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3)
身邊的郭彩绫。
彩绫也深知海南島邊氏兄弟盛名,聆聽之下,不禁為之大吃一驚。
蓋因為一個厲鐵衫已是難以應付了,現在又加上了黑衫客邊氏夫婦,在敵方來言,自是實力大增。
彩绫有見及此,內心不免大大生出隐憂。
大廳裏,二老鬥口尚在方興未艾,想不到以二老之年歲威望,竟然火氣如此之盛,你一句我一句,大是互不相讓各揭底牌。
聽了黑鷹鬼見愁邊威的一番話,那個出身于苗疆的怪老頭于厲鐵衫,陡然豎起了一雙稀疏的白眉,嘿嘿冷笑了幾聲:“邊老二,老夫跟令兄三十年前論交之時,還不曾知道有你這麽一號,何以對老夫說話如此無禮!”頓了一下,他又冷笑道:“聽你口氣,好像老夫所作所為,有什麽把柄落在了你的手裏,這倒要聽你說說看了!”
黑鷹鬼見愁邊威往空中打了個哈哈道:“厲老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說我們兄弟是靠海盜發家,你老哥是靠什麽,難道你心裏還沒有數麽!”
厲鐵衫一手拍幾,道:“說!你把話說清楚!”
“嘻嘻!”說話的是黑衫客邊震,他在為他兄弟打圓場了:“老怪物,你用不着吹胡子瞪眼的,誰不知道當年郭白雲在苗疆的那處礦場子,如今落在了你的手裏,嘿嘿……”說到這裏,他目光向着主人鐵海棠一瞟:“老郭這麽一倒,倒真是便宜了不少人……大家都是明眼人,一些話,就用不着再多說了!”
青毛獸厲鐵衫巧取苗疆金礦之事,自以為事機秘密,絕不為外人所知,想不到竟然仍被外人所知,這時為對方一語道破,不禁頓時為之語塞。
“稱!”厲鐵衫單手一拍椅把子,眼看着就要翻臉。
倒是身為居停主人的鐵海棠寬宏大量,聆聽之下,哈哈一笑,說道:“邊老兄此言差矣,厲老兄身居苗疆多年,當年郭氏收購的那處礦場,原在厲老的地區之內,郭氏在時,雙方礙于情面,不便為此傷了和氣,如今郭氏已死,身後之物,既是無主,厲老接受,也是理之所當。”
厲鐵衫聽他這麽一說,頓時臉上大見緩和。
鐵海棠緊接着微微一笑道:“鐵某不才,目前手下尚控制有幾處礦場,其中西原一處,年産黃金倒也可觀,你我皆系多年好友,理當有福同享,鐵某之意,一俟眼前大敵去後,這西原一場,就權作情誼,雙手送與邊老哥,請老哥全力經營,一來為酬此行辛苦,再者也算全了你我朋友之間的一場道義,不知老兄你意下如何?尚還如意否?”
他這幾句話,說得極其漂亮,卻也說得極其機智。
俗稱:“雞腿打人牙較軟”,況乎這等大利!一向極難說話,軟硬不吃的黑衫客邊震,聽到這裏竟然也不禁為之怦然心動。一時之間,只見他手拈長髯,宏聲大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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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說!好說!”邊震這陣子大笑,真有上震屋瓦之勢:“丈夫一言,驷馬難追,鐵老總,常言道的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就沖着你老兄這句話,天大的擔子,我和我那個老伴兒接下來了!”
鐵海棠一笑道:“邊老兄垂愛了。”他可也不能開罪了另一位,頓時轉向厲鐵衫道:“厲者友當然也不例外,以鐵某所見,貴處苗疆那處礦場,如能與鐵某滇西的那處甫嶺礦場連成一體,産量必将大有可觀,厲老哥意下如何?”
