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一回,正好是結局
。”
“那是她奶奶沒得早,她那個媽又是個啥都不懂的。你再仔細想想,咱們村你那些姐妹們,誰過定禮時不時精心打扮的。”
奶奶一邊說着,枯老的手卻不滞澀半分。
希彤把溫水端進來,奶奶就把篦子沾了沾水,很快将希蓉的頭發全部服帖的梳理在肩後。
“奶奶最拿手梳蟬鬓,就給咱小蓉梳這個吧。”奶奶對着鏡子端詳了一會兒,才笑眯眯地道。
分發前梳,沾水抹平,淨雅細致的蟬鬓很快顯形。奶奶又讓望之去拿過來瓶可以定性的什麽素,望之笑着說了聲“彈力素”,就快步出去了。
使用過彈力素後,兩額上薄薄的蟬鬓更具美感。而後面的長發,奶奶只輕輕一攏,用兩只黑色定型卡一別,就好看地垂在了肩上。
“奶奶,真好看。”希彤看着希蓉,驚喜說道。
望之抹了抹鼻子,也說道:“好看,奶奶,沒想到您還有這一手。”
奶奶愉悅地笑了,拍了拍希彤的手道:“等你徐溫訂婚時,奶奶也幫你梳一個好看的頭。”
希蓉望着鏡中因為這個發型,增加了很多美麗的自己,不由勾唇笑了笑。
沈望之捂眼,嚷嚷道:“大姐,您別笑了成不,要笑也等你家的那口子來了再笑。”
奶奶和希彤看見如此,都哈哈大笑起來。
……
老四爺一早就起來,找出了自己最貴的一套國裝,洗過頭,吹幹,才精精細細地把衣服穿上。
老四奶奶看見老伴兒一番作态,不由好笑道:“今兒是國強家丫頭訂婚,頂多叫你去陪個酒,你至于這麽整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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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爺抖了抖灰青色帽子,戴好了端詳片刻才說道:“你懂什麽,我可問清楚了。你知道小蓉這個婆家是哪家嗎?”
老四奶奶撇了撇嘴,“不就是錢多麽?至于你上趕成這個樣子?”過年這幾天村裏人都傳遍了,聽說小慎工作的那家公司就是人家家的。
“糊塗”,老四爺呵斥,“都過一輩子了,我是那種見錢眼開的人嗎?小蓉這個婆家可是帝都裏的裴家,裴家你知道嗎?和咱們沈家一樣,都是有族譜記了上千年的人家。”
老四爺這一輩子最自傲的就是沈家那麽傳了一千多年都沒斷的族譜,因為這本族譜,他每次去外面可沒少打聽別人家的情況。
每當看到有些人在他一問族譜就雙眼呆懵,老四爺心中的滋味就極其複雜,那可真是既感慨又驕傲。
十幾年前他知道裴家同樣有本傳了将近兩千年的族譜後,當時就激動地揣着族譜打車去了帝都。
老四爺想要和裴家交流一下,至于交流什麽,他一時也沒想明白。
不過,很當然的,那次他連裴家住的地界兒都沒挨到。只是聽到人提到裴家,全都是一臉欣羨的樣子,他不免就有些慚愧。
實在感覺兩家沒法比,老四爺便只好又抱着族譜回了沈家村。
可是現在,這個裴家要和他們沈家成為親家了,交流一下族譜流傳,這次總不會摸不到門兒了。
至于老祖奶奶定下的沈家女結親規則,早就過時了行不?再說了,看在裴家同樣和他們一樣是傳承了千年的大族份兒上,他也會選擇性忽視那些規則的。
老四爺穿戴好,就等着國強家過人來喊他。
果然才剛過八點,沈爸就提着幾近豬臀尖客客氣氣地過來請老四爺去陪客。
老四爺矜持地咳了聲,對沈爸道:“你家裏今天啥東西都用,還提肉過來幹什麽?走吧,肉捎回去。”
沈爸當然不可能再把東西拿回去,笑着遞給了老四奶奶就領着老四爺走了。
今天的沈家村,有種不同于往常,甚至直逼年三十的熱鬧氣氛。
一路上凡是見到沈爸的,無一例外都是說:“國強哥/老弟,有福了啊,大女婿這麽厲害,待會兒忙不過來就直接來喊我們。”
沈爸也無一例外高高興興地答應了,要在以前,他根本想都不敢大女兒能嫁得這麽風光,還能那麽有出息。
其實沈爸更想在街裏嚎幾嗓子,我大閨女掙錢更是厲害呢。可是一來他明白錢多招人嫉恨,二來憑他以前對大女兒的态度,他也沒臉再村裏人面前炫。
只這一點,便把沈爸難受地渾身不得勁。
還不到九點,知道希蓉今天過定禮的幾個姑姑也都齊聚到了沈家。當然除了二姑姑,因為她在大年初二女兒們走娘家的時候都沒來。
看到妝扮淨雅的希蓉,小姑姑忍不住拉住她前後看了好幾遍,嘴裏直感嘆着真漂亮,同時又對奶奶道:“媽,您可真偏心,我結婚那會兒也沒見您給我梳這麽好看的頭?”
