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回,正好是結局
人問題,你心裏也別有壓力。”
希蓉開唇無言。
于輔導員又道:“你的檔案老師先給你保存幾天,你那邊讓家人在你們省裏跑跑,多花點錢再找個院校把學籍檔案挂進去,好歹拿個大學畢業證。”
盡管知道這個學生很老實,大學三年從沒有生過事,很讓她省心,可是她自己也只是個小小的輔導員,連院裏的決定都幹預不了,又何談是學校呢?
“你也別發愁,我想在你們省裏找個學校還是能找下來的。”于輔導員又空勸了一句,便挂斷了電話。
希蓉看着手機,不由苦笑一聲。她能去得罪誰?
恹恹地将手機往沙發上一扔,希蓉便趴在沙發上發起呆來。輔導員連提都沒提讓她去學校解釋一下,看來國雅學院是鐵了心要開除了她了。
突然想到那天給張教授送論文時在外面聽到的那兩句話,希蓉自嘲道:“原來張教授那時是在說我自己啊。”
将心中的難受壓下,希蓉點開手機屏,找出維傑爾先生的電話,手指懸在上面遲疑了兩三秒,然後輕輕點了上去。
聽着手機裏的D文鈴聲,希蓉抱着手機去了陽臺,一邊俯瞰着小區中的景色,一邊在電話接通時叫了聲:“維傑爾先生。”
“蓉,終于舍得給你的導師我打電話了。”維傑爾正在看關于此次奧芙文學獎提名作品的統計數據,一接起電話便笑呵呵的,然後問道:“怎麽,是不是頂不住國內輿論壓力了?”
“您知道了?”希蓉有些驚訝。
“這麽說我和赫斯的表态你還沒從新聞上看到了?”維傑爾挑眉,此時助理符安又送來其他評獎人員的意見表,他擡手壓了壓,示意放下,然後繼續通話:“看來這場轟轟烈烈地網戰對你影響也并不太大。”
“還是有點影響的”,希蓉想了想說道:“我剛被學校光明正大地開除了。”
維傑爾先生對她的鼓勵、支持以及學業上的監督指導,都是她能如此坦然面對網上那些侮辱言論的動力來源。
因為他作為一個權威人物對于自己的支持,給予了希蓉很多自信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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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的維傑爾聽到弟子竟被一所排名在孫山之外的學校給開除了,臉色頓時就黑了下來。
“我讓助理去H國接你,過來這邊辦理皮特大學入學手續。”維傑爾立即說道,皮特大學不僅在D國綜合排名第一也同樣是世界第一高校,從這裏走出去的不是政界名流便是經世大家,一個小小的國雅,當他弟子稀罕麽?
希蓉黑線的同時,心中也淌過一股暖流,想了想說道:“以我如今的能力,應該不好進皮特大學吧。我可不想您被人說特權主義,而且我只想進入一個我能力所及的大學。”
其實她打電話給維傑爾先生,是想問問自己大學沒畢業從他就學可不可以?
聽了希蓉的話,維傑爾卻是無奈地笑了,他鄭重地念着她的名字道:“沈、希、蓉,不要太過妄自菲薄。以你現在的能力,便是登上皮特大學的講臺也足夠了。不過現今的社會,沒有一個輝煌的母校畢竟不好看,而且我也希望你能在皮特大學學習一下古D語。”
“維傑爾先生,您的評價,讓我受寵若驚。”希蓉真沒想到,維傑爾先生對她評價竟如此地高。
維傑爾忍不住哈哈大笑,然後他問道:“蓉,你可知我每周布置給你的論文,都去了哪裏?”
希蓉下意識地搖頭,連忙又開口道:“能去哪裏,您評改以後不是都發給我了嗎?”