青毛獸厲鐵衫其實心中所想,正是如此,想不到主人竟然先行道出,可真是一句話說到了他心眼裏,一時心裏不用提有多麽舒坦了。當下赫赫一笑,臉上的病容登時輕了不少,只見他雙手朝着鐵海棠拱了一下道:“鐵兄這麽一來,老夫真是感激不盡,非但老夫一家受惠,整個苗疆勢必都将因此獲益不小,老兄可真是功德無量了!”
黑衫客邊震嘿嘿一笑道:“得了,老怪物這一下子你可是沒話說了吧?”他眼光一掃場內四妹,一哂道:“如何,厲老怪你新得了一個金礦,總不能吝啬幾個賞錢吧,這就看你的了!”
鐵海棠看不過去,一哂道:“邊兄你就不必再開厲老兄的玩笑了吧!”一面說着向四名歌姬揮手道:“你們下去吧!”
四雪應了一聲方待退走,厲鐵衫忽然尖着嗓子道:“慢着!”
四名歌姬聆聽之下,頓時止步。
就只見那個來自苗疆的幹癟瘦老頭,冷冷的哂道:“我們是窮人,比不得人家海盜頭子一出手就是大把的珍珠美玉,不過窮人也有窮人的禮物,這麽吧,”一面說時,他那雙細長的眸子,頻頻在四個歌姬身上打轉,嘻嘻笑道:“難得你們四個,小小年紀,練有這麽好的舞藝,在我看來就是武技也是不差,我看你們不見得就有什麽太稱心的兵刃,”說到這裏,向着身後弟子之一的江天右道:“來呀!把我所練的家夥拿出來。”
江天右聆聽之下,遂即伸手解開了胸前的十字扣結,由背上卸下了一個頗為沉重的黃布包袱。
在場各人誰也沒想到這包袱裏會包着什麽東西,心裏俱不禁大是好奇,一時都把眼光集中過來。
看到這裏,一旁的黑衫客邊震不禁又取笑道:“我早就知道,厲老怪是天生的大方,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好樣的,這一次拿出來什麽稀世珍寶也未可知!”
那個三角臉的醜婦人嘻嘻一笑道:“這個你還猜不出來麽!難道說你忘了,厲老哥是出了名的當代刀匠,擅制各類寶劍寶刀,一般人就是送上萬金,也是難以換得一口,看來這一次厲老哥真是夠大方的了!”
說話間,厲鐵衫已把那個布包攤開來。
各人目光可是雪亮的,就在厲鐵衫布包攤開的一剎那,耳聽得他那布包內一片铮琮金鐵交鳴之聲,才發覺到其內竟是大小不一,足足有十餘口不同的兵刃。
黑衫客邊震呵呵一笑道:“果然不錯,看起來厲老怪把箱子底兒都抖出來了!”
厲鐵衫青着臉,怒瞪一眼,冷笑道:“邊老兒,你少在一旁說風涼話,別看你出手大方,就算把你身上那些金子美玉,全都拿過來,也未見得就能買到我的一把家夥,你神氣些什麽!”一面說着,他順手由包袱裏拿起了長短式樣各一兩把匕首,看來每一口均有尺許二三長短,佩有青鯊魚皮的鞘子,只由外表上,即可看出其名貴價值。
“拿去吧!”老家夥順手一抛,四把連鞘匕首,分別落向四姬面前,被她們各人順手接住。
看到這裏,那位宇內二十四令的總令蘭鐵海棠,面上立時現出一副希冀神色。“厲老厚賜——真是太不敢當了!”