六姑姑笑着打趣,“雖說這人都是三分長相,七分打扮,可是前面的三分可抵十個七分呢,底子不行,再怎麽好看的頭也襯不起來。”
一句話說得小姑姑又惱又笑,奶奶聽了也是忍不住地笑。
大姑姑只幹笑兩聲應付場景,心裏卻很是不舒服。一方面這個大侄女兒嫁得如此高,讓她有些不敢相信;另一反面,她就是覺得這大侄女兒不配好的。
奈何初二走娘家她還沒在老爹老娘跟前一露這個意思,就被娘給訓了一頓,“心紅,你那啥心思娘還看不出來?不就是小蓉嫁得太好了,你那心裏就不平衡了。什麽配不配的,咱們說了可都不算。那誰讓小缙和咱小蓉就處得來呢?”
老娘這麽一番連削帶諷的,大姑姑還敢讨什麽沒臉?
她可不像二妹,總想些異想天開的好事兒。
而三姑姑和五姑姑跟大姑姑的心思都差不多,雖說是來參加侄女兒的過定禮的,她們臉上卻都不怎麽精神喜氣的樣子。
五姑姑還拉着三姑姑在一邊嘀咕,“這個小蓉也太輕狂了,看那顯擺樣兒,等哪天被人嫌了弄個離婚收場那可就好看了。”
三姑姑同樣冷哼,“裴家是好攀的嗎?可有她哭的一天。”
兩人站在過道靠門邊,正嘀咕地熱鬧,卻被後面一聲威嚴的咳嗽聲驚得一抖。
回頭看見來人,兩人齊笑道:“老四爺,您老來了,快屋裏坐,今天可要麻煩您了。”
老四爺在沈家村年輩最長,一向得人尊重,而他對小輩兒也向來和藹,但現在卻黑着臉怒道:“瞅瞅你們兩個,有點做姑姑的樣子麽?侄女兒的婚事今天就要過定,你們兩個竟然在背後說那麽些不吉利的話?”
爺爺見到這邊老四爺發怒,很快地就走了過來,待聽完老四爺的話,他便對兩個女兒道:“你們要是看不得小蓉好,那現在都回家去,這裏不用你們幫忙待客。”
這麽些年,他也算是看清這些女兒了。
三姑姑正要說回就回,她的兒子就急忙過來攔住了,同時笑着對爺爺道:“姥爺,我媽她是無心的。小蓉妹妹大喜的日子,我們家怎麽能不來個人?”
三姑姑想起兒子在家說的話,明白小蓉跟裴家的事成了,他們也能沾些光,誰讓兒子工作的那家大超市就是裴家的?
