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二節下部,吐出一個字,“木!” (14)
選不了?需要我幫你嗎,2002年,煙環灣三一七事件……”
駱局長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暴怒道:“閉嘴!”
對方的聲音還在繼續,“2003年,六一特大緝毒案……同年11月,鴻運公司改制引發的多人械鬥,一人跳樓……”
那人只是一件件數落着經駱局長之手的案子,沒有說多餘的話,但他還是越聽臉色越蒼白,鼻翼由于緊張一開一合,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落。
“閉嘴!你到底想怎樣!放了我女兒女婿,有事好好說!”
那人又繼續念了幾個事件,停下片刻,繼續說道:“我想怎麽樣你不是很清楚嗎,是你駱局長先不願好好說,我才只能以這種方式與你對話的。”
唐瑾凝目,現場肯定有對方的人,只是不清楚他們到底要做什麽,威脅駱家?這樣是不是太明目張膽了!
正在這時,鏡頭裏的新娘忽然發出慘叫,身體猛地一跳,連人帶椅的應聲而倒,倒地後她開始拼命掙紮,金屬椅子與地板發出尖銳的摩擦聲,通過四面八方的音響傳出,刺得在場賓客耳朵生疼。
然而更讓人心生寒顫的是女孩撕心裂肺的吼叫,因為嘴上塞着布條,她的聲音含糊被阻,聽不清楚叫的什麽,但顯然非常痛苦難耐。
“陽陽!”駱夫人凄厲地大叫一聲,身子一軟跌倒在地。
趕過來的駱航森趕緊去扶她,駱局長滿目猙獰,額頭上青筋盡顯,吼道:“你們這些畜生!有種沖我來!不要傷害我女兒!”
然而對方沒有回應,鏡頭被猛地推到一邊,畫面變成被光打到的牆面,但聲音還能聽到,似乎有人上去檢查情況,依稀還聽到有人說了句:“她怎麽了?瘋了啊!”
顯然對方也沒料到這個變故,莫希忽然想到什麽,趕緊聯系喜氣鬼,“紅蓮,找到它了沒?”
“找到了,但它不願意跟我來。”
“問它對目标做了什麽?”
片刻,紅蓮傳遞消息,“目标死了。”
死了!
莫希沒想到喪氣鬼下手這麽快,手抓住唐瑾的胳膊,“新娘死了。”
什麽!唐瑾不清楚她怎麽得到的消息,但絲毫沒有懷疑,瞳仁一縮,暗道了聲“糟糕”。
以“十殿”慣用的手段,如果要清除沒用的棋子,一定會處理得幹幹淨淨,絕不拖泥帶水,可這一次,他們選擇挾持人質威脅的手段,可見并沒有完全放棄駱家,只是用一種深刻的教訓方式警告他們,徹底打消駱家的反抗之心。
也就是說,人質其實是安全的,所謂的注射藥物不過是制造威脅加深印象而已。
但新娘死了,在衆目睽睽下離奇慘死,不管出于什麽目的,這都大大偏離了“十殿”的計劃。同時也給了駱家當頭一棒,別說會不會繼續合作,悲痛之餘反咬一口都有可能。
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事情失去掌控,以“十殿”的兇殘,必然會利索的除去這顆知曉他們秘密的棋子。
唐瑾迅速連線郭明明,起身走到人少的地方,“郭處,事情有變,立即通知行動隊收網,然後派人到新悅酒店--”
兀的頓住,側耳細聽,現場嘈雜聲中隐約傳來細微的“嘀嘀--”聲。
那是--唐瑾眸子猛縮,迅速返身。
------題外話------
五一快樂!o(∩_∩)o~
第192 禁止使用武力
轟--
宴廳臺上忽然爆發出驚天巨響,随即沖出一股熾烈的熱浪,瞬間吞沒臺上的巨大屏幕和紅綢屏風,爆炸的碎片和火焰朝着四面八方飛濺。
尖叫和恐慌在人群中炸開,都拼了命的往門口跑,一時間宴廳裏陷入混亂,滾滾濃煙翻騰、猩紅色的火焰迅速蔓延,倉惶逃竄的人們尖叫聲不絕于耳。
電話那頭郭明明大聲喊了幾句,唐瑾也顧不得搭理,心急火燎地往裏沖。千算萬算,他也沒想到“十殿”會這麽喪心病狂,直接在宴廳裏安放炸彈,在他的推測中,十殿應該會綁架駱家人,比如那個新娘子,然後在她身上安裝炸彈。
這樣既能達到威脅的目的,又不至于牽扯過大引火燒身。但直接在宴廳安放炸彈性質就不一樣了,瞬間從私人恩怨上升到公共安全,影響這麽大,上面一定會嚴查徹查,“十殿”簡直是在玩火!