維傑爾頓時有種要嘆氣的沖動,洛斯奇德太過驕傲虛浮,而這個學生卻有些不自信。
“我都交給了皮特大學鳴蘭學院,目前來看,你發表在皮特大學鳴蘭學院文哲先鋒期刊上的論文,已經有不下百篇了。可以說,在皮特大學,慕詩音早就是一個為他們所熟知的人物了。”
“況且只你那本開辟出文哲界新殿堂的書,就已足以作為你進入皮特大學的通行證了。”
維傑爾鄭重地說道。
希蓉一點點地分析這些話,然後才明白,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維傑爾先生為她做的有多少。
感激從心口一點點蔓延,她的神情卻越來越平和寧靜。
“謝謝您,維傑爾先生。”她說道:“我一定會靜心學術,不讓您失望的。”
“不過您還是不要麻煩助理先生了,待過了我們國家的春節,我就起程去D國。”希蓉又說道。
維傑爾沉吟片刻,H國的春節還要将近一個月的時間,而奧芙獎頒獎時間在一個多月之後,且皮特大學會在一多月後進入将近兩個多月的休假期,所以說蓉過完春節再來哪方面都不耽誤。
“可以”,維傑爾應允,又道:“不過我維傑爾的弟子可是不能任人欺負的……蓉,你可跟赫斯說這個消息了?”
這是他等着繼承衣缽的學子,維傑爾先生決不允許外界将自己的傳人看低,盡管是遠在H國的一個小大學也不行。
更何況,雖然蓉以後會繼承着自己的文哲道路開辟,可她又畢竟是H國人,到時候受益的還不是H國?
只這一點,H國的學校便絕沒有資格欺辱她。
希蓉卻被維傑爾先生的這句話問得有些些蒙,“我為什麽要告訴赫斯啊?”
在希蓉的心中,維傑爾從兩年前就指導自己的學業,可以說是就業恩師一般的存在,學業上受挫,自然第一個想到他。
可是赫斯,不過一個比較說得來的朋友而已。自己的私事,也去找他會不會太不見外?
剛剛還想着怎麽給H國那所大學一巴掌的維傑爾聽到弟子明顯迷蒙的話,再次忍不住笑出聲來。
赫斯啊赫斯,我還以為我這個弟子的芳心早被你收攏住了?原來連你那點心思都還不知道呢!
維傑爾在心中大笑,口中卻道:“畢竟朋友一場,況且赫斯也挺希望你來D國讀書的。他是皮特大學的特別教授,現在講授的是D國上古文學。你得跟他說一聲,說不定到時還要聽他的課呢。而且赫斯在D國古文上的造詣很深,到時候你少不了要請教他的。”
心中想的卻是,朋友啊,我這也算仁至義盡地幫你了。
希蓉聽了維傑爾先生的話,結束通話後很快便打給赫斯,如果她沒聽錯的話,在她說出過完春節很可能就去D國求學時,赫斯的聲音有那麽一瞬間的變調。
不過赫斯很快便調整了語氣,對希蓉即将的到來表示了十二萬分之歡迎。
兩人又随便聊了兩句,知道希蓉現在情況很好,且H國網上新聞也有控制下來的勢頭,赫斯便挂了電話。
本來他昨天一得知轟動H國全網的事情和希蓉有關時,就想将電話打過去,只是當時H國正處于淩晨兩點,他的一個電話不僅沒有實際功用且還很可能打擾她的休息,這個電話便最終沒打過去。
而在希蓉打過來的前一秒,他也正拿着手機準備播給她。卻在下一刻就接到了她的電話,赫斯便很愉快地将此定義為心有靈犀一點通。
可是在聽到蓉很快就要來D國讀書的消息那一刻,赫斯的愉快當即就被澆滅一半。
他當然很高興她能來D國讀書,可是他去H國國雅學院的各項手續才剛辦齊全。
赫斯幾乎可以想象,在聽到自己又要回校任教時,鳴蘭學院的院長會怎麽樣故意為難他。
恐怕之前他堅持轉到H國國雅任教一年時,院長的憋氣還在吧?院長為了讓他留下開一期關于D國文字發展史的講座,當時可是給他說了一堆好話,不過他卻依舊堅持去H國的決定。
院長當時那深黑的臉色,他現在還記憶猶新。
挑了挑眉,赫斯撥通了院長的電話,然後語氣很好地表達了自己還是可以不轉去H國國雅任教的意思。
院長果然如赫斯所想的趨于暴怒邊緣。
最後還是赫斯态度極好地表示自己可以再應院裏要求開一期視頻公開課,這才使得院長松口,同意将之前的手續一一回辦。
而國雅學院的校長正是在第二天應帝都好幾所大學之邀時接到了D國方面赫斯行程取消的電話。
看着眼前這幾位一流大學負責人的笑臉,校長默默将手機揣到兜裏。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熱辣辣地發疼。
這些人可都是希望能在下學年送幾個交換生到國雅學院的,多好的機會提升國雅名望的機會,而且還是這些一流大學的人求着他。
但是這麽好的機會,卻像一條滑不溜秋的魚兒就那麽溜走了。
國雅學院校長忍不住在心中唾罵起那個出爾反爾的赫斯來,什麽國際知名教授,什麽世聯十委員之一,也不過是個毫無信用的人。
一邊在心中唾罵,校長對着各位一流高校負責人卻是滿面笑容。
只不過沒過幾分鐘,便陸續有人的手機有電話進來,然後那些人接過電話後,臉上的笑容也都變得淡淡的,客氣了幾句便相繼離開了。
笑話,不是看赫斯不知為何地要在下學年來國雅教學,他們舍得把自己學校的好苗子送到這麽所三流大學嗎?