這麽一想,她臉上的不愉快立即收得幹幹淨淨,那笑容更是說來就來。
五姑姑抱着同樣的心思,因此向爺爺說了幾句好話,就急着幫忙去了。
老四爺嘆了口氣,看了眼論輩分還喊他一聲叔的沈自業,邊朝院子裏走邊說道:“席面也別按着人家那大地方的來,免得被人說東施效颦招笑話。只把咱們沈家村的特色菜各來幾樣,雞鴨魚肉弄齊全就成了。不過酒可得講究着,讓望之去縣裏搬兩箱醇正五糧液,再加上咱們村的特産桃花釀吧。對了,你們家的桃花釀夠用不?”
爺爺滿面笑容道:“我家裏在小蓉和小彤還小的時候為這她們過定這一天,可是釀了五六十壇的桃花釀呢。都在後院幾株大桃樹下埋着,剛才我還說讓望之找幾個小子過去把酒起出來呢。”
“名酒也得弄兩箱,要不然不好看。”老四爺背着手和爺爺一起朝後院走,“你們家要是錢不湊手,去我那裏拿點兒。”
沈爸忙上前道,“老四爺,我們家不差錢,現在小蓉也能掙幾個錢,買幾箱酒的錢還是有的。”
他多想就說別說兩箱名酒了,就是一屋子咱也能拉過來。
見沈爸如今這副以大女兒為榮的樣子,老四爺雖不明就裏,但還是哈哈大笑起來。
後院裏,望之已經和幾個差不多大的年輕小子在熱火朝天地挖酒了。
沈爸也不好在指派兒子去縣裏買酒,便轉身叫上了七妹父,開上希彤的車去了縣裏。
老四爺蹲下身,拍開一個酒壇上的泥封,頓時一陣攜帶着清淡桃花香的濃郁酒香便撲鼻而來。
老四爺不由贊了一聲好,低頭再看,那酒壇裏的桃花釀已呈粘稠均勻的半糊狀,隐隐地還泛着一層盈盈粉的光澤。
“自業啊,你爹的桃花釀手藝你可真是學了個十成十,這麽好的桃花酒,就是我那老大哥恐怕也釀不出來。”他啧啧贊嘆,末了喊一個小子去拿木勺,要嘗一嘗味。
小子正挖地滿頭大汗,聽了老四爺的吩咐也不遲疑,放下鐵鍁就朝前院跑去。
希蓉家的前後院是用幾株桃樹分開的,并沒有什麽正式的門。
小子剛撞出桃樹中間的一溜兒空地,就迎面看到了希蓉,他人先是一怔,随即笑着說道:“小蓉姐,你今天怎麽打扮這麽漂亮?”
希蓉只是笑了笑,說了句辛苦了,便繼續朝後院走去。
小子看到希蓉手中正拿着木勺子,就又拐了回去,笑嘻嘻道:“小蓉姐,你怎麽知道老四爺要木勺子呢?”
希蓉說道:“奶奶讓我送來的,說是後院的酒起出來,肯定會有人想要嘗一嘗的。”
“二奶奶可真是料事如神”,小子撓了撓後腦勺,突然又想起什麽似地道:“小蓉姐,你不會不知道我是誰吧?”
希蓉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确實不認識。以前她不是在外面上學,就是放假後待在家裏看書,只除了門左右住着近的人家還能認全,遠一些的就不怎麽知道了。
更何況,這些年輕的男孩子又都是望之的朋友。
“不會吧”,小子誇張地哭喪着臉,“我叫沈豪,家裏就住在村西頭。小蓉姐你小的時候還跟我姐一起玩過呢,你不會也不記得我姐了吧?”
他這麽一說,希蓉倒是有了些記憶。自己一開始上學前班的時候,好像是經常去村西頭找一個叫茉莉的一起去學校。
“你姐是不是叫茉莉?”她問道。
“是啊,我二姐叫茉莉。”沈豪驚喜地道,“我二姐還說待會兒要來看你們家的新女婿呢。”
兩人說話間已經到了後院正挖酒的一群人旁,爺爺聽見了沈豪的話,笑呵呵地接道:“都來玩,叫你大姐也來。”
“哎,知道了二爺爺。”沈豪應着就又撿起鐵鍬撅起土來。
希蓉把木勺遞給了正目露垂涎地守着一壇桃花釀的老四爺,然後問爺爺道:“沈豪的二姐都是和我一般大的,那他的大姐不是早就該結婚了?”
