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二節下部,吐出一個字,“木!” (18)
裏确實不好走,倒也沒有催,任她慢慢磨着走。
“你們把我帶到這裏,是打算軟禁起來,找我哥要贖金嗎?”
“那是自然,誰讓你自己急着找死,你家那麽有錢,随便要個幾千萬上億肯定沒問題,我們也算立了大功,對吧,老大。”
劫匪頭子沒吭聲,莫希淡淡的說道:“你們很缺錢?待在這種地方的話也用不到錢吧。”
“哼,你懂什麽,我們都是辦大事的,開銷不是一般大,光是……”
“二炮!”劫匪頭子忽然大聲叱道,語氣帶着警告,“想死別拉上我,管好自己的嘴!”
二炮立即噤聲,見前面帶路的它轉頭盯着自己,無端的豎起了寒毛,之後的路再也沒說過一句話。
在洞裏走了半個小時左右,開始不斷有冷風往臉吹來,應該快到洞口了,果不其然,很快她就聽到呼呼的風聲,風中夾雜着濕氣往臉上撲來,隐約傳來人說話的聲音,還有一種奇怪的、說不出是什麽的感覺。
“你們這一趟夠險啊,居然跑到京都動手,膽子真是夠大的。”對面一個陌生的聲音說道。
“沒辦法,我們必須完成任務。”劫匪頭子淡淡的說道,顯然不太想繼續這個話題,問道:“老三下去了?”
“嗯,那小子怎麽了,哭爹喊娘的,有病吧。”
“可能吧。”
說完這句話,劫匪頭子轉身,直接摘掉了莫希頭上的布條。
光線瞬間湧入眼皮,帶出一片閃爍的紅光,刺眼、幹澀,莫希低着頭避開光線投射過來的方向,等慢慢适應了,才稍微睜開一條縫,眯着眼去看周圍。
結果這一看,簡直驚呆了!
在山洞裏行走時,她想象過很多種可能看見的情形,但萬萬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的!
第199 出不去的村落
眼前的情景,就像一只巨大的爪子掏空了山巒,四面都是九十度垂直的懸崖峭壁,險惡高峻猶如斧削,岩石呈鐵鏽色,草木不生,下方則截然相反,樹木青翠,湖光粼粼,土地平曠,屋舍俨然,俨然是個生機勃勃的自然村落。
來的路線非常偏僻,莫希一度以為這裏是個無人區,劫匪只是借着地理環境躲避追蹤而已,萬萬沒想到會看到這樣一幅畫面。
山谷四面絕壁,交通不便,這些人怎麽會住在這裏?
不過很快,她就發現有些別扭,怎麽說呢,總感覺眼前的看到的景象和帶她到這裏的劫匪有些違和,甚至是格格不入的,如果這裏是他們的老巢,不應該有這種感覺。
不容她做出思考,劫匪頭子就推着她往前走幾步,下面是懸崖峭壁,但在這個洞口搭了一個平臺,安裝了用于上下的升降裝置,像是簡易版的電梯。
等降到地面後,劫匪解開了她身上的繩索,顯然覺得到達此地,也不怕她再跑。
活動着發麻的手臂,莫希被帶着往山谷中心走,開始陸陸續續遇到這裏的村民。
這裏的人,除了那些渾身冒着匪氣的同夥,其他人不管男女老少都蓄着長發,男人頭上編着細細的小辮束于腦後,年紀稍長的女人绾發梳髻,年輕的女孩則編着辮子或者披發,渾身都散發着一種特別的與現世格格不入的氣息。
當看到幾個年輕女孩身上穿的連衣裙時,莫希明白過來哪裏違和了。
這種感覺,就像穿着白色婚紗的新娘做花橋一樣,有種生拼硬湊的別扭。
另外一些穿着粗麻布做的衣服的村民,整體就和諧得多,讓人覺得這才是他們原本的樣子,那些升降梯、連衣裙和持槍的劫匪,都是這個與世隔絕的村落的入侵者。
對于莫希的到來,大人們保持着距離打量和探究,小孩就沒有那麽多顧忌,一個膽子大的先說了句什麽,其他孩子有樣學樣,也紛紛湊上來叽裏呱啦的說着話,可惜他們的語言,莫希完全聽不懂。
見她神色困惑,一個年紀稍大約莫十一二歲的女孩揚手,拍了下聲音最大的孩子腦袋,一板一眼地說了句什麽,然後笑眯眯地看向莫希:“他們說你長得好看啦!頭發漂亮!衣服也漂亮!”