校長看着頓時冷清下來的寬大包廂,怎麽也想不明白,明明掉到懷中的一個大餡餅,怎麽就那麽飛走了?
若是赫斯能在國雅教一年學,甚至只是一學期,國雅學院便是向教育局申請一本也不是難事啊。
……
裴缙總是因愉悅而不自覺上翹的嘴角,在裴十一将車停到裴氏地下車庫的那一刻便平直了起來,比之往常更多了幾分沉肅。
裴十一為家主開車門時瞧了眼,不由得有種心驚膽戰的感覺。
一直情緒很正常的家主變得有些喜怒無常了怎麽破?
……
裴缙一出電梯,便看到了在中央大廳中來回走動的姐姐。
這裏是總裁專用樓層,除了助理秘書便沒有其他工作人員。也因此裴萦才能夠在中央大廳中這樣焦急地走動,而不用擔心會失了裴氏大小姐氣度。
一看到裴缙過來,裴萦便站定在當初,對他說了句:“去一號會客廳。”
裴缙沒說話,跟着走了過去。
早就過來上班的兆堪跟過去幫着關住了會客廳大門。
“網上怎麽回事?”裴萦一待只有姐弟二人時,便轉過身呵斥道:“早就說了不讓你跟女星來往過近,你就是不放在心上。如今倒好,你看看事情鬧得了何種地步,甚至都連累到了我們裴家十幾世的名聲!還有,你怎麽又突然跟一個三流大學的女學生走得近了起來,還讓人拍到了那樣的照片。你看看網上都是怎麽說的,我們裴家以往的十幾位家主加起來,也沒有你這一天招的罵多。”
裴缙在沙發上坐下,似乎根本沒有聽到姐姐的質問,只是面色平靜道:“事情我會處理好的,你不用操心。如果姐你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要去工作了。”
“阿缙,你這是什麽意思?”裴萦一下子坐在裴缙旁邊,看着他問道:“你是不是想說,我沒有資格幹預你家主的決定?”
裴缙沒有說話。
裴萦不禁笑出聲來,“你長大了,姐姐連一句話也不能說了。”
“我沒有這個意思”,裴缙說道。
“不管你有沒有這個意思”,裴萦立即打斷他的話,快速說道:“我希望你立刻召開個人新聞發布會,然後将這件事向大衆解釋清楚,不要讓他們覺得我們裴家的家主是一個品性劣質審美劣質的人。”
裴缙的臉色頓時不好看起來,他起身道:“我去工作了。”
“阿缙,如果你不召開,我會找人代你發言。”裴萦跟着緩緩站起身,姿态中是說不盡的優雅風度,她的紅唇開合:“裴家丢不起這個人。”
已經走到門口的裴缙轉身看向她,很快收回目光,拉開門走了出去。
他對外面的裴十一道:“送小姐回家,轉告方伯,如果誰敢聽從她的命令向外界發布什麽聲明,我會讓他在H國無立足之地。”
裴萦聽到他的話,快速走到門口,氣急敗壞地喊道:“裴缙,你瘋了嗎?難道你沒有看到令名社的那篇時評,沒看出他是怎麽暗諷你的嗎?不是被告因為某種原因得罪了你,便是你看上了原告的某種東西,這是什麽意思你看不出來嗎?堂堂裴家家主,你……”
她的話在聽到電梯叮的一聲響時戛然而止,不管多惱自己的弟弟,但在外人面前她都會給他這個家主的面子和尊重。
楊褒帶着兩個助理從電梯中走出,看到大小姐也在時,微微一愣,便點了點頭以作招呼。
“家主”,高層的領導人員一般不同于裴氏員工,都是直接稱呼裴缙家主,楊褒上前幾步,到裴缙面前,這才低聲道:“幾分鐘前,李休發表短評回應了路華,緊跟着又有好幾家媒體的頂梁柱相繼發評。豐景本來已經答應為我們發言,但是見這情形也不太願意出面了。我只好請了帝都大學的社會學以及人力資源學的教授,他們都表示願意聲援裴氏。”
