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空氣仿佛被膠住了, 只餘下深深淺淺地呼吸聲。
喬晏擡頭看了顧其琛一眼, 發現他也正在看着她, 目光幽幽，像是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在。
“是誰告訴你的？”顧其琛的聲音有些啞, 聽起來像是在壓抑些什麽。
幾秒之後, 他心裏就有了答案：“是沈星玥。”
喬晏點了點頭。
“不, 不止沈星玥。”顧其琛太了解喬晏了, “如果僅僅是沈星玥的話, 你并不會信。在沈星玥之前, 你見了我哥。”
喬晏再次點了頭。
“所以在你心裏，我是什麽？”顧其琛眼睛微眯。
喬晏抿了抿唇, 半天沒有給出答案。
顧其琛盯着她，輕笑了一聲, 也沒有再執着于前一個問題的答案。
“這些年，你都是為了這件事情鬧別扭，你甚至從來沒有向我求證過。”
聽到他這樣說，喬晏心中忽地就成了一團亂麻。
當初的确有人騙了她, 手段并不高明, 只要她随口求證，謊言就能破解。可是沈星玥的确也夠了解她, 她知道她絕對不會向人求證。
沈星玥知道她驕傲, 更知道她內心敏感。這一招，攻心，讓她痛苦了近五年。
喬晏低下了頭, 拽着顧其琛睡衣的衣角，沉默不語。
顧其琛看着她的頭頂，心髒像是被揉了一下。心疼和惱怒的情緒在心髒裏橫沖直撞，找不到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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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的确很喜歡你，但是我的父母就不會讓你嫁給他。”顧家人的确對顧靖深有求必應，但是婚事不一樣，“我哥的身體情況不穩定，兩情相悅也就罷了，在利益聯姻的前提下，如果他出了狀況，那這樁婚事，不是結親，反而成了結仇。”
“不僅是我，你也不信你父母。喬安安，你誰都不信，不累嗎？”
知道顧靖深的身體狀況，如果不是想着要攀顧家這一場富貴的，很少有父母會願意将女兒嫁給他。
顧家的聯姻人選，從來只有顧其琛一個。
“我當時，想不了這麽多。”喬晏囔囔道。
她當時被各種情緒沖昏了頭腦，的确沒有理性地分析過這件事情。
“當你爸爸告訴我們家裏，說你不願意結親的時候，我以為你還在生我的氣。”
在這件事情之前，顧其琛和喬晏鬧了一次小矛盾。喬晏找顧其琛一起看電影，他拒絕了。喬晏那個時候已經小有名氣，他們要一起看電影，在電影院裏只能分開坐，一個坐在前排，一個坐在後排。顧其琛不喜歡這樣。
喬晏當時發了脾氣，顧其琛事後也準備了禮物向她賠罪。可是禮物還沒有送出去，喬家那邊的消息就過來了。
顧其琛和喬晏大大小小鬧過不知道多少次的矛盾，但是這一次，喬晏像是鐵了心要和他劃清界限。
他送的禮物，她退回來了。他約她出門，想向她賠禮道歉，被拒絕了。甚至之後她開始住校，再也沒有來過顧家。
喬晏心中驕傲，難道顧其琛不是嗎？他也想過，就這樣算了。但是任時光荏苒，他還是忘不了她。
那年春節，他是在紐約過的。國內阖家團圓，在國外，他孤身一人。他放下驕傲，發了消息給喬晏，全部都石沉大海。
顧家的變故，讓顧其琛的內心越發堅硬，但是每當午夜夢回的時候，想起喬晏，他好像還能看到以前的自己。
于是喬家和顧家聯姻的事情，再次被提上日程。
顧其琛甚至想過，就算得不到心，先将人拴住也是好的。
喬晏心裏酸澀得要命，她伸手環住顧其琛的腰，将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聽他穩健的心跳聲。
“對不起。”
喬晏想要為自己當時的輕信道歉，為自己當時的狠心道歉。如果不是她，他們也不會生生錯過了這近五年的時光。
顧其琛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沒有說話。
窗外傳來了一陣又一陣的蛙鳴聲，顧其琛看着窗外的月亮，一點睡意也沒有。
直到懷裏的人呼吸都均勻了，顧其琛才嘆了口氣：“喬安安，你對當年的我，還真是沒有半分信任。”
喬晏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身邊的位置已經空了。
她洗漱完畢下樓，鄭夢君正在院子裏看書。
“安安，你醒了。”鄭夢君依舊笑容滿面，“昨晚上睡得好嗎？”
“好。”喬晏扯了扯嘴角，整個人顯得有些疲憊。
其實不太好，昨天她一直沒有等到顧其琛的回應，只能将他越抱越緊。
鄭夢君看了看她的神色，也不拆穿她。
“方才我在小區裏逛了逛，倒是看到沈星玥了。”鄭夢君一向不待見沈星玥，那個孩子，從小就是個陰郁的性子，卻裝作落落大方的模樣。
家裏的傭人端了牛奶和小點心過來，喬晏拿起一塊綠茶酥，正準備咬，聽到沈星玥的名字，動作一頓：“她怎麽回來了？”