聽到那一口鳥語時莫希沒有驚訝,聽到标準的普通話時倒讓她吃了一驚,二炮下來就不知去哪兒了,只有劫匪頭子帶着她走,見他沒有阻止,莫希便笑着說道:“謝謝,原來你們會說普通話啊。”
“大家都會一點,但說不好,老師說我說的最好啦!”女孩皮膚很白,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露出嘴邊的兩個小虎牙,聲音清脆洪亮,尾音的“啦”帶着一股上揚的音調,讓人想到陽光下的向日葵,充滿了熱情活力。
莫希笑着摸摸她的頭,“嗯,說的真好!你叫什麽名字啊?”
女孩得到誇獎,笑得嘴都咧到耳根了,“我叫顏玉!”
其他孩子也跟着起哄,紛紛報起自己名字來。
孩子們不善掩飾,亮晶晶的眼睛透着好奇,顏玉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莫希的衣服,問道:“你呢,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莫希。”
顏玉擡頭看了眼他們下來的那個洞,問道:“你也是從外面來的,是從哪來的,城裏嗎,什麽樣的城,是不是有很多高樓……”
她一股腦問了很多問題,莫希都不知道從哪答起,等得不耐煩的劫匪頭子揮着手喝道:“行了,都散開,讓客人先休息。”
孩子們期待的眼神頓時洩氣,不舍地看了眼莫希,默默後退讓開路。
莫希瞥了眼劫匪頭子,沒有說話,朝孩子們笑了笑,繼續往前走。
繞着湖水穿過條小路,來到一處房屋面前,整體用木頭搭建而成,屋頂鋪着厚厚的稻草,帶一個荒涼的小院,院中有棵老梅花樹,還沒有開花,但枝繁葉茂,淡雅樸素。
“咯吱”一聲,劫匪頭子推開屋子的門,語氣帶着警告,“行了,你就先在這裏待着,要想平安離開就不要耍什麽心眼,等大姐頭辦事回來就會見你。”
又是大姐頭!
莫希沒有說話,掃了眼屋內,地上鋪着一張草席,姑且算是張床,除此之外幾乎沒別的東西,呃……如果屋頂的蜘蛛網不算的話,這條件也太艱苦了點,可誰讓她是人質呢,哪裏有挑三揀四的餘地。
目光轉了一圈,她看向劫匪頭子,淡淡說道:“有吃的麽?”
劫匪頭子眼皮一擡,有些意外她的淡定,但把人安置後他的任務也算完成了,冷漠地說了句“等着”,轉身離開。
片刻後,就有人送來了壓縮餅幹和水。
莫希:“……”
一路上她就在吃這種噎得發慌的食物,本以為到了有人煙的地方能改善一下夥食,怎麽還是這玩意兒!
