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蠢貨
下飛機後,張子文把李妙送到了他的一處住所裏就匆匆離開了。
張母打來電話,要他趕緊回家露個臉,張父正好在。
張子文到了家,張母拉着他捏臉摸頭,上下看了半天,非說他瘦了。
張子文不耐煩,躲開她的手,“沒瘦沒瘦,我爸呢?”
張母指了指樓上,“你待會兒和你爸好好說,別再惹他生氣了,啊?”
張子文上樓敲書房的門。
“進來。”
張父正在裏面看書,他看着像五十許人,臉上沒什麽老态,頭發也染得烏黑,但手上星星點點的斑和皺起的皮無法遮掩,他的确是個老人了。
“回來了。”張父放下書。
張子文叫了一聲爸就不會動了,張父的眼神像鷹一樣,審視了他一番,冷哼一聲道:“還是那個吊兒郎當的樣子。”
張子文沒有說話,他每次見到張父得到的評價都大同小異,都已經習慣了。
張父因此更堅信,他毫無自尊心。
張父說了這句話就再也不理他,張子文站在原地也不敢走,他盯着地板,耳邊聽着張父翻書的聲音,催眠似的。
室內極靜,外頭還有鳥叫。
站在屋子中央的張子文突然腳一軟,猛地往前一栽。
他擡起頭,小心翼翼地看向張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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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父把書砸過來,喝道:“滾出去。”
張子文落荒而逃。
樓下張母已經等了半天,看見兒子下來連忙拉住他,看他臉上被砸紅了一片,心疼不已:“又惹你爸生氣了?”
張子文摸了摸臉,無謂道:“他哪次看見我不生氣。”
張母非要拿冰塊給他敷,又要他今晚留在家裏住一夜。
張子文當然不肯,他今晚活動都安排好了。
他跟張母撒嬌耍賴,又保證過兩天一定回來,這才終于脫身。
李妙把東西都歸整好之後,先給周香林打了個電話。
周香林問她住哪兒,她說住在張子文的家裏。
“他家?”周香林一喜。
李妙:“嗯,他自己有房子。”
周香林想了想,還是沒忍住,問她:“張子文對你怎麽樣?”
李妙不好意思道:“挺好的。”
周香林:“你得把他抓緊!”
李妙笑道:“他又不會跑。”
張子文陷在沙發和溫軟的肉體間,終于常出了一口氣。
女人一雙白白嫩嫩的手,指甲塗得鮮紅,尖尖兒就在他心口磨來磨去,又癢又麻,還有點兒膽戰心驚。
張子文抓起來親了一口,“怎麽,想挖我的心出來看看。”
女人笑道:“有什麽好看的,肯定是黑的。”
張子文親了她一口,“你怎麽那麽聰明。”
女人倒進他懷裏,癡癡地笑。
一邊兒的段存意忽然開口:“你回來和黎薇說了嗎?”
張子文嫌他掃興,“有什麽好說的。”張子文推開身上的女人,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他想到黎薇那張臉就煩。
段存意看他一眼,道:“你還跟個女人犟起來了,你不老說女人是要哄要讓的。”
張子文道:“黎薇那是一般女人嗎?她一不爽就能直接到我爸面前告狀,我爸還聽她的!我要再哄着她以後我還有活路嗎!”
段存意笑起來:“也就黎薇能治得住你。”
确切的說,是黎家治住了他。
李妙挂了周香林的電話,打給了張子文,想問他什麽時候回來。
張子文接了電話,聽筒裏邊兒一片嘈雜,音樂聲和人聲混雜。
李妙猶豫了一下問倒:“你在哪兒?”
張子文聲音綿綿,像喝多了酒一樣:“在哪兒?我在哪兒啊?”他不知在問誰,那邊傳來一陣模糊的笑聲。
李妙心中湧起一陣怪異,她有點生氣,可又不會對他生氣,聲音發僵:“你什麽時候回來?”
張子文笑了一聲居然說:“回來幹嘛?”
李妙終瞠目結舌,她把手機拿到眼前看看,懷疑自己打錯了電話。
張子文不是這樣的。
她将手機放回耳邊,還想說些什麽,那邊傳來嘟嘟聲,已經挂了電話。
張子文将手機随手一丢,女人又遞過來一杯酒,他就着她的手慢慢喝盡,女人故意将手微微一偏,一些酒液順着他的嘴角淋漓而下,流到下巴上滴進他的頸窩裏,女人眼神迷戀,低頭伸出舌頭沿着他的下巴緩緩的舔舐。
張子文靠在沙發上仰着頭喘出一口氣,神色迷蒙,眼角泛起靡紅,手摸索着,放在她的頭頂上,嘴裏不知道在呢喃些什麽,女人的位置漸漸往下滑。
段存意眼看着越來越不像話,過去一把将女人扯開。
張子文還沉浸在身體一陣一陣湧起的熱潮中,半睜着眼看着他,不滿又遲鈍。
段存意皺着眉看着,拿出手機打了給電話。
“是我···他在這兒···你來把他接走吧。”
黎薇來時屋裏除了癱在沙發上的張子文和坐在一邊的段存意沒有其他人,唯一能證明這裏方才的無邊豔色的,只有殘餘一室飄蕩混淆的香水味兒。
黎薇皺了皺眉,瞟了張子文一眼,坐到了段存意身邊。
“他什麽時候回來的?”她問道。
“今天。”
黎薇挑眉:“一回來就趕着到這兒?”她又看一眼張子文,贊嘆道:“我都要佩服他了。”
段存意沉默了一會兒,問她:“你們的日子定了嗎?”