蓋因為他深知厲鐵衫其人,本性吝啬成性,尤其對其親手所鑄制之各類刀劍,更是視同拱壁,平素輕易不願意出手讓人,想不到這一次被黑衫客邊震出言一激,竟然大反常态,變得如此慷慨,一出手即将親手新淬制之精鐵匕首慨然賜于對方四口之多,實在是大出人意外,而又難能可貴。
當下鐵海棠遂即囑命四婢深深向厲鐵衫致以厚謝,一時賓主盡歡。
厲鐵衫收起了餘下刀劍,慨然道:“厲某一向深居苗疆,不入中原久矣,想不到這一次中原之行,真使我增加了不少見識,這裏能人輩出,厲某原本要在總令主你這寶莊作客幾天即行告辭,卻沒有想到,事與願違,又有了如此多的牽聯,看來是一時反倒走不得了,偏偏主人以重任相托,更不得稍卸仔肩,且待我少事歇息二日,好好打起精神來,倒要再見一下那個姓朱的奇人……看看他到底能否敵得過我的霹靂翻天神掌。”
各人聆聽至此,心中俱不禁大大的為之一動。
尤其是匿藏在頂閣的寇英傑與郭彩绫心中更是一驚,他二人這才知道原來這個厲鐵衫,竟然練會了這門武林中至為難能的絕學:霹靂翻天神掌。
據悉這種掌力之威妙,能夠一鼓作氣,在手掌翻動之間,将整座小小山丘夷為平地,用之于人,自是可想其威力。所以,他二人在聞聽厲鐵衫得擅這門功力時,俱不禁心內大為吃驚。
宇內二十四令的總令主鐵海棠聆聽之下,呵呵一笑,道:“我久聞老兄苗疆練技,卻還不知道竟然達到了如此深湛造詣,實在是可喜可賀。”
厲鐵衫臉上悻悻道:“哪裏,哪裏,老夫雖然對霹靂掌功有些涉獵,到底氣候不深,較諸鐵兄你的火海真經造詣來,卻是差得太遠了!”
一旁的黑衫客邊震亦嘻嘻笑道:“難得厲老怪這麽謙虛,不過話說回來……”他那雙精光四射的眸子,轉向鐵海棠道:“鐵老,我聽說你最近已經習透了火海真經,已可控制全身穴門,簡直已成不死之身,可是真有這麽回事?”
鐵海棠微微一笑:“邊兄真會說笑了,這個天底下豈能真會有不死之人麽?鐵某真要有這等功夫,也就不用偏勞幾位老兄老嫂了!”
“算了吧!”肩落烏鴉的那個醜婦人嘻嘻笑道:“火海真經原在西崆峒的棗鼻道人手上,鐵老總你掌震棗鼻道人,搶奪真經的事,江湖上已有所聞,如今事隔三年,三年來,即使這部火海真經你真的未能習透,可是我看練個六七成是應該沒問題,這就夠了!”
這幾句話一經說出,主座方面的幾位堂主面色俱不禁為之一震,一時怒形于面。
以鐵海棠平素之尊嚴,豈能容人這般當面道及其短,只是鐵氏卻也知道目前正當用人之際,尤其是來自海南島雙燕峰的黑衫客夫婦,更是身懷超然絕技,目下自己方面稱得上大敵壓境,正當用人之際,這類奇人是萬萬開罪不得。
以鐵氏素日之尊,居然硬把這口氣吞到了肚子裏,倒也是事屬罕見。
“老嫂子!”鐵海棠吶吶的道:“你與邊兄久處海島,也許對于中原內陸一般武林情形不十分了解,如今江湖上很出了幾個傑出的人物,這些人武功之高,不是我誇大,實在稱得上前無古人。”微微一頓,他目光轉向厲鐵衫,接道:“我想這一點,厲老哥卻要較我認識得更清楚一點。”
厲鐵衫臉上現出了一片猙獰的冷笑,頗不以為然的道:“鐵總座,那姓朱的怪人果然紮手得很,只是以老夫看來,此人分明是野鶴閑雲一片,未見得就真的膽敢與你為敵。我想舍開此人之外,其他的也就不必再放在心上了。”
大家聽到這裏,有一半多的人俱都搖頭表示不敢茍同。
厲鐵衫不禁呆了一呆:“怎麽,除了那個姓朱的以外,另外還有什麽人麽?”
