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深夜
魚麗抱着膝蓋坐在床上, 視線停留在床頭的那本《論語》上,想不明白怎麽好端端事情就會變成這個樣子。
裴瑾真的……太壞太壞太壞了!
她只要一想起剛才發生的事, 整張臉就燒得通紅, 她本以為自己不是初嘗人事的小姑娘,雖然有點緊張, 但絕不會手足無措。
可裴瑾剛才所做的,她想都沒有想過。
浴室裏的水聲停了,魚麗把頭埋進胳膊裏, 只聽見腳步聲越來越近, 然後有人坐到她身邊,熱騰騰的水汽一熏過來,魚麗就不由自主把頭埋得更低了。
裴瑾戳了戳她的臉頰:“當鴕鳥呢?”
“我不想理你。”她不肯擡起頭來。
裴瑾笑盈盈地說:“我就親親你而已啊, 不用那麽害羞吧?”
魚麗不理他。
裴瑾繼續逗她說話:“你一開始不讓, 是不是怕我相信白虎克夫的說法?”
“我警告你,不許你再提剛才的事。”魚麗擡起頭來,緊緊盯着他, “不許說了!”
裴瑾很淡定:“不要封建迷信,這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
“裴瑾!”魚麗瞪他。
裴瑾當做看不見:“我很喜歡啊, 我……”這一次他說不下去了, 因為魚麗用枕頭蒙住了他的臉:“再這樣悶死你。”
裴瑾開不了口,只能舉手示意投降, 魚麗這才把枕頭拿了下來,掃了他一眼,冷冷哼了一聲。
裴瑾重獲自由, 狠狠喘了兩口氣,魚麗又瞪了他一眼,他覺得很冤枉:“我呼吸一下也不可以嗎?麗娘,你自己污不能怪我會喘氣吧?”
魚麗扭頭不看他。
裴瑾試圖解釋一下剛才發生了什麽:“我也沒想到會這樣,但是……我覺得我有必要讓你知道,我真的從來都沒有嫌棄過你,永遠不會,你現在相信了嗎?”
魚麗臉頰又火辣辣得燒了起來,她的聲音低下去:“那你也不用這樣……”
“這樣是哪樣?”裴瑾逗她,“你倒是說啊。”
魚麗不理他:“我們剛才說到哪裏了……證明?”
她說起正事,裴瑾也就不再開玩笑了,正色道:“不對,是封逸。”
“你要是覺得不好,我就不那麽做了。”魚麗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覺得也沒那麽恨他了,封逸是誰,重要嗎?
誰知裴瑾搖了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斟酌着詞句,“麗娘,如果你只是把報複他當做打發時間的樂子,我不會有任何意見。”
“愛和恨都一樣需要強烈的情感,你在他身上傾注的無論是愛也好,恨也罷,都會傷及自身。”裴瑾将她擁在懷中,輕輕道,“我不想你受到傷害,我只想你快樂,就像這一次,你為了誤導他,寧可自己忍受不愉快的事,值得嗎?這樣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魚麗咬着嘴唇,神色猶豫。
裴瑾道:“我不在乎封逸怎麽樣,反正總歸一死,我只想你快樂。”
“和他炫耀我嫁了那麽好的一個人,我有什麽不快樂的?”魚麗仰了仰頭。
裴瑾被她這變相的表白說得骨頭都要酥了:“……咳,真的?那你好好證明一下,直接告訴我,你是因為喜歡我才和我在一起的。”
“睡你的覺。”魚麗拉過自己的枕頭,“睡覺了。”
裴瑾捏捏她的臉:“就知道敷衍我。”
魚麗無辜道:“沒有啊,真的該睡覺了,你明天不是還要去和封逸開會。”
裴瑾:“……我忘了。”
“上點心啊。”魚麗幽幽地說,“不能讓這個欺負過你女朋友的人太得意吧。”
裴瑾糾正她:“未婚妻,你已經收了聘書了。”
魚麗閉上眼睛,假裝自己聽不見。
“你不會想賴賬吧?”裴瑾推她,“不許睡,起來把話給我說清楚。”
魚麗把頭埋在被子裏不出來,裴瑾威脅她:“不說話是吧,那我做壞事了。”他伸手去撓她癢癢。
魚麗吃不消,立馬破功:“裴瑾!裴瑾你別鬧了,我要睡覺了。”
這回輪到裴瑾裝作聽不見了。
魚麗勇敢地抗争了一會兒,還是癢得不行,只能伸出雙臂樓抱住他:“我錯了,讓我睡覺吧,我困了,明天早上是語文的早自習,我要領讀課文的。”
裴瑾不聽:“那好好說話。”
“表哥,你放過我吧。”魚麗把臉埋在被子裏,只餘一雙妙目看着他。
裴瑾深吸口氣:“看來你是不打算睡覺了……”
眼看他要來真的,魚麗慫了:“我錯了我錯了,是未婚妻,不是女朋友。”
裴瑾瞅瞅她:“麗娘,我發現你是典型吃硬不吃軟啊?”
“不!”魚麗的視線在他身上打了個轉,吐了吐舌頭,“我軟硬都不吃!”
