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4)
瞳子上點了過來。
寇英傑當然了解眼前情形,那是絲毫也出不得差錯,只要任何人出聲一經招呼,驚動了大廳裏的各人,那可就大為麻煩。是以,就在這人身子方一欺近的同時,他已力聚掌心,霍地向着這人前心推去。
這一掌,他功力內聚,所施展的乃是與朱空翼苦心所浸淫的風柱之功,是以掌力一經遞出,即有立判生死之威。
那人身子根本來不及欺上來,只覺得心髒部位一陣子發麻,登時死于非命。
另一面郭彩绫也與一名侍衛打在一團。
寇英傑原想助她一臂之力,只是當他觀及彩绫來去自如,騰雨嘯風的劍術之後,不禁登時為之寬心大放。
那人所施展的兵刃是一對護手雙鈎,雖然虎虎生風,可是以行人如寇英傑眼中看來,他簡直就進不到郭彩绫的環身戰鬥之內。
寇英傑并且立刻認出了彩绫所施展劍法的特別之處,心中不勝詫異,因為觀諸她所施展的劍術路子,簡直大異于她昔日劍術路子。
他當然還不知道,原來彩绫為了争一口氣,近年來發奮用功,将父親所贈送的一卷越女劍法之深奧探讨研究新篇,早已悟習透徹了八成。
這套劍法最初是得力于郭白雲妻室成玉霜之手的新辟精見,後來他們夫婦因故仳離之後,郭白雲就接下來重新整理研究,乃成今日之果,确是別開劍術之最新格局,新穎厲銳之極。
對方不過交手了三兩招之後,頓時已分判出明顯的優劣,盡管那少年弟子一雙鐵鈎舞的虎虎生風,只是看來卻連郭彩绫身邊都難以欺近。
驀地,彩绫身子向前一栽,那人以為有機可乘,快速把身子撲上去。
就在這一瞬間,郭彩绫陡地一個快速的回身,掌中劍嗤地劃出一道白光,疾如電光石火,只一下,已由那人喉結上掃了過去,一股鮮血,象是噴泉般地由那人喉結上噴了出來。
這個人就這樣一聲不吭地倒栽了下去,手中的一對鐵鈎,相繼撤出了手,發出了嗆嗆二聲脆響。
寇英傑目睹之下,怦然一驚,慌忙伸手一拉彩绫道:“走!”
雙雙縱身而出,撲向樓閣背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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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绫有點慌張的樣子:“師哥,咱們該怎麽樣?幹脆跟他們拼了吧!”
“不行!”寇英傑用着鎮定的口氣道:“你身上帶的有面具沒有?”
彩绫忽然想起來,點頭道:“有。”一面說,探手入囊,摸出了一張人皮面具,雙手一繃,往臉上一貼,頓時現出了另外一副容貌。
寇英傑點點頭道:“這樣最好,必要時我們可以聯手殺出去,卻不要叫他們認出了我們本來面目。”說着,他也由随身豹皮革囊之內取出了一張面具往臉上一戴,立刻變成了昔日所僞裝的那個齊天恨——面若重棗,濃眉,寬額,翹下巴,與彩绫的扁鼻,大嘴相映生趣,兩個人看到這裏,俱都情不自禁地笑了,也就在這時,耳聽得身後一人厲叱道:“好奸細!拿人!”
這人嘴裏說着,二指擰動,由其手指裏哧哧一連發出兩粒亮銀丸。
這雙亮銀丸一經出手,劃出了兩道刺目奇光,循着寇英傑與郭彩绫腦後直飛了過去,只是卻為彩绫及時回身撩劍,嗆啷劈落在地。
同時間,她與寇英傑二人已雙雙縱身而起,由高有十丈的大廳頂閣樓廊之上,向着地面上飄身而下。
這種輕身功夫,看起來端的是觸目驚心,設非有淩虛提步的傑出輕功造詣,任何人也不敢這麽施展。
然而,緊緊循着二人身後的這個人,顯然也具有這種功力,就在寇英傑與郭彩绫二人身子雙雙落下的一刻,這個人緊跟着二人身後,居然也直墜了下來。
來人顯然具有一流身手,身子一經落下來,嘴裏怒叱道:“什麽人,打!”