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又不是來度假的。
在有條件的情況下,莫希也是講究的,但沒條件的時候,她适應得也很好。拆了餅幹,揪着水咽下去後,直接躺倒在草席上,片刻就進入了睡眠。
之前在車上,身體被綁着,又一直在移動,根本沒辦法休息,到了這個奇怪的地方,也不知道即将面對什麽,當然要盡快補充體力。
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等她被寒氣凍醒時,天已經黑了。
這破茅草屋肯定是沒有電的,莫希起身伸了個懶腰,抱着手搓着胳膊,适應着黑暗。
這兒可真冷啊,白天還能忍,到了晚上溫度驟降,寒氣一個勁往骨子裏鑽,簡直和冰天雪地沒什麽兩樣。
身上無一處不是酸疼難耐,但總算有了些精神,只是肚子又餓了,她斷然不肯再吃狗糧,想着白天看見有人在湖邊釣魚,不如過去看看能不能捉到魚,反正劫匪頭子也沒說不準她出去。
打開門進到院子時,冷風迎面撲來,還不等她完全清醒,之前在洞裏行走時被窺視的感覺又出現了,莫希心裏一跳迅速轉頭,朦朦胧胧中看見院中有個小小的身影。
那是什麽?
走近幾步,那東西不躲不藏,就那樣靜靜地看着她,嘴巴尖尖的,渾身都是尖刺,小眼睛提溜提溜的轉個不停。
居然是只刺猬!
白天給他們帶路的就是這小東西!為什麽會在這裏,監視她的嗎?
莫希抿着唇盯着它看了一下,開口問道:“你怎麽在這兒,有人讓你來的嗎?”
刺猬頭稍微擡了一下。
“我餓了,你知道哪裏有吃的嗎?”
說完,莫希自己都覺得好笑,她居然向一只刺猬要食物。
“算了,我還是自己去找吧。”
她起身剛要走,卻見刺猬用尖鼻子在她鞋面上拱了拱,然後往門外走去,走了幾步又停下,轉頭朝她看去,小眼睛人性化地轉了轉。
這是讓她跟上的意思?
莫希意外的同時覺得有趣,邁步跟了上去。
外面并非漆黑一片,有些地方亮着照明燈,不用說肯定是劫匪的落腳點,而大多數房屋裏的亮光則是昏暗閃爍的,一看就知道是點了油燈的效果。
路上碰到那個叫二炮的劫匪,他好像是喝多了酒,就近在屋子旁的樹叢裏方便,出來是還提着褲裆,看見莫希就打了個酒嗝,嘴上不幹不淨的說着什麽。
莫希以為他會說“不要亂跑,回去待着”之類的,但此人只是打了個哆嗦,罵罵咧咧的進了屋子。
莫希微微挑眉,按理來說,作為一個人質是被限制自由的,尤其她這種會拳腳功夫的人,之前在路上他們也一直綁着她,怎麽到了這裏忽然就放松了警惕,即便不怕她逃走,難道就不怕她在這裏鬧起來?
想不通,索性暫時不去想,先填飽肚子再說。
在她停留的期間,尖嘴刺猬也在一旁等着,等莫希再次将視線落在它身上,才邁着小短腿,一扭一扭地繼續往前走。
莫希就這麽跟着它,來到湖邊的一戶人家。
只見那刺猬上前對着門板一陣猛撓,屋裏就傳出叽裏呱啦的說話聲,接着從裏屋蹦蹦跳跳地走出個女孩,人未到聲音就先響起,“來啦!別撓!門都給撓壞啦!”
