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男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這把章節整合了一下,這章從分隔線以後的部分是新的,可以看。
吳駿孫沒有第一時間問她為什麽出現在醫院,他只關心她的傷,崔眉微微一怔,仿佛剛剛退去的高燒回流,渾身由裏到外都熱了起來。
她停在門口,臉上的神色有點怪,吳駿孫卻根本注意不到那些,他把眉頭擰成死結,擔憂地盯着她的傷口,等不及她走近,幹脆自己跳下床迎上去。
他小心翼翼地捧住她的臉,兩邊拇指虛按她眼下,其餘手指像一對展開的翅膀輕輕插/入她的發叢,托起她的後腦。
“我能看看嗎?”他問。
崔眉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下巴陷進他的掌心裏。
對她而言,這實在是一種奇妙的感受,不僅僅是被吳駿孫捧住了臉,更像是整個人無限縮小,由身體到靈魂都落入他的掌控。她說不上享受這種感覺,但也不讨厭,甚至隐約覺得這就是她一直在尋找的東西——某個人,某件事,像永恒不變的錨點那樣将她牢牢固定在這茫茫世間。
吳駿孫揭開膠布看了眼她的傷口,露出一個和許冒才很像的牙疼表情,事實證明,即使是吳駿孫這般的帥哥,牙疼的時候也照樣帥不起來。
“好長的傷口,”他說這句的語氣倒像是她身患絕症或者受了什麽致命的重傷,聲音裏浸染的情緒幾乎是哀恸的,“疼嗎?一定很疼,縫了這麽多針。”
崔眉有些想笑,她便真的朝他展顏一笑,笑容溫婉和悅,是人都能看出她眼中的款款柔情。
“還好,”她真心誠意地說,“疼是疼,想到你我就覺得沒什麽不能忍的。”
這還是她第一次在吳駿孫清醒的時候對他說情話,偏她說得順暢無比,表情語氣既無辜又純摯,具備百分百的感染力,就見吳駿孫驀地瞪大了眼,白皙的臉龐上肉眼可見地浮起一層紅暈。
偏他還毫無自覺,努力假裝不在意,讷讷道:“哦,在痛的時候想點別的事轉移注意力,方法是對的,我很高興我能幫上忙。”
“是的,”崔眉微笑道,“你幫了我的大忙。”
吳駿孫終于接不下去了,他面紅耳赤地也向她咧嘴一笑,還好,傻笑比牙疼有救,像他這樣的帥哥,傻笑的時候也不過就是傻了點,還有種大狗般耳朵狂甩尾巴狂搖的萌感。
想到尾巴,崔眉眼珠子往下溜,後知後覺地發現吳駿孫的毛尾巴正纏在她腰上,尾巴的前端翹到空中,因為本體心情陶醉,它也像喝醉酒似地左搖右擺,在她身上挨挨擦擦,末了,尾梢還羞搭搭地投入她懷中,恬不知恥地擠進她胸前那條溝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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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眉:“……”
她睨了眼待舒服了就不肯挪地方的尾巴,再看看摸夠了她的臉,突然像被燙到那樣飛快縮手的吳駿孫,心情真是前所未有的複雜。
兩年的觀察時間還不夠,人類可能是世界上最表裏不一的生物。
大約是吳駿孫和崔眉發狗糧發得太狠,幾位醫務人員不知什麽時候悄沒聲息地退出了病房,留下他們單獨相處。
兩人眼裏只有對方,沒有外人更好,崔眉正好可以和吳駿孫開誠布公地談一談。
她喊出那一聲以後感覺後悔,害怕吳駿孫不信任她,以為他們的關系還沒有到可以坦誠相見的地步。可當她走進來,吳駿孫比起別的更關心她的傷,只擔心她的傷,崔眉又覺得,她可能小看了自己,也看低了吳駿孫。
是,她和他目前為止只是睡了兩次的關系,第一次還可以算作意外。但第二次絕不是意外,那是兩個成年人彼此選擇的結果,就算是情不自禁,也是由于對方身上有着令自己心動不已的元素。
她觀察了吳駿孫兩年,他不是一個耽于淫/樂的人,如果他要一個女人,那就不僅僅為了短暫的歡愉,他也一定做好了準備将她納入自己的人生規劃,她正是确定了這一點才決心來到他身邊的,不是嗎?