這一次他施展的是一式虎撲之勢,身子向前一塌,雙手同出,铮然一聲脆響,自其手心裏發出了一掌亮銀丸。
看來眼前這一手打法,較之前一次确要高明得多了,暗器一經出手,彙集成一天銀雨,顯然是屬于滿天花雨的那種手法。
主人方面實實在在的是一流高手,敵人方面更是罕見的頂尖兒高手!
這一掌亮銀丸按常理來說,無論如何,兩人身上多少總要沾上一兩個,哪裏想到寇、郭二人是何等身手之人,豈會有此疏忽!就在這時,寇英傑一個回身,只見他兩只肥大的衣袖往空中一舉,一片铮琮聲裏,來人所發的一掌暗器,全數都被收入袍袖之內。
來人面相清奇,長眉細目,卻蓄着一頭短發,身上綴有金色标志的一襲長衣,只憑着他這身裝束,已可判斷出來人在此風雷堡內,必然有着極為尊崇身分。
當然,事實上,寇英傑與郭彩绫對他都不陌生,而且一眼就認出了他。
來人顯然就是宇內二十四令中天地乾坤等四位堂主之中,身居地堂的堂主——風雷手秦漁。
這個人郭彩绫前此不久還嘗過他的厲害,深知其人武功精湛,是以乍見之下不禁吃了一驚,立時示意寇英傑道:“小心這個人。”
說話時,風雷手秦漁早已飛步而上,雙手一左一右,由兩個不同方向,直向着寇英傑兩肋猛插了下來。
寇英傑早在樓閣上就認清了此人身分,對方目前高手如雲,如果一舉而上,自己與彩绫勢将難操勝算,想必是鐵海棠故示尊嚴,雖知有異,卻不願驚動貴客,是以才會有風雷手單身探敵之一着。
也許在主人方面,自認為出動了堂堂一位堂主,對付所來之人,還不是手到擒來。哪裏想到,事情竟是大大的出乎意外,居然會碰上了最最紮手的兩個敵人。
反過來,在寇英傑來說,風雷手秦漁的單獨涉險,不啻正好合乎了他的心意。敵人如果大舉來攻,他實在難操勝算,眼前僅僅對付風雷手秦漁一個人,他卻是大大的游刃有餘,而且眼前正是一個最佳出手清剪的機會。
須知宇內二十四令方面,算得上高手如雲,尤其是四堂堂主,更稱得上僅次于鐵氏之下,最有聲望的實力人物之一,如能即時予以剪除其一,無形中也就等于大大消弱了對方一份實力。
寇英傑一經興起了這個念頭,即決計不容這個秦漁逃開。
“姓秦的,”他冷冷說:“我認識你,來,咱們到這邊來玩玩!”一面說,足下一連虛點了兩下,已飛縱出三四丈之外,來到了一處較為偏僻地方。
風雷手秦漁乍見對方是個生臉,雖知他身手不弱,到底也沒有把他看在眼睛裏,當下冷冷一笑:“相好的,來到了風雷堡,你還想走麽?且看你家堂主拿你下來。”話聲出口,猛然一個煞腰,快似脫弦之箭,飓的一聲,已猛然欺向寇英傑身後。
也就在這一剎那間,人影一連閃了兩閃,兩條人影雙雙左右來到。
郭彩绫一眼即認出了來人正是方才指引自己的丁氏兄弟——丁堂、了浩。
兄弟二人原本是負責此一地區的警衛工作,現在發現了奸細,無異是防守不力,一旦按幫規降罪下來,他二人是萬萬擔當不起。
正因為有了這層顧慮,是以兄弟二人一經現身之後,立刻顯得驚惶失措。
當下兄弟二人,不及向秦堂主打聲招呼,即趕了過去,一左一右,同時縱身而到。
風雷手秦漁看着他兄弟來到,頓時顯得十分震怒:“沒用的東西,這裏用你們不着,還不去把那個女的給我擒下來!”他還特別叮囑了一句道:“記住,我要活的!”
