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看着小姨上樓, 丁晗将托盤還有茶杯送到廚房,在這個家裏做了好些年頭的保姆秦阿姨正在做菜, 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便問道:“丁小姐, 有什麽心事嗎?”
丁晗搖搖頭,想了想又問道:“秦阿姨,你在這做了多久啊?”
秦阿姨算了算, “得有□□年了。”
“那豈不是清岩哥和清越哥住在家裏的時候,你就在這了?”丁晗小聲問道。
“對, 那時候就在這了。”
“那, 我能問一下,清岩哥和清越哥是不是和小姨父關系不太好?”丁晗注意到外面沒有動靜,便遲疑的問道。
“怎麽說呢,清岩好一點,平時跟沈司令一樣, 冷冷淡淡的,不怎麽愛說話。清越呢, 脾氣不怎麽好, 那時候天天氣得沈司令拿鞭子要打他。他也不記打,自己該怎麽樣還是怎麽樣, 帶着大院的一些年齡差不多的小夥子到處鬧騰,那時候家裏幾乎天天都有人來告狀。”秦阿姨雖然在這裏幹了□□年,但對沈清越的觀感一般, 像她這種年紀的, 還是比較喜歡乖巧聽話的孩子。
而沈清越在她眼裏, 就屬于很不聽話那種,不止不聽話,戾氣還很重。那時候她盡心盡力做的菜,說不吃就不吃也很正常,有時候還張嘴就說不好吃。
所以她很難對沈清越有什麽好印象,而且她也沒法理解,這孩子為什麽老和他爸作對,勞累沈司令還得低聲下氣的跟人道歉。
“這樣啊……”丁晗若有所思,想想剛剛和沈清越接觸,确實脾氣不怎麽好。
可是□□年前的話,他年紀也不大吧!年紀不大的年輕人,稍微有點脾氣,好像也挺正常的。
而且,他那麽小就沒有母親……
再想想沈清越那張俊俏的臉,似乎他所有的不好,都可以忽略掉。
……
沈清越心裏的那股郁氣到鄭浩渺他們包的包廂裏時,就壓得差不多了。
其實也不是他想的,只是一看到他哥的房間居然随随便便拿給那個女人的外甥女睡,他心裏那股暴烈的情緒就有些控制不住。
說是他們的家,可那個家那裏還有他們的位置,他哥當晚為什麽不在家裏住,難道他爸想不到嗎?不是想不到,而是不願意想才對吧。
他現在嬌妻幼子和和睦睦的,哪裏會願意打碎這種和睦。
包廂裏酒瓶子堆了滿桌,這夥從小玩到大的兄弟個個都叼着一根煙,玩得正開心。
“歡迎咱們沈哥回大京城,這都多少年了,總算見到咱沈哥回來了。”鄭浩渺從沙發上站起來,振臂高呼。
沈清越走過去,一巴掌拍到腦袋上,“嚷嚷什麽呢?我哪一年不回來?”
“是是是,回來是回來,不過就是不往家裏去嘛;沈哥,這回家的滋味怎麽樣?”鄭浩渺賤兮兮的問道。
沈清越坐下來,手沖他一伸,鄭浩渺機靈的給他放了根煙,順便點燃。
他抽了一口,将自己的領口解開兩個扣子,煙霧缭繞中,眉眼精致得令人驚心動魄,他唇一勾,痞兮兮的,“不怎麽樣。”
“啧啧啧,天可憐見的,咱們沈哥有家不得回,那就是地裏的小白菜啊!”鄭浩渺裝模作樣的擦了擦眼淚。
旁邊幾個兄弟起哄,“多可憐啊,咱可得多關愛關愛咱們沈哥。”
“就是啊,沈哥這個樣子,着實讓我心疼啊。”
沈清越睨了他們一眼,嘴角的笑漸漸真實起來,“滾你們的,我要你們關愛心疼?信不信我好好心疼你們?”
鄭浩渺在旁邊做出一副怕怕的樣子,“不敢了不敢了,沈哥的關愛,那哪是我們能吃得消的。”
現場又是一片哄堂大笑,在這樣的氛圍下,沈清越也越發的放松下來。當年他離開家,也就這夥兄弟對他不離不棄,一直陪着他,要不然當時還不夠成熟的他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來呢。
所以他每次來京城,一定要和這夥兄弟們聚一場。
在鬧騰聲中,鄭浩渺坐到沈清越旁邊,遞給他一杯酒,“喝點?”