沈家村的孩子們就算是上學的,一般也都在二十五六的時候定住了人家。
爺爺惬意地抽了口旱煙,“金蘭就嫁在了咱們北邊的丘村,擡擡步子就到。”說着就磕了磕旱煙,也蹲過去嘗酒了。
希蓉也跟過去看,待看到木勺中淡粉粘稠的桃花釀時,她吃驚的同時也有嘗一口的欲望,那顏色真是喜人。
“你這桃花釀的手藝不傳下來,倒是有點可惜了。”老四爺只略略嘗了兩口,就把木勺交給了沈自業,他今天可是來幫着待客的,不能客人沒來他倒先醉了。
爺爺嘗過,點頭,才接着老四爺的話道:“四叔,我倒是想傳,可咱家國強根本不是這個料,望之倒是還通些,可他也上大學去了,還學得是什麽計算機,跟我這個桃花釀可不沾邊。”
老四爺感嘆一聲,“留個方子下來也好。”
爺爺也說道:“方子我早寫起來放下了,不過手藝這東西,光靠一張方子是不行的。”
一直默默聽着的希蓉此時開口道:“爺爺,那不如就讓望之跟您學吧。他有現代技術,以後說不定還能把咱家的桃花釀買到全國各地去呢。再說了,以後畢了業去公司上班,說到底不還是人家的工人?”
爺爺看向大孫女兒,心思也活動了起來,最終只是道:“晚上沒人了我跟望之說說。”
随着日頭的升高,越來越多的人過來沈家幫忙。
洗菜婦人的笑鬧聲,來往跑着摔炮的孩子們,給沈家院子裏更添了一層熱鬧的氛圍。
而沈家外面,也三三兩兩聚起了等着看看被傳成了十品人物的希蓉家的女婿。
人還沒影兒,他們就看着熱鬧的沈家院子議論個不停。
酸話熱鬧話應有盡有。
也幸虧是沈家出來一個十幾米的胡同就是寬敞的大路,要不然就被站的沒人走路的地方了。
裴家一行人六點多就上了飛機,而禮品則是早在淩晨三點多就由裴二以下七八個保镖帶隊出發了。
飛機停在I市時,裴二這邊已經安排好了車輛。
禮品裝在三輛黑色商務車上,另有七輛加長轎車供裴家衆人乘坐,車隊前後又安排了兩輛車型結實穩重的黑色轎車護衛。
雖說車型雜了一些,但顏色統一,看起來也不堕氣勢。
裴缙看到裴二的安排,滿意點頭。
若是裴二知道了家主的想法,恐怕會直接掉了下巴。
車型雜也是缺點嗎?