丁氏兄弟雙雙答應了一聲,向着郭彩绫身邊猛撲了過去。
當然,他們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認出,眼前這個扁鼻巨口的黃發女人,正是先前那絕色佳人。
哥兒兩個一肚子的別扭,一股腦全都發洩在郭彩绫所僞裝的這個醜女身上。
兄弟二人一聲叱喝之下,兩口長劍,一左一右,同時向郭彩绫身上招呼了過去。
郭彩绫當然也不會含糊,一聲不響地撤出長劍與他們二人戰在一團。
現場無形中,可就分成了兩個戰局——寇英傑與風雷手秦漁是一邊,郭彩绫與丁氏兄弟又是一邊。
寇、郭二人既然決計殲敵,眼前誰也不會再手下留情,當時各人俱都施出了厲害殺手。
戰局最算熱熾的一面,自然是寇英傑與秦漁的這一邊,目下已打得不可開交。
寇英傑所以誘其來到眼前這處較偏僻地方,正是怕驚動了外人,是以他身子一經到達目的地,足下立刻放慢了,為的是等待着風雷手秦漁由身後的襲擊。
果然秦漁手下絕不留情!嘴裏發出一種陰森森的獰笑,用七步追魂的步法,猛然把身子向前欺近。就在他足下方一踏進的同時,一雙跨虎籃,已雙雙由身後長衣下擺裏撤了出來。
這對兵刃的特征,前文已有交待——那是一種設計極具精巧的兵刃,随着他的兩只手微一振動,只聽得铮铮兩聲脆響,兩只跨虎籃的籃身,已經雙雙抖了開來。風雷手秦漁雙籃在手,絕不少緩須臾,一聲叱道:“小子,你納命來吧!”足下猛的一個跨步,風雷手秦漁這對跨虎籃陡地掄了起來,施展雙峰貫耳招式,猛力撲擊了過來。
然而,高手對招,常常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妙。
風雷手秦漁的一雙跨虎籃方自一遞出,寇英傑身子忽然一個快速轉回,他的一只手緊握劍柄,長劍顯然尚沒有完全撤出,只不過脫匣一半,然而風雷手秦漁卻已領略到了由他劍上所溢出的那一股陰森森的劍氣。是以,他不待這對跨虎籃真的打實在,随即陡地點動足尖,向後退出了三尺以外。一種很難以形容的驚訝陡地顯示在他的臉上,風雷手秦漁的一腔傲氣,似乎在這一剎那間打消了一個幹淨。
兩個人,四只眼,似乎在一經接觸的同時,彼此就緊緊的吸住了。
寇英傑的劍,仍然只撤出了一半,可是對于這位職掌宇內二十四令一堂之主的秦漁來說,卻已足足構成了吓阻之勢。
在他感覺裏,對方那口出匣一半的長劍,已包羅了無限殺機,那股子冷森森的劍氣,有如冬日寒風,由頭上一直冷到了腳。
這種情形之下,像秦漁這等高人,絕不會傻到立刻搶前向對方出手,這也就足以證明秦漁其人的不同于一般。
前此,秦漁一時大意,在那位皇帝貴裔朱空翼手裏吃了大虧,現在他心裏更不禁提高了十二萬分的警覺,對方寇英傑雖然尚未出劍,可是那一股脫匣而出的劍氣,卻已使他感覺到面前這個人顯然又是一個可怕的大敵,其可怕程度,似乎并不在那個朱空翼之下,甚至于更能感覺出來,這個人與那個人(朱空翼)之間,在功力方面好像有一種說不出的關聯,似乎是同一道上的。
一想到這裏,風雷手秦漁由不住機伶伶打了一個寒噤,禁不住霍地向後面又退了一步。
“足下是什麽人?”秦漁一面運用本身真氣與對方劍氣抗衡,一面冷冷的道:“宇內二十四令,江湖禁地,足下竟敢擅自闖進來,你的膽子不小!”