借着昏暗的光線,莫希看清是白天那個自稱顏玉的女孩。
顏玉打開門後,先蹲下和刺猬用當地語言打了招呼,起身時才看見莫希,立即喜道:“是你呀!漂亮姐姐。”
莫希沒想到刺猬會把她帶到人家家裏,有些不好意思,讓硬着頭皮說明來意,“你好,打擾了,我有些餓了,不知道有沒有吃的。”
“有的有的,快請進。”
顏玉熱情的拉她進屋,“你來對啦!我們今天煮了魚湯,還有考子。”
莫希不知道她說的考子是什麽,但聽到魚湯已經饞了,和刺猬一起往屋裏走。
屋裏很暖和,身上的寒意頓時被爐子裏的火驅散,借着火光,她看清了屋內的情景。
同樣是茅草屋,有人住就是不一樣,布置得簡單又溫馨,擦得幹淨的木桌上燒着油燈,櫃子上擺放着簸箕,裏面有很多曬幹的藥草。
爐火邊坐着一對身穿麻布衣的中年男女,應該是顏玉的父母,男的五官周正,眉目溫和,一手扶着石藥臼,另一手不停地在搗藥。女的正在編草席,樣貌十分溫婉秀麗,頭上別着根烏黑的祥雲簪子,莫希一眼就認出那是上好的黑檀木,而且年歲已久,心裏不由得驚奇,此處的氣候潮濕溫和,顯然不附和黑檀木的生長環境,這個村落又處于封閉中,這簪子哪來的。
顏玉一進屋就叽叽呱呱的和父母說了句什麽,兩人表情先是意外,然後朝莫希投過一個友好的笑容,顏父放下手中的活,從桌子底下掏出個板凳,生澀地說了句“請坐”,顏母則掀開旁屋的簾子,走了進去。
剛才帶路的刺猬縮成一團趴在旁邊,火光下,它背上的尖刺仿佛閃着紅光,莫希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顏玉見狀剛要阻止,卻見那随時會炸毛的刺猬居然沒有動靜,任莫希用手指戳了戳它的刺。
顏玉清脆的聲音響起,“沒想到千大人還挺喜歡你的,要是別人早就紮一手啦。”
“千……大人?”這是名字還是尊稱?莫希看了眼懶洋洋的刺猬,目光古怪。
顏玉笑嘻嘻地說道:“嗯,千大人可厲害啦!它可是聖靈。”
聖靈是什麽?
莫希正要再問,顏母掀開簾子走了進來,手裏端着個土碗,裏面盛着滿滿的魚湯,隐隐冒着熱氣,露出半個魚頭,遞給莫希時表情歉意地說了句什麽,但她說的話莫希聽不懂,顏玉立即翻譯道:“娘說魚肉沒了,只剩下個魚頭啦,讓你別嫌棄。”
莫希趕緊說道:“不會不會,是我給你們添麻煩了,感謝招待都來不及,怎麽會嫌棄。”
接過魚湯,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熱乎乎的魚湯順着口腔進入胃裏,渾身都暖了起來,而且味道非常鮮美,對于此時的莫希而言簡直是人間美味,兩下三下就啃了魚頭,魚湯喝的精光。
“太好吃了!謝謝招待。”
莫希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很美味,就是少了點,沒法填飽肚子,只是她也不好意思再開口要吃的。
顏玉用一個長長的鈎子在爐子裏刨了刨,立即滾出個拳頭大的土塊,被烤得黑漆漆的,她用鈎子敲敲打打,把表面焦糊的土層敲掉,露出裏面用葉子包着的東西,也不怕燙,拿起一層層打開,頓時一陣香酥撲鼻。
顏玉熱情的伸到她面前,“這是考子,可好吃啦,你嘗嘗。”
莫希目光落在那胖乎乎略帶焦黃的物體身上,嘴角抽了抽,這不就是蟲子麽!看起來有點像充了氣的蠶,咬下去是不是還會爆漿,這個……好像有點無福消受啊。
“很好吃的。”顏玉眼睛亮晶晶的,拿起一個放在嘴裏,嘣呲咔擦的響。
酥脆的聲響讓莫希有些安心,只要不是那種軟綿綿一口滿腔汁就行,她也大膽的嘗了一個,發現口感有些像爆米花,甚至還帶着奶香味,肚子還餓的她立即停不下來了,瞬間就将剩下的一掃而光。
顏玉笑眯眯的看着她吃,一臉心愛的東西安利出去的滿足。顏父顏母也帶着笑,各自繼續之前的活計。
雖然這東西不扛餓,但味道還真不錯,加上在火邊烤得暖洋洋的,莫希幾乎忘了自己是作為人質的身份,放松地和顏玉聊起天來。
“這東西還挺好吃的,我第一次吃蟲。”
“不是蟲。”顏玉笑着說道:“是一種魚籽,每年只有冬季的時候才能吃到。”
魚籽!
