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計策
徐貞被打開了開關, 吐槽起來就停不下來:“然而, 愛情這種東西多稀有啊,照我的想法是,遇見喜歡的就結婚, 遇不見就單着, 不挺好的?可老一輩人不那麽想啊!”
她說起這件事來就郁悶,“我媽總擔心我嫁不出去,老煩我說到年紀了就該談了, 唉,真煩,好像不結婚不行一樣,到了年紀要結婚,到了年紀還要去死啊?”
“……你被逼婚?”
“誰不被逼婚?我, 我師父, 還有這都市裏千千萬萬的男女。”徐貞撇撇嘴,“老人覺得結婚生子是人生必經流程, 可我們不這麽想, 結婚不應該是遇見喜歡的人之後才發生的事嗎?怎麽到年齡就要幹了?”
魚麗想一想, 笑了,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煩惱。
“那你喜歡周世文嗎?”
徐貞氣短:“我……我也不知道。”
“不着急。”魚麗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腦袋, “感情這種事是騙不了人的, 你會知道的。”
徐貞笑了:“你怎麽年紀輕輕老氣橫秋的?”
“仙女已經活了很久了,外表看起來年輕而已。”魚麗輕輕道,“東海三次變成桑田。”
徐貞凝視她:“你和裴教授真像, 我說不上來是為什麽,可我覺得你們很般配。”
魚麗沒有想到會在她那裏聽到這樣的祝福,略微愕然,而後,實在壓抑不住好奇心:“你不喜歡裴瑾嗎?”
徐貞呆滞:“我、我為什麽要喜歡他?”
“裴瑾不好嗎?”
“好呀。”徐貞笑嘻嘻地說,“但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咳咳,來,過來。”她勾住魚麗的肩膀,偷偷給她看手機裏存的圖,“以前我們學校的同學,怎麽樣,身材好吧?這個是我最喜歡的小鮮肉,看這腹肌!”
魚麗臉頰火辣辣燒了起來,她心裏又是震驚又是好笑,原來,原來,徐貞喜歡的,從來都不是裴瑾那樣的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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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多年前,若非父母之命,他們不會在一起。
原來是這樣。
徐貞還在那裏嘟囔:“現在才發現我師父是我喜歡的那一款,可是,他和江心更合拍,永遠把我當小孩。”
魚麗笑眯眯地問:“所以要自己來查案子?”
“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你等着看,我一定會把蔡誠浩抓起來的。”徐貞握緊了拳頭,鼓舞士氣,“好,走,幹活去。”
她帶魚麗打入廣場舞大媽內部,天南海北一通胡扯,最後終于扯到了租戶的素質上。
有一位房東大姐說:“我的那個租客,對孩子最好,有時候經常看見他在小區裏陪孩子玩,聽說是老婆和他離婚了,帶走了孩子,唉,可憐。”
“那再找一個啊。”
“他說不想找,就想把孩子要回來。”房東大姐十分感慨,“還說最喜歡女兒,也不嫌棄他老婆沒生兒子。”
“哎,生男生女都一樣,女兒還比兒子孝順呢,我家那個,就知道幫媳婦來氣老娘。”
徐貞時而插嘴,時而跟着笑,可心卻一個勁往下沉,果然,蔡誠浩并不是偶然得手,他早有目标,可看看這些家長,沒有人會想到哪個方面去。
但現在怎麽辦呢,來咨詢的那個女孩母親當時太過慌亂,把衣物全部清洗幹淨,沒有留下證據,那個女孩又受了刺激不肯開口說話,也不适合指認蔡誠浩。
難道……難道要等到再一次悲劇發生,才能把他抓起來嗎?
徐貞在公園裏坐了好一會兒,一直到大媽們都去跳舞了,她才和魚麗說:“我們走吧。”
魚麗看出了她低落的心情:“沒有線索嗎?”
徐貞把現在的僵局分析給她聽:“……我一直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麽做到DNA不匹配的,那麽多人都指認了他,太奇怪了,難道他在侵犯之前還要先用別人的精液打掩護?”
魚麗:“……”還是無法直視現在這種直接把那種東西說出來的畫風。
“想不通啊!難道他不行?”徐貞陷入了思維僵局,煩得都要抓頭發了,“最大的可能就是雙胞胎,問題是哪裏來的雙胞胎……難道是變性人?”