寇英傑先已由郭彩绫嘴裏了解了此人,聆聽之下不慌不忙的向右面繞出了兩步,頓時風雷手秦漁就感覺出這一壓力大增,由此更使他證明出對方這個貌相醜惡之人功力駭人,除了那種強烈的襲人劍氣以外,對方身上更似練有一種混元罡氣。
這種感覺,是很難說得清的,只有本身具有相當功力的人,才得體會出來。
寇英傑已确定出憑自己功力,對付眼前這位堂主,稱得上游刃有餘。
“小小一座城堡,一群烏合之衆,竟敢邊陲坐大,問鼎中原武林……”寇英傑冷森森地笑着:“某家倒想要見識一下,身領內四堂香主之一的秦堂主到底有些什麽了不起的功夫!”話聲一頓,寇英傑右手輕振,一聲輕嘯,一口精光四爍,足足有三尺四五的特長長劍已脫鞘而出。
風雷手秦漁頓時有如當頭着了一層寒冰般的冰冷,那森森劍氣,恰似一面無形而透明的罩子,把他由頭至腳罩了個嚴絲合縫。
這時風雷手秦漁若是意在脫困,并非不能,只是他身為四堂堂主之一,身尊位高,此時此刻,休說不戰而退,即使出聲招讨幫手聯手對敵,以他身分,亦是不屑為之。眼前情形,除了雙方放手一搏之外,簡直別無它路可走。
把此番情景,在肚子裏略一衡量,秦漁只得把心一橫,跨虎籃當胸一提:“那麽,秦某候教了!”
寇英傑其實已有殺害對方之意,以對方身分之尊,剪除這樣一個人,自然對鐵海棠,甚至于整個宇內二十四令來說,都是一個嚴重的損失。
他此番出道以來,原無意多造殺孽,他更了解到一個正直的所謂劍客,絕不輕易出手殺人,然而,對付宇內二十四令這樣的一個強大組織,有時候僅僅只憑着吓阻之力,那是絕對不夠的。是以,他也就不得不選擇适當的對手,狠心殲滅。
雙方敵對之勢,益形尖銳。風雷手秦漁向邊側挪開三步:“足下報個萬兒吧!”
寇英傑冷笑一聲,道:“無名小輩,不足一提。”
“嘿嘿!足下太客氣了。”秦漁道:“跟你打聽個人,不知你可認識?”
“洗耳恭聽!”
“朱空翼!”
寇英傑心裏一動,微微點頭道:“朱大俠海天奇人,久仰之至!”
“只怕不僅僅是久仰吧!”秦漁道:“我看你二人怕是一路上的吧!”
寇英傑點點頭道:“閣下猜的倒也不無道理,朱皇兄确與在下是一條線上的。”
風雷手秦漁不由打了個哆嗦,心裏卻涼了一半,但是越是這樣,表面上卻越要說幾句壯膽的話。“很好!”他淩聲道:“既然如此,閣下當然知道你那位朱皇兄在風雷堡沒有讨到什麽好,他受傷不輕,刻下只怕,嘿嘿……”
這幾句話一經出口,不禁使得寇英傑大大吃了一驚,這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卻也是他極欲想知道的。怔了一下,搖搖頭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風雷手秦漁冷哼一聲:“姓朱的倚賴一身武功,闖堡壘廳,與總令主過招,已然敗在了總座掌下,傷勢端的不輕,這件事你豈能不知!”