莫希回憶了一下平時吃到的魚籽,發現自己真是見識淺薄。
随後她目光掃到趴在一邊不動的刺猬身上,想起之前提到的話題,忍不住問道:“對了,剛才你說這只刺猬……”
假寐的刺猬忽然擡頭看了莫希一眼,那眼神分明帶着些不悅。
呃--莫希忙着改口,“這位千大人是聖靈,能不能和我說說,聖靈是什麽?”
“這個……呃--”顏玉表情有些為難,手指糾結地繞着辮子,“呃”了半天也沒下文。
莫希見狀說道:“要是不方便說就算了。”
“不是我不願說,而是……我不知道怎麽用你們外面的語言表達。”
莫希眸光微動,順勢問道:“我們外面,難道你沒有出去過嗎?”
顏玉肩膀一塌,眼裏的光黯淡下去,輕輕搖了搖頭,“沒有,我們出不去啦。”
看得出她真的很失落,連尾音都沒了之前的活力。
莫希微訝,“怎麽會,懸崖壁上不是有個通向外面的洞嗎,我就是從那裏進來的。”
顏玉道:“你們可以,我們不行。”
“為什麽?”莫希不理解,明明顏玉的言談和表情就很渴望外面的世界,只要通過升降梯上到洞口,就可以到外面去,怎麽會不行。
她想到某種可能,忽然斂色,嚴肅道:“那些帶我來的人不讓你們出去?是不是他們囚禁你們?”
那夥人身份暫且不知,但他們搶劫殺人,絕對不是什麽好鳥,帶着武裝封鎖了這個村落,莫希當然不會認為他們是來扶貧做好事,不是有所求就是有所謀!
結果出乎意料的,顏玉一怔後,搖搖頭說道:“不是,他們是來幫助我們的。”她寶貝地摸了摸身上的連衣裙,笑道:“這些衣服都是他們帶來的,還有很多我們沒見過的東西,和老師說的一樣。”
小傻瓜,那些都是殺人不眨眼的狂徒啊,随便給你們幾件衣服就認為他們是好人了!莫希扶額,簡直被村民的天真打敗了。
同時也更加肯定那些劫匪的不懷好意,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村民手裏一定有什麽他們要得到的東西,所以才暫時沒有撕破臉,但是,一個封閉而落後的村落,到底有什麽讓他們惦記的?
想了想,她問道:“除了上面那個洞,就沒有別的路了嗎?”
顏玉道:“沒有,這裏根本沒有通往外界的路,我們在這裏出生、成長、衰老、死去,一直以為……嗯,本來就是這樣的,壓根沒想過還有外面,以為周圍的山就是盡頭。”
莫希目瞪口呆,怎麽會這樣,這個村落居然封閉到這種程度,連外界的存在都不知道,這也太不合常理了。
“你們在這住了多久?”
顏玉想了想,認真地說道:“很久很久啦。”
莫希:“……具體是多久呢?一百年?一千年?還是更久?”
顏玉小臉露出茫然,用他們本地的語言和父母說了幾句,顏父回答後,她還是搖頭,“記不清啦,以前沒人記這個,就連先知也不知道。”
莫希一愣,“先知是誰?”
“先知是聖靈的仆人,他可厲害啦!不僅會看病,會制作工具和武器,還知道好多好多事,能分辨出每一種魚,知道什麽草有毒,什麽植物能做藥,對了!他還醫好了老師!”
“老師又是誰?”莫希覺得自己越聽越糊塗了。
提起老師,顏玉一臉崇拜之色,“老師就是第一個來自外面的客人,就是他教我們說的外面的話!”
莫希微微凝眸,試探道:“那個老師……和那些帶槍的人是一夥的?”