魚麗托着頭:“如果現在不能把他抓起來的話,能讓他離那些孩子遠一點兒嗎?”
徐貞有點想散布一下謠言,至少要讓家長們心裏提防一點,可又不敢貿然開口,生怕打草驚蛇,反而把蔡誠浩吓跑了。
“我想想啊,肯定有辦法。”徐貞敲了敲腦袋,“不能違紀,不能打草驚蛇……有了!”
徐貞拉起她:“走,我們拉外援去。”
魚麗:“???”
傍晚時分,廣場舞的最佳表演時間,有幾個派出所的民警走進了人群裏,出示了一張小孩的照片,說是最近在這裏被人拐走的,問問附近的居民有沒有看見過可疑人員。
頓時,兩個小民警周圍嘩啦圍了一圈阿姨。
“你們看看,這小姑娘是不是哪裏見過?”
“誰家的,看着眼生?”
“外地的吧,什麽時候丢的?”
熱心的阿姨們七嘴八舌讨論了起來,并且貢獻了不少“好像那個誰有問題”的線索。
最後,民警們表示,最近這裏似乎有人販子出沒,請大家看好自己家的小孩,多注意有沒有可疑人員。
圍觀群衆表示絕對會注意,誰家沒有小孩,說起性侵兒童,她們可能覺得難以接受,但若是說人販子,那大家的警覺性肯定會大大提高。
看到這裏,魚麗總算是明白過來了:“你很聰明啊。”
“就一點小聰明。”徐貞很謙遜,“但不是長久之計,還是應該盡快找出真相。”
魚麗想一想,笑了:“我現在有點明白你為什麽會想當警察了,這很有意思,像是闖關游戲。”她打手游入迷,一關接一關,其樂無窮。
可徐貞說:“你的說法和江心很像,她喜歡探索那些連環殺人犯的內心,我不,我對犯人為什麽作案沒有興趣,對他們如何犯案也沒有興趣,我只想抓壞人。”
魚麗眨了眨眼睛。
“不早啦,我們該回去了。”徐貞伸了個懶腰,捶了捶腿,“好,把你送回警局,讓裴教授來接人。”
她騎着小電驢,哼哧哼哧把魚麗送回去,魚麗上一次來根本不願意和人多做接觸,今天倒是很有興致地圍觀了一下。
裴瑾在周世文辦公室裏說話,關着門,魚麗聽見有好幾個人在竊竊私語:“老周不會真的是彎的吧?”
“說不準,裴瑾真的是男的?”
“這也沒什麽,要寬容。”
魚麗開始認真思考一個問題,幾百年前,男風盛行,裴瑾會不會彎過,真的沒有阿寶嗎?
裴瑾看到魚麗進來,中斷了和周世文的對話,笑盈盈地走出去:“回來了,辛苦嗎?”他看到她額角的薄汗,拿出手帕來彎腰給她擦一擦汗。
魚麗:“……”悄悄走開一步。
裴瑾:“……喂。”
魚麗認真研究角落裏的盆栽。
裴瑾深吸口氣:“那我們就先走了,到飯點了。”
周世文:“嗯,好。”
魚麗:“……吃過了。”
裴瑾:“……”他瞥了一眼徐貞,“你們吃什麽了?”
徐貞弱弱地說:“也沒什麽,就吃了個大餅又吃了碗涼粉再吃了個冰棍而已!”
周世文用不贊同的眼神看着她:“……而已?”
魚麗怼他:“她是你徒弟又不是你女朋友,裴瑾都沒管我,你管她管那麽多?”
徐貞:“……咳咳。”
裴瑾:“……”說得太有道理了,他竟然無言以對。
周世文有點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今天怎麽樣?”
徐貞正打算彙報一下自己的成果,江心急匆匆從外面走進來:“周副隊,找到目擊證人了。”
張家滅門案比徐貞查的案子嚴重得多,畢竟一家三條人命,周世文二話不說就跟了上去。
大家又開始八卦。
“江老師和老周倒是蠻配的啊。”“合作得也好。”“說不定有戲。”
徐貞借着倒水的動作偷偷撇了撇嘴。
魚麗給裴瑾打眼色:你覺得呢?