雖然炸彈是安裝在臺上,但前排的人依然受到了不小的波及,慘叫聲不斷,有倒在地上喊救命的,也有身上被火燒着亂跳的,還有發瘋似的往外跑的。
莫希從地上爬起來,迅速去看莫爾,“哥,你怎麽樣?有沒有事?傷着哪裏沒有。”
莫爾身上被打翻的湯汁撒在身上,除了狼狽一點,并沒有受傷,“我沒事,你呢?還有之爻小姐?”
“放心,好着呢。”梅之爻起身,皺眉掃了一圈四周。
之前唐瑾離席時,曾給過她一個暗示的眼神,梅之爻跟着他多年,默契十足,立即明白過來事情有變,所以當她聽到不同尋常的嘀嘀聲時,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喊了聲“有炸彈”,莫希反應也快,迅速起身拉着莫爾後退。
恐慌是非常容易傳染的,其他人見狀怔了一下,都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就跟着退,三息過後,臺上爆炸了。
梅之爻大喊一聲“趴下”,衆人撲倒,躲過了炙熱的氣浪,但飛濺的碎片和倒下的桌椅依舊讓很多人受了傷,漫天的焦糊味中摻雜着血腥味。
擦着往外跑的人群,唐瑾看到了完好無損的莫希幾人,提着的一口氣才緩緩落下,三步并作兩步的過去彙合,“都沒事吧,警方和消防隊已經在路上,你們先出去,注意安全。”
莫希反手拉住他,“你要幹什麽?”
“救那個姓駱的,他可不能這麽輕易死了。”唐瑾拍了拍她的手,“放心,我很快出來。”
說完身形一晃,從遍地狼藉中往火海裏跑去。
爆炸的時候,雙方親人最靠近宴臺,受到的沖擊最大,慌亂間也沒注意到他們情況怎麽樣。火勢順着地毯和紅綢燒了起來,凡是能動的人都往外跑,連新郎父母都攙扶着往外走,就是沒有看見駱氏夫婦和駱航森。
就在唐瑾離開不久,莫希看見兩人反方向往裏走,可能也是為了救人,但表情不太對,根本不是着急的樣子,而是滿臉狠戾之氣,莫希目光下滑,看見了他們手裏的槍。
這些人肯定是進去殺人滅口的,确保姓駱的徹底不能開口。
她眼眸瞬縮,丢下一句“之爻姐,保護我哥!”
提着裙子往那兩人的方向沖過去。
“希兒!”
莫爾被一波接一波的沖擊弄得應接不暇,饒是他素來淡定穩重,這會兒也有些急了。
梅之爻一把拉住他,“莫總,你去了也沒用,我們先出去。”
說完不由分說的拽着莫爾往外走。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莫爾突然問道。
梅之爻偏頭看他,笑了一下,“我們?”