“不錯,還有一個。”說話的是黑衫客邊震那一個桌上的,也就是黑衫客邊震的兄弟黑鷹鬼見愁邊威。
輕輕咳嗽了一聲,邊威擠動了一下他深深陷在目眶子裏的一雙眸子,哈哈一笑,他才慢條斯理的說:“據我所知,還有一個人,你們所說的那個姓朱的我是沒見過,不過這個人我可是見過,而且還親自領教過他的厲害!”
三角臉的那個醜女人,冷笑一聲,道:“他是誰?”
“哼哼。”邊威道:“說來各位也許還不相信,這個人年紀甚輕,是個後生小輩,此人姓寇!”
“寇英傑!”有幾張嘴同時吐出了這個名字。
這下該輪着黑鷹鬼見愁邊威吃驚了:“咦——你們原來都知道這個人?”
“當然!”說話的竟是那個位尊身高的鐵海棠:“這個人我們對他太清楚了!”
青毛獸厲鐵衫嘿嘿一笑道:“我知道,小徒江天右還讓這人的無形掌傷了五髒,非鐵兄幫忙與老夫合施妙手,只怕小徒這條性命早已葬身于此。嗯——這個姓寇的小子小小年紀,能有這等功力,實在可以稱得上是你我一個勁敵了!”
黑衫客邊震臉罩怒容道:“郭白雲身後,竟然會有這等出色的弟子,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而且聽舍弟說,在他背後還另外有人撐腰。”
厲鐵衫怒聲道:“什麽人?”
黑衫客邊震輕輕搖搖頭,苦笑道:“由于此人與我多少還有些恩情,我倒是不便說了!”
鐵海棠冷冷一笑,複嘆息一聲道:“邊兄即使不說,本府也能猜出來,這倒是一件令人十分頭痛的事!”
邊震一怔道:“你知道是誰麽?”
“我當然知道。”鐵海棠冷冷一笑道:“邊兄所說的,可是失蹤武林近三十年的那個不可一世的奇女子——玉手金花成玉霜,可是?”
邊震呆了一呆,默然點點頭道:“可不是麽,要是這個人出現可就透着有些麻煩了!”
“麻煩什麽?”三角臉的那個醜婦人冷冷一笑道:“這個賤人,我早就想會她一會了,她不來便罷,真要是敢來,嘿嘿……我扈九幽包管叫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哼哼!我是說得到做得到的。”
大廳頂間的兩個人,一聽這個女人道出了字號,寇英傑尚不知道對方是誰,可是郭彩绫卻吓了一跳。
“原來是她!”她小聲的在寇英傑耳邊道:“我知道她,過去爸爸談過這個女人,據說她出身于百粵之貍族,擅施‘紅線飛爪’聽說她武功極高,怎麽她竟然會和邊震成了一道的人?”
寇英傑點點頭,示意她不要再開口說話,因為大廳目前談話的主題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倒要仔細地聽下去了。
黑衫客邊震嘻嘻一笑,目光炯炯地看向鐵海棠道:“鐵老總,不是我說你,你老兄辦事一向是謹慎能幹,怎麽這件事居然會留下了尾巴,當年要是一刀把這姓寇的小子給結果了,又何至于有今天這個局面!這就是所謂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
聽到這裏,主座這邊,那個始終不開口說話的天堂堂主天馬行空晏三多忽然冷笑一聲道:“邊老兄這幾句話也未免太長他人志氣,而滅自己威風了,我想那個寇英傑,就算他充其量練了幾手絕活兒,我看他也難當總令主的蓋世神功。他不來則已,來了就叫他回不去!”
黑衫客邊震一聲怪笑道:“晏當家的這話說得可就過分了,一個後生小輩,焉能要你們令主親自出手,我看貴堡随便打發兩個人也就把這件事擺平了!”
可是在寇英傑手下吃過大虧的黑鷹鬼見愁邊威,卻是不作如此想。“大哥。”他冷冷一笑,說道:“事情可不是這樣的,這個姓寇的,絕不如你所想的那麽簡單!”