“在公衆面前,這兩位教授的言論或許很有說服力。”楊褒頓了頓才道:“可是在上層,他們的影響力恐怕及不上李休這樣的專業時評人。”
楊褒雖然是低聲,但卻并不妨礙一旁的裴萦将這些話聽清,這時她便道:“不如去請一下陳守信老先生,他作為我國紙媒開山定宗式的人物,一句話便抵得旁人一萬句。”
“十一,送我姐回去。”裴缙什麽表示都沒有,只是這麽吩咐道。
裴十一走到裴萦身邊,說道:“小姐,我送您回去。”
裴萦的臉色有一瞬間的不好看,但她終是沒說什麽,跟着裴十一走向電梯口。
楊褒低着頭,其實他覺得小姐的辦法可行。而且陳守信和裴家也算老交情了。
正在這時,剛接了一個電話的兆堪快步走到裴缙身邊,臉色難看道:“家主,奶制公司的周慶民約您見面。”
周慶民是裴氏奶制的第二大股東,持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曾經在一開始裴氏奶制出現社會問題時,他便有過撤股的意思,不過再見到裴缙一系列應對措施,又跟新任家主裴缙見過一面後才打消了念頭。
可是當如今網上又紛紛擾擾起來時,他便又動了撤股的心思。
楊褒聽見,臉色也不好看起來。
在H國現行法律,公司股東制這一方面執行的極為嚴格,絕對不允許三千萬規模以上的公司被一股獨占,若是周慶民這時撤股而他們又找不到新任股東将這些股票收購,那麽裴氏奶制只有解散一條道路。
而由他們出資找人代為收購這些股票,在現有嚴格的股東制下根本是想都不要想。
更何況,周慶民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折合H國幣可有三十多個億,裴氏規模是大,可要一下子湊出這麽多流動資金也不是說話的。
舍棄周慶民再找股東?更是別想,裴氏奶制如今可是沒人會再入股,他們能夠維持股票下跌額在一到兩塊錢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如今也只有跟周慶民說些好話了。”楊褒內心極快地分析過利弊,看向家主說道。
裴缙眉頭微皺,他明白楊褒的意思,無外乎是求一求周慶民。可是裴缙此生最做不來的,便是求人。
當初裴氏那麽危急他都沒有低頭求人,在這由一個時評引起的連鎖效果下竟然要到求人的地步了嗎?
奧芙獎頒獎日,終是堅持不到嗎?
裴缙面容沉肅,心中迅速地計劃着解決方案,最直接的便是給予路華的時評以猛烈回擊。
然後那個女子的身影出現在眼前,她笑容清淺,眉眼溫婉。
裴缙将一直放在西裝上衣口袋中的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稿紙拿了出了,然後遞給楊褒:“你讓人将這篇稿子以裴氏的名義公布,并且最大限度利用各種客戶端,确保所有的人都能夠看到。”
楊褒疑惑地接過稿紙,剛一打開,一筆清秀峻峭的字便映入眼簾,初時不以為意,随着閱讀他的神情很快便振奮起來,雙眼也越來越亮。
楊褒向來對“筆杆子猶如槍杆子”的說法不屑一顧,但是這篇不足五百字的回擊卻是讓他有種滿目兵戈之感。
恍惚間,這上面的每一個字都似乎化成了箭戈弩刺,被它瞄準的人将會不死也殘。
這一刻他真正明白了,為何歷史上宋朝太祖的謀士柳漸能以一篇檄文而不費朝廷一兵一卒收複燕北諸郡?為何辰朝名相趙彜能以一篇招降文而讓嶺南十萬衆山匪痛哭流涕,然後自動放下武器回鄉耕種?
