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飯桌交鋒
餐廳內。
普魯托看着眼前的食物，陷入了沉默。
哈維親切地和他打招呼：“不習慣嗎？你是第十七行星長大的孩子，應該沒見過這些食物吧？這些都是按照地球時期保存下來的基因鏈，複原出來的食物。我們來到嶄新的星系，依舊試圖按照之前的樣子生活，也算是一種古怪的執着吧，嘗嘗看。”
普魯托沒動：“等金烏。”
哈維哈哈一笑：“她受的傷倒是不重，就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不過她這個傷……到底是怎麽搞成這樣的？”
那樣的脫水症狀，可不是普通攻擊能造成的。
普魯托察覺到了他的探究，表情不善地瞪他：“你打算把她藏起來？”
想了想又補充一句：“我們沒錢。”
哈維：“……”他偶爾會覺得第十七行星的人，是不是産生了奇妙的基因變化，腦回路方面實在是難以交流。
哈維耐着性子告訴他：“她醒來你就會見到她了，我是她舅舅，我不是壞人。你們怎麽會到第三行星來的？永恒之地你們進去了嗎？”
普魯托還保持着警惕：“你問這麽多幹什麽。”
哈維無奈地苦笑“看樣子你并不信任我。”
普魯托理直氣壯：“當然。”
哈維：“……”這天沒法聊了。
哈維已經對這個年輕人失去了耐心，他聽不懂言外之意也不知道顧及別人的臉面，看樣子是問不出什麽來了。不過首席議員的強大素養還是驅使他笑着和他說話：“你還是吃點吧，總不能金烏一直不醒來，你就一直不吃東西吧？”
普魯托狐疑地看了看面前的食物：“你下毒了？”
哈維：“……”算了，愛怎樣怎樣。
打扮得體的管家走到哈維身邊，俯身在他耳邊說了什麽，哈維的表情總算稍微轉晴：“金烏醒了，她很快就會來這裏了。”
普魯托沒有接話，但緊繃的肩膀稍微放松了一點。哈維覺得這時候也許能試着和他說說話，他親切地笑了笑：“你們關系還真不錯，你看起來很緊張她。”
普魯托直視他的眼睛：“而你看起來一點都不緊張。”
哈維愣了一下，下意識為自己辯解：“我知道她會沒事的……”
普魯托把頭扭到一邊。
哈維不再說話了。這個年輕人雖然不懂世故，但對人的情緒卻很敏感，他既然看出哈維并不是真的關心金烏，也能看出他的試探，那就沒必要再演下去了。
兩人靜靜地等待金烏到來。
走廊那邊有清脆的腳步聲響起，普魯托警覺地擡起頭，看着發出聲音的方向。哈維有一瞬間覺得他像只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
金烏久違地穿上了裙裝，裙擺搖曳間上面的花仿佛迎風招展，侍女為她打理了頭發，梳起了端莊優雅的盤發。
哈維贊嘆地看着她：“好久沒見到格羅瑞家族的漂亮姑娘這樣露面了，你還是更适合這個模樣。”
她今天确實很好看，但是卻感覺站得很遠。普魯托聽見哈維的話，心裏莫名地升起一點不爽。
金烏行了禮以後落座，在桌子底下的手悄悄摸到普魯托旁邊，彈了一下他的手背。
普魯托微妙地有點想笑，但他忍了下來，還是保持着一張生人勿近的臭臉，心情卻已經雀躍起來了。雖然換了新衣服，底下還是那個金烏，那就沒什麽打不了了。
哈維關切地問她：“身體好些了嗎？”
金烏笑起來：“沒問題了。多虧您來救我們，哈維舅舅，我還以為死定了。”
哈維看着她，嘆了一口氣：“抱歉，你本來……不應該受這種苦的。”
金烏沒有接話，她在心裏百無聊賴地想，良久的沉默配上哈維沉痛而自責的表情，氣氛渲染地倒是很到位，這可惜在場的演員都只是假裝入戲。
哈維：“你們為什麽會回來呢？金烏，我希望你告訴我實話。”
留白的時長也是一種藝術，要讓人感覺到你不願提這個問題，但卻不得不關心的糾結。
金烏閉了閉眼，端起了面前的酒杯：“我敬您一杯吧，舅舅。”
哈維沉默地端起酒杯回應。
普魯托想，要開始了，金烏又要開始演了。看到金烏出來他總算放下了心，試探着嘗了嘗眼前的食物。食物的口感讓他眼前一亮，他開始考慮那個什麽基因複原，能不能在沙礫也搞一個？
兩人各抿了一口酒，這就意味着可以正式開始交談了。
金烏垂下眼：“我被流放那天，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回到這裏了。我努力在第十七行星活下去，很幸運，我遇到了不錯的同伴。偶然間我遇見了安吉，他給我帶來了第三行星的消息——并不是什麽好消息。父親病了，我很焦急，但也無能為力。後來……”