主座方面的另一位堂主——坤堂堂主墨羽岳琪,此刻也加以附議。“不錯!”岳琪臉上顯着的現出了一番畏懼神色:“這個寇英傑絕不簡單。”臉色嚴正的轉向鐵海棠道:“不是敝堂長他人志氣,以敝堂拙見,這個寇英傑的武功絕不會在那個叫朱空翼的怪人之下——果真他二人聯成一氣與本幫為敵,那可就是本幫前所未有的一場劫難,為本幫千秋萬世着想,總座似應未雨綢缪的好!”
“我當然知道!”鐵海棠蒼白的臉上,興起了一片愁容,說:“對于這個寇小輩的一切,做霜也詳盡的報導過,我當然不會掉以輕心……”說到這裏,目視客座各人,莞爾一笑道:“敝堡何其榮幸,居然能夠得到各位高人的援手助陣,有各位在場,何愁敵人不滅!來來來,今夕之會,我們理當盡情歡聚,就不談這些了!”一邊說,他随手拍了兩下,高聲道:“來吧,還有什麽節目,快快獻上。”
總提調呼延雷應時站起來道:“下一場該是由敝堡的十二童子,表演‘十二遁天神術’,尚請各位貴賓一笑賞目!”說着用力拍了兩下手道:“十二童子上陣吧!”
一聲令下,即聽得後幕裏一聲叱喝突地由四方八面翻出十二名赤膊着上身的精壯童子,于是一場別開生面,極其生動而驚心動魄的表演遂即展了開來。
由于這場表演較諸前場在性質上迥然不同之故,似乎一上來就緊緊抓住了主客雙方的注意力。
也許只有高倨在樓閣上的寇英傑與郭彩绫兩個人是惟一不為節目所吸引的兩個人。
現場這陣表演十分火辣,正可給人彼此交換意見的機會,郭彩绫輕輕地道:“看起來他們這邊果然是請了不少能人,那個姓邊的老頭武功怎麽樣,我們不知道。可是青毛獸厲鐵衫這個老頭兒可是厲害的很,師哥你要特別小心才是。”
寇英傑冷冷哼了一聲道:“我知道,不過他被我拜兄傷的也不輕!”
“你看出來了?”
寇英傑點點頭:“你只注意他那一雙松馳的眼皮就可以知道,他傷在兩臂,若非是這個老兒練有護體的罡氣,我真擔心他只怕連床也起不了!”
彩绫驚訝的道:“真的?”
寇英傑點點頭:“當然,話雖如此,只是像他這種有功夫的人,要想複原,也不是難事。你可曾注意到了,這個老東西盡量壓制着自己的脾氣,不使自己妄動肝火,因為發怒對他來說,那是極其不智的!”
彩绫聽他這麽說,随即把目光視向厲鐵衫,果然見他面現微笑,兩手互插,輕輕按在小腹之上——那種微笑一看即知是假的。
由此證明寇英傑的猜測不錯,對于寇英傑這麽精辟的見解,她心裏着實佩服:“師哥,那個姓邊的老頭兒,你知道多少?”
“他麽?”寇英傑臉上顯出了一片疑難之色:“他是一個極可怕的人物!”
“你是說他比厲鐵衫更厲害?”
“我想是這樣!”他冷冷一笑,頗是自信的道:“即使跟鐵海棠比起來,我看他絲毫也不會遜色!”
郭彩绫呆了一下沒有說話。
寇英傑道:“你只消注意一下他的那雙眼睛,還有印堂之間就知道了。”
彩绫看了看,點點頭:“他的眼睛是好像比常人亮的多,可是印堂上好像紅紅的并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這已經就是特別之處了!”說到這裏,他微微一頓,喃喃道:“腎氣足而明目,罡氣盛而紅堂,看來己幾乎練到了金剛不壞之身了,是一個極厲害人物!”
彩绫忿忿地嘆了一聲道:“這麽看起來,我們要想下手是越來越難了!”