還有他的尾巴,崔眉不願低頭看,胸前那毛茸茸的觸感卻鮮明得讓她想忽略也忽略不了。尾巴是不會說謊的,她或許比吳駿孫自己更了解他自己,所以,她也應該對他和他們的關系更有信心才對。
崔眉暗自做下決定,就聽到吳駿孫又問:“你的傷是怎麽弄的?”
“我室友打的,”她實話實說,“她叫黃子怡,是我們公司後勤處長的小姨子,開後門弄進來的關系戶,可能以前在學校裏就看我不順眼,開始還只是刺我幾句,昨天也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突然扔個煙灰缸來砸我。”
她邊說邊觀察吳駿孫的表情,他倒沒有像她以為的那樣勃然大怒,只是眉頭皺得越來越緊,兩道墨眉幾乎快要飛起來。
“老張的親戚?”他沉着地點了點頭,“我回去問他。”
臉上倒是繃住了,尾巴卻“嗖”一下從她胸前擡起來,整條瘋狂抖動,如狂龍亂舞,黃黑相間的短毛炸開,足足胖出了兩倍。
由尾巴的表現可以猜到他此刻的心情,他相信了崔眉的話,但強憋住怒火沒有做出什麽承諾來讨好她,即使他想。
因為他畢竟是SAG公司的CEO,不可能因為她的一句話就違規處分員工,即使他真的想。
崔眉想通了這點,所以并不生氣,她伸手握住吳駿孫的手,感覺他氣得顫抖,于是用拇指在他虎口處反複摩挲,盡量安撫他的情緒。
“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她很是嫌棄自己,想得再好,還是在開口的時候低下頭不敢看他,“我今天出現在這裏,是因為我在醫院裏碰見了徐總。據我所知,徐總幫張處長開後門才招進了黃子怡,而且這樣的事情還不只一件。他給張處長撐腰,兩人狼狽為奸,把行政部搞得上令不能下達,鄭主管居然拿張處長沒有辦法。我不相信徐總,他說他帶了個朋友來看精神科,我立刻就想到了你。”
崔眉鼓起勇氣擡頭直視吳駿孫,“我知道你信任你的朋友,可是……可是你好端端的為什麽要來看精神科?是他鼓動你的嗎?”
…………
……
“不是,”吳駿孫訝然看向崔眉,“你怎麽會這麽想?”
她既然決定直抒胸臆就不再有所保留,大膽地注視他的眼睛,坦然道:“我說過,我不相信徐總,他做的事讓我覺得他有私心。你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長,如果讓外人知道你來看精神科,勢必會認為你精神方面出現了問題,SAG的股價也會因此産生波動……這其中可供操作的可能性太多,誰也不知道最終得利的是誰。”
吳駿孫:“……”
他再也想不到崔眉會說出這樣一番話,這是剛畢業的女學生該有的見識嗎?她就像位身懷巨寶的獻寶人,每走近他一步都會帶給他新的驚喜。從面試時的驚豔,到得知他真實身份的鎮定自若,再到交淺言深地置疑他最好的朋友,而且有理有據,差點讓他都為之信服!
因為崔眉對徐慎的指責不是無的放矢,吳駿孫并沒有敷衍了事地搪塞過去,他慎重地考慮,尾巴體現出他的情緒在思索過程中不斷地發生變化。
崔眉就看到他的尾巴由狂躁變得緩和下來,乖巧地趴回她胸前,那些炸開的亂毛也重新變得溜光順滑,可惜毛發間的空氣沒能盡快排出,所以仍然顯得比平時胖出一圈。
她手指癢癢,趁吳駿孫還在出神,她偷偷用一只手按住尾巴,五指張開陷入它的短毛,使勁抓揉了兩把,另一只手則由上到下地順毛呼撸。
吳駿孫雖在思考中,但分出幾分注意力留在她身上,忽然見她伸手按住自己的胸來回揉,不禁目瞪口呆,連自己在想什麽都忘了,結結巴巴地道:“你、你做什麽?”