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眼底劃過一絲悲傷：“我無意冒犯現在的國王，只是……他的部下來到第十七行星，要對我們趕盡殺絕。我不知道為什麽他們篤定我知道進入永恒之地的方法。而且，那裏是我母親的長眠之地，他們去那裏做什麽？他們難道連已故的王後也不打算放過嗎？”
哈維當然知道那位去第十七行星的手下威利的下場，被人扒的只剩一條底褲吊在了人來人往的貿易口。不過他默契地沒有提起這件事，只是試探着問：“所以你們來到永恒之地，是想看看他們到底在尋找什麽？金烏，我記得……傑爾塔給你準備了生日禮物。”
金烏露出了茫然的表情：“您是說，母親把我的生日禮物留在了墓裏？”
哈維想說你的母親、我的妹妹，這位尊貴又胡來的王後殿下真的幹得出這種事情，不過沒有證據，他也沒有篤定地開口。
金烏擰起眉頭：“不，如果是母親的話，也許真的有可能……”
哈維剛想贊同她的說法，金烏就站了起來，情緒有些激動：“所以他們就為了這個？他們覺得我母親留給我的生日禮物會對他們有威脅？因此就要随意踐踏已故之人的尊嚴嗎！舅舅，您知道母親到底留給我什麽嗎？值得他們如此大動幹戈！”
普魯托被她吓了一跳，看見她抓着桌沿的指節因為用力而有微微的顫抖，眼眶裏甚至還有淚水在打轉，忍不住要給她拍拍手。這種應該怎麽誇獎來着？大藝術家！
哈維為難地看着她：“我知道……我知道你會覺得難過，這種事……他們确實太過分了。不過……傑爾塔，你也知道的，她那個脾氣，如果打定主意要作為驚喜，那就誰也不會告訴的。冷靜點，金烏。”
金烏無力地坐下，低聲道歉：“抱歉，我失禮了。”她悄悄抹了抹自己的眼角。
普魯托悄悄在桌底下給她豎起了大拇指，被金烏一把按了下去。普魯托只好把自己手邊的布遞給她，金烏露出溫柔的笑：“我沒事，別擔心，普魯。”
普魯托：“……”他知道這種省略式的叫法算是親近的證明，但他還是忍不住想抖抖身上的雞皮疙瘩。
金烏略帶歉意地看向哈維：“抱歉，舅舅，我知道我不該來……給您添麻煩了，我們會盡快離開的。我想，戈維爾應該不會大張旗鼓地來找您……”
哈維擺擺手：“說什麽傻話呢孩子，我怎麽會這樣趕你走，你也是……我們法爾家族的孩子啊。”
金烏聽到這句話，忽然擡起頭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哈維沒有閃躲，他也打量了一下金烏。金烏和傑爾塔長得并不怎麽像，傑爾塔有一張看起來就很英氣而輪廓分明的臉，金烏長得更為柔和，甚至有時候看起來有些柔弱。光看外表的話，應該是雷亞跟傑爾塔更像一點。
但不知道為什麽，他看着金烏就會想起傑爾塔，那雙眼睛會讓他想起傑爾塔的話——
“哥哥，你總說你是為了家族為了國家，只要有這個理由，你就對你所作的一切問心無愧了嗎？”
他看着金烏長大，一天天看着她越來越像他的妹妹。他偶爾和這個孩子面對面，都會感覺她能看穿自己的企圖。但是和傑爾塔不一樣，她好歹不會那麽讓他下不來臺，但哈維覺得這種包容更像是憐憫。他仿佛能看到她在心裏說——
算了，他好歹是舅舅。
算了，他也只能想出這種辦法了。
哈維明白，她看得出來自己是有所圖謀的，他甚至有一瞬間的沖動要把一切告訴她，大家心平氣和地把事情解決了。但他看見金烏身後牆上列代法爾家族的族長畫像，又逐漸冷靜下來了。
他注定得這麽活着。
大概是察覺到自己沉默的時間太久了，金烏看着他笑了一下：“謝謝，哈維舅舅。”
哈維笑着搖搖頭：“你太久沒回來了，要和我聊聊這顆星球上的故事嗎？”
這就是密談邀請了，看樣子哈維不打算讓太多人知道這件事，應該是要普魯托回避一下。金烏看向橫掃餐桌戰場的普魯托，在內心嘆了口氣：“媽媽曾經種下的那片花還好嗎？”
哈維從善如流，率先起身：“那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普魯托也要跟着站起來，金烏把他按了回去，低聲說：“吃你的。”
哈維回過頭來問她：“怎麽了？”
金烏笑了笑：“沒什麽，我怕他覺得無聊。舅舅你這兒有機甲訓練室吧？等他吃完以後，可以讓他去那兒消化消化。”
哈維點頭：“當然沒問題。”他也很好奇，金烏帶着的這個年輕人到底有什麽過人之處。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最近好喜歡做飯，我想寫美食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