沈清越把酒接過去,湊到嘴邊一口喝下去,看得鄭浩渺啧啧兩聲。
“沈哥,你那個後媽把她外甥女接到你家裏去了?說是在這邊住蠻長一段時間的,我路過你家門口的時候還見過,長得倒是不錯,不過聽範老二說,這女的估摸着是打別的主意。”
這個主意鄭浩渺沒有明說,看看沈哥那個後媽就知道了,小護士一步登天,又生了個兒子,帶得他那邊的娘家都登天了。現在想把自己外甥女推出來,能打的什麽主意,近水樓臺先得月罷了。
“你們有人看上了?”沈清越把杯子抓在手裏把玩,他都沒怎麽注意那個女人長什麽模樣。
“看上?怎麽可能,這種一看就知道打什麽主意的女人,我們怎麽可能看得上,就算是為了沈哥你,也不可能和她有什麽瓜葛啊!所以再好看也沒用,而且,自從見過了咱們小煙,其他女人那都是庸脂俗粉。”
鄭浩渺嘿嘿一笑,捅了下他沈哥的手臂,“後來你有沒有去見過小煙啊?她還在那兒擺攤?沈哥你有錢就幫幫人家,萬一人家一時感動然後芳心暗許呢?這麽個大美人,雖然瘦了點,但養養就胖了,我都能想象得出來,小煙胖了點之後那得多漂亮啊!”
沈清越冷了臉,“把你腦子裏想的給我憋回去。”
“不是吧?我怎麽想都不能想了?”鄭浩渺哀嚎,啥時候他沈哥這麽霸道了。但在沈清越的瞪視下,他突然福至心靈,露出一個八卦兮兮的笑,“難不成,沈哥你看上了?”
哦吼,他沈哥萬年老處男終于開竅了,迎來了春天不成?
沈清越輕咳一聲,眼神落在酒杯上,“她還小呢!”
“哦哦,懂了懂了,您放心,從此以後小煙就是我親嫂子了。也祝沈哥你在小煙長大一點的時候,抱得美人歸。”鄭浩渺瞬間懂了,笑嘻嘻的又給他拿了一杯酒。
“喝完這杯,我就走了。”沈清越臉上帶着笑,跟他碰了下杯。
“就走啊?那行吧,需不需要我時刻向您彙報您家的動向?萬一你那個後媽的外甥女鬧出什麽幺蛾子怎麽辦?”
“不用,鬧出什麽來,那也是老頭子該解決的。”剛有點好的心情提起家裏的那些人,又不好了。
“行,那沈哥你走的那天跟我們說說,我們好去送送你啊!”他們這個小團隊從以前開始就是以沈清越為中心的,自從沈哥去外面之後,他們這個小團隊都沒以前有意思了。
沈清越站起來,整理了自己的衣服,“不用,我明早就走。”
跟大夥說了再見,沈清越就直接出了門,到了樓下之後,卻又碰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清越哥。”丁晗站在燈紅酒綠的會所門口,看到旁邊不少男男女女都摟摟抱抱的,有點臉紅,又有點緊張的捏着自己的衣角。
沈清越斂眉,沒打算理她。
“清越哥。”丁晗見他要走,趕緊擋在他的面前,仰着腦袋看向他。
“你有什麽事嗎?”沈清越強壓着不耐煩問道。
丁晗松了口氣,見他縱然是眉頭皺緊,臉板着,依然透着一股桀骜不馴的味道,心跳悄悄的加快。
“那個,你回家吧,你走了之後小姨父他晚飯都沒有吃,他很難過的。”她咬咬牙,說道。
沈清越雙手環抱,看着面前的女人,忽而挑眉一笑,“你姓什麽?”
“姓丁。”丁晗在他飛揚的眉眼下,臉頰燒起了熱意。
“我姓什麽?”沈清越又問道。
“姓沈。”丁晗更加不明白了。
“那我爸姓什麽?”沈清越再次問道。
“也姓沈。”丁晗很迷糊了,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問這些。
“所以,你一個姓丁的來管我們姓沈的事,是不是管得太寬了?另外,別叫我清越哥,我和你不熟。”沈清越倏而沉下臉,眼眸中帶着戾氣和厭惡,冷冷的抛下一句話,繞開她徑直走到自己的車旁邊。
丁晗站在原地,臉突然變得蒼白,眼眶裏淚水都在打轉,她明明都是為了他們好啊。小姨父都沒吃飯,他作為兒子難道不應該關心一下嗎?怎麽現在變成她管太多了呢?
