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
洗着碗沉浸在思緒中的希蓉被驚醒,她回頭看去,便見一個身着黑色風衣,渾身透着一股幹練随和的中年男子模樣的人扶着一個腳步踉跄的人有些匆忙地進來。
看到這裏有人,中年男子先是一驚,然後不着痕跡地壓了壓那腳步踉跄之人的鴨舌帽,随後朝希蓉點了點頭。
希蓉回以颔首,看那被他扶着的人站都站不穩的樣子,顯然是喝多的。
雖不明白他們為什麽要躲進這雜亂的洗碗間來,希蓉還是指了指門後的椅子,道:“你可以讓他先坐在那裏。”
方澗看這女孩子不像是狂熱的追星族,心下有些放心,擡腿将椅子勾到旁邊,這才扶着謝輿坐下。
看着謝輿順着他的力道毫無形象地癱坐在椅子上,方澗心內嘆了口氣。
從謝輿出道,方澗就是他的經紀人。如今怎麽說也都是六七年的老朋友了,然而他如此頹喪的一面,方澗還是第一次見到。
當初他就警告過他,在娛樂圈除了關系,便什麽都不要相信。可是這個謝輿,還是在一次mv的拍攝中和公司特地請來演女主角的演員付秋扇來了感覺。
在他還未察覺到時,這兩人已經陷入熱戀中。當時的付秋扇還是一個二流的小演員,和謝輿交往後借着他的東風才慢慢提升了咖位。
方澗當時就覺得不妙,然而幾次提醒,謝輿都是一笑而過。
方澗為了謹慎起見,倒也注意過這個付秋扇一段時間。發現她是真地對謝輿有感情時,方澗心中的警惕也消退了幾分。
可是沒想到,交往三年,付秋扇卻是說翻臉就翻臉。昨天傍晚媒體去付秋扇正在拍攝的一部劇探班時,問到了她與謝輿常常有微博互動,是否是關系非同尋常。
他和謝輿都沒想到,她的回答竟然是:“謝輿啊,我們也只是通過微博有些交流。再說了,我早就聽說他前兩年的幾場很重要的演唱會都找人假唱的傳言,又怎麽會跟這樣人品有瑕疵的人關系非同尋常呢?”
方澗從電視轉播上聽到那清澈的聲音說出這樣的話時,不受控制地砸了兩個水杯。
還敢提兩年前的演唱會,要不是她因為一點緋聞跟謝輿鬧別扭将他關到大門外,謝輿能為了非要跟她解釋清楚而在冰天雪地裏站兩個小時?
不站兩個小時能感冒,不感冒能發燒,不發燒能燒壞嗓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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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澗想起那些往事便又是怒火中燒。他看得出來,謝輿是真愛那個女人,這一個被她捅出來的刀子插地可是謝輿的心髒啊。
昨天付秋扇在媒體面前那段話過後,網上和紙媒都炸了,不到兩個小時,就有人找到了謝輿假唱的證據。
人的名樹的影,從來少不了別人添油加醋的傳說,更何況是謝輿這種萬衆矚目的人物。
接下來不僅被傳假唱,更是連謝輿唯二寫過的兩首歌也都被人指為剽竊。
也不過短短一天時間,謝輿就從備受推崇的天王巨星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而他如今這副醉态,若是被媒體拍到,不定又要寫成什麽樣子。
想着這兩天亂七八糟的事情,方澗煩惱地扒了扒頭,彎腰低聲說道:“阿輿,我知道你并沒有醉得徹底。我告訴你,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只有想辦法度過難關才是關鍵。過去的就讓他過去,一個女人而已,她要走就別攔着。”
斜坐在椅子上的人沒有任何反應。
方澗直起身來,原地踱了兩步。怎麽也想不明白,這大節下的付秋扇弄這麽一手是為了什麽?
這樣傻x暴謝輿的黑幕,她又能落得什麽好?光明正大給同行捅刀子,她就不怕給自己招黑?
還弄他現在有家也不能回,想到早就要求一家三口一起過節的女兒,方澗心中又是一陣煩躁。
------題外話------
謝輿:看在我一出場就這麽倒黴的份上,多給點收藏安慰安慰吧!