因為他手上拿着的一篇短小的文字,所具備的感情能量和理正詞峻之氣正如歷史典籍中所描寫的那般。
因為就連他這個不容易為人言語所影響的公關達人看到這篇文章後,都想去給那路華揍一頓好嗎?
什麽人,牽強構陷也配當記者發時評?
可是為什麽他覺得,在看過這篇文章的第三小段之後會覺得抄襲案中的原告完全占理?
一瞬間楊褒心情激蕩思緒百轉,但是良好的修養以及自制能力讓他沒有時空,只是略微急切地說道:“家主,我這就去發,保證讓所有人都看到這篇文章。”
裴缙點頭,看了被楊褒緊緊捏在手中的稿紙一眼,說道:“記得把稿紙給我送回來。”
啊?楊褒有些吃驚地看了家主一眼,馬上又将驚訝收起,說了聲好,便帶着兩個助理就近去總裁樓的機房操作。
走出幾步,他又猛地停住,轉回身問道:“家主,這篇短評是哪位大家寫的?”
裴缙看向他的眼神極為平靜,但就是這平靜的眼神,讓楊褒心底有些發寒,他忙擡手在嘴上做了一個封口的動作,然後立即轉身帶着助理離開。
至于楊褒将這篇頗具力量的小文章發到裴氏官網,以及各大門戶網站之後,又引起的一場新聞人之間新聞人和學者之間的“文戰”便不是裴氏需要擔心的事情了。
因為輿論很快便在“文戰”中偏向了裴氏一方,而此次事件的導火索,路華和他的時評,更是成了大多數人的抨擊對象。
弄到後來,品性不正之人反而成了這個最初義正言辭地指責別人的時評人。
……
裴缙到了裴氏奶制公司的會客室見到周慶民後,見到的就是他有些谄媚的笑臉。接下來雙方并沒有談什麽實質性的內容,周慶民更是只字未提撤股之事,寒暄了幾句閑話又聊了聊茶道,周慶民便告辭離開了。
在如今都在指責路華牽強構陷的大環境下,他還做出撤股的舉動,不是等着被人戳脊梁骨嗎?
兆堪将人送出去,不由說道:“這個老家夥,臉皮真夠厚的,見風使舵的功力越來越高超了。”
裴缙端着茶杯輕嗅茶香,然後緩緩品下,優雅與從容自然而然地流于一舉一動中。
“不過是越老越膽小”,他淡漠開口,将茶杯放下,起身離開。
一直到坐上回裴氏的車,裴缙才對兆堪道:“通知下去,以後凡是裴氏投資的影視作品都不會讓宋玉依參演,再有,将《曾經年華》所有的播放權都收回來。”
“然後銷毀”,他看向車窗外,冷漠的雙眼中一片荒蕪。
兆堪打着方向盤的手不由一抖,片刻後才應了聲是。他從做還是少爺的家主的助理那天起,就被人告誡過少爺的忌諱只有一條,那就是安守本分,千萬不能觸,否則……
否則怎樣,當時告誡他的方伯并沒有說,但是今天他知道了,否則将比死還難受。
家主這樣的話一放出去,宋玉依在娛樂圈恐怕連立錐之地都不會有。
更何況,竟是要将《曾經年華》所有的播放權收回,連一點有影響力的東西都不給宋玉依留下。
恐怕幾年以後的H國影視作品發展史上根本不會提到宋玉依半個字,到那時還會不會有人記得這個曾經紅透半邊天的演員兼作者呢?
車窗外各種商店廣告牌一一閃過,人流叢叢如織,裴缙滿是荒蕪的冷漠眼中漸漸生發出了一點綠意的生機。
“停車”,他突然說道。
兆堪很快在路邊找了個停車位,将車停下,只是還未等他下車去幫家主開門,家主就已經自己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兆堪不免疑惑,這是看見什麽了?從不現身于街頭的家主就這麽走了出去?
他一邊想一邊連忙跟着下了車,快步追上了裴缙,然後将一個帽子遞了過去,低聲道:“家主,帽子。”
裴缙接過帽子戴上,壓了壓帽檐,便進了一家裝潢高大的女裝店。
兆堪本要跟過去的腳步在注意到前方是一家什麽店時頓了頓,嫋嫋女裝?
嫋嫋确實在女裝方面很有名氣,可是家主進女裝店幹嗎?
