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喬晏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喬家的, 明明是夏季, 她卻覺得手腳都有些冰涼。
沈星玥正在院子裏看書, 她看見喬晏失魂落魄地樣子，心情好像十分不錯：“你知道了？”
“知道什麽？”喬晏看向沈星玥, 目光森然, “你說說, 我知道了什麽？”
“當然是知道你嫁不成顧其琛了啊。”沈星玥面上的笑容無比惡劣, “喬晏, 你是喬家正牌的大小姐又怎麽樣？到頭來, 還不是要嫁給一個病秧子，随時可能成為寡婦, 精彩精彩。”
沈星玥的話打碎了喬晏最後的希望，她原本以為這件事情還沒有這麽快通氣到喬家。
不過她的失落并沒有延續多久, 沈星玥的冷嘲熱諷很快讓她燃起了鬥志。
“那又如何？”喬晏看着沈星玥，如同看着一只蝼蟻，“說到底，我是喬家的小姐, 喬家的繼承人, 而你，什麽都不是, 連聯姻的資格都沒有。”
顧家之所以要和喬家聯姻, 是因為喬家手中有大量顧氏的股票。在沈承茵和喬冠淮的家産分割方案中，那些股票都是要給喬晏的。
顧家需要這些股票來獲得對公司的絕對控制權，但喬家又不可能随意轉讓這些股票, 所以由喬晏嫁入顧家再合适不過。顧家的燃眉之急可解，而那些股票，說到底，還是在喬晏手中，不過是由夫家代為行使權利。
“你……”沈星玥看着喬晏，面上再難維持一開始幸災樂禍的表情。
她的确沒有這個資格，因為她在喬家這麽多年，拿到的也沒有喬晏能拿到的零頭多，股票、基金之類的更是沒有。
“你什麽你。”喬晏朝着她冷冷一笑，“說到底，兩家不過是有聯姻的想法罷了，到現在，八字也才開了個頭，但是你沒看到爸爸媽媽多麽疼愛我嗎？如果我說一句不願意，誰會逼迫我？”
“你不是和顧家關系很好嗎？還天天賴在人家家裏。現在顧家風雨飄搖，你真的……”
“真的。”喬晏面上的表情更加冷酷，“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先要保證我自己好，才有心思去想別人好不好，不是嗎？”
“哼，真是個冷心冷肺的人。”沈星玥指着喬晏，語氣輕蔑，“真應該讓顧家伯伯和伯母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他們真是白疼了你。”
“那也輪不到你假惺惺地來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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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晏懶得再和她糾纏，徑自回了房間。
房間裏到處都是顧其琛送的東西，她想把他們全部扔掉，卻又舍不得。
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遍又一遍，最後十分直接地告訴了喬冠淮和沈承茵，她不願意嫁到顧家。
喬冠淮和沈承茵顯然訝異極了，但是他們表示尊重她的意願。
喬家和顧家聯姻的事情就這樣被擱置了下來。喬晏在那個學期開始住校，回家也是深居簡出，連散步都避開了顧家的方向。
直到次年，顧靖深心髒病突發過世。顧琳喪子之後身體越發差了，顧氏群狼環飼，風雨飄搖，這件事情才再次被提起。
喬晏看着手中的信封，神色還是有些複雜。
過去的回憶像潮水一般湧上心頭，讓她感慨萬千，連帶着看眼前的男人也變得不順眼起來。
“我看了會怎麽樣嗎？”喬晏氣鼓鼓地看着顧其琛。
“我也不知道。”顧其琛嘆了口氣，“大哥的事情，于我，總歸是一個不确定因素。”
他深深地看了喬晏一眼。
喬晏停頓了片刻，最後終于像是做了重大的決定，伸手将信封內的東西掏了出來。
不是信，只是一張照片，喬晏的照片。
這張照片像是偷拍的。
照片中的喬晏穿着一身淺藍色的裙子，大大咧咧地坐在草地上。她閉着眼，陽光灑在她的臉上，看起來靜谧又美好。
喬晏眉心一蹙，将照片翻到了背面。
背面的字體清秀，寫了“願賭服輸”四字。
簡直讓人沒頭沒腦。
喬晏擡頭看顧其琛，卻見他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你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對不對？”
顧其琛原本想說“這是哥哥留給你的，如果你都不知道我又怎麽會知道”。但是對着喬晏的目光，他完全沒有辦法撒謊。
“這張照片是你十六歲那年，我們一起去郊游時拍的。”
顧其琛覺得今天這件事情，如果不把往事深挖出來，可能沒有辦法輕易結束。
明明一個小時前，他和喬晏還是一對恩愛夫妻，但是轉眼間，他們兩人之間好像突然有了危機。