016 你寫我就收
如果不用負法律責任,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真真切切地還給付秋扇那女人一刀子。
瞥見死氣沉沉的謝輿,方澗正要說出去給他找點水,擡首便看到那洗碗的姑娘将一杯水遞到了他的面前。
“給他喝吧,這裏面我加了幾顆蜜棗,應該能解解酒。”希蓉說道。
蜜棗是那種小包零食類的,正是剛剛兩個大媽給她留下的。
方澗感激地道了聲謝,轉身便要将水杯塞到了謝輿手中。
“哎”,希蓉忙提醒:“他都這樣子了,應該已經沒意識喝了,你得喂他才行。”
方澗頓了頓,他一個大男人什麽時候照顧過人?喂水這活兒,他懸乎。
不過方澗還是試了試,結果一杯水倒灑了半杯,還把醉酒的人嗆得咳嗽不止。
“方哥,你不用管我了,快點回家去吧,囡囡一定還等着你陪她過聖誕呢。不能因為我,讓你們一家子過不好聖誕。”謝輿神智有五分清醒,只是心想一直醉下去。
方澗忍不住斥責,“謝輿,別說這種費力氣的話。共事幾年了,我什麽人你還不知道?你要是好好的,我不用你說早就回家了。”
聽了方澗的話,謝輿又成了一聲不吭。
希蓉将水杯遞給方澗,就依舊回身去洗自己的碗了,放空腦子也不聽那兩人的談話。
倒是方澗看說不動謝輿,一杯水也只剩了半杯,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喊了希蓉一聲:“姑娘,能不能再倒點水?”
希蓉回頭,指了指右邊大理臺上的水瓶道:“水在哪裏,你自己倒吧。”
方澗倒了水,看向那個又繼續低頭洗碗的女孩子,有些尴尬地咳了一聲。
希蓉看向他,“還有什麽事嗎?蜜棗也在大理臺上呢。”
“不是”,方澗道。真是沒見過這麽不好奇的女孩子,“我一個大男人,不大會照顧人,能不能麻煩你幫個忙?”
希蓉愣了愣,這個人一進來時拉那個醉酒之人帽子的動作她是看見了的。還以為是不想讓人看到他的樣子呢,怎麽突然又讓她幫忙了?
方澗再次道:“麻煩了。”
“好”,希蓉點了點頭,接過水杯走了過去。
方澗這才注意到這姑娘的腿有些跛,剛才沒注意倒是沒看出來。他連忙過去幫忙扶住了謝輿,并拿下了謝輿頭上已經歪在一邊的鴨舌帽。
準備接受吸氣驚叫的方澗再次發現他想多了,對面的女孩子只是很平靜地彎腰,低頭,伸出一手托住了謝輿的後頸。
“哎,喝點水。”她說道。
方澗挑眉,自從出道,謝輿的這張臉可還是沒有受過這種冷遇啊。
謝輿迷迷糊糊聽到一聲喚,心中一痛,呢喃了聲:“秋扇。”
方澗已經懶得去注意對面女孩子的表情了,而是對謝輿說道:“快喝點水,醒醒酒。”
希蓉将水杯放到謝輿嘴邊,方澗怎麽也不理解怎麽那水在這女孩兒手裏就那麽乖,全都進了謝輿口中,一點沒撒出來。
謝輿喝了大半杯水便閉上嘴不再喝了,希蓉收回水杯,站起身對方澗道:“我記得酒店對面好像有家藥店,你可以去給他買兩支解酒劑。”
方澗看了謝輿一眼,對希蓉道:“那麻煩你幫忙照看他一會兒,若是有外人進來,別讓人看見他的臉。”
希蓉點了點頭,不着痕跡地瞅了瞅醉酒之人的臉。有些不明白,這人長得也不是沒法見人啊?
匆匆去買解酒劑的方澗若是能夠洞視希蓉的想法,肯定會吐血三升。
謝輿清醒起來已經是差不多一個小時後了,對于醉得迷糊時有人喂給他水還是有些印象的。
因此跟方澗道了聲歉,他便對站在水池邊的女孩子道:“剛才謝謝你了。”
希蓉回頭,說道:“沒關系,我就是喂了杯水而已。”
謝輿看到她的眼睛,愣了一秒。他無法形容那種感覺,漂亮地讓人感到舒服。
他不自覺地朝希蓉露了個微笑,希蓉也笑了下。
方澗在一旁看得稀奇。
謝輿這人,怎麽說吧?跟他相處過的,沒有人不說他好的。但是他到底怎麽樣的性格,方澗自問還是了解各*分的。
也就是外表平易,內裏冷情的。方澗還從沒見過他對哪個第一次見面的人笑得這麽真誠的。
又待了會兒,見謝輿是真的清醒了,方澗說道:“你先在這待着,我出去看看外面還有沒有狗仔。”
謝輿點頭。
方澗的腳步聲遠去後,洗碗間便只剩下了水聲碗碟碰撞聲。
“你還在上學吧?”看着水池邊洗碗的背影,謝輿突然升起了一股聊天的*。
“嗯”,希蓉應了一聲。
“那怎麽會現在還在外面洗碗?”謝輿又問道:“是缺錢嗎?”