兆堪随即擡步進了店門,然後便看到自家家主正指着一條淺紫色的長袖連衣裙對導購小姐說什麽。
然後導購小姐便滿頰紅暈的将連衣裙取下。
他走近幾步,便聽到導購小姐正用柔美異常的聲音在說:“淺紫色是今年的流行色,且這件連衣裙是國際大師瑞恰今年最後一件設計。”
瑞恰是聞名全球的服裝設計大師,每年只會設計三套服裝,年初、年終、年尾各一套。
“先生請看,這件連衣裙內裏用的是綿軟細膩的南洲巨鴨頸側的絨毛,輕盈又保暖,是最适合美麗女孩子的冬季服裝。”導購小姐輕聲細語,讓人忍不住聯想到酸甜脆美的糖葫蘆。
然而俊美男人只是目無波動的審視手中的連衣裙,像是在檢閱文件。
導購小姐不禁有些氣餒,然後又盡責解釋道:“瑞恰的這款設計采用的是優雅高貴的圓領,整個裙身并沒有使用任何花紋裝飾,而是借鑒了我國古代的暗繡,再用一朵血紅真珠串成的玫瑰點綴在左領側,色差的分明便讓整條裙子都亮眼起來。”
導購小姐的語速不快不慢,裴缙也聽得很耐心,待人停了話,他才說道:“包起來吧。”
兆堪這時連忙過去準備跟着付賬提特制的購物提盒,但是裴缙卻先他一步将購物盒接了過來,然後又走向了睡衣區。
好吧,傻眼半分鐘的兆堪聳肩,然後待在這邊等着一起付賬。
沒過幾分鐘,裴缙便拎着兩個購物盒走了過來。
……
一直到回到車中,家主都是親力親為地拎着購物盒。
兆堪怎麽都覺得今天的家主行為中透着一股詭異,竟然親自去女裝店購物,還不假他人之手!
終于忍不住八卦之心,兆堪一邊平穩地駕駛着轎車,一邊問道:“家主,您買這些女裝是給誰的啊?”
裴缙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勾了勾,卻是淡漠道:“兆堪,在我身邊沒事可做嗎?”
“不不是”,兆堪連忙說道:“我就是好奇心重,家主見諒。”
裴缙沒有說什麽,身體放松地倚在後座,一只手卻還搭在身旁摞在一起的兩個購物盒上,閉目養神。
可是只要想起中午她會在家等着自己回去一起吃飯,他的心頭便是忍不住狠狠一悸。
------題外話------
謝謝索言安諾的3張月票,不過你給我投這麽多月票不會太破費嗎?手中有就投兩張,沒有就算了,留着看書吧。
跟我念:嫋嫋(niao)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
104 謝謝收留
宋玉依面無表情的背靠着兩個潔白的軟枕倚坐在病床上,手中拿着的手機屏上還顯示着抄襲事件的最新動态。
天知道當看到令名社官網上那篇路華的時評時,她的心情多麽晴朗舒暢。
讓你不站在我的一邊,現在弄得兩邊都不是人能願誰?
她蒼白的臉上綻放了一朵極其燦爛的笑容。
可是為什麽,不過一個小時,網上的言論就又變了?好多知名學者教授,甚至是聲聞國際的有H國紙媒之宗的陳守信,都站出來指責那名令名社記者路華?
陳守信的言論直接聲援裴氏大約四十多分鐘前發出的那篇自辯公告,指斥正是路華這類危言聳聽利用輿論脅迫人的記者将新聞界攪成了一片臭水溝。
而陳守信的言論一出,之前不少站在路華立場上說話的知名記者或時評人在網上立即就向裴氏做了公開道歉。
雖然還有硬刺頭頂着紙媒之宗的壓力繼續依着之前路華的時評說話,但那卻是成不了什麽氣候了。
這個突然出現的令名社的時評簡直讓她欣喜若狂,當時就忍不住想裴缙這次肯定會因為輿論壓力過來醫院看她,并且将之前的解約取消。因為個時評将矛頭指向了裴氏啊,然而宋玉依在看到網絡上瞬息颠覆的風向時,不覺将手指狠狠掐進了手心。
陳守信這時多的什麽事?簡直可恨之極,若他不開口,裴氏面臨的壓力越來越大時,裴缙又怎不會為之前的行為向她向所有人道歉?