“你和唐瑾。”
“哦,小希沒和你說啊,也是,保密的。”
梅之爻将腮邊的頭發別在耳後,朝他妩媚一笑,忽然目光微凝,迅速從地上撿起把不鏽鋼的叉子,用力朝前面擲去。
前方從門口進來一個男人發出慘叫,捂着被岔子插得鮮血直流的手,手上的槍哐當掉在地上。
梅之爻一個跨步上前,在那人彎腰撿槍之際,掄起板凳使勁砸過去,然後迅速近身,一把抓住他帶血的手,猛地拔出叉子,反手插進對方脖頸,皮肉被刺破後血流如柱,那人慘叫一聲,擡起膝蓋朝她頂去。
梅之爻一個閃身,躲過這一擊,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撿起地上的手槍,拉開保險,“啪”的一聲,男人胸口中彈後倒地不起。
莫爾在雲城經歷過會展怪物襲擊,已經算開過眼界了,但這殺人還是頭一次見到,看梅之爻開槍打死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可見這事不是第一次,他的目光漸漸發沉,臉上慣有的溫和之色都不見了。
梅之爻踩着十公分高的高跟鞋,在滿地狼藉中如履平地,噔噔噔走到莫爾身前,将手槍在手裏打了個轉,笑道:“怎麽,莫總是不是對小女子幻滅了。”
莫爾沒說話,目光看向裏面,因為濃煙的關系,他甚至看不清莫希在什麽地方,只能聽到動靜不小的打鬥聲,心跳也随着那聲音劇烈的跳動着,緊張得手心都出了一層毛毛汗。
外面警鈴大作,消防隊和警察都趕到了。
火海中,莫希解決了兩名持槍人員,喊了兩聲“唐瑾”沒動靜,卻聽到一聲微弱的“救命”,順着聲音跑過去,意外的看見躺地上的駱航森。
他反趴在地上,渾身抽搐,大腿以下血肉模糊,還有被燒焦的痕跡,奄奄一息的看着她,雙目渙散,張了張嘴,吐出兩個含混不清的“救命”。
莫希平靜的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駱航森身體抽搐了一下,求生的念頭讓他不由得加大了聲音,“求你……救救我。”
莫希停了下來,折返蹲下,看着他說道:“是不是很痛苦,很難受?此刻你有沒有想到那些被你糟蹋、害死的女孩,在人生受到迫害的時候多麽絕望無助,連最後給自己一個公道的機會都沒有。”
駱航森身體抽了一下,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什麽。
“很疼吧,疼就對了,別以為你的審判會因為死亡而結束,前面還有地獄等着呢!”
莫希說完這句話,冷漠地起身離開,她絕對不會救這種人渣,如果駱航森能撐到救援人員趕來,那是他的命,不過看情況是難了。
駱航森确實沒有撐下去,死亡的恐懼已經把他折磨得三魂丢了兩魄,又被地獄審判吓得魂亡皆冒,沒過多久就因為失血過多休克過去,被送上救護車時心跳就停止了。
莫希很快找到了唐瑾,他剛解決完一個暗殺者,正拖着人事不省的駱局長往外走。
“他還活着嗎?”
唐瑾一愣,皺眉道:“你怎麽來了?”随後又說:“沒死,昏過去而已。丫的一聲肥膘,重的要死。”
莫希噗嗤笑出聲,過去給他搭把手。
兩人就那樣一人一只手的把駱局長拖出了火海,中途進來救人的警察看見自家局長那副狼狽樣,想接手過去,唐瑾不給。
這可是重要證人,在自己手上最多受點罪,到別人手裏說不定就沒命了,警察局裏會沒有十殿的人?鬼才信呢!
随後,爆炸引起的大火被澆滅了,這場婚禮以一個出人意料的方式備受矚目,公安局局長的女兒被人綁架、殺害,現場發生爆炸,歹徒持槍殺人,導致三人死亡,其中包括京都畢加索駱航森和宸輝集團的董事駱夫人,現場賓客中有近百人受傷,十餘人重傷尚未脫險。
因為貴賓席靠前的緣故,受傷的多是軍政界大人物和商業名流,所以造成的影響之巨大,引起的各界震動也讓警方倍感壓力,坊間甚至傳出了恐怖襲擊的謠言。
幸好唐瑾和郭明明配合完美,行動迅速,在“十殿”與駱家鬧矛盾之際布下天羅地網,又在其撤離時果斷收網,逮住了不少“大魚”!