希蓉想了想,說道:“算是吧。”
間隙,她轉頭看向謝輿,問道:“你是做什麽的?”
謝輿聽到這個問題,眼神有些恍惚。他是做什麽的?還真是一個從來沒有被人問到過的問題啊。
“我是唱歌的”,他說道。
對,是唱歌的。撇開那些讓人目眩的光環,他就是以唱歌為業求生存的人而已。
謝輿不禁搖頭失笑。
“你都唱過什麽歌?”希蓉心中一動,便又問道。
“很多”,謝輿道:“不過我唱過最好的歌別人都不承認了,恐怕以後再也沒歌可唱了。”
希蓉聽了着急,在這人說出唱歌時她可是就想到寫歌或許也是一個賺錢的好方法呢。
“你不想唱了?”她問道。
謝輿看向希蓉道:“唱也沒人聽了。”
“為什麽?”希蓉緊跟着發問。
“之前聽我唱歌的人都知道我曾經找人假唱,沒人願意聽我唱歌,更沒人願意給我寫歌了。”謝輿笑道:“我想,我這是失業了。”
探明路徑回來的方澗就聽到這麽幾句話,心中沒由來地就是一陣酸澀。
謝輿走到今天,容易嗎?
還沒等他感慨完,就聽那女孩子道:“那你會唱嗎?”
謝輿點了點頭。
“我給你寫歌怎麽樣?”希蓉說道,又補充:“不過你得付我費用,如果你現在困難的話,前幾首我可以不收錢。”
謝輿笑出了聲,真沒想到在這樣的狀态下還能有人把他逗笑。不過看到女孩子皺眉,他忙認真道:“好啊,你寫了我就收。”
“真的?”希蓉驚喜地看向謝輿,那這樣以後就多了一項收入,每個月寫幾十首的話,與那些寫網文的作者收入比起來,應該也不會太低吧。
017 精心的安排
站在門口的方澗,覺得自己像在看過家家。
謝輿點頭,伸出手道:“我叫謝輿,把你手機給我,我給你存上我的手機號碼,你寫好了歌就聯系我。”
“好”,希蓉點頭很痛快,擦了擦手,便将口袋中的手機掏出來遞給謝輿。
看着遞到手中的未知牌板磚式老年機,謝輿有瞬間的錯愕。猜出這個女孩子肯定是家境困窘,心中已然想着到時候不管她寫出些什麽,自己都會支付費用的。
就當是感謝這個讓他在困境中展顏一笑的有緣人吧。
門外的方澗也沒有阻止,他覺得有件事能轉移下謝輿的注意力也不錯。更何況,這個女孩子他也挺有好感的。
倒也怪不得她根本不認識謝輿,想是過于困窘的家境讓她根本沒有精力與金錢追星吧。
方澗內心感嘆。
謝輿輸好了自己的手機號碼,便将老年機還給了希蓉,同時向她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寫好了歌一定要聯系我。”
謝輿的聲音了透着幾分顯而易見的笑意,好似剛剛醉酒時浸滿了苦痛的聲音根本沒有過。
希蓉覺得現在與人講價錢不太好,反正寫個歌也不費她什麽,便說道:“你要幾首啊,有沒有什麽別的要求?比如風格、格式、韻腳之類的。”
謝輿聽了,不禁搖頭失笑,他說道:“你自己看着吧,我都可以唱。”
方澗卻聽不下去了,滿臉槽點地走了進來,說道:“阿輿,走吧。”
離開時他不禁看了眼希蓉,真不知要說這女孩子是天真還是無知。難道她當歌詞是地裏的大白菜嗎?想要幾棵就是幾棵。
現在的方澗不知道他已經真相了,歌詞對于希蓉還真是地裏的大白菜。
那天晚上希蓉和伊曼回到宿舍時,已經接近淩晨一點了。
渾身疲累的躺在床上的時候,希蓉難得地決定明天要睡個懶覺。不過心中惦記着寫歌的事,第二天她的懶覺也沒有睡多晚。
起床洗漱一番,買了兩個包子,希蓉就趕到了圖書館。
找了臺機器,打開電腦,她是想要查些關于寫歌行情的事,不過卻沒有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
倒是有不少帖子讨論寫歌的事情,不過希蓉覺得這些帖子上說的大都是一家之言,不怎麽權威,看了半個小時也就關了頁面,點開播放器,想要聽一聽新近流行的歌曲。
