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不甘
黎父過生日, 黎家幾個女兒都攜家帶口的來了,黎薇一個人露面, 黎父說:“子文最近在忙吧,他爸爸病了,現在什麽事兒都要靠他了,薇薇你要多體諒他。”他給張子文的缺席定了調,黎丹和黎宣都閉了嘴, 黎薇松了一口氣。
黎薇抱着她大姐黎丹的女兒逗她玩兒,黎宣看着就說:“薇薇這麽喜歡孩子, 趕緊自己去生一個。”黎薇聽了這話臉色就不太好,黎丹喊阿姨來把孩子抱走, 黎宣根本不看人臉色, 接着說起來:“你年紀也不小了, 現在生一個正好, 以後恢複的也快”, 她冷笑一聲, “你不早點生,說不準什麽時候不定他就從外面抱一個回來。”黎薇根本不搭理她,黎丹臉上浮着一點笑也不說話, 黎宣眼神憤恨, 悄悄看了一眼不遠處的丈夫。
這頓飯吃的很熱鬧, 席上說得都是開心事, 黎父抱了會兒唯一的外孫女,又誇了幾句黎丹夫婦倆, 黎薇看見大姐黎丹頻頻看向大姐夫,大姐夫卻一眼都沒看她。
黎薇以前總不明白,為什麽兩個姐姐要這麽死撐着,明明大家心裏都清楚她們過得怎麽樣,身邊的男人不過如此,為什麽非要死死的把他攥在手裏?現在,她好像能體會到一點她們的心情,和愛無關,有時候只是因為一點不甘。她們被一種困惑擾亂,明明自己這麽好,為什麽這個男人就是看不到?他到底要什麽?
黎薇推開家門時,先看到地上倒着的一只陌生的高跟鞋,隔了幾步,倒着另外一只,鞋尖指着卧室的方向,黎薇走到卧室門口,房門大敞着,床上躺着她的丈夫和另一個女人,從她這裏只看得到女人的背影,頭發散落在背上,黑的黑得發亮,白的白得起膩,頭發在背上一搖一晃,張子文靠在床上,扶着女人的頭,他看到黎薇出現一點都不慌張,反而目不轉睛地盯着她,仰起脖子,神色更加興奮。
黎薇終于尖叫起來。
床上的女人扯過被單遮住自己,看起來并不害怕,張子文從從床上下來,慢條斯理地穿衣服,他彎腰撿起地上的領帶,遞給黎薇,問道:“介不介意幫我系一下?”黎薇臉色發白,好像身在噩夢中,張子文面目如常,但黎薇看出來,他已經變成了一個怪物,專來傷害她。
張子文看黎薇半天不理他,也不介意,自己把領帶系好,然後徑直走了出去,黎薇呆呆地跟在他身後,他在前面擋住一片光亮,陰影從他腳底攀上來,躍到她身上。他們走到客廳,張子文坐到沙發上,看上去惬意又自然,早把卧室裏的女人抛之腦後。黎薇卻還記得自己剛才看到了什麽,他怎麽能這麽不知羞恥!他還把這種女人帶到他們的家裏來!他根本是有意在羞辱她!
張子文開口:“怎麽樣,你要不要現在進去潑油漆?”
“你就是為了這麽個女人要和我離婚?!”黎薇根本沒想過否認,她回憶剛剛那個女人的樣子,越想越覺得可笑,她就是在和這種女人争,她怎麽會輸給這種女人,她說:“張子文,你就給我找了這麽個對手,我真懷疑你的品位!”