本來想出來送送沈哥的鄭浩渺正好碰到這個場面,聽沈哥問那幾個問題的時候,差點沒笑出聲來。現在見這個女的站在門口要哭的模樣,鄭浩渺吊兒郎當的從裏面走出來,站在丁晗旁邊,歪着頭看她,眼中帶着濃濃的諷刺。
“要哭啊?還是別了,去你小姨父面前哭吧!我沈哥說得沒錯啊,你一個姓丁的未免管得也太寬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姓沈呢!哦,就算你姓沈,你以為沈司令都管不住沈哥,你就能管住?我好心奉勸一句,你還是看清楚自己的位置,別做一些出的事,還是安分一點。不然的話,不用等我沈哥出手,我就先把你給解決了。”
鄭浩渺吊兒郎當的聲音在說道最後一句的驟然變冷,看着丁晗如同在看一個髒兮兮的垃圾。
丁晗吓得收了聲,臉色蒼白,眼神飄忽,“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她說完,就跑開了,仿佛後面有猛獸在追她一般。
“嗤。”站在原地的鄭浩渺雙手插兜,看着她逃跑的背影冷笑一聲。
就這膽子還敢跟他們玩心眼?天真。
……
吳煙并不知道沈清越回了京城,她總算找到了一個離得比較近的,又适合做小廠子的地方。
是一個有好幾間房間的小平層,以前就是給人做廠子的,周圍的小廠子也不少。
裏面空間挺大的,可以一間專門放材料,一間讓請來的人在裏面做手工,另一間則放做好的首飾,剩下的還有可以給人住的房間。
因為位置在最後,比較偏僻一些,所以租金不高。吳煙一口氣直接付了一年的租金,快五千塊了,這錢拿得肉疼,但吳煙也不後悔。
把這些弄完了,吳煙就去找豔姐。
到了蘭複巷的時候,吳煙稍微遮擋了一下自己,然後就直接到以前住的地方,上到二樓敲門的時候,豔姐正好在家。
“诶,小煙,你怎麽來了?”頭發睡得亂糟糟的豔姐看到吳煙的時候,還挺驚喜的。“快進來快進來。”
吳煙笑着走進去,“沒有打擾到你吧,豔姐。”
她随意掃了一眼,然後臉有點僵,沒想到外出都妝容精致的豔姐,房間裏居然會這麽的亂。
“沒打擾沒打擾,不好意思啊,我房間有些亂,你來這裏坐。”豔姐趕緊把自己堆到椅子上的衣服抱起來扔到床上,将椅子拖給她坐。
吳煙坐下後,見豔姐還想收拾,卻越收拾越亂的時候,忍不住扶額,“沒事,豔姐,不用收拾,我又不是別人,不會嫌棄你的。”
在這方面确實有些邋遢的豔姐幹脆甩手不幹了,“行吧,那我就不管了;對了,你今天怎麽過來了?”
“我是特意來找你的。”吳煙盈盈一笑,“豔姐你現在找到工作了沒?”
“找了幾家,不過現在海城在嚴打,那些店都想關門不開了。要不然的話,就是不怎麽好的。我都準備再找一段時間,要不就回家,要不就去其他城市了。”豔姐攤攤手,反正吳煙知道她做什麽的,也沒避諱。
吳煙臉上的笑意加深,“那豔姐你有沒有興趣到我這工作?”
“你那?”豔姐看着坐得端端正正,看起來稍微胖了點,更顯得明豔的吳煙。
“對,我準備開個小作坊,但是我擔心一個人管理不過來,所以還想再找一個人,想來想去,我在這認識的人不多,也就和豔姐你稍微熟悉一點,所以就想來找你了。”吳煙說得誠懇。
豔姐倒是真的要對吳煙刮目相看,這小丫頭不動聲色的居然要開作坊了?多大來着?十八歲?
“你怎麽會看上我啊,我什麽都不會。”雖然吳煙想找她讓她挺開心的,但她清楚自己的斤兩,從來沒做過這些,還是別坑小煙了。
“沒事,我也是第一次開這個,我也不懂什麽。而且,我覺得豔姐你挺會說話的,還可以跟客戶打交道。”吳煙摸了摸鼻子。
“那哪能一樣啊?我之前打交道的都是什麽人?你那些客戶都是正經做生意的,不一樣。”豔姐連連擺手,覺得吳煙真是高看自己了。
她以前打交道的,那都是什麽人啊,哪能跟客戶混為一談。
“怎麽不一樣了,大家都是人,你能跟那些人打交道,跟這些客戶,就更好說話了。”吳煙有一句話沒說,找豔姐來主要就是搞應酬的,她知道風月場中的虛虛假假的,又豁得出去放得下臉面。這樣的人,最适合做應酬了。
哄得對方只在他們家訂貨,維持跟客戶的關系,她認為對豔姐來說并不難。只是現在豔姐下意識的否定自己,她還沒有去做,就覺得自己做不了。
豔姐還是拒絕,雖然被吳煙誇得有點飄飄然,但她自認為沒那麽厲害,風月場中的事,能跟生意場中的一樣嗎?
“可是,我沒有其他可以信任的人了。對豔姐你,我還是很相信的。本來開這個作坊,已經花掉了我所有錢了。要是你不來幫我的話,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豔姐你也沒有找到事做,還不如先去我那試試,總比什麽事也沒有的好。”吳煙垂下眼眸,可憐得很。
她眨眨眼睛,又看向思考的豔姐,“更何況,豔姐你難道想在那一行做一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