退出頁面時,倒是瞄到了熱搜榜上的《亂世風雲》,但希蓉也只是想到這是前兩天伊曼說想看的那部電影,并沒有打開看一看的想法。
《亂世風雲》雖然正在被許多觀衆影評人熱議,但對于希蓉的生活卻是沒有産生半點影響。
聽了幾首時下流行的歌曲,希蓉也把握出去了如今人的愛好。在她聽來,現在的歌曲卻都有些太柔糜了,她不太喜歡。
關閉音樂播放器時,希蓉已經有了寫歌方向的大致想法。想了想,她又點開搜索器,輸入了謝輿二字。
緊跟着,一條條質疑謝輿的報道排列在屏幕上。
真相貼,罵戰貼,擠擠挨挨。
希蓉皺了皺眉,看來這個人的處境真地不太好啊。不過他既然說了自己會唱歌,就算一時被人非議,想來也能堅持下來的吧。
……
宋玉依看着光屏上《亂世風雲》中古裝打扮的裴缙,只覺得一顆鮮紅的心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一樣。
這兩年來,她不僅經過謹慎挑選将沈希蓉曾經的小說在綠洲文學網上發表了四部,更是憑借着上一世錘煉出的演技,成功地在畢業那一年進入了創立不久的星際。
單憑她在星際舉步維艱時仍堅持着沒有離開這一點,裴缙對她的觀感就不會差了。
更何況,昨天,她收到了裴缙身邊第一助理兆堪的電話,果不其然是要買《曾經年華》的版權。
上一世她也只是從兆堪那裏聽他說過一句,《曾經年華》的作者也太倔了,我都親自上門了還是版權不授。
宋玉依雖然将沈希蓉的小說都看過了,但卻不清楚每一本具體都是哪一年寫的了。
重生以來,她經過對裴缙回國時間的推測,然後有意安排,在今年年初才開了《曾經年華》。
果然,她接到了兆堪的電話。
宋玉依勾唇一笑,淡淡的唇色卻把她襯得更為鮮亮。
這一世,她要借助《曾經年華》和裴缙成為名副其實的國民情侶。
然而對于沈希蓉,她也不是沒有擔心過。從一年前,她就密切關注綠洲文學網和其他兩個比較大型的文學網站的新增上榜作品。
幸好,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見到沈希蓉曾經的任何一部小說出現。她一直有着這樣一個擔心,那便是她提前将沈希蓉的小說發表了幾部,會不會使得她在看到這些小說之後,進而刺激她提前創作出她曾經幾年後才會創作出來的作品。
不過,現在看來這個擔心是多餘的了。
而且這兩年來她對于曾經看過的沈希蓉的小說,記憶地倒是越來越清楚了。發現了這樣一個現象,宋玉依對于未來更是信心十足。
思緒間,宋玉依已經打開網頁,進入了作者後臺。看到後臺顯示中增加的支持票和各種打賞,她臉上的笑容又燦爛了幾分。
宋玉依這才知道,做一個皇牌作者的感覺一點都不比舞臺上耀眼的明星差呢。同時心中也在盤算着,何時才好公布她同時還是一個專業藝人這一消息?
最佳的時機,莫過于《曾經年華》首播之前了吧。
“又在和你的那些可愛的讀者們互動啊”,一道幹練的女聲伴随着清脆的鞋跟扣地聲響起。
何琪挽臂靠坐在書桌邊,手中拿了一個劇本。
何琪瞥了光屏一眼,又一刻不停地道:“看看,這是方導下個月開拍的一部劇,古代宮廷的,我給你争取了一個面試名額。你好好……”宋玉依卻打斷了她,“何姐,這個可能接不了了。”
何琪疑問挑眉。
宋玉依道:“昨天一個名叫兆堪的人打電話要買《曾經年華》的版權,我答應了。”
何琪聽到兆堪的名字,眼中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所以你想演你書中的女主角?”她問道。
宋玉依點了點頭。
何琪當然知道兆堪是自家boss身邊的第一助理,是boss的發言人。這麽看來,自家要拍《曾經年華》,她當然沒有任何反對的理由。
不過,她突然問道:“玉依,你知道兆堪是誰嗎?”
