賺呢。
來了這裏之後,梁漪才深刻意識到自己以前有多“廢物”了,在嘉朝的時候游手好閑,反正家裏有權有勢有錢,她從來都不用擔心什麽,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倒是不至于,但也差不多了,雖然不喜歡跟寬王的婚姻,可她的靠山也直接成了皇家,更加沒人敢招惹她了,這也導致了她有點無法無天,只要不做壞事那麽沒人管得着。
前世出行浩浩蕩蕩,今時出門零零星星,梁漪吃着飯的時候回憶起這些往事,內心慨嘆頗多。
小飯館的裝修一般,生意也一般,味道也一般。
梁漪結了賬就要往回走,結果才出門沒多久,就接到了來自胡調調的電話,他給梁漪打過來的目的只有一個:“漪漪姐姐,等下打游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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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漪邊走邊回答:“我還在路上。”
胡調調盛情邀請:“漪漪姐姐,不如你來我家嗎?我爸媽又出差去了,我在家裏好無聊哦。”
梁漪低頭笑了下:“那你好好寫作業啊,別打游戲了。”
“才放周末,我明天寫。”
那邊還傳來了常瀚的聲音:“漪漪姐姐,我也在哦!”
梁漪失笑,還是拒絕了:“我太累了,回去再一起打游戲吧。”
兩個小朋友也不勉強,但語氣還是難免有點失望:“那好哦。”
梁漪一路熟練地上了公交,下車,進小區,爬樓梯。
天已經黑了下去,梁漪靠着手機電筒走到了四樓,她又望了眼紀澀言的房門方向。
掙紮了一番以後,她往前走了兩步,在四樓的樓梯口的陽臺上站着了,不過這個陽臺很髒,上面的灰塵和污漬每次都會引起梁漪的側目,因此她只是站着,沒有碰到。
她在這裏,無非就是想要再問一點紀澀言關于直播的問題而已,不知道為什麽,雖然一樣見不到面,可是在同一個樓層的話,梁漪莫名地會覺得安心一點。
小區的那盞路燈仿佛已經到了晚年,越來越不亮了,天上挂了一輪又細又彎的月亮,也一點照明效果都沒有。
梁漪站直了身體,又低頭點開給紀澀言發了微信消息過去:【我會緊張怎麽辦?】
她知道自己依賴紀澀言,因為對方專業,因為對方就住在自己樓下很方便,也因為紀澀言跟自己的令她到現在都還迷惑的關系。
反正不論如何,梁漪每一次迷茫和無措的時候,想到的人都是紀澀言,前世雖什麽都有,但物質上的安心跟紀澀言帶來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梁漪明白,那是因為自己獨在異鄉了,所以心裏的那點感受也會被無限放大,也才會覺得紀澀言那麽重要。
空中的溫度相比較下午低了好幾度,涼風也一點都不羞澀地朝着梁漪身上撲,将她包裹讓她發抖。
就在原地等了好一會兒,梁漪也沒等到紀澀言的回複,今天不是初一,她已經見不起紀澀言了。
對面樓的房間的燈亮了幾盞,因為膈應比較差,稍微聲音大一點的門戶的聲音都可以被聽得清清楚楚,梁漪在這期間還确定了半夜經常叫的狗是哪家的。
她反反複複地看了手機,還給紀澀言又發了一條以後,也沒等到她想要等到的回複。
半晌,梁漪雙手互搓了下,消散了一點冷意後,就轉頭望着紀澀言的房間。
沒有任何響動傳來,梁漪輕聲嘆息了聲,随後擡腳離開了四樓回了自己的房間。
按照一般情況而言,紀澀言雖然回消息的速度慢,但也不會做到不回複,梁漪又逐漸放下心來。
可是洗完澡了吹幹頭發了,梁漪也沒等到紀澀言的回複,她心裏升起了一股擔憂,思來想去後,給紀澀言撥了一個電話過去。
對方沒有接聽,當電話已經“嘟”到結束的時候,梁漪也還沒緩過神來。
會不會是因為在忙呢?梁漪又這麽想着,畢竟紀澀言晚點回來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過。
就在這樣糾結的狀态下,梁漪因為疲倦而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已經周日了,發給紀澀言的消息依舊沒有得到回複,梁漪為此還在出門的時候去她門前敲了敲,但門并沒有打開,回去的時候也是這樣,那麽很有可能紀澀言是去做什麽了,只是沒有告訴自己而已。
這麽些日子以來,在梁漪眼裏最神秘的人就是紀澀言了,因為自己有着的記憶裏沒有她的存在,且紀澀言又幾乎是個清冷的人,她了解得根本不多。
梁漪這兩天都有出門,她沒有把自己鎖在房間裏打游戲,而是出來跟胡調調他們在公園裏打游戲。
雖然都是打游戲,也沒什麽本質區別,但跟胡調調和常瀚待在一起總比自己一個人無聊要好得多。
還是之前跟他們相遇的那個公園,三個人正在石椅上坐着,每個人手裏都拿着手機,在聚精會神地打游戲。
依舊是三排匹配一個路人,之前跟梁漪經常一起打游戲的剛槍王他們現在都不在。
因為挨得近,就都沒開麥,也不用忌諱什麽。
梁漪打着打着,問起了自己兩個小師傅的意見:“對了,我還沒問你們,如果我去直播打游戲會怎麽樣呢。”她手指操作靈活,眼睛也盯着手機屏幕,可這絲毫不影響她說話的語氣輕松,“差點忘記了,你們有了解過做游戲直播嗎?”