Y國皇家加長車沒有反應不靈機型笨重的缺點,一輛輛黑色轎車即使行駛在普通公路上,也快速平穩流暢好似行雲。
一路上凡是看見這行氣派十足的車隊的人,莫不驚嘆豔羨地眼随着看出好遠。
将近一個小時,車隊終于開進了沈家村村口。
被老媽派出來觀望的沈忱正和一群小夥伴摔炮摔得起勁兒,一轉眼看到一長串車子,頓時就睜大了眼睛,然後便一溜煙兒跑回了村子裏。
開車在最前面的裴七進了村莊就放緩了車速,待看到一群小孩子飛奔着在前面跑時,更是打緊了精神。
沈忱還沒跑到沈家院子裏,就扯着嗓子大喊道:“來了,裴家的人來了。”
頓時,沈家正熱鬧忙碌的人聞聲而動,早就等着看沈家新女婿人品的人也都躁動起來,各個引頸而望。
桃花釀起出了三十壇,老四爺正和爺爺在後院幾株桃樹下閑話,當聽到小娃子這一聲喊,兩人急忙拍了拍衣裳,準備去迎接親家。
餘光看到希蓉還在那裏掃酒壇上的土,爺爺忙喊了聲,“小蓉,快走,你得跟我們一起去門口接着,不然不好看。”
希蓉丢下小掃把,點頭跟去。
望之和一群小子這時正坐在桃樹下喝水歇息,聽說人來了,也都一個個地從地上爬起來,撈起外套穿上,拍打拍打就嘻嘻哈哈地跟了過去。
當依着導航把車漸漸開進沈家村裏,裴七看着那大路兩旁站滿的人都不知說什麽好了。
“這些鄉村裏的人,就是熱情。”中間的車裏,裴缙的二嬸笑着說了句,她旁邊的一個妯娌聽了,神态高傲地撇了撇嘴,輕聲道:“一群土包子。”
裴二嬸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別人想找死,她犯不着攔着。
盡管路兩邊沾滿了人,裴缙還是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兩位老人跟前的希蓉。
日光清爽,将她的容顏照得更加透明,額角的蟬鬓讓她的美麗多了幾分惑人的感覺,然而當她看向這邊輕輕一笑時,又變得透明輕靈起來。
裴缙呆了一瞬,心口卻猛然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就好像,他曾經千百次的在人群中注視她的笑容,曾經經歷過千萬年的思念蝕骨煎熬。
腦中一白,他已拉開車門邁了下去。
裴喻注意到兒子的異樣,伸手想去拉,卻是拉都沒拉住。
同在一輛車裏的裴紳笑道:“伯父,看來您還得幫堂弟快點準備結婚事宜了。”同時也看向車窗外,想看看未來弟媳到底是個什麽模樣。
也幸好這是在村子裏,兩邊人多,車行得很緩,裴缙長腿一邁,就穩穩地繼續向前行走了。
見到家主已經下車,前面開車的人也都紛紛停了下來。
裴喻趕緊打開車門,省得讓這個性急的兒子丢人。裴紳以及裴二叔也都緊跟着下了車來。
俊美高雅的裴家公子,一下子就下來五六個,看得四周的小媳婦大姑娘們驚叫連連。
而老四爺和爺爺看到那個突然下車就朝他們走來的年輕人,一時迎也不是不迎也不是。說輩分兒根本不用他們迎,但人卻是第一次正式上門的新女婿。
不過也沒用爺爺兩人糾結太久,只見這個年輕人直直地過來就握住了旁邊小蓉的手。
小輩兒招待小輩兒,正好,爺爺心中暗想,随即就看到了一行明顯是年輕人家裏的長輩疾行而來,連忙擺出笑容上前接住。
“親家吧?你好你好。”爺爺跟裴喻握了握手,連連說道。
老四爺也在一旁和裴家其他男客寒暄。
“蓉蓉,你今天真美。”裴缙完全不管外界的喧嚣,低頭就在希蓉的耳邊說道。
後面站着的一群小子看見,頓時就道聲喊道:“姐夫,跟我們小蓉姐說什麽悄悄話呢?”
“糖呢,我們等着吃糖呢?”