宋玉依露出了迷惑的神情,“誰啊,難道何姐認識?”
何琪看她迷糊的樣子,又故意打住了道:“今天下午星際要開全體會議,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她說着眨了眨眼睛,“我很看好你哦。”
宋玉依顯得更迷惑了,堅持追問個不停。
------題外話------
好幾年不關注娛樂新聞,不看豪門電視劇,從來不看時尚雜志的人表示寫現言壓力很多,只希望有不合理的地方大家盡量忽視吧。不能忽視的話,不防跟我來聊聊天……
018 面館約見
寬敞的y國皇家轎車內部。
裴缙半靠後座着閉目養神,兆堪在一旁彙報工作。
“《亂世風雲》的票房截止今天中午已經有一億三千萬了,漲幅至高點是在上午八點過。齊家預料之中的拿裴家說事,小何和公關團隊已經做了回應。十點三十五分時,國家臺發出了邀請,希望少爺能夠上他們的一檔節目,談談《亂世風雲》和,裴家。”
兆堪說到這時頓了頓,看了眼裴缙,接着道:“裴氏和星際的公關都不建議少爺應邀……”
“回複國家臺,我應邀。”裴缙驀然睜開眼眸,說道。
“少爺”,兆堪說道:“我也覺得不合适,現在外界對裴家觀感很差,恐怕會影響您的形象。再者,您之前不也說裴氏現在宜靜不宜動嗎?”
裴缙端過面前小桌子上的茶杯,淺淺嘗了一口,徐徐說道:“我有分寸。”
裴氏出了這些問題,若是當家人連出來說句話都不敢,恐怕更會招致外界反感。
現在的人對于食品安全問題的重視程度很高,裴氏被人潑了一盆髒水,就算有證據證明自己的無辜,在這種群情激憤的時候拿出來,得到地仍将不過是一句“推卸責任”的責罵。
所以他說宜靜不宜動。
但裴缙的不動并不是連頭都不出,直接面對群衆是必須的。至于那些人現在對裴氏的責罵,對于裴缙來說簡直什麽都不是。
他只需要做足姿态,然後等待一個契機。
至于這段時間,他可能會讓齊家好受嗎?
“齊家西北工廠的事情查的如何了?”敲了敲杯壁,裴缙問道。
“證據已經差不多了。”兆堪回道。
裴缙勾唇,“這份新年大禮,想必一定會讓齊家過一個難忘的春節。”
兆堪看見自家少爺唇角的笑意,禁不住打了一個詭異的冷戰。
齊家還是自求多福吧。
“對了少爺”,兆堪突然又興奮地道:“《曾經年華》的版權買到了,您猜這部小說的作者是誰?”
裴缙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兆堪立即不敢讓少爺猜了,乖乖答道:“驕陽似火就是宋玉依,是咱們星際上一年簽下的一位新秀演員。”
裴缙聞言,眸光微動。
“資料”,他說道。
兆堪立刻雙手将宋玉依的資料奉上,同時說道:“我也是後來看星際的這些藝人資料時才知道的。不過少爺,宋玉依答應賣出版權還提了一個條件。”
“她希望能夠出演女主角蘇念年這一角色”,兆堪邊說邊觀察少爺臉色,“她說蘇念年是她傾注很多心血澆灌出來的人物,只有她能夠将這個人物演活。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別人破壞了這個角色。”
裴缙翻看宋玉依資料的手微不可察地頓了下,片刻後,他應道:“好。”
兆堪松了口氣,幸虧不是自己自作主張。
平穩行進的車中,裴缙看着宋玉依的照片眸光漸漸暗沉。
他莫名地覺得她的笑容好看中透着些別扭,不過她既然能寫出蘇念年和顧洛華這樣的人物,應該是一個挺招人喜歡的人吧?