“端午節。”鄭夢君攤了攤手，“又或者有別的訴求。”
喬晏想起昨晚上的事情，想起沈星玥在她和顧其琛破碎的五年中扮演的角色，就覺得胸中郁結。
“我去一趟家裏。”喬晏和沈星玥之間有一個不成文的約定，在沈承茵面前，保持表面的和諧。可是這和諧她真的保持不下去了。
“這麽急幹什麽？”鄭夢君知道她和沈星玥一向不對盤，“就算要打人，也要先吃了早餐才有力氣。”
她把小點心推到喬晏面前：“這是阿琛去機場之前特地吩咐杏花居那邊送過來的綠茶酥，你要是不吃豈不是浪費了他一番心意。”
喬晏看了眼那一碟子綠茶酥，又轉頭看鄭夢君：“他出差了？”
鄭夢君一怔，随後道：“是啊，紐約那邊臨時有事，他一早接到消息就走了，估計是看你還在睡，沒有叫醒你。”
鄭夢君将壺裏的牛奶倒到杯子裏：“喝點牛奶。”
顧家和喬家離得不遠，喬晏回到喬家的時候，喬冠淮和沈承茵正在院子裏說些什麽，兩個人看起來氣氛很好。
喬晏在門口看了片刻，才推門入內。
“安安，你回來了！”沈承茵看到喬晏，顯然十分興奮，她走到喬晏面前，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最近拍戲很累吧？瘦了好多。”
“還好。”喬晏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最近我胃口不是很好，但是阿琛有盯着我吃飯。”
“阿琛對你是真的好。”沈承茵對女婿十分滿意，“不過他怎麽沒有陪着你回來？”
“他臨時出差去了。”喬晏笑了笑，心中卻堵得慌。之前顧其琛還說一定會陪她會喬家，結果她一個人回來了。
雖然鄭夢君說出差這件事情是臨時的，但是喬晏總覺得他心裏有氣，或許是該哄一哄的。但是他們現在一個在天上飛，一個在地上走的，也沒有辦法哄。
“總是忙。”沈承茵嘆了口氣。
“媽，你先和爸爸坐着，我上樓一趟。”
喬晏轉身進屋，整個人的目光都陰沉了下來。
她走上樓梯，朝着沈星玥的房間去。
沈星玥正在和錢麗通電話，《雙姝》那天，她試鏡的表現不好，估計要靠自己拿下角色有些難。不過沒關系，她有沈承茵，沈承茵和陳導關系很好，只要她略提上一提，拿下餘夢露那個角色，還是有希望的。
“沈星玥。”
喬晏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的時候，沈星玥忽地起了一聲雞皮疙瘩。
她想起了那天試鏡，喬晏抓着她的頭發發狠的樣子，想起了小時候被舅舅毒打的時候。那是深埋在她心底，最不願意去回憶的過去。
沈星玥剛剛轉頭，一個耳光落在了她的左臉上，清脆又響亮。
“你瘋了？”沈星玥被這一耳光打得偏過頭去，手機有摔在了地上。
喬晏從來沒有和沈星玥動過手，打人耳光這種事情，看起來很潑婦，但是做起來真是爽到了極點。
“沒瘋，就是突然想打你了。”喬晏看着眼前人目光兇狠的樣子，語氣輕描淡寫。
“沒瘋你跑到這裏來撒野？”沈星玥的聲音陡然拔高。
“這裏？撒野？”喬晏看着她就像看着一個傻子，“這世上沒有比這裏更适合我撒野的地方了，沈星玥，這裏是喬家。”
這裏是喬家，是她的家，從前是她色厲內荏，才放縱沈星玥在她家裏撒野。
“你不怕我去樓下喊媽媽上來？”沈星玥手握成了拳。
“不怕。”喬晏來之前都想好了，她不能永遠因為顧及沈承茵而忍受沈星玥。顧其琛說得對，她想做什麽就可以做什麽，至少喬冠淮和喬顯永遠會站在她這一邊。
何況就算在沈承茵心裏，沈星玥很重要，她也不見得會為了沈星玥對她怎麽樣。
沈星玥磨了磨牙，到底還是沒有将事情捅到沈承茵面前。沈承茵和喬晏在她這裏，是互為對方可以拿捏的軟肋，但是喬晏這個樣子，像是要徹底和她撕破臉。如果沈承茵知道喬晏現在對她是這個态度……
沈星玥想到了床底下被剪碎的照片——說到底，她現在還需要喬家養女這個身份。
“打完了，你可以滾了嗎？”沈星玥強行壓下了心中的怒意。
喬晏看了她一眼，覺得怪異無比。按照沈星玥的性格，要麽和她互撕，要麽該淚眼婆娑地捂着臉往樓下跑了。
現在她這忍辱負重的樣子，倒讓她琢磨不透。
“不走。”喬晏拉了條凳子，在沈星玥面前坐下，“我有話要問你。”
“還有什麽事情，是喬家大小姐不知道的？”沈星玥諷刺地勾了勾嘴角，“還需要問我？”
“是啊，只能問你。”喬晏總覺得沈星玥是毒蛇，暗中蟄伏的時候可怕，丢到陽光下，反而更讓人安心一些，“我很好奇，你那一年是怎麽和隔壁顧靖深搭上線，在我面前演那出戲的？”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需要喬妹哄哄，但是無奈被迫出差的顧總。
昨天那章發紅包，前面留言的我用了晉江的批量紅包工具，但是我忘記設置回複了，所以也看不出來哪些發了哪些沒發。
沒發的可以這章吱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