但也有不少漏網之魚,畢竟“十殿”的根基是在國外,京都的斷腕讓其元氣大傷,但不會致命。特情科需要聯合國外留守的兄弟繼續追蹤,還得配合郭明明的行動處提供情報信息,唐瑾離開酒店後就忙的暈頭轉向,連梅之爻都被逮去國外出任務。
倒是莫希無職一身松,回去後泡個澡倒頭就睡,結果剛睡醒就被莫爾吵醒,逼問了她一些事情。
以前唐瑾都是在幕後,是正二八經的情報份子,後來因為各種原因,好幾次都出現在事故現場,唐二少徹頭徹尾的纨绔身份不保,莫爾會産生懷疑也正常。
莫希猶豫了兩秒,從已知的事實中挑挑揀揀,掐頭去尾的隐瞞部分真相,大致進行了交代,主要說了特情科偵查“十殿”組織的任務上,試圖從公共安全和國家大義的層面上感動哥哥,讓他對唐瑾的印象好一些。
可惜起了反作用,莫爾一聽唐瑾在做這麽危險的事,整個人就不好了。“十殿”這麽恐怖的存在,唐瑾他們不懼危險,勇于對抗,确實讓人敬佩,也讓莫爾對其有了非常大的改觀,但這要是牽扯到妹妹的安危,那什麽大義都得靠邊站。
可是,希兒對他顯然已經情根深重,不然也不會不顧危險的往火海裏沖,棒打鴛鴦肯定是不行的,那樣只會讓她傷心,但放任不管的話,他真的很怕今日駱家的事發生在妹妹身上。
莫大總裁處理起工作應付自如,面對妹妹的事就變得智盡能索,輾轉反側大半夜也沒想出個妥當的辦法,心事重重的去了公司。
莫希完全不知道自己談個戀愛,會把自家哥哥談得心力交瘁,睡醒後吃了早餐,就蹦跶到花房給陳夜禦的野山參催熟。
當她從花房出來,管家就告之有客人到了,說要接她去家裏做客。
該來的還是來了。
莫希也不着急,回屋換了身衣服,然後才慢慢踱步出門。
許家派來的人一身軍裝,恭敬地候在門口,“莫小姐,我家司令在家恭候,請您上車。”
說着打開了車門。
莫希沒有說話,上了車。
車子發動後,直奔玉麟山。
玉麟山位于北邊郊區,與森林公園離得不遠,但不同于開放的公園,這裏警衛森嚴,普通人根本進不去。
在山腳的盤山公路入口就設置了第一道關卡,因為擋風玻璃放着的通行證,車子順利通過,到了山腰的建築入口處,還有一道關卡,這次哨亭的人親自出來盤查,往車裏看了看,又詢問了幾個問題後才放行。
進入山腰樓盤,車子七拐八繞後停在一棟兩層建築面前。
莫希下車,接他的那名警衛已經上前按下門鈴。
“許司令,莫小姐到了。”
莫希看了眼周圍,發現兩旁都是綠化,隔很遠才看得見別的建築,面前的這棟兩層小樓還帶着個花園,鐵栅欄門上有個金屬牌子,編號為“10”,這裏就是軍區老幹部的住宅區,除了位置偏點,環境倒是不錯,養老挺合适。
門哐當一下開了,許安出現在門口,看見莫希就熱情道:“莫小姐來了,快請進。”說着一擡手,做出個邀請的手勢,明顯有些急迫。
“昨晚的事真是出人意料,幸好你們沒事,真是萬幸!”許安語氣很誠懇,雖然知道他擔心的自己父親,并不是真的關心她死活,但此人沒有擺司令臉色,态度親和,倒是讓莫希沒有生出反感。
許安大步往屋裏走,語氣稍微有些歉意,“昨晚的事發生後,本不該急着打擾,但家父的情況實在不妙,只能麻煩莫小姐來看一看。”
莫希有些無奈,很想再重申一遍自己真的不會看病,但來都已經來了,不管情況到底怎麽回事,也只能硬着頭皮上。
她走進屋子,剛要說話,忽然看見沙發上坐着顧泉之,脫口的話就成了,“你怎麽會在這兒?”