這麽想着,裴缙又翻看起宋玉依的資料。
……
謝輿接到希蓉的電話時,正在公司等電梯。他看到屏幕上顯示的號碼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什麽,露出了個哭笑不得的笑容。
往旁邊一退,他接通了電話。
“喂,你好。”
好聽的聲音透過劣質的音筒傳了過來,希蓉一瞬間有些不好意思。
“喂,你好,我是沈希蓉,那天晚上……”她有些尴尬地說道,也不知道人家還記不記得她了。
事後想想,希蓉覺得自己有點強買強賣的嫌疑。
謝輿滿是笑意地道:“我知道,歌寫好了嗎?”
雖是這麽問,他卻是準備将對這個女孩子付出的作詞費用當做一次慈善捐助了。
“嗯”,希蓉說道:“你什麽時候方便,我拿給你看看。還有就是,我也不是什麽有名的作詞家,可以先免費贈送給你幾首試試看。”
謝輿忍不住笑出聲來,“不用。這樣吧,我今天晚上就有空,咱們找個地方一次吃飯,順便看你寫的歌怎麽樣。”
希蓉這天晚上沒有課,便很幹脆地答應了。
謝輿又道:“你有不錯的地方推薦一下嗎?我下了班就趕過去。”
這些希蓉為難了,她自從到了大學,根本沒有出去吃過飯,但她還是努力回想在校門口見到過的餐館名字,扒拉出一個合适的。
“火鳳凰面館?”謝輿頓時有擦把汗的想法,但還是說道:“沒問題,我大概七點鐘能到。”
正說着,一道浸滿了諷刺的聲音混了進來。
“謝哥,笑得這麽燦爛,有什麽好事臨門了嗎?”一個頭發挑染成淡淡黃色,好看地卷曲在頭上的年輕人向着謝輿走來。
謝輿看了他一眼,跟希蓉說了聲拜拜,便收了電話。
年輕人見謝輿搭理他的意思都沒有,頓時有些惱羞成怒,說道:“都這樣了還擺的起譜,謝哥您也真不愧靠着‘請人代唱’爬到天王寶座的人才。”
謝輿聽了,只是眸色微動,最終依舊一副淡淡溫和的表情。
年輕人冷哼了一聲,帶着身後一幫子人呼呼啦啦地進了電梯。
他的經紀人對謝輿點了點頭,說道:“阿輿,不好意思了,你還是去坐另一臺好了。”
謝輿看了他一眼,眸中的冷光一瞬間利如飛刀,可他馬上便又将這股淩厲很好地掩飾起來。
短短一個星期,盡管公司盡責地幫他公關,盡管還有一群鐵粉支持他,但是現在的謝輿,早已不是曾經的那個歌壇帝王了。
就連跟了他多年的方澗,也被公司以各種理由調開了。
方澗本不打算走的,但謝輿卻沒有理由讓人同他一起承擔自己造成的過錯。而新安排的經紀人至今還沒有下來,謝輿也明白公司這是決定冷他一段時間,或者直接将他雪藏了。
不過這些對于謝輿來說也沒有什麽好在乎的了。
希蓉早早到了火鳳凰面館,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先要了一杯水,便掏出包裏十五首歌詞翻看起來。
暗自想着,若是謝輿相不中這些歌,她是應該重新想一條适合她的賺錢之路還是堅持寫下去還是全身心投入到學業中去。
畢竟有維傑爾先生那裏打來的錢,她是不用擔心生活費了。可是正如維傑爾先生說的,一個作家沒有相應的物質支持便不永遠不能成為真正的作家。
她不想再過那種每天為了一日三餐吃幾個饅頭而斤斤細算的生活,更何況還有家裏……
希蓉越想眉頭皺得越緊。
“怎麽了?心情不好?”一道聲音打破了她的沉思。
希蓉擡頭,看見了帶着一副寬大墨鏡的謝輿。他穿得很随意,就和周圍人差不多的打扮。
雖然他帶着墨鏡的面容依然顯得俊美不凡,卻也只是引得旁人多看兩眼而已。
019 值得期待的未來
希蓉連忙收起苦惱的神情,邀請謝輿坐下,緊跟着就将自己面前的水杯推到他面前。
“喝點水”,她說道。
謝輿愣了愣,希蓉連忙說:“我沒喝,要不然再給你叫一杯?”
謝輿搖了搖頭,他怎麽覺得自己剛才會錯意了?這女孩那麽随意地将水推給他,難道不是關心而是為了省一杯水錢?
可是在這種小面館中,水也是收錢的嗎?