寇英傑冷哼了一聲道:“等着瞧吧,我想總是有機會的,如果此時能夠找到我朱拜兄或是多上兩個幫手就好了!”
彩绫道:“但願如此!”
說話之間,耳聽得兩聲極為尖銳的鳥鳴之聲,由于這種聲音特別刺耳,立刻使得寇郭二人提高警覺。
那陣陣鳥鳴聲,系發自黑衫客邊震那個怪樣婦人身上,也就是她肩上的那只碩大的鳥嘴裏。那只扁毛畜生發出刺耳的叫聲,一面用力的扇着一雙翅膀,似乎有所發現什麽似的。
或許那醜婦人平素的豢養有術,所以,那只烏鴉盡管叫聲充耳,兩翅猝扇,卻不能擅自離肩。
三角臉的那個醜婦人,想是被這陣子鴉噪之聲吵得心煩氣躁,順手拍了那畜生一巴掌,這麽一來,那只烏鴉頓時就不敢再叫了,只是兀自頻頻扇動着那雙翅膀,現出很不服貼的一副樣子。
三角臉的醜婦人忍不住轉臉向靠着自己這邊最近的主人之一——墨羽岳琪道:“岳堂主,你們這大廳裏,除了我等在場各人之外,莫非還有什麽來客麽?”
“這個……”岳琪立刻搖搖頭道:“沒有,沒有!”一旁的潇湘俠隐歐陽不平莞爾一笑,搖動着手裏的那把描金招扇道:“扈大娘但請放心,慢說這聚義廳內外有專人重重看守,就是敝堡所在地的金沙灘附近數十裏內外也都設有卡子,那是絕不容許任何外人擅越雷池一步的。”
醜婦人扈九幽聆聽之下,微微點了一下頭,只是一雙三角眉頻頻皺着,道:“怪事。既是如此,我這鐵翅火鴉怎麽這等的不安寧?”
乾堂堂主歐陽不平一怔道:“大娘可是發覺了什麽異狀麽?”
“倒不是我,是它。”一面說,她伸出一只形若鳥爪的瘦手,頻頻在那只烏鴉身上摸着,那雙三角眉忽然分了分道:“如果主人不在意,是否可以令我這只扁毛畜生出去看看?”
歐陽不平含笑點頭道:“大娘如是不放心,有何不可。”
醜婦人扈九幽點點頭道:“好!”手拍鴉叱道:“去!”那只碩大烏鴉忽然呱的怪叫一聲,猝然張開雙翅,驀地沖天而起,頻頻在大廳內盤旋起來。
看到這裏,寇英傑猝然将兩扇紗簾合攏起來,一拉彩绫,迅速把身子伏了下來。
那只碩大烏鴉,敢情還是一只異種,雖然全身黑羽覆體,但張開的兩翅之下,卻現出一片赤紅,莫怪乎名之為鐵翅火鴉,倒是當之無愧。
只見它先是在大廳內低旋一轉,之後遂即逐漸高升,在大廳內打了轉兒,再高升一些,又打了個轉兒,随即快速盤轉起來。
寇郭二人情知這扁毛畜生已有所發現,當下連大氣都不敢喘,各自閉着呼吸。如此一來,那只鐵翅火鴉在打了十數個轉兒之後,又翩翩落向那醜婦人扈九幽的肩頭上。
想是這只火鴉自認失察欠職,一時束羽垂頭,不時地啁啾短鳴,現出一副委屈模樣,卻受盡了醜婦人扈九幽的連續白眼。
這時,寇英傑才稍稍喘了口氣,用傳音入密的口音向身邊的彩绫道:“不可再出聲說話,須要謹防那只扁毛畜生。”
彩绫亦用傳音入密回道:“我們眼前應該如何?”