“才不是呢!”
顏玉小嘴一扁,似乎對她把老師和那些人相提并論很不滿,“老師和那些粗魯野蠻的人完全不一樣,他人可好可溫柔啦,就是他教我們讀書寫字,給我們講有趣的故事,還教我們唱歌,我最喜歡老師啦!”
原來不是一夥的,莫希稍微松了口氣,她可不希望那些社會渣滓給村名們灌輸一些不正的三觀。畢竟對于長期與世隔絕的人而言,最先接觸到的來自外界的人士就像是人生的啓蒙老師,容易形成根深蒂固的影響,也就是俗稱的洗腦。
幸好,那個什麽老師聽起來還算靠譜,而且他是第一個踏入這裏的外界人士,莫希也不由得對其大感興趣。
“你說的那個老師是怎麽出現的,也是從洞裏出來?”
“不是的,那時候還沒有那個洞呢,連我都沒有出生。”顏玉調皮的吐吐舌頭,小臉被火烤得紅彤彤的,興奮地說道:“你根本想不到,老師是突然出現在湖裏的,那時候我父親劃着船在湖裏打魚,一網下去撈出個人,我們這兒的人都靠打魚為生,偶爾也有落水淹死的人,有時候屍體會飄起來,被魚啃的亂七八糟,有時候直接連屍體都找不到,一開始我父親以為是有人落水了,趕緊把網拖上船扒開看,結果差點被吓死!”
說到這,顏玉瞧了一眼自己父親,捂着嘴咯咯笑了起來,然後繼續說道:“我們這兒總得也就二十多戶,加起來連一百人都不到,整天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彼此都非常熟悉,突然看見一個陌生人,你說吓不吓人!”
莫希想象了一下,覺得很能理解,估計不僅吓人,連世界觀都被颠覆了吧。
“父親把船劃到岸邊,大家全都圍過來瞧,都覺得不可思議,然後先知也來啦,說他,也就是我們老師沒死,還說老師是我們改變命運的機會。後來先知把老師帶回家,給他吃藥,治了幾個月才好起來。”
說起這段往事,還是個孩子的顏玉一臉憂傷,“父親說,那會兒老師病得很重,好幾次都差點死掉,為了救他,先知每天采藥,熬藥,紮針,還設了祭壇祈禱,這才讓他活了下來,不過後來老師的身體也一直不好。”
莫希問:“那你們老師有沒有說他是怎麽出現在湖裏的?”
“老師也不知道,他對先知說,他原本是和自己的老師在一個島上,莫名其妙失去意識,等醒來就已經在這裏了。”
“什麽!”
頭頂仿佛炸起一個響雷,莫希嚯的站了起來,聲音也不由得拔高起來,“你們老師,他他叫什麽名字?”
顏玉被她的反應吓了一跳,也被傳染了結巴:“老師他他叫楊子居。”
楊子居!
莫希呼吸急促起來,她記得這個名字,此人正是二十多年前,在無人島神秘失蹤的那名男學員!
怎麽會有這麽巧這麽離奇的事!
雖然莫希拿不準這座山到底位于哪裏,但可以肯定離海岸還有一段距離,再加上無人島的距離,即便是漂也不可能漂那麽遠。
從島上的沙灘消失,再出現在此處的湖裏,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莫希深呼吸了一口氣,彎下腰把手搭在顏玉的肩膀上,認真凝視着她,語氣非常慎重,“你的老師在哪?我要見他。”
“見不到了。”
顏玉垂下眼睛,哀傷的說道:“老師死了。”
第200 五行靈元石
顏玉的話猶如一盆冷水兜頭而下,将莫希剛燃起的火苗瞬間澆熄。
死了?怎麽會這樣!
見她很受打擊的樣子,一直沒說話的顏父居然開口了,“請問,你是不是……認識楊老師?”