每一次對過去的回顧，都可能讓現在出現變數。
喬晏：“是……靖深哥哥拍的？”
“嗯。”顧其琛點了點頭。他從喬晏手中拿過照片：“這張照片我曾經見過，在他房間的桌子上，那個時候，你剛過了18歲生日。”
那段往事帶着一絲少年意氣，如果不是今天被翻了出來，也許顧其琛永遠不會和喬晏說起。
顧其琛揉了揉額角：“其實事情也不複雜。”
顧靖深和顧其琛在同年認識喬晏，但是顧靖深什麽時候惦記上喬晏的，顧其琛完全無從得知。
他唯一知道的是，顧靖深的目光總是追随着喬晏。甚至他和喬晏在一塊兒玩鬧的時候，顧靖深也總會在一邊笑意盈盈地看着。
都說喜歡一個人是藏不住的，就算捂住了嘴巴，那點點的愛意也會從眼睛裏跑出來，像是夜空中的熠熠繁星。
顧其琛能察覺到他對喬晏的不同，但是他沒有将那歸到男人和女人的感情裏。因為設身處地地想，如果他一直看着自己喜歡的女孩和別的異性親昵打鬧，他會吃醋，酸死也不為過。但是顧靖深完全沒有吃醋的表現。
如果不是發現了這張照片，顧其琛也許永遠不會正視顧靖深的心意。
顧靖深比較文藝，他喜歡玩膠卷相機，有自己的暗房，會自己洗照片。
他給顧其琛、喬晏，包括唐栩等人都拍過不少照片，但是所有的照片都是光明正大拍的，在洗出來後，基本也都給了照片的主人，留下的，也詢問過當事人的意見。只有這種照片是偷拍的，除了顧靖深自己，沒有人知道照片的存在。
顧其琛發現了照片後，試探了顧靖深，沒想到他卻大大方方地和他說了自己的心意。
“我喜歡安安，阿琛，我很喜歡她。”
顧靖深從來都淡淡的，像是對什麽都不是很在意的樣子，但是他對喬晏，前所未有的熱烈。
他将這份心意放在心裏許久，直到喬晏成年。
“如果可以，我想要娶她。”
“安安她不喜歡你。”顧其琛當時也十分直接，“她不會願意嫁給你的。”
“在這件事情上你好像很有信心。”顧靖深垂了眼睑，神情卻十分堅定，“但是阿琛，沒試過，誰又知道呢？我們公平競争總是可以的。”
顧靖深從小身體不好，顧其琛對這個哥哥也是萬事避讓。
如果只是別的東西，讓了也就讓了，但是喬晏對他而言，意義不一樣。
“雖然我覺得你沒有勝算，但我答應你公平競争。”顧其琛想了想，加了一句，“如果安安做了選擇，另一方也就自動放棄。”
“好。”顧靖深也應得十分爽快。
喬晏萬萬沒想到，兩個人之間還有這麽一段。
她仔細回憶了一下，的确是從她過完十八歲生日之後，顧靖深突然對她熱情了起來。
那個時候，顧靖深應該已經和顧其琛開始了所謂的較量，而顧靖深對她的感情，像是鼓足了氣的氣球突然遇到了針尖，熱烈到炸開了。
“所以說，這個其實是留給你的？”喬晏将照片遞給顧其琛，“這是你們之間的回憶。”
由照片開始，也由照片結束的約定。
“也許吧。”雖然約定是他們兄弟之間的，但是顧靖深将照片夾在喬晏常常會看的書裏，說到底，還是希望她看到。
這點心思就很奇怪。
顧其琛接過照片，将照片放回信封中，夾到了書裏。
喬晏爬到了床上，顧其琛将書放回書架中。
喬晏盯着顧其琛的背影，心中思緒萬千。或許有很多事情，從一開始，就錯了。
顧其琛洗了個澡，身上有着一股好聞的沐浴乳的味道，和他們在家裏用的略微不同。
喬晏閉着眼睛，抱緊了他的腰。
“我有一件事情，放在心裏很多年了。”
顧其琛剛訝異完喬晏今天的主動與熱情，就聽到她輕聲地開口：“因為這件事情，我曾經翻來覆去，輾轉難眠。”
“我曾經想要從你這裏求得一個答案，但是我今天發現，我好像忽略了很多事情。”
她之所以曾經無比抗拒顧其琛，是因為覺得在顧其琛心裏，她并不重要。所以在聯姻的時候，他放棄了她選擇了讓哥哥圓滿。
但是在顧其琛的故事裏，他曾經為了她，破天荒地和顧靖深争執了，甚至明确地說出了“安安不喜歡你，不會嫁給你”這類的話。
“你終于準備開口問了？”顧其琛聽了喬晏的獨白，突然笑了一聲，“我剛剛回國的時候，你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那我問了，你會誠實地告訴我嗎？”喬晏不理會他的揶揄，悶聲問道。
顧其琛：“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好。”喬晏深吸了一口氣，“阿琛哥哥，你告訴我，在最初的時候，就是我十八歲那年的夏天，顧家是準備讓靖深哥哥娶我的嗎？”
在過去的年歲裏，喬晏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件事情，直到今天她和顧其琛談起往事，她才發現，同她确認這個消息的，只有顧靖深和沈星玥。
作者有話要說： 所有人都表示不想看虐，那我只能順應大家的心意。畢竟你們可以說是我的甲方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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