寇英傑目光卻注視着廳內主座幾個人。
只見鐵氏仍是一種雍容端坐的模樣,他的兩只手交握在胸前,臉色不愠不喜,那微微合攏的一雙眸子,細細的收成兩條線——凝銳的兩道神光,就在這雙眸子裏左右旋回打轉。
每一個身負內家純真武功的人,即使他是一等韬光養晦的能手,卻也難以隐藏住他的這雙不可掩飾的眸子。
是以,如果你是一個內行的人,你只須可靠的運用你的智慧去觀察這人的一雙眼睛,你當可以知道這個人內功達到了一個如何程度,即以眼前鐵氏而論,他這雙眸子裏所泛出的光采,已足以使寇英傑大感驚訝。
他原是對外傳鐵氏練有火海真經的功夫感到有些懷疑,可是此刻,當他仔細注視鐵氏那雙眸子之後,已可确實這種傳說,确非是空穴來風。
現場的人,對他來說,可以稱得上都是敵人,所以對于任何一個人的觀察來說都是必要的。
寇英傑在仔細分辨過厲鐵衫、邊震、鐵海棠這三個超級大敵之後,現在他的目光又徐徐地落向那個肩落烏鴉醜婦人扈九幽身上。
不看則已,這一仔細觀看之下,又使得他忍不住發自內心的起了一陣子震驚。
彩绫盯着他的目神,擔心的道:“怎麽樣?這個姓扈的女人你看她怎麽樣?”
寇英傑苦笑了一下:“簡直是沒有一個好對付的!在我看來,這個扈刀幽卻像是練有一種異功……”
“異功?”
“我雖然看不出十分模樣,但是昔日卻由朱拜兄嘴裏知道……”他侃侃的道:“你可注意到了,這婦人前額上現有一條橫出的青筋。”
“不錯。那又代表什麽呢?”
寇英傑冷冷一笑道:“說不定她豢養着什麽毒物。”微微一笑,他搖搖頭道:“我實在不明白這顯示些什麽——如果你所說這個人真是出身貍族的話,那麽,很可能這個人肚子裏養有一條本命毒蟲!”
“哦!”彩绫簡直吓了一跳,“毒……毒蟲?”“我久聞貍族諸部,很流行豢養惡蟲!”寇英傑吶吶的道:“因此,我猜想這個扈九幽肚子裏,極可能就養有這種東西。還有,你可曾注意到這婦人兩腮烏黑,這又顯示出她本身是個精于施毒的高手!”
“施毒……啊,這簡直太可怕了!”
寇英傑道:“因此,你記住,以後你我與此人遭遇時,千萬記住要緊閉呼吸,用內功‘胎息’之術,那麽一來,她雖高明,也是無能為力了。”
彩绫點點頭道:“你這麽一說,我就記住了。”
寇英傑輕輕移動身子,向後退了一步,點頭道:“我們這就走吧!”說時,足尖虛點,已輕巧的向後跨出了兩步,郭彩绫連忙跟上。
就在這時,寇英傑耳朵裏忽然聽到了什麽。
彩绫一愣道:“怎麽了?”
寇英傑道:“有人來了,快出去!”他身形一塌,快似脫弦之箭,率先奪門而出。彩绫與他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就在寇英傑身子方自沖出的一剎那,猛可裏一條疾勁的人影,鬼魅也似地自一邊閃了過來。這人來勢之快,确是出人想象,身形一經現出,竟然如影附形,毫無聲息地直向着寇英傑身邊襲來。
這個人身上穿着一襲雪白的長衣,但滿頭長發卻是未經整理,整個披散臉上,乍然看上去真當他是個鬼魅般的人物。
他的出現,正好配合着郭彩绫的現身。
如此一來,無形中可就成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白衣人撲向寇英傑,郭彩绫卻撲向白衣人。
寇英傑在白衣人出現之前,先就洞悉于先,是以白衣人雖說是傾其全力的一撲,亦是難奏功效。他的一雙手,緊緊貼着寇英傑的後腰驀地落了下去,也就是說走了一手空招。
而緊緊蹑在他身後的郭彩绫卻是放他不過,随着她足下一個前跨的勢子,掌中一口長劍夾帶着一溜子銀白光華,直向着白衣人後腰上紮來。
這個長發白衣人果然像是有些來路,雙手一擊不中,倏地施了個怪蟒翻身,快極了!就在他轉過身來的一瞬間,一把精光刺目的匕首,已由他兩只手上猝然震了出來。
這一手功夫,在他來說施展得相當漂亮。
铮锵!一聲脆響,黑暗裏冒出了一點火花。郭彩绫那等猛厲的一劍,竟吃這人的一雙匕首架了開來,這個人一雙匕首更是不會閑着,左手匕首猛然向下一沉,猝然直向郭彩绫心窩上紮了過來。然而,他的匕首才遞出了一半,已吃寇英傑由一邊發出的劈空掌力,将他震出了三步以外。
這人無論如何沒有想到這男女兩個人具有如此真純的功力,一時大驚失色!