寇英傑心中吃驚,表面更見沉着:“鐵海棠有多大本事,又豈能傷得了朱皇兄,信口雌黃——看劍!”話聲出口,手中那口光華四溢的長劍,緩緩向外遞出。
這種出劍的方法,看上去簡直近乎于幼稚,看不出絲毫微妙所在。
然而風雷手秦漁卻頓形緊張萬分——由于對方出劍的緩慢,簡直使他難以捉摸對方來劍的劍勢從而也難以事先加以防止。是以,就在這一刻,他面色大變。他心裏有數,對方這等劍勢,已入劍勢中極高的境界,正所謂快慢由心,端視自己的反應如何而定,此時,正是最難應付的一刻,稍有不慎,就有當場喪生之危。
就風雷手秦漁一生所會過的高手奇士而論,能夠具有如此劍術功力的人,似乎只有一個鐵海棠,眼前這個醜漢子,顯然就具有與總令主同等的功力。
這一驚,不禁使秦漁倒抽了一口冷氣,心裏暗忖着不好,說不得足下向前一跨步,一雙跨虎籃陡地向上一提,用交插提籃手一式,去鎖對方手上的那口劍。他雖然這麽出手,卻也知道自己這一手實難奏功。
果然一念未完,就只見眼前的這個醜陋漢子,身形一個疾轉,快若旋風的已到了自己右側方。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寇英傑身子一經轉過的同時,手中劍光芒大盛,閃出了匹練也似的一道長虹,猛地改手直向着秦漁背後劈來。
一股極猛複尖銳的風力,陡地向着秦漁背後劈到。秦漁只覺得劍氣淩厲,為自己生平所僅見,速度之快更不容自己抽招換勢。這種情形,雖說是他早已提高警覺,兀自使得他有變生肘腋之感,張惶之中,左手跨虎籃倏地卷起來,橫着向對方劍上撩去。
只是他實在難以迎架住寇英傑那麽狠厲的劍勢,耳聽得嗆啷一聲脆響,迎着對方那口長劍落下的勢子,自己手上的跨虎籃,頓時被斬劈成了兩半。
饒是這樣,風雷手秦漁仍然不能逃過眼前這一劍之劫,随着寇英傑落下的劍勢,哧的一聲,秦漁登時背上開了尺許長短的一道血槽,足有寸許來深,一時皮開肉裂,熱血四溢。
風雷手秦漁早已吓了個魂飛魄散,足下一跄,直向前面倒了下去。
像他們這類高手,無論身處何境,都有一套應急之策,這時身子已經倒了下去,其實卻蘊藏着一手敗中取勝的厲害絕招。
當此要命絕頂的一刻,風雷手秦漁倒向地面的身子,猛可裏一個快速的滾翻,把握住這一瞬滾動之勢,右手跨虎籃,驀地向外一遞,嘩啦一抖,這一手稱得上絕透了。
原來他這跨虎籃上絕招甚多,這時經他內力貫注,運勁一抖之下,那圍繞在籃身四周的七把短刃,頓時就像是躍波直起的梭子魚似的,一片銳風中,紛紛向着寇英傑身上飛射過來。
風雷手秦漁情知對方這個人功力較諸自己高出實在太多,尤其眼前這一刻,當得上要命關頭,是以在身負劍傷的情況之下,猶自拒死力拼,緊随着右手跨虎籃的暗器出勢,左掌亦緊随着向外遞出一掌一一這一掌正是他成名數十年的風雷掌力。只可惜秦漁眼前身負劍傷,這一掌論形勢不能發揮全力,雖說這樣,他這一揮功力仍然可觀。