現在的小孩子懂的東西比較多她知道,可萬一胡調調和常瀚剛好不了解這塊區域呢?
胡調調在淘汰了一個敵人以後,沉吟了幾秒回答:“知道一點。”他還是小孩子的聲音,“你去吧,我到時候給你砸錢。”
常瀚看了他一眼:“胡調調,你這要是被你媽媽知道了,你會被打到上新聞信不信?”
他倆從幼兒園就是同學,又因為挨得近,關系好得不行,常瀚自然是知道胡調調要是給梁漪砸錢以後的後果是什麽。
而且現在新聞上,未成年因為沉迷看直播而給主播砸了自己父母的錢的報道并不少,數目高達六位數,把自己家長卡裏的錢都給刷完了。
梁漪在一邊彎了彎唇角,她出聲“喂”了下,眼裏也含笑地道:“你們不用這樣做,不過我是不是玩得還不錯?學過那句詩嗎,‘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常瀚這個可愛少年型的小朋友忍不住了,他看了梁漪一眼:“漪漪姐姐,也就這游戲沒有辦法solo,不然你會被我跟胡調調按在地上摩擦。”
梁漪眉毛挑了下,一點也不放在心上,因為游戲裏的常瀚此刻已經被敵人給突襲,他被一把AWM給一/槍/爆/頭了,瞬間倒地。
胡調調嘴裏指揮着:“漪漪姐姐你先跟那人對狙,我封煙救常瀚。”
他們三人在這玩得倒是不亦說乎,甚至還帶了充電寶出來,就是怕玩到手機沒電。
而這樣的後果也很明顯,那就是有了一批觀衆——其他的小學生。
梁漪坐的位置後面就圍了好幾個小學生,都在盯着她的手機看她打游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梁漪玩得太好了,他們居然都沒出聲指揮幹預梁漪的操作,而是在感慨“好厲害”“哇”“又淘汰一個”這樣的話。
又玩了一局之後,梁漪扭了下自己的脖子,看了眼周圍已經圍滿的觀衆:“我們打完了,要散場了。”
這些小學生很快就都走了,梁漪揉了揉自己有點幹澀的眼睛,游戲是好玩,但玩久了會覺得勞累。
胡調調和常瀚早就已經沒玩了,因為他們也成了觀衆了,梁漪操作游戲簡潔利落一點都不拖沓,觀賞性極高。
胡調調趴在石桌上,黑黑的眼睛看着梁漪,有點悶悶不樂:“我現在信了那句詩了。”
常瀚嘆了口氣:“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是真的。”
梁漪揚着唇角,被他們這副模樣逗笑,正要開口的時候,又聽胡調調道:“漪漪姐姐,剛剛有個姐姐看了你好久哦。”
常瀚下巴往那邊示意了下方向,梁漪疑惑地轉過了頭,就看見紀澀言在亭子的一處地方坐着靠着柱子。
她戴着黑色的耳機閉着眼睛,薄唇輕抿着。
梁漪:“我認識。”
她站起來:“我去看看。”
紀澀言的呼吸平穩均勻,周遭的吵鬧聲都不知道有沒有入她的耳。
梁漪在她旁邊坐下,對于跟紀澀言這場突然的見面,她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消失了兩天的紀澀言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梁漪眨了下眼睛,确定了這不是假象,而就在這一瞬間,紀澀言的眼睛也剛好睜開了。
突然就對視了起來,梁漪不禁低頭咳嗽了一下。
紀澀言在她對面唇角挑了下,語氣也有了些調侃的味道在裏面:“觀衆不是挺多的嗎?怎麽沒看見你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