難道自己真地就這麽完了嗎?重來這一次還是不能得到他的愛嗎?
想到沈希蓉,宋玉依的雙目中爆發了濃烈的恨意。早知如此,當初她一重生回來就該找人将她弄死。
只不過是才和那個女人第一次見面,裴缙就能這麽護着她?
宋玉依只覺心中苦痛異常,然後化成一顆顆熱淚從眼角砸下。
為了護着那個女人,他竟然能這麽輕易地就讓人抹黑她?難道這兩年多的相處,就什麽都不是嗎?
想到淩晨她住院的消息傳出後,網上的粉絲暴怒,那時她覺得事情就快要結束了。因為裴缙若還護着那個女人,事情便會滾雪球般的越來越大。
可是沒想到,竟然在她住院不過半個小時,就有人在網上發了一個帖子,裏面的內容全是她從初中到高中的語文試卷,尤其是高考作文,被吧主批駁地一無是處。
只要一想到那個貼子裏對她的嘲諷以及風涼話,宋玉依就覺得心口發疼臉上火辣。
從昨天下午三點多事情鬧起來,出面護着那女人的裴缙都沒有讓人放出有損她名聲的東西,宋玉依本還以為他念着些他們間的情意,然而事實很快讓她認清了現實。
裴缙對她真地能狠下手來。
可是除了嘲笑她的語文成績不好之外,他們還能捏住她什麽把柄呢?
語文成績和小說創作之間并沒有必然的聯系不是嗎?
而她依然還有那麽些粉絲為她說話,這就是她和沈希蓉的差別。豈不見就算現在網友們态度都平和很多,但是對于沈希蓉還是髒話連連嗎?
就算她的高考作文受到什麽教授的高度贊揚,不還是沒有人站出來為她說話?
宋玉依想到這些,再次打開網頁,看着那些咒罵沈希蓉的評論,以及一些對她的手段做了很多隐晦猜想的新聞,她不由地笑了起來。
就是只能收到這個效果,那也值了。名聲已如此爛大街,沈希蓉再想出頭也難了。畢竟人們都是比較相信第一次得到的印象啊。
裴缙再護着她又能怎麽樣,裴家絕對不會接受這樣一個女人作為當家主母。
這樣就足夠!宋玉依在心中這樣緩緩說道,盡管想到裴缙的絕情還是心絞異常,但她的氣卻平順了很多。
将手機放到床頭櫃上,一天一夜高度精神緊繃的宋玉依終于撐不住困意睡了下來。
然而她只沒睡十分鐘,一直負責安排她工作行程的助理便急匆匆地推門進來。
“玉依,你快別睡了,出事了。”助理一進門就着急地喊道,她是直接受雇于宋玉依的,跟星際并沒有關系,以往她會因為這點而沾沾自喜,可是現在卻恨不得自己就是星際那些每月拿死工資的小助理。
宋玉依被吵醒,揉了揉昏沉的腦袋,語氣不好道:“都現在了,還怕事情嗎?”
不怕?那是因為你不知道比慘更慘是怎麽樣一種程度。
助理臉色也不好看,說道:“剛才綠洲文學網的總編打電話過來,要和你解約。并且,你發表在綠洲文學網上的所有小說,他們都要撤下。”
“憑什麽?”宋玉依氣急,猛地直起身子,說道:“難道我所有的小說都涉嫌抄襲了嗎?”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想起以往總編那張在她面前總是笑容滿面的臉,宋玉依又不禁咬牙,問助理道:“我的粉絲願意嗎?”
助理心中反感,只是面無表情道:“總編說他們只撤下綠洲文學網上的,至于那些以其他形式傳播在網絡上的,那麽就不管了。”
意思就是粉絲們有渠道去看那些已經裁撤下來的作品,就算不滿又能有多不滿?
更何況,網文這一塊,也是向來不缺人的。新晉的作者和作品就跟那春天的韭菜似的,不用多少天便又發出了一茬。
宋玉依也想到了這一點,她看向助理問道:“總編有沒有說為什麽要封我?”
“總編說,他聽到風聲說裴氏要将之前放出的《曾經年華》播放權全部收回,然後統一銷毀。總編說他不敢跟裴氏唱反調,便只好和你解約了。”助理的語氣很平淡,好像在講的不是什麽重要事情。
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