黎薇從包裏翻出包煙,抽出一根點燃:“還沒有。”
段存意沒再說話。
黎薇坐在這裏抽完了一根煙,才喊人進來把張子文扶到她車裏去。
段存意站起來要送她,黎薇說:“行了,你接着玩兒。”她一笑,“張子文就是個蠢貨,你離他遠點兒,小心被他傳染。”她忽地伸手摸了摸他臉,轉身離開。
李妙沒想都到來C市的第一晚會是自己獨自一人在陌生的房間裏度過。
她又給張子文打了個電話,那頭響了幾聲就傳來一句冰涼的“對不起你撥打的手機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她堅持聽到尾才挂掉,腦子裏有無數的畫面,張子文的臉,張子文的眼睛,張子文的手,他們那晚看過的星星。
李妙将這些畫面聲音整合在一起,得出結論,張子文是愛她的。
也許只是忙,她安慰自己,他剛回來,肯定有很多朋友要見,說不定他回家了。
那他為什麽不給你打個電話呢?有個聲音在一邊提醒她。
他見朋友為什麽不帶你去呢?
他回家為什麽不和你說一聲呢?
你跟他到了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後悔嗎?
李妙怔怔地出着神。
到此,她只是察覺出有些事情和她想得不一樣。
張子文在她面前一直表現得那麽好,她忽略那些傳聞,回想他們相處的時光,她看不出他有一絲作假,她安慰自己,也許他只是遇到了什麽事。
李妙慢慢安定下來,她又想是不是自己把他逼得太緊,他帶自己到這裏來,也許遭到了許多反對和責難,他現在可能正忙着應付這些。
李妙睜着眼睛想了一夜,看着陽光照得窗簾漸漸變亮時才終于睡去。
她閉上眼,夢裏也許能得到張子文的一個解釋。
黎薇坐在床邊,腰上忽然纏上一雙手,她低頭一看,諷刺道:“你知道抱得是誰嗎?”
張子文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他長長地“嗯”了一聲,不知是沒有聽清她的話,還是根本不想回答。黎薇轉身朝他看過去,這男人根本連眼睛都沒睜開。
她狠狠掙開他的手。
張子文終于睜開眼,看見她皺起眉,大概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麽到她這兒的。
他環視四周,慢慢從床上坐起來。
黎薇冷冷看着。
張子文問:“我怎麽在你家?”
黎薇冷笑:“你自己爬過來的。”
張子文看她一眼,“你不刺我會死?”
黎薇得意道:“我現在死了,你爸能把你打死你信不信。”
張子文從床上下來,冷冷道:“你怎麽不嫁給我爸。”
黎薇笑道:“你爸年紀太大了,我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張子文轉身要走,黎薇又說:“吃了飯再走,待會兒陪我去看看你爸媽。”
黎薇十幾歲就出國讀書了,獨自在外迫不得已學會了做飯,現在一個人住也要開火,張子文吃過幾次她的飯,不得不承認,她手藝不錯。
要想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
這招對別的男人怎麽樣不知道,但對張子文來說是有效的。
張家做飯的永遠是阿姨,張母精于保養,憎恨一切油煙,從來不往廚房多走一步,張子文長到現在也沒吃過她做的飯。
每次看到黎薇在廚房忙上忙下,對張子文來說都是新奇又溫暖的一個畫面。
他們将來如果組成了一個家庭,或許可以和他的父母不一樣。
黎薇坐下:“吃飯吧。”
她細嚼慢咽,對食物并不熱衷,但因為各種離奇的原因堅持一日三餐一頓不落,吃完後再到健身房瘋狂的運動,把吸收熱量和脂肪消耗掉。
張子文開口:“我們将來就這樣,自己做飯吃,不請阿姨。”
黎薇一愣,笑起來:“将來?”
張子文:“結婚以後,我們可以自己住。”他越說越高興,“我們可以找個小點的房子,你這個就挺好,不大不小,有孩子也能住得下,我們···”
黎薇打斷他的話:“張子文,你是不是酒還沒醒。”
張子文看着她,忽然說:“黎薇,你信不信我們可以過得和別人一樣。”
黎薇失笑:“怎麽不一樣?我們結婚是為了什麽你難道不知道?你難道真的愛我?”
張子文剛要說什麽,黎薇又道:“就算你說你愛我,我也不信,張子文,你根本不懂什麽是愛,你不相信愛,更不會愛人。”
黎薇斷言:“誰被你愛上,就是倒了大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