希蓉沒有注意到謝輿的詭異表情,在他喝過水後,便将一個星期內精心寫出的十五份歌詞推到他的面前,“這是歌詞,你看一看。”
謝輿不知為何,跟這女孩相處,總有種想笑的感覺,心中的沉痛也消淡了些。
他咳了聲,下意識地想擡手摘掉墨鏡,不過想到這環境,又及時地停住了。
謝輿打了個響指,招來服務員問道:“有包間嗎?”
……
在包間內松軟的沙發上坐下的希蓉內心有一陣小小的撕扯:一個包間二百八十塊啊?這都夠她之前一個月的生活費了。
不過看了眼處于包間明顯更加輕松的謝輿,她也不好再說什麽了。
深深地鄙棄了下自己的吝啬,希蓉便打量起包間的布置來。
謝輿倒是意外地注意到了她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幾乎一瞬間就猜出這女孩在想什麽了。
他勾了勾唇角,摘下墨鏡便想着好歹也看看人寫得什麽。資助意味太明顯的話,恐怕會傷到這個女孩的自尊心。
但謝輿在看到歌詞的下一刻就不那麽想了,他的臉色很快鄭重起來。
十五首歌,或大氣恢弘,或清新明麗,或疏朗淡雅,或閑雲映鶴,或雄闊豪邁。
謝輿不知道,竟然有人能在短短的幾十個字中,給他呈現出這麽清晰的感覺風格。
何為字字珠玑?何為齒頰生香?何為朗朗上口?
謝輿覺得,他在這十五首歌詞中體會了個徹底。
希蓉看他的臉色越來越沉,心底一片瓦涼。想了想,釋然,今天這一頓注定要白費了,就當花錢交了個朋友吧。
正當她這麽想時,只聽謝輿問道:“希蓉?……這些都是你寫的?這一個星期內寫的?”
希蓉點了點頭,說道:“你如果覺得不好的話,我可以再寫幾首。如果你覺得不合适的話,那就算了。”
謝輿有些苦笑不能,“你還能寫?”
“是啊”,希蓉道:“這沒什麽難的,我六年級時看了上千首唐詩,八年級時背完了全宋詞,九年級寒假時看完了說文解字注。這些歌詞,不就是要押韻、表情、達意就可以了嗎?”
謝輿有些呆,一時說不出話來。
一向溫雅的人有種咆哮的*,這還是人嗎?
“如果你覺得不好”,希蓉道,只是話沒說完便被謝輿打斷了。
“不,很好”,他說道:“你讓我先靜一靜。”
謝輿有那麽一瞬間覺得,自己奮鬥六七年得來的歌壇帝王之稱,在這個女孩子面前,簡直連渣都不是。
“你寫得很好”,謝輿終于說道:“都給我唱?”
一向對人情緒很是敏感的希蓉有些弄不懂這個人了,只是點頭,“本來就是說寫歌賣給你的。”
謝輿笑了,從心底湧出的笑意壓也壓不住。希蓉,是他所有遇見的人中最有趣的一個。
……
謝輿與希蓉吃過面,便驅車直接趕到了方澗的住處。
當他将十五首歌詞拿給方澗看時,方澗臉色變得十分怪異,他看了第一首,有些喃喃道:“這還真是大白菜啊。”
“阿輿,你準備讓公司幫你出這些歌?”方澗快速地看過,這麽問道。
不過憑他對謝輿的了解,只怕這次公司的做法已經被他記下了。
謝輿道:“方哥,我打算離開天籁,自己成立一個工作室。如果你相信的話,我希望你能來幫我。”
方澗笑了,他說道:“就算你不提,我恐怕也在公司待不了多長時間了。新晉的那個顏華,可不是我能伺候得起的。”
“不過,這些歌我們找誰來做曲?”頓了頓,方澗又道。
謝輿沉默片刻,說道:“我想自己來。”
……
假唱對于一個歌手來說,打擊是致命的。名譽一旦受損,若不通過有力反擊将它恢複,那麽它将變成一個污點跟随你至終身。
而謝輿,僅靠公司的那一點公關活動和道歉聲明,是絕計挽不回聲譽的。因為他曾經是歌壇帝王,因為他真地找人代唱過。
越是喜愛他的歌迷,越是不能接受這一事實。
甚至有一個跟了謝輿五六年的老歌迷在網上發聲,今生絕不再聽謝輿的歌。他用虛假欺騙的不僅是金錢,還有他們對他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