耳聽着一陣風雷聲起自他手掌心裏,形成一個不算太狹的角度,直向着寇英傑側面擊出。秦漁抖籃、出掌,兩式殺着算得上一氣呵成。
事實上這兩手殺着一經遞出之後,他已精盡力竭,再也沒有餘力施展出另外殺着了。
黑暗之中,他仿佛看見對方這個醜陋漢子,活像是一條滾動于驚濤駭浪中的巨魚。使他驚訝的是,自己跨虎籃上所發出的那麽許多口飛刀,竟然沒有一口能夠刺中對方身上。秦漁甚至于以為自己的眼睛是看錯了,因為面前這個醜陋漢子所施展的身法,簡直巧奪大地造化,說實在一點,給秦漁的感覺,那簡直不是一個人,是一條魚,一條類如巨鳗,或是巨大的鯉魚。
因為對方有了這類形态的産生,是以那岔飛而出的七口薄刀,每一口都看似刺中對方身上,而事實上卻是沒有一口命中,紛紛都由對方身邊滑了過去。
好像對方這個人身上具有一種無形的潤滑劑似的,這些飛刀一經挨着,俱都滑脫飛開。
非僅僅如此,秦漁所提聚真力的那一掌,其情況也是一般無二,甚至對方那醜漢子連衣角都不曾揚動一下,秦漁的風雷掌力已落了空。
風雷手秦漁一驚之下,三魂出竅,施出全身之力陡地一個滾動,滾出丈許以外。只見他還來不及站起身子,對方那口奇長而又其寒的長劍,已經指在了他的前心位置上。
秦漁頓時就愕住了!以秦漁之身手,竟然在對方這個醜少年手上,走了不過三招兩式,就被對方制服了,其予秦漁內心的震驚,自是可想而知。
“你到底是……誰?”他腦子裏實在想不出武林之中,會有這等傑出的一個少年!
“對了!”那個醜少年道:“現在我确是應該告訴你我是誰了。”一面說,他擡手揭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現出了本來面目。
然而對于秦漁來說,他這張本來面目仍然是陌生的:“你到底是誰?”
“你一定要知道?”
“不錯!”秦漁肯定地點點頭:“快說。”
“好吧,你如果知道我的名字,只怕你這條命就活不成了!”微微一頓,寇英傑冷笑道:“否則,我只須廢了你這身功夫,你可以仔細想想看!”
秦漁喟然一嘆道:“如其那樣,你還是殺了我的好!”
“寇英傑。”話聲一落,長劍輕抖,一股淩銳的劍氣,直直刺透了秦漁的前心。
只有具有上乘劍術,身劍合一那等功力的人,才能憑借凝聚于劍身的氣炁,殺人于無形之間。
秦漁全身簌簌地顫抖了一下,身子緩緩的向後退了兩步,這一刻,他臉上現出了一種極為痛苦的表情,終于他倒了下來。
寇英傑慢慢的道:“你也許不認識我這個人,但是你應該不會忘記家師郭白雲。”
秦漁豈能不知道寇英傑這個人!是他絕對沒有想到,寇英傑竟然會具有如此不可思議的一身武功,聆聽之下,他臉上忽然像是塗了一層膠,被膠住了。
“好小子……”他掙紮着道:“算你……有志氣……這一次……你成功……成功了!”
話聲一辍,一口氣接不上來,随即一命嗚呼!
寇英傑心裏未嘗有一絲傷感,只是要想殲滅敵人的實力,這幾個敵方的核心人物勢必非殺不可!