“呃,”崔眉反應極快,蹙緊一雙淡如籠煙的細眉,手上改揉為撫,吟輕愁訴薄怨般嘆息,“我有窦性心動過速的毛病,平時沒什麽,一着急就會發作。”
她本意是裝柔弱蒙混過關,誰知吳駿孫真急了,他的後半截尾巴還被她扁塌塌地壓在胸前,露在外面的前半截尾巴瞬間又炸成一朵胖乎乎的蘑菇。“心髒病?你怎麽不早說!醫生!醫生快來幫她看看!”
門外的幾位醫務人員應聲而入,除了精神科醫生還真有位心內科醫生,連吳駿孫在內,一屋子男人把崔眉團團圍住,壓迫感甚重。
崔眉:“……”
檢查結果當然是沒有結果,心內科醫生年紀比兩人大出二十幾歲,早看膩了這類小兒女的小花招,先淡定地勸吳駿孫不要擔心,又對着崔眉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窘得她心跳失序,這回是真要心動過速。
還好吳駿孫沒發覺,還在那兒纏住醫生絮絮叨叨,非得問清楚了窦性心動過速不是什麽大病,崔眉也不會有生命危險,更不會和她額頭上那小得不能再小的外傷聯動……
這時候他顯露的一部分本性就不太像他平時僞裝出來的那個自己,而更像他那條大驚小怪、極端粘人、表現欲和內心戲都超級多的尾巴。
就這樣離題萬裏地折騰了一通,最後也不知道怎麽弄的,吳駿孫的病不看了,他謝過幾位醫生,和崔眉相攜離開醫院。
“我來看病是我自己的主意,和徐慎無關,他只是幫我介紹了相識的醫生。”他認真向告訴她,“不過你說得對,這件事是我沒有考慮好,我太草率了,只要我一天還是SAG的CEO,我的健康就關系着SAG廣大股東的利益,我不該随随便便跑到醫院來。”
這麽說他是真的有病?崔眉上下端詳,仔細瞧吳駿孫的臉,除了眼下有黑眼圈看來比昨天憔悴,他哪裏都十足健康。
連尾巴的毛色都泛着精心飼養的寵物才會有的強健潤澤的光芒。
吳駿孫沒有錯過她眼中的疑問,頓了一下,避重就輕地說出部分事實:“我有很嚴重的失眠症,心理醫生說是用腦過度,要求我每年都抽時間外出度假。我做不到完全抛下工作,只好從北京的研究所換到成都分公司,勉強也算休息……沒想到還是睡得不好,我就托徐慎找別的醫生再看看……”
他有意含糊其辭,崔眉卻絕不懷疑他,聽在耳裏只是稍稍迷茫,想起那天在晨光中睡得天真無邪的少年。
“還有,關于徐慎,”吳駿孫不着痕跡地轉移話題,“我知道他有私心,他縱容下屬幹了些違反規定的事,可在沒有切實證據證明他傷害了公司的重大利益,造成無可彌補的嚴重損失以前,我都會選擇相信他。”
他特意加上“重大”和“嚴重”兩個詞,果然他對徐慎的所作所為不是一無所知。崔眉心頭一涼,低低地道:“是我多事了。”
她轉身要走,吳駿孫連忙追上去攥住她的手,語無倫次地道:“你別誤會,我沒有嫌你多事的意思!我相信徐慎不是因為他是SAG的創始人,也不是因為他是我的朋友,而是因為他是我唯一的選擇!”
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握她的手,崔眉頓時停住腳步,低頭望向兩人交握的雙手。
吳駿孫特別用力地握緊她,還在用力地解釋:“我感謝你為我做的一切,真的!我很高興你關心我,無論是作為你的老板,還是、還是你的男朋友?”
“男朋友?”崔眉果斷捕捉到重點,“你想做我的男朋友?”
吳駿孫眼巴巴地看着她,深吸一口氣,尾巴從她身上縮了回去,在他身後蜷成毛線團,尾巴尖緊張地藏在毛線團芯子裏,半晌不敢探出頭。
總覺得她不答應的話,尾巴可能會哭呢,不知道一條尾巴哭起來是什麽樣子?
崔眉惡趣味地想象了一下,不由失笑,讓不錯眼盯着她的吳駿孫不知所措,懵懵懂懂想問又不敢問的樣子倒與他身後探頭探腦的尾巴尖如出一轍。
她到底還是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