不像顏玉那樣流暢,他說話的時候帶着很重的口音。
莫希定了定神,恢複了淡定,說道:“我不認識這位楊老師,只是聽說過他失蹤的事,他的老師一直在找他,找了很多年都沒有找到。”
顏父嘆了口氣,“楊老師也一直想回去,說自己失蹤,肯定會給老師添麻黃(麻煩),還有家人,可惜啊。”他惋惜地搖了搖頭,“要再堅持一段時間,他或許就能出去了。”
莫希也跟着嘆了口氣,只覺得命運弄人,失蹤二十多年的男學員沒死,離奇出現在一個封閉式村落,心心念念的想回到原本的世界,卻在生命消逝後才有了轉機,不知道頭七時,他的亡魂有沒有得償所願。
當晚,在顏玉的熱情邀請下,莫希沒有回去那個冷冰冰的小屋,而是留下來和她擠一張床。女孩對外界非常憧憬,莫希就給她說外面的故事。她兩世為人,經歷豐富,見聞遠非只會埋頭做學問的楊子居可比,顏玉聽得津津有味,大呼過瘾,莫希說的口幹舌燥,期間起來喝水時,忽然感覺有些異樣。
外面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響,像是煮沸的開水似的,還夾雜的啪啪的水泡炸裂的聲音。
莫希下意識想出去看看,被顏玉拉住,“那是湖水發出的聲音,經常這樣的,過一會兒就沒啦!”
“湖水怎麽會有這種聲音?”
“不知道,一直以來都有的,有時候白天也會這樣,只不過最近好像次數多了些。”
莫希正琢磨着,那聲音就沒了,外面又冷又黑,她也打消了出去看看的心思,重新躺到床上,這次顏玉沒再纏着她講故事,沒一會兒就各自進入了夢鄉。
翌日。
莫希在天亮時分醒來,顏玉已經起床,正在廚房幫顏母刮着一團白綠白綠的東西,顏父和村裏的男人一起去湖裏打魚。
通過昨晚的交流,莫希知道這裏的人就像個大家族,每日都是一起勞作,然後共同分配食物,除了捕魚,他們也養殖着兔子和一種沒見過的禽類,以及種植一些蔬菜,沒有糧食作物,主食就是魚。
男人們去捕魚,女人就在家縫制衣服,天氣越來越冷,她們要趕在寒冬到來前做好棉衣。
莫希無所事事,只能和一幫孩子玩兒,給他們講外面的故事,快到中午時,劫匪頭子找了過來,說要帶她去見大姐頭。
莫希從小板凳上起身,讓顏玉把孩子們帶走,然後不緊不慢的跟上。
她背着手,踢着腳下的石子,語氣輕松,“哎,我說,你們把我帶到這裏,就讓我自生自滅啊,連飯都不管。”
劫匪頭子沒有再蒙臉,露出張陰骘兇狠的臉,冷笑道:“何須我們管,自己不是吃得好住得好麽,這麽快就和那些土著打成一片。”
莫希“啧”了一聲,似笑非笑道:“怎麽?羨慕啊,你們是不是也想和他們打好關系。”
劫匪頭子怒道:“我呸!一群未開化的原始人,老子單槍匹馬就能全部解決,有個屁的必要打好關系。”
莫希驚訝的看向他,眨了眨眼睛,“怨氣很大嘛,既然不樂意怎麽還繼續窩在這種鬼地方,幹脆一顆炸彈炸了。”
“你懂什麽,這兒可不是普通的地方,我們躲在這裏,警察絕對找不到,等風聲過了……”說到這兒,他忽然察覺到被套話了,惡狠狠的瞪着她一眼,陰沉着鍋底臉大步往前走。
沒一會兒就到了目的地。
劫匪頭子讓她留在院子,獨自進了門,說了句什麽,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讓她進來吧,別怠慢了貴客。”
隔着院子莫希都被這聲音激出一身雞皮疙瘩,劫匪頭子出來後,她咧了咧嘴,不緊不慢地往屋裏走,邊走邊說:“安從小姐,你的身份還真多,怎麽有興趣窩在這裏做起山大王來了。”
屋內陰影處走出個身材火辣的女人,上身低胸羊毛衫外罩皮衣,下身緊身褲加馬丁靴,打扮幹練性感,指間祖母綠的翡翠戒指熠熠生輝,臉上依舊帶着精致的妝容,她走到桌邊的木椅坐下,翹起二郎腿并做了個“請”的姿勢。
“莫小姐,我們又見面了,坐下談。”
莫希也不客氣,走過去坐下。昨晚聽到楊子居的名字後,她就篤定這裏的事肯定和十殿有關,再回想劫匪之間的對話,會用閹割這種方式處罰下屬的,十有八九是安從這個冷血變态的女人。
安從将手搭在桌子上,支着下巴,眼睛充滿惡意和貪婪地在莫希臉上掃了一圈,“莫小姐,你還是漂亮得讓人忍不住……想要毀掉,咯咯咯!”