裴瑾揚了揚下巴,以目示意徐貞:我還是看好徐貞。
魚麗垂下眼眸,若有所思,裴瑾拉了拉她的手,微微搖了搖頭,魚麗瞪大了眼睛:這算是你表妹,你就一點也不關心?
“回去和你說。”
可魚麗等不及到家,一上車就問:“你不管啦?”
“你想我怎麽管?”裴瑾把車裏的冷氣打起來,“我已經推過一次了,不然你以為徐貞能發現?”
“可徐貞說周世文喜歡江心。”
“這是好事。”裴瑾笑眯眯地說,“催化劑。”
剛剛讀完化學的魚麗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又問:“那要是真的和江心在一起了呢?”
“那也強求不來。”裴瑾語氣很輕松,“他們的人生那麽短,沒有感情,還有別的,你擔心什麽。”
魚麗很羨慕:“死得早真好,人生苦短,就不會為這種事傷春悲秋了。”
裴瑾很有同感:“是的。”他又有點好奇,“說起來,你怎麽突然和她那麽要好了。”
魚麗說:“她讓我想通了一件事。”她很喜歡裴瑾,很想和他在一起,可是,又覺得這樣的自己很沒有出息,永遠被情愛所困,太不像話了。
可是徐貞告訴她,原來兩者并沒有沖突,愛情是很難得的,不應該錯過他。
她就覺得仿佛肩上放下了千斤重擔,突然就輕松了起來。
裴瑾好奇地問:“什麽事?”
魚麗把手指豎在嘴唇中央:“秘密,女孩子的秘密。”
“好啊,現在就有秘密瞞着我了,壞。”裴瑾輕輕捏了捏她的腮。
魚麗按住他的手,微微側頭,把臉頰貼在他的手心裏,她很喜歡用這個動作來表達自己的親昵,無限依戀。
投桃報李,裴瑾在她頭發上吻了一下,她出了汗,潮濕的發根上有一股幽香,香汗一詞并非誇張,那是從人的肌膚裏滲出來的香味,隐隐約約,幽幽渺渺,令人陶醉。
裴瑾被這股香氣所誘惑,情難自禁,輕輕吸吮她耳後薄薄的肌膚。
魚麗心髒砰砰亂跳,她想伸手推開他,可雙臂軟弱無力,擡都擡不起來,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裴瑾——”話一出口,她面頰漲紅,不敢相信是自己的聲音。
裴瑾的吻蔓延到她的後頸,一直到衣領口才戀戀不舍松開。
“那麽多人!”魚麗面頰通紅,也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剛剛走過去好多人!”
裴瑾把她的頭發撥過來一點,悄悄遮住紅痕,若無其事地說:“放心好了,看不見車裏的。”
“那也不能這樣。”魚麗嘟囔。
裴瑾轉移話題:“說起來,今天有什麽成果嗎?除了吃了煎餅果子。”
魚麗簡單把經過和他說了一遍,還很好奇:“那個DNA什麽的是什麽?”
生物暫時不在初中的課本範圍內,魚麗不理解是正常的,裴瑾先把DNA的概念給她解釋了一遍,然後才說:“之前已經采集了蔡誠浩的樣本,和證物上遺留的精液做過對比,不是同一個人,這個技術已經非常成熟,不會出錯。”
“還、還要采集那個……”魚麗臉皮抽搐,“不惡心嗎?”
裴瑾:“……是采的頭發或者口腔細胞。”
“為什麽?”魚麗眨眨眼,“都一樣嗎?”
裴瑾失笑:“當然一樣,一個人只能有一種DNA,除非……”他頓住了,“除非,他是億萬人中的幸運兒。”
魚麗迷惘地看着他,裴瑾笑了笑,拿出手機給徐貞發了條微信:“我也不确定,不過,說不定就是那麽巧呢。”
“到底是什麽?”
“等出了結果再告訴你。”裴瑾握了握她的手,“現在,我們該回家了。”
已經是晚上六七點鐘,正是常青市的晚高峰,無數上班族在這個時候堪堪結束了一整天的工作,舒展筋骨,準備回家。
裴瑾的車彙入浩瀚的車流,好像是彙入大海的一滴水,半分都不起眼。
那一刻,他們好像一對平凡的情侶,有着普通人的煙火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