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月夜行刺
今夜十五圓月,注定是個不平靜的夜。
宛月躺在床上警惕地注視着,黑暗中聽覺格外的敏銳,屋頂上來去輕盈的腳步聲,在預示着不速之客的到來。
這些人是要幹什麽,侯府的巡邏人竟沒有發現。
碧玉已經在門口,警惕地聽着動靜,只要那些人一有動作就會與他們厮殺起來。
樂宛月起身站在屋子中央,十五個人。
突然,腳步聲消失了。
宛月擡頭,有些困惑。
“來人,有刺客啊,快來人抓刺客啊。”一陣叫聲劃破寂靜的夜。
樂宛月聞聲沖了出去,頭頂一片黑影,一黑衣男子出現,寒光一閃,一刀朝着宛月劈去。
宛月大概預見到了男子的動作,後退了一步,男子劈空了。
碧玉從宛月身後沖出來,舉劍刺向男子。
男子卻閃開了。
碧玉轉身,劍指喉頭,男子後退避閃,劍擦身而過,萬分驚險。
樂宛月盯着碧玉的動作,相較之前倒是遲緩了許多。
整個侯府陷入了厮殺中,除了女子的尖叫,還有淡淡的血腥氣。
突然,口哨聲響起,剩餘的殺手即刻退去,樂宛月見狀,立刻抛了個飛镖,不知有沒有打中那個人。
碧玉跑過來問:“小姐,你有沒有受傷?”
樂宛月搖搖頭,然後帶着碧玉出了品玉院。
正堂內,所有人都是披着外衣坐在那裏,目光盯着地面,互相拉着手。
樂安有些不安地望着外面,宛月還沒有來。
樂宸掃了一眼衆人,問:“宛月呢,去哪了?”
衆人面面相觑。
“派人去報官。”樂宸吩咐。
樂宛月左手持劍走進來,平靜地看着大家,整齊的衣服,讓她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樂安見狀松了口氣。
樂子朗瞪着宛月說:“五妹妹這個時候竟有時間穿衣服。”
樂宛月看了他一眼回答道:“我睡覺的時候都是和衣而卧。”
樂宸說:“把負責巡邏的家丁給我帶上來!”
家丁跪在地上,有些驚懼。
“怎麽會進來刺客!”樂宸問。
家丁回頭看了一眼樂宛月。
樂宛月看着家丁,他為何要看着我?
“問你話呢!”樂宸厲聲說。
家丁下了決心,指着碧玉說:“是五小姐身邊的碧玉過來告訴我說,今夜不用巡邏了。”
樂子朗冷笑着說:“果然是你!”
樂宛月看着樂子朗,說:“碧玉,你給我跪下!”
碧玉應聲跪地。
樂安急忙解釋說:“宛月不可能做這種事的,一定有什麽誤會!”
孫蘊儀笑着說:“能有什麽誤會,宛月,侯府對你不好麽,你有什麽怨,竟引來刺客。”
樂宛月看着衆人說:“在祁大人來之前,我不會多說什麽。”
孫蘊儀點點頭冷笑,行,我看你到時候還有什麽可辯駁的。
祁淵聽聞消息立刻趕過來,見宛月毫發無傷地站在那裏,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侯爺,老夫人。”祁淵施禮說道。
樂安想要過去和祁淵說說情況,結果被老夫人的眼神給攔住了。
“家中遭刺客,望祁大人明察。”樂宸坐在椅子上說。
祁淵施禮。
樂婉冬立刻說:“是五妹招的刺客,她讓碧玉去告訴家丁不用巡邏,好放刺客進府!”
樂婉夏把妹妹拉回來,瞪了她一眼。
祁淵看向樂宛月,她平靜地面容根本看不出來她在想什麽。
“祁大人都來了,你可以說話了吧!”孫蘊儀說。
樂宸雙手握着,看着樂宛月,若刺客真是她引來的,她就一定不會放過她!
樂宛月左手持劍指着碧玉,問道:“你,到底是誰?”
衆人吃驚地看着樂宛月,她這是唱的哪一出?
“五妹,這不是碧玉嗎?”樂婉竹疑惑地問。
“她是碧玉嗎?”樂宛月冷笑着問。
祁淵這才明白,方才她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就是在等着自己過來,想不到她竟如此信我。
碧玉笑着說:“小姐,我不是碧玉是誰?”
樂宛月苦笑着說:“碧玉,告訴我,你生辰。”
“二月初十。”碧玉肯定地說。
孫蘊儀嘲笑般地說:“宛月,你說這些不是為了給自己開脫麽?她不是碧玉,誰是碧玉!”