小子們喊得正熱鬧,就見兩個黑西裝大步過來,那氣勢讓他們一下子都蔫了下來。
沈望之頗感丢臉地撫額,一個個兒的也太沒骨氣了。
他正要上前請人家裏坐,畢竟上門都是客嘛,就見曾見過的裴二從手中的黑色皮包中變戲法似地掏出了兩大包糖,“各位先生請吃吧。”
一群小子頓時又笑得前仰後合,他們一來第一次見這麽分喜糖的,二來也是第一次被人叫先生,都感覺有意思地不行。
沈望之雖然也不怎麽喜歡裴家的這些保镖,但以後就都是一家人了,也不好看他們被夥伴嘲笑,于是立即上前接過大糖包,掏出一把把地就往夥伴們身上砸。
門前頓時笑鬧成了一團。
裴家的保镖們卻是依舊很盡責地在人群中分糖,幾乎每三五人就給一大包,弄得沈家村人又驚又好笑,更是頻頻稱贊:“你們這糖可比人家結婚時分的都夠意思。”
裴二幾個心中也覺好笑,他們裴家家主結婚時誰還分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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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錯了,還得一章多點。
謝謝伊伊不忘和182**3602的月票。
129 到來
門外寒暄過,沈爸和裴父也都客氣了兩句,一行人這才進了沈家。
一進沈家大門,迎面就看到一面淡灰基色頗含古風的影壁,裴父心中對這家人就又滿意幾分。
待堂屋坐下,裴父又問候了奶奶兩句,便伸手招兒子領着兒媳婦過來。
他心中暗暗打量,面上卻不帶半分,笑容卻越來越慈和,點頭道:“不錯,蓉蓉啊,小缙他媽去的早,以後到了咱家,就得需要你多照料着了。”
裴父說着從國裝的大口袋中掏出了一根樣式古樸,顏色卻不怎麽顯舊的血玉簪,遞到希蓉手中,道:“這是裴家的主母簪,本來該由你們母親轉交的,她不在了,今日爸爸交到你的手中,望你日後能與裴缙共進退,将我們裴家的繁榮保持下去。”
裴缙緊了緊她的手,暗示一切有我。
而旁邊同來的裴家人,卻一個個倒抽了一口氣。站在裴二嬸兒旁邊的貴婦人悄悄拉了拉她的胳膊,裴二嬸兒卻沒感覺到似地得體的微笑着。
希蓉雙手握住玉簪,心中複雜難言,卻是點頭道:“我會的,爸爸。”
裴父頓時喜笑顏開,讓裴缙快帶着希蓉認認家中長輩。
至于裴缙,他早就認全了沈家人,只是改了對沈爸沈媽的稱呼而已。
雙方家長各自見過,很快就開了席,一盤盤特色菜肴被小子們端上了桌。
而裴家的保镖卻還在外面來來回回地往下搬禮品。
各色品目的禮品,全都是包裝精致的大紅色盒子。剛剛就被驚過的沈家村人,再次看得啧啧稱羨。
大大娘這時才過來,口口聲聲說來幫忙。
有人便故意問道:“你們希佳怎麽不來,瞧瞧人小蓉這門婚事多風光。”
大大娘啐了人一口,就一頭進到裏面坐席去了。
沈媽看見,唯恐她在裴家的那些貴婦人面前丢自家女兒的臉面,連忙拉了人群中日常關系比較好的幾個婦人,囑咐她們過去只陪着希蓉她大大娘吃就成。
等解決了這一頭,她才想到特地囑咐過裴缙帶一對活雁來的,這一堆禮品中怎麽沒有一點活物的樣子?
沈媽在奶奶房間中找到在這裏躲清靜的希蓉和裴缙,過去問道:“小缙,你帶的活雁在哪呢?我拿到後院養起來去。”
本來坐着的裴缙立即站起身來,說道:“野雁是國保動物,家養的又沒有活力,我就讓人用玉石雕了一對,這樣也可以放得更長久一些。”
沈媽聽得目瞪口呆,直怨自己沒說清楚,她們這裏說是雁,其實基本上都用一對雞代替了,女婿也不知道這裏的風俗。
沈媽終是笑了笑,口裏說着去把雁擺出來,就腳步匆匆地離開了房間。
希蓉卻是知道這個原委,她竟然也忘了提醒裴缙。主要是在她的想法裏,根本沒有哪個傻子會實實在在地去找雁啊。
她看向裴缙,終是忍不住地笑出聲來。然後在他疑惑的目光下,把沈家村特別的風俗都一股腦兒地說了說,免得他再鬧笑話。
奶奶讓兩人在她屋裏待了會兒,給希蓉垂肩的長發绾了個結,把裴家給的玉簪插上,便趕着兩人出去了。