在他與秦漁動手過招時,郭彩绫與丁氏兄弟正自厮殺的不可開交。
丁氏兄弟因為熟悉地形,又因慣于聯手對敵,是以一時之間倒也看來餘勇可賈!寇英傑重新戴好了面罩,身形驀地縱起來,加入進戰圈之內。
丁氏兄弟二人對付一個郭彩绫,已大感吃力,如何再能當受得了寇英傑的突然介入!是以,就在寇英傑突然襲入戰圈以後,形勢立刻大大的失去了均衡。
丁氏兄弟頓時步履蹒跚被逼出戰圈以外,郭彩绫把握住這一刻良機,陡地一揚劍尖,用順水推舟之勢,穿劍直出,只一劍刺中在丁堂後背,總算她感念對方兄弟二人方才指點之情,是以手下無意間已留了情面,這一劍明明可以取丁堂性命,她卻臨時将遞出的劍勢向後揮了一下。
丁堂啊的叫了一聲,足下打了一個踉跄,一跤跌了出去。
在此同時,寇英傑的那口長劍也向着丁浩揮撩了出去,銀芒一閃,匹練般地閃起了一道銀光,丁浩尚還離着甚遠,已吃劍芒掃中,直直地向後倒了下來。
寇英傑趕上一步,正待揮劍向對方再次劈下,卻被郭彩绫橫劍架住道:“算了,我們走吧!”說罷,嬌軀輕擰,已向前縱出。
寇英傑自然亦無戀戰之意,當下緊随其後向外遁出。
這片地方,原是風雷堡核心基地,即使是本堡弟子,如無特殊事由,亦不得擅行闖入。
是以,在形态上來說,雖然發生了這麽一場不大不小的拼殺戰鬥,卻不曾造成驚動。當然,對于少數人來說,卻是難免的。
寇郭二人身子方自撲出眼前這片花圃,陡然間正面竄出了一條人影。
這人雙手各掄着一個流星錘,迎着寇郭二人的來勢,手上的一雙流星飛锺出手,忽悠悠朝着寇郭二人臉上飛來。
寇英傑身形向側方一個快閃,郭彩绫卻身子向下一矮,雙雙躲過了飛來的錘勢。
與此同時,二人同時伸手,只一下已抓住了流星錘上的鏈子,那人如何當受得住二人同時出手之力,整個身子被扯得飛了起來,噗一聲,一頭紮在了地上,登時就昏死了過去。
寇英傑嘴裏叱道:“快走!”身形掠處,已飄出了兩丈開外。郭彩绫緊随着他身後向外縱出。眼前繞着大廳四周,雖然設有陣勢,但是對于寇英傑來說,卻是絲毫也構不成威脅,郭彩绫亦得力于先前丁氏兄弟的接引指點,這時走起來,甚為駕輕就熟。就這樣,兩個人很快地已遁出陣勢之外。
驀地身後疾風襲過,一人用着低沉的口音叱道:“哪裏走,打!”
兩股極為細微的尖銳風力,就在這人打字出口同時,雙雙襲向二人腦後。
寇英傑擰身現指,二指着力,只一捏,已拿住了這枚暗器。出乎意外的,竟是一根銀質細細的長針。值此同時郭彩绫反身現劍,叮一聲,已将那枚飛來的銀針磕向半天之上。
就是這麽一下耽誤了時間,只聽得當頭疾風掃過,一條人影已由二人頭頂上掠過。
顯然,這人輕功極佳,這一手騰身飛躍的功力,更是功力卓然,一陣微風,帶着這人長衣下擺,發出呼嚕嚕衣袂蕩風之聲,二人方自着目,這人已立在眼前。
可是,這人卻是萬萬沒有想到寇英傑的功力竟是如此可觀,是以就在他身子方自一落之下的當兒,驀地踉跄着一連向後退了兩三步,才得拿樁站穩。
來人長衣飄飄,貌相儒雅,雙目神光炯炯——正是身領宇內二十四令四堂乾堂堂主的潇湘俠隐歐陽不平。
大廳裏貴客在座,弦歌不辍,而主座方面似乎已經發覺到情況不妙,才得一連出動了兩位堂主。
潇湘俠隐歐陽不平,在四位堂主之間算得上是精明幹練之人,一身武功更是深不可測,正因為如此,才使得他一經現身,立刻就發覺對手的不可侵犯:“什麽人,大膽!”嘴裏叱道,右手的描金招扇刷的一聲打了開來,卻用張開的扇沿,直向寇英傑咽喉上劃了過去。
這一手開扇斷喉的功力,在歐陽不平來說,施展得最稱拿手,其功力妙處,在于扉面霍然敞開之一瞬,尖銳的內炁力道,卻附于扇面邊沿,其鋒刃銳利,較之刀刃有過之而無不及。