顧泉之翹着二郎腿,腿上攤開一本書,聞言冷冷地說道:“用藥時,大夫在場觀察藥效,不是很正常。”
靠!
莫希郁啐,他還真把自己當藥方開!這麽無恥的人是怎麽活那麽久沒被打死的!
顧泉之似乎感應到她內心的暴力,擡眸說道:“我脖子不經扭,也打不過你,但這裏禁止使用武力。”
莫希:“……”昨晚解決兩個持槍人時,好像就是扭斷了其中一人的脖頸,他是怎麽知道的?
“你看見了?”
顧泉之抿着唇,沒有回答。
确實看見了,爆炸發生後,他原本已經走到門口,看見莫希重新折返後,忽然想知道她要做什麽,于是跟在後面進去,看着她身形詭異速度奇快的沖向兩人,僅片刻就傳來了讓人牙酸的咔擦聲--作為醫生,他太清楚那意味着什麽。
說實話,從莫家千金橫空出世後,顧泉之就聽到太多關于她的傳言,并不是他主動想了解什麽,而是身在這個圈子,有些事自然而然會傳到耳朵裏,他也只是聽聽,從未想過會和這人有什麽交集。
直到後來……他不得已來到京都。
第一次見面,說實話有些失望,這位莫小姐除了漂亮,看不出有什麽特別。
直到昨晚看見她拎着裙子果斷沖入火海,利索的幹掉兩個人,甚至,還聽到了她對駱航森說的那些話,意外的……有些特別。
所以他今天來了,沒別的原因,就是想來。
此刻的莫小姐瞪着他,完全沒了昨晚的狠辣淩厲,像是收了爪子的野獸,搖身一變成了人畜無害的小花貓,即便張牙舞爪也沒有殺傷力,反而說不出的嬌俏可愛。
顧泉之被自己冒出的念頭愣了一下,心裏有些煩躁,語氣就愈發冷淡,“看見了,莫小姐要殺人滅口嗎!”
“你有病吧!”莫希無語,“再說,我要殺人滅口也不會提前告訴你。”
許安聽得一個頭兩個大,這兩人果然互相不對付,這顧神醫也不知吃錯了什麽藥,明明人家不待見他,還一早就跑來等着。
倒不是不歡迎,只是好不容易請來了“藥”,他怕再出什麽變故。
“那個……顧神醫,莫小姐,現在是不是先上去看看病人?”
莫希懶得和冰山臉說話,示意許安帶路,轉身上了樓梯。
等他們上了二樓,看不見身影時,顧泉之輕輕合上書本,低垂着眉眼若有所思。
第193 言蠹
“王八蛋小子,你耳朵聾了!”
“滾!都給我滾出去!”
一聲聲有些含糊的怒斥從屋裏傳出,随即走出兩個人。
許安看了眼傭人手裏的粥,問道:“老爺子還是不肯吃?”
出來的男人名為許翔,眉眼和許安有幾分相像,先是重重地嘆了口氣,又忍不住有些生氣,“爸也太倔了,再怎麽也不能和自己身體過不去,面子能比命重要!現在倒好,還罵起人來了!”
氣歸氣,他還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聲音,以免再刺激到裏面的病人。
許安也十分無奈,他們父親自從退下來後脾就變得古怪,說話又沖又難聽,對外人還稍微能控制一下,對家裏人簡直……唉,反正他們就是出氣筒。
尤其得了這怪病後,說話更是難聽,已經算得上是尖酸刻薄了。
“再忍忍吧,老爺子心裏不痛快,罵幾句又不會掉肉。”
“我知道,但這麽下去。”許翔眉頭再次擰了起來,“真的會把人全部得罪光的,之前他對宋鵬說的那些話,多難聽啊,人家是保健部部長,關心他的身體是職責,但也不是非要受這鳥氣,再瞧瞧人家唐家那位……”
“咳--”許安突然咳嗽打斷他的話,側開一步說道:“對了,忘了介紹,這位便是莫小姐。”
許翔這才注意到他身後的年輕女孩,微微一怔,臉色閃過一抹驚訝,“這就是顧神醫開的藥方?”