一出門,希蓉就看到了擺在院中的那對玉雁,聽着村人們連話都不完整的誇贊,不由地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裴缙有些無辜地撓了撓她的手心,其實他并非弄不來野雁,只是覺得玉雁寓意更好,才讓人雕的,沒想到倒讓她覺得自己不知變通了。
……
一場宴席吃得賓主盡歡,沈家村的幾樣特色才更是大受歡迎。
而用醇香的五糧液稀釋的桃花釀,清冽甘香,甚至受到了裴家男賓的一致稱贊。
不過酒水雖好,但兩家人都沒有敞開喝,畢竟是親家第一次見面,喝醉了出什麽醜就難看了。
席上爺爺自然問到了裴缙家中有幾個兄弟姐妹的話,裴父十分自然地便說兒子上面只有一個女兒,但不巧出國了,所以就沒有趕過來。
爺爺聽了,倒是絲毫沒有質疑,更沒有半點不喜,只是連連點頭道:“這也不是結婚大事,沒必要讓小缙的姐姐來回奔波。”
對方的通脫,倒讓裴父面上有點不好意思,忙用其他話岔開:“您老家裏的這桃花釀真是一絕,不知道走的時候能不能讓我帶走兩壇,回家敞開懷喝個夠。”
一句話雙方都笑了起來,很自然地話題就到了這桃花釀上。
因為開席早,所以剛過了十二點,就散了席面。老四爺好不容易撈住了裴家的人,剛住了筷子就邀請裴父去看看沈家村的族譜。
裴父聽到沈家村有本傳續了一千多年的族譜,臉上的驚訝遮都遮不住,當即就一起去了老四爺家。
沈家這裏那些過來幫忙的人這才匆匆吃了飯,然後将屋裏的各桌席面都收拾了起來。
裴家的幾個保镖是在後院桃樹下吃的桌,見前面散了席,也都要到前院裏幫忙。
裴三走時,依依不舍地看了眼桌上的桃花釀,砸了砸嘴道:“主母家裏的酒真是絕了,不知道咱走的時候能不能帶走一壇。”
因為還要開車,他們幾個都沒敢怎麽喝。
“三哥,既然你這麽饞酒,小弟就為難幫你問問主母吧。”裴四立即就接口道。
幾個人說笑着就到了前面。
沈家村的人當然不可能讓客人幹活,好說歹說才把這幾個大漢趕到了外面。
“去我們村裏轉轉吧,好看的地方也不少呢。”婦女們笑道。
見這些人走了,她們才又一個個地笑道:“這些人可真有意思,一個個人高馬大的,我看碗盤子都能讓他們給捏碎了。”
耳力極好的裴二幾個聽到這話,都是一臉蒙逼地面面相觑。
“咱們這是被人小看了?不知道我們是以全能而著名于帝都的嗎?”
……
希蓉和裴缙卻并沒有跟着去老四爺家,只是無目的地在村子裏閑步。
遠遠地一個頭發花白蓬亂的老人看到希蓉就站在了那裏,先是奇怪地打量了她好幾眼,然後就咧嘴笑着跑到了過來,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糖就往她手裏塞。
裴缙見這人明顯是個傻子,且一來就朝蓉蓉跟前擠,怕這人會傷到她,拉住她往背後一擋,然後毫不留情地就一腳把人給踢了個倒仰。
裴缙一系列的動作迅若電光,希蓉只來得及哎一聲,就見傻奶奶抱着頭啊啊起來,那一把糖也灑地滿地都是。
因為傻奶奶不算是沈家村人,希蓉從小就沒少見她被不懂事的男孩子欺負。
看到傻奶奶抱着頭驚慌躲藏的樣子,希蓉只覺心中酸澀。
小的時候她因為腿不方便,沒少受男孩子們的嘲笑,看到同樣受那些男孩子欺負的傻奶奶難免就覺得她們是一國的,有一次她見到幾個男孩子拿石頭扔得傻奶奶額頭都紅腫了竟還嬉笑着不停,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就撿起石頭朝他們扔了過去。
她雖然因為腿不方便經常會遭到這些人的嘲笑,但是他們并不敢同樣拿石頭扔她,見她管閑事,幾個男孩子笑嘻嘻地說了句“瘸子只能和傻子一起玩啦”就都跑走了。
自那以後,但凡看見她,傻奶奶都會從兜裏掏東西給她。
希蓉一開始也害怕她,但後來見傻奶奶根本就不會傷害她,心裏的那點害怕也就消散了,有好幾次還吃了她給的東西。
望之有次見了,把她拉到家中跟一家人告狀,說她竟然吃傻子給的東西,沈爸當時就把她給很罵了一頓。
從那以後,希蓉沒再接過傻奶奶的東西。後來一直在外面上學,也就再沒怎麽見過她。
希蓉想不到這麽久沒見,傻奶奶還記得她,更沒想到,裴缙這麽突然地就動起手來。
拂開擋在前面的裴缙,希蓉忙過去蹲下身扶住傻奶奶。
“傻奶奶,你怎麽樣?”