歐陽不平的這一手開扇斷喉動力,昔日不知折傷過多少武林勁敵高手,其實自從他投效宇內二十四令以來,平素能夠由他親自應敵的場面根本就不多,茍或親自出手,也無不所向披靡,想不到就在這短短的幾天之內,竟是先後遇見了兩個生平罕見的勁敵。
他這裏描金扇方經遞出,卻已為寇英傑形若猛鉗的兩根手指緊緊拿住了扇鋒,一股強烈的內炁震撼之力,透過骨扇直向歐陽不平猛襲了過來。
以歐陽不平數十年潛習的內功而言,當此對方功力透過的一瞬,竟然感覺到難以抵擋得住,這一震之威,竟然使得他五內頻翻,其熱如焚。
歐陽不平前此與朱空翼交手,也曾嘗受過這種滋味,這時一經感應,立刻發覺到不妙,當下左掌用順水推舟之勢向外一封,右手施展出全力向後一收,點足退身,總算如願以償,将一柄描金招扇硬硬地抽了出來,盡管如此,那陣子其熱如焚的勁兒,兀自在他心裏面盤旋急蕩,久久不能自己。歐陽不平那張清癯的臉上,更是禁不住泛起了一陣子紅潮,一顆心由不住噗突突跳個不已。
寇英傑在對方摺扇方經遞出的一刻,已經感覺到來人功力非同小可,待到對方由自己手裏奪出了那柄招扇,更不禁有些出乎意外的驚訝。不用問,他就能立刻猜知對方必是宇內二十四令的核心人物。
凡是宇內二十四令的核心人物,他手下就絕不留情。
當下冷笑一聲,足下倏地向前踏進一步,右手已握住了長劍的把柄。一股冷森森的劍氣,驀地襲向歐陽不平身上,歐陽不平方自暗吃一驚,寇英傑的長劍已出鞘揮出。
像是銀河般地,泛出了一道白光,這一劍配合着寇英傑前進的腳步,出劍的姿态,堪稱妙絕無倫,歐陽不平方奏覺出劍光耀目,卻連倉促退身都來不及,已吃對方劍鋒由左側方落下來,劈中在左肩胛上。
這一劍由于寇英傑出手姿态絕妙,加以劍光耀目難開,給人的感覺,簡直不辨來路,在一片劍光耀目之中,寇英傑的劍已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血痕,歐陽不平鼻子裏哼了一聲,慌不疊地向側方一個快滾,等到他身子方自站定時,一片怒血,已由他傷處狂噴了出來。寇英傑是以真氣灌注劍身之上,即所謂“劍以氣使”,等到歐陽不平發覺到中劍負傷時,其實他同時也已受了嚴重的內傷。
緊接着這一陣子怒血噴濺之後,他只覺得左半邊身子一陣發麻,順着劍痕之內的一溜子穴道,完全已被寇英傑劍上真氣鎖住。
潇湘俠隐歐陽不平這個罪可是受大了,一陣子氣血上湧,登時雙目上翻,一跤摔倒地上。寇英傑用以出手對付潇湘俠隐歐陽不平的這一劍,實在稱得上高明之至,只一劍已決定了對方的命運。
二人雖說是各有一身傑出武技,只是此刻身入虎穴,對方陣營裏高手如雲,能人輩出,尤其是方才在大廳裏被邀請的幾個特殊人物,更是武功高不可測,今日此時,寇英傑實在不想倉促應敵,必欲作好了萬全準備才得再謀後動。二人身法絕快,出手過招更稱得上幹淨利落,然而饒是如此,亦難免驚動一些人。
寇英傑劍傷潇湘俠隐歐陽不平的同時,郭彩绫也施展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一連擊潰了敵方兩名紅衣衛士。
眼前驀地直射來一道孔明燈光,一人大聲叫着“拿奸細!”話聲出口,這人身子一連向前快速的竄起,起落之間已來到了郭彩绫面前。
來人赤紅臉堂,一副五短身材,正是身領陸戰令令主的鐵筆夏侯三。
陸戰令即是負責整個風雷堡陸上安全的一個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