裴瑾順着她的視線看下去,半晌,幽幽問:“麗娘,你這句話,一語雙關啊,你是什麽意思?”
“沒有啊,是你想太多了,淫者見淫。”魚麗堅決否認。
裴瑾冷笑:“我什麽都沒說,你怎麽知道是淫,是你心裏想的吧?別賴賬。”
“我沒有,我要睡覺了。”
“睡什麽睡,不睡你既不會死也不會老,起來。”裴瑾把被子掀開,雙手握住她的腰,“你別想蒙混過關。”
魚麗被他一摸腰上就驚得想要跳起來,可裴瑾早有準備,把她攬入身下,魚麗想要突圍,失敗,被他摁了回去,她有些緊張:“你又要幹什麽?”
裴瑾氣定神閑,不緊不慢地和她分析:“麗娘,你消停點,好好想清楚,俗話說得好,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你覺得你要不要慫(這個字顯示不出來,原字為屍從)”
識時務者為俊傑,好漢不吃眼前虧,她明天早上可是要領早讀的,這是語文課代表的職責,也是老師的期待,她絕對不能因為晚睡而遲到……想到這裏,魚麗痛快地點了點頭。
認輸嘛,有什麽大不了的,反正裴瑾也不能把她怎麽樣。
裴瑾微笑着問她:“要?”
魚麗點頭:“嗯!”
“我就說你吃硬不吃軟吧。”裴瑾的指腹磨蹭着她的雙唇,“真乖。”
魚麗:“……”第六感告訴她,好像有點不對勁。
片刻後,她的預感被證明是對的。
“嬴女吹玉簫,吟弄天上春。”裴瑾輕輕笑,“真是我幾世修來的福氣。”
魚麗:“……”這件事教會她一個道理,那就是不要和文人玩文字游戲。
絕!對!不!要!
***
第二天,兩個人都起得有點晚,鬧鈴響了第一遍被兩個人都忽略了過去,直到第二遍想起來的時候,魚麗才猛地驚醒,一咕嚕爬起來,看看時間,先松了口氣,幸虧她有先見之明,手機定了鬧鈴丢到了沙發上,這樣就不會被關了。
她推了推裴瑾:“起來了。”
裴瑾“嗯”了一聲,魚麗也來不及管他,匆匆下床跑去梳洗,等她洗漱完出來時,發現床上的人壓根沒動,不由惡向膽邊生,抄起床頭櫃上的水杯就往他臉上潑。
冷水一撲,裴瑾瞬間就清醒了,他抹了把臉,看着洋洋得意的始作俑者嘆了口氣,幽幽道:“女曰雞鳴,士曰昧旦。子興視夜,明星有爛。”
魚麗對于昨天晚上的事心有餘悸,立即轉頭瞪他:“你說什麽?”
“沒什麽。”
魚麗沒說什麽,但是暗暗記下,司機接她去了學校,她進教室門的時候,早自習的鈴聲正好響起,魚麗松了口氣,趕緊拿出課本上講臺去領讀課文。
第一節 就是語文課,魚麗一邊分心聽着課文,一邊在筆記本上把裴瑾早上說的四句話默寫出來。
方老師在講臺上看得一清二楚,但沒有點名,她對魚麗總是十分寬容,如果說一開始點她做語文課代表,多多少少是因為她的外形,那麽到現在,她是非常喜歡這個學生了。
被她那雙眼睛渴盼地注視着的時候,她能感覺得到她對知識的渴盼。
這讓她想起了自己,方小芳這個名字聽着就很土氣,而事實上,她的确是從山村裏走出來的孩子,小時候要走幾個小時的山路才到學校。
城裏孩子唾手可得的知識,她必須付出百倍的努力才能得到,所以上課的時候,她也是這樣專心致志地看着老師,生怕錯過她說的每一個字。
這還是魚麗第一次上課走神。
方老師趁着講解的間隙,不露聲色地走到她旁邊,眼角的餘光就瞥見了那四句話。
魚麗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偷偷把草稿紙塞進了課本下面。
等到了下課的時候,方老師走到她桌前,随手翻了翻她收好的作業:“齊了嗎?”
“還差幾個。”方小芳給班裏布置了每周練兩張字的作業,魚麗從周三開始收,要收到周五才能勉強收齊,還差幾個的幾個,其實遠遠不止個位數。
方小芳翻出了魚麗的作業,點評說:“比前幾周寫得有進步了。”
魚麗的字實在與她的臉不怎麽相配,筆跡幼稚如小學生,只能勉強算是工整,好在進步也是顯而易見的,練了幾周,現在能看得多了,不過距離寫一筆好字還差得很遠。
“這幾個字寫得倒是可以。”方小芳手指按住課本下露出的紙張一角,拖出來點了點,“不過,上課不要分心。”
魚麗的面頰霎時變得通紅。
方小芳點到即止,不再多說。
她一走,魚麗瘋狂地刷了N條消息給裴瑾:[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的錯!害我被老師批評了!!]
然而裴瑾并沒有像平日裏一樣及時回複她。
他遇到了一點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