“蓉蓉,快過來,她是個傻子……”
兩人的話同時響起。
希蓉猛然看向裴缙,諷刺而又尖銳道:“傻子怎麽了,我還是個瘸子呢。”
裴缙拉住她胳膊的大手僵住,希蓉揮開他的手,扶起在她的安撫下漸漸不再發抖的傻奶奶,說道:“我帶你去村醫那裏檢查一下吧。”
傻奶奶看着她,又指了指散了一地的糖,含糊說道:“糖,吃。”
希蓉眼眶酸濕,她看了眼地上的糖,糖紙很精美,應該是裴二他們幾個分給村人們的糖,也不知道是誰給了傻奶奶一把。
她低頭把糖撿起,剝了一顆放到嘴裏,剩下的都放到了傻奶奶一角開線的口袋裏。
“我家有糖,這些你放着吃吧。”希蓉含着糖說道。
傻奶奶看了她一眼,又看了裴缙一眼,便捂着口袋跑開了。
“傻奶奶,我帶你去村醫那裏看看。”希蓉緊追兩步喊道。
傻奶奶卻是不停地直跑到了村外。
希蓉見她的步伐并沒有滞澀,想了想便停下了腳步,還是等裴缙走了再帶着她去看看村醫吧。
回頭,卻見裴缙呆站在那裏,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
希蓉先是愣了愣,然後對他道:“對不起,剛才我語氣太沖了,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裴缙拉住她的手,與她并肩走在一起,直到了沈家門前才說道:“我說她是傻子,是因為我擔心她會傷到你。”
“嗯,我知道。”希蓉點頭。
“蓉蓉”,裴缙卻是看着她喊道。
“嗯?”希蓉疑惑看他。
“我心裏難受”,裴缙這麽說道。
希蓉擡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再次說道:“對不起。”
裴缙嘆了口氣,想告訴她,他絲毫沒有嫌棄她的意思,想了想卻說道:“那親一下吧。”
“親一下就不難受了?”希蓉好笑。
裴缙還沒剛嗯了一聲,從敞開的大門後爆發了一陣哄笑聲。
“小蓉姐,你和姐夫真是太搞笑了。”推搡着出來的幾個小子嘻嘻笑道。
裴缙咳了聲,眼底很快被冷漠侵襲,寒氣和威勢震得幾個半大小子很快安靜下來,鹌鹑一般縮在一起。
希蓉笑了笑,說道:“出去玩吧”,拉着裴缙的手就進了家門。
不遠處徘徊的裴二幾個,耳力極好地聽到了這邊的話,卻是一個個憋笑憋得肚子疼。
三點多的時候,裴家一行人離開。
沈媽早早便把準備好的回禮,還有裴父點名要的桃花釀讓人幫忙搬到了車上。
裴三見了那七八壇桃花釀大喜,想着回去就跟老爺那兒讨一壇去。
只是他們幾個的話卻被那些幫忙的人聽到了,而他們又轉告給了沈媽,沈媽便把剩餘的七八壇也都一股腦兒地送給了這哥幾個。
這倒讓剛才還打算着跟老爺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