張子文站起來:“原來你這麽有鬥志,是我的錯。”黎薇往後退了一步,張子文走近,他伸手摸上她的臉,神色溫柔,對她說:“不過在我看來,你們其實沒有什麽不同。”
黎薇這樣的女人太有自信,要想傷害她,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摧毀她的自尊心。
“當知道你不在乎她的時候,她才會在乎你。”張子文這麽和段存意說,段存意反應冷淡:“你來和我說這些,你不覺得不太合适嗎?”張子文笑着看他:“我不過給你個建議,你不是愛她嗎?難道你不希望她也愛你。”段存意握着杯子,張子文話裏話外不外乎是在提醒他,黎薇的心不在他身上,他得到了自己苦苦追求的東西,最諷刺的是,他并不想要。
段存意臉色愈發難堪,張子文欣賞了一會兒,忽然說道:“黎薇知道了李妙的住處。”段存意沒有反應,他看了一眼段存意,淡淡道:“我以為我們是各取所需。”段存意嘲諷道:“那是你以為而已。”張子文放下酒杯,嘆了口氣:“我總以為我們還是朋友,存意。”段存意盯着他:“那也是你以為而已。”他這輩子最恨的人,就是現在的張子文。張子文沒有一絲惱怒,這個回答在他意料之中,他站起來,拍了拍段存意的肩膀,走了出去。
黎薇來時,段存意已經醉得差不多了,她過去截下他手裏的杯子,段存意看到她就說:“張子文已經走了,你來晚了。”他奪回杯子,又倒了一杯酒,擡起眼看她,問道:“你根本不會和張子文離婚是不是?”黎薇沒有回答,她坐在他對面,卻仿佛離他很遙遠,他一直把她當做一個目的地,哪怕路途艱險,他總以為自己只要努力,只要堅持,最終都能到達,可事實上,她并不願意做他的目的地,他在一廂情願地朝她奔跑,沿途跋山涉水,白費力氣,他最後能到達只有下一個荒無人煙。
段存意握着她的手追問道:“我哪裏做得不好,薇薇,我哪裏不如他,你告訴我,我可以改。”黎薇這次居然說不出口,她想起大學時第一次見到段存意,他沉默寡言,但總是對她笑。
Advertisement
段存意放開她的手,笑起來:“其實我做什麽都沒用是不是?”他越笑越厲害,“你以前說會等我,也是騙我的吧,你從來沒想過要和我過一生。”他看着黎薇,她也許有一點愧疚,不敢看他的眼睛。
段存意:“我把你說得笑話也當真了。”他徹底醉了,趴在桌上看着她,嘴裏呢喃不休,眼終于睡了過去,黎薇伸出手好像要摸一摸他的頭發,可最後還是縮回了手。
李妙最近一直住在酒店,張子文隔三差五地來。李妙知道他也忙,過意不去,讓他不用這麽跑,她可以去C市看他,張子文躺在她腿上,閉着眼,拉着她的手揉着太陽穴,聞言道:“我來監督你,免得你又跟陳老師出去約會。”李妙無奈道:“要我跟你說幾次,那次就是大家一起吃個飯。”張子文“哼”一聲不理她了,李妙又好氣又好笑,上次同事聚餐,酒酣耳熱大家就開始起哄,供着陳老師表白,李妙趕緊找理由跑了,陳老師就非要送她,路上快到了,陳老師不知道是酒勁兒上來了還是怎麽的,忽然就拉她的手,說什麽很喜歡她,話沒說完,張子文就冒出來了,看見她和陳老師“手牽手。”
“他喝多了硬拉住的!”李妙給張子文解釋,“我剛要甩開你就出來了。”張子文一過來就把她拉開了,氣勢洶洶,把陳老師個文弱書生吓得夠嗆,李妙給倆人介紹了一下,陳老師臉就由紅轉白,酒估計也醒了,匆匆就走了。
後面在學校裏陳老師就再也沒和她講話,李妙挺不好意思,其實陳老師是個好人,張子文出現得太巧,這麽一搞,陳老師肯定會覺得難堪,李妙也能理解。
她想起那天問張子文:“你從哪兒出來的啊?我怎麽沒看到?”張子文睜開眼瞟她:“不告訴你。”李妙哭笑不得,張子文說:“我下次再去那兒躲着。”李妙推了他腦袋一把:“有毛病你!” 張子文立刻翻身起來,捉住她的手,撓她的癢癢,李妙又笑又叫,扭着躲他,兩個人在沙發上鬧起來,李妙最後被他壓在底下動彈不得。
“好了好了!我錯了!我認輸!”她眼淚都出來了,笑得肚子發酸。張子文喘着氣,沒說話,兩眼直勾勾地盯着她。李妙剛要問怎麽了,張子文就低下頭吻住了她,李妙從唇上感覺到他激越的心跳,她忍不住悄悄睜開眼看他,不明白他為什麽在吻她時總是皺着眉。
黎薇漸漸明白了張子文要做什麽,她聽到了很多傳聞,他攜着各色女人出現,光明正大地把她的臉放在地上踩,黎宣致電來問候她,黎薇根本不接,張母也打電話,請她來一趟,黎薇卻不得不去。
張母當她的面大罵張子文,說一定會替她出氣,接着話鋒一轉,又勸她忍耐,眼不見心不煩。張母說:“你是什麽身份,那些女人又是什麽身份,她們連話都不配和你說得,你可千萬別去搭理她們!”黎薇知道,張母這是怕她去和張子文鬧,到時候鬧得不好看。張母又說:“子文他爸爸以前也是這樣,我理解,男人嘛,在外面難免要應酬一下,他心裏是有輕重的,總是要回到你身邊來的。”多麽自欺欺人,黎薇聽得忍不住恨上張母,更恨張子文,恨他讓她變成一個令人同情的女人。
黎薇躲在家裏,好像能聽到嘲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