“別浪笑,我又不是男人,麻煩你收起那一套。”莫希毫不掩飾自己對她的厭惡,眼皮輕擡,嘴角翹起抹嘲諷的弧度,“而且你又不是沒毀過,但我還是活得好好的。”
安從眼睛微眯,隐約透出鋒利的光,但很快又被笑容掩蓋過去,“那都是誤會,你看這次,我不也沒為難你麽。”
莫希沒興趣和她虛與委蛇,直接了當地說道:“開門見山吧,安從小姐,你讓手下的人武裝進入這裏,到底打得什麽主意?”
“哦。”安從托着腮,似笑非笑道:“我以為你會更關心自己的處境。”
莫希冷笑,“的确很關心,那你能把我放了嗎?”
出乎意料的,安從給出的答案是,“這個……可以考慮。”
莫希眉毛微挑,對上她的視線,“條件呢?”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安從抱起手,身子稍微往後靠,“我想要一個東西,希望莫小姐能出手幫忙,到手之後,保證絕對不會為難于你。”
莫希嗤笑,“什麽東西是你們十殿拿不到的,還需要我出手。”
安從攤手,“莫小姐,你這不是往人家傷口上撒鹽麽,十殿在國內的勢力基本被拔出,我現在要錢沒錢,要人沒人,不然也不至于讓人在京都搶銀行啊,實在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了,才铤而走險的。”
她神色無奈,語氣非常委屈,像是別人逼她去搶劫殺人一樣。
莫希翻了個白眼,說道:“先說說你要什麽東西吧。”
安從身子前傾靠近她,眼裏閃着蠱惑的光,“莫小姐可聽說過女娲石?”
莫希一怔,驚疑又古怪的看着她,這個世界一直有女娲補天的傳說,相傳女娲人首蛇身,以泥土造人,因為不周山倒,天河之水注入人間,女娲為了解救蒼生,以五色石塊熔煉五彩晶石用以補天。
這是衆所周知的神話,但在莫希看來,應該是當時一位叫女娲的首領,在天降暴雨的時候,以五行靈石為陣強行驅散風雨的法術,因為在墨家記載中,上古玄術高手确實能以一己之力呼風喚雨。
莫希用“你在異想天開”的眼神說道:“該不會是……想要我幫你找女娲石吧?”
安從本來只是故弄玄虛,被她這麽一看,頓時有些讪讪,幹笑道:“那倒不是,不過我要的東西和這女娲石有點關系,叫做五行靈元石,據說是女娲煉制五彩晶石剩下的殘料。”
殘料不殘料的莫希不清楚,但五行靈元石她卻是知道的。
天地之間,靈氣是最純粹最根本的存在,是萬物的起源,與五行元素相互影響作用,才形成了如今的世界,比如植物以木元素為主,其他四元素為輔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