寇英傑的掌力該是何等驚人!白衣人看似沒有什麽,其實卻已被寇英傑沉實的內家掌力傷了內元,是以在他身子向外躍出之時,已多少現出了一些不自在。
也就在這個時候,寇等二人才看清了此人的那副尊容。
簡直把他們兩個吓了一跳,那真是一張不折不扣的鬼臉。蒼白、瘦削、猙獰,乍看上去,簡直只有巴掌那般大小,那是一張“七分臉”——鬼臉。
郭彩绫忽然想起了方才那個叫丁浩弟子的關照,得悉了這個人,正是鐵海棠最得意的貼身近衛之一——鬼臉小徐。
事實上,鬼臉小徐這個人還是真不含糊,雖然他似為寇英傑的劈空掌力所傷,但是,此刻看上去兀自餘勇可賈,而且最稱厲害的是,盡管他已似負了些傷,卻并不出聲呼救,決計要以本身的功力,把來犯男女二人擒下。
然而他的這次要強,給他帶來了萬劫不複的殺難。
随着他極為快速的一個旋身,陡地直向着寇英傑臉上一匕首飛刺了出去。這一擊像是包容了他全身勁道,他飛出的匕首,真是其力萬鈞。
寇英傑冷冷一笑,容得對方匕首已臨到面前之一剎那,忽然左掌突出,這一次他決計要給來人一個厲害,一時真力內聚,陡地骈起二指直向對方手腕上敲去。
這一式敲骨震髓固然武林中不乏擅施之人,只是卻須要視各人的手法而有所不同。
即以眼前寇英傑而論,二指之下,真有以鐵斷金之力,恰乎出手之時間地位,拿捏得如此之準,白衣人待到覺出不妙時已收手不及。登時,他只覺得那只右手一陣發麻,掌中一只匕首叮一聲落于地上。
這人一一鬼臉小徐,一驚之下,才知道敢情自己遇見了極厲害的大行家,一念及此,正待開口出聲,寇英傑已容他不得,鬼臉小徐的嘴不過才開了一半,登時只覺得喉頭上一陣子奇痛,同時身來,當場動彈不得。
寇英傑施展了一手少陽指力——這是出道江湖以來,第二次施展。
這一手功夫,他得自拜兄朱空翼的傳授,武林中知悉者極少,能夠解開這種氣岔穴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了;寇英傑顯然是有意留下一個難題,倒要看看是否能有人解開這手絕活兒。
雖然三個人動手交搏沒有發出什麽聲音,可是卻也不免驚動了那兩個原本在樓閣上守望的侍衛。是以就在寇英傑向外遁出的一刻,一條人影疾如電閃的縱身過來。
寇英傑此刻全神貫注,稱得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那人身子方一縱進來,他已立刻得到了感應,倏地一個怪蟒翻身。欺近他身邊的是一個長身少年,這人身披黃色長披,就在與寇英傑一照臉的當兒,他的一雙手指猝出如電,直向寇英傑一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