樂宛月搖搖頭,面容沉靜得如同風平浪靜的海,讓人看不透,她說:“你像極了她,卻不是她,碧玉她死在平亂的戰争中,再也不會回來了。”
碧玉說:“小姐,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樂宛月說:“給我舞一曲水中望月。”說着将劍扔給了碧玉。
碧玉接過劍,思忖了片刻,目光一冷,拿劍刺向樂宛月。
說時遲,那時快,樂宛月側身,将簪子刺中了碧玉。
衆人看着這一變化,反應不及,而其中有一個人卻變了臉色。
“碧玉”跪地,問道:“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你戰後出現在我的軍帳中。碧玉她有些笨拙,你可能猜不到我與她平日相處的樣子,你第一次給我倒茶的時候就已經暴露了你的身份。”樂宛月澄澈的目中浸染了悲傷,她看着碧玉,那張相似的臉,讓她時時刻刻提醒着自己碧玉已亡故的事情,她之所以暴露得那麽快,是因為碧玉每次倒茶只會少不會多,而她倒得茶剛剛好。
“碧玉”笑着說:“果然,小姐你觀察入微,明明知道我不是,為何還将我帶回來?”
樂宛月看着碧玉說:“你不會明白的。”她想着那怕是假冒的也好,只要她把她當成碧玉,應該沒有人發現的。
祁淵看着樂宛月,說:“來人把她綁起來帶回去。”
碧玉發出了凄厲的笑聲,她說:“我告訴你樂宛月,你這麽心軟的話,你遲早會死于你的心軟。”
樂宛月笑着,沒有說話,她說的不錯,再這樣下去,她會死掉。
祁淵看着這樣的狀況,說:“小人會明察,請侯爺放心。”看了宛月一眼後離開。
樂宛月彎腰撿起地上的劍,輕輕放回劍鞘中,動作輕柔像是對待一個價值連城的寶貝,然後一步一步緩緩地走出去,肩膀微垂,動作遲緩,背卻挺得很直。
“宛……”樂安叫道要跟過去。
樂宸卻拉住他,示意他不要過去。
月下,宛月的身影顯得有些清冷和單薄,那是最悲傷的背影。
樂婉夏看着那背影悲從中來,竟哭了。
碧玉在她心裏究竟是怎樣的位置,有多重要,恐怕這樣已經說明了問題。
樂宸囑咐了幾句後,大家就都回院了,景姨娘帶着樂婉夏、樂婉冬回到蕙蘭院。
“五妹好可憐。”樂婉夏說。
景姨娘搖搖頭,說:“這可都是你父親造成的。”
樂婉冬卻說:“娘,哪裏管父親什麽事,還不都是她自己找的。”
景姨娘說:“當年老爺不知為何突然重病,還累及你們兩個兄弟,你五妹通曉兵法主動請纓去平亂,不然陛下就會降罪樂府了。”
“娘,我可以去看看五妹麽?”樂婉夏說。
“別去了,那位當家主母為保地位還指不定會找什麽樣的碴呢,你最好別被牽連其中。”景姨娘說,宛月,姨娘無能,你自求多福吧!
樂宸坐在春風院裏長嘆一聲,當年要不是自己重病,宛月又何苦能代父出征。
“老爺,心裏不舒服嗎,改日我去給宛月送幾個稱心的丫鬟。”孫蘊儀說。
“還是算了吧。”樂宸說。
品玉院更冷清了,宛月一個人坐在石凳上,目光盯着月亮。
那場仗,她輸了,她沒有帶回碧玉和那五百個犧牲的人,她就是輸了,因為自負,導致被敵軍破陣的時候卻慌亂了,若非碧玉力挽狂瀾,恐怕自己也做了刀下亡魂,她雖平了亂立了功,可是這功不是她的,所以她才要查明兵陣圖的原因,可是……自己無能回來一月有餘竟毫無所獲。
可是……今日卻有了收獲,如果碧玉是別人安插在自己身邊的暗樁,那麽這府裏面一定有一個和她聯系的人員來告訴她指示,這個人是誰,會不會和兵陣圖有關,看樣子來日方長,定要好好調查。
想到這裏,樂宛月的眼神不由得冷了起來。
樂安踏進品玉院的時候已經是辰時,宛月還是穿着昨日的衣服,似乎坐了一夜。
他笑着叫道:“宛月。”
宛月轉過頭看向他的目光是悲傷的,可是面無淚痕,她根本沒有哭,她哭不出來,她說:“二叔,分家吧,你在這裏會為我所累的。”
“我要是出去了,你呢?”樂安問。
“二叔,宛月現在要成長,要成長為可以保護想要保護人的能力,就像碧玉一樣。”樂宛月說。
樂安摸了摸宛月的頭,說:“你要是我女兒該有多好。”
“一個人的一生是有定數的,能遇見二叔我也覺得很好。”樂宛月頓了一下問,“二叔,你為何不成親?”
樂安笑了一下說:“因為心愛的女子病逝了。”
樂宛月點點頭。
樂安看着宛月,若能讓她放心,自己搬出去又何妨,只是今後無人庇護,宛月她能夠化險為夷嗎?
樂宛月看着樂安,露出堅定的笑容,是對樂安的回答。
她要成長為一名有能力的人,可以靠着自己保護重要的人,她不可以再因為自己的不成長失去重要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