随後反應過來這話有些不禮貌,趕緊說道:“沒想到莫小姐這麽年輕漂亮,真是出乎意料。”
莫希禮節性的朝他點點頭,心裏卻在琢磨,剛才那人說的“唐家那位”,莫不是指的是唐瑾的大叔公?對了,他應該也住在玉麟山,不知道現在身體怎麽樣。
想到這茬,不由得聯想到禾連芝以及下面那個不知打着什麽主意的男人,莫希心裏就郁悶。
看到她臉色不太好,許安朝自己兄弟使了個眼色,“你去和老爺子說一聲,莫小姐要進去看看他。”
許翔很不想踏入屋子,原地揉了揉額頭,認命的推開門走了進去。
不知道他是怎麽說的,屋裏傳出老人的怒吼,“不是醫生看什麽看,看我老頭什麽時候死嗎!咳咳,我就知道你們嫌我丢人,我死了就趁你們意了是吧!就不會給你們丢人了!咳咳--”
老人的聲音雖然怒氣沖沖,但好像隔着什麽東西,吐字并不清晰。
莫希微微挑眉,這人對自己兒子說話用得着那麽刻薄麽!
半晌後,許翔一臉菜色的走出來,攤手道:“勸不了,他現在連顧神醫都不信了。”
許安無奈,随後對莫希說道:“對不起,莫小姐,讓你見笑了,家父,嗯,脾氣不是很好,但心裏是沒有惡意的,那個……還是請你進去看一看,不用理會他說的話,麻……麻煩了。”
看得出許氏兄弟是真的關心老爺子,哪怕心裏有怨氣也盡量忍着,這要是換個沒有孝心的,早就摞擔子不管了。
作為長輩,對方能客氣地請求自己,莫希也不好拒絕,反正裏面的病人和她沒什麽關系,說話難聽她根本不在乎。
“好,我去看看。”
“謝謝。”
徐安似乎松了口氣,雖然不清楚為什麽,但他就是覺得,只要莫希進去後,事情就會有轉機。
屋裏,許老爺子半靠在床上,手上吊着營養液針水,他帶着個白色的口罩,露出的半張臉十分陰骘,聽見腳步聲,又忍不住要動肝火,“能不能消停下,滾--”
随後看見跟進來的莫希,頓時住了嘴,一張老臉瞥的通紅,然後劇烈咳了起來,許安趕緊上前給他拍背。
許老爺子用手捂着口罩,咳得臉紅脖子粗,身體也劇烈顫抖起來。
許安怕他喘不過氣,急忙接下老人的口罩,但許老爺子惱怒的撞開他,依舊用口罩捂着嘴,邊咳邊罵道:“小兔崽子,你……咳咳,是偏要和我作對,是不是想氣死我咳咳--”
許老爺子說話時,一股類似于屍體腐臭和糞便夾雜的臭味彌漫開來,莫希下意識想捂住鼻子,但又怕刺激到這個敏感的老人,生生止住了動作,只是暫時屏息封鎖住嗅覺。
顧泉之既然被稱為神醫,若是身體上的疾病,他應該能治,即便不能治也不會把自己推出來。
那麽,許老爺子或許是被什麽纏上了。
會發出惡臭的鬼物很多,三十六種餓鬼中就有大半會散發臭氣,除此之外,疫鬼也臭,穿越之前的薄桐就臭不可聞,還有一種叫做鬼毛身的鬼,臭過糞穢,讓人作嘔。
其中,有一種叫做臭口鬼的餓鬼,此鬼嘴巴裏會發出極其惡心的臭氣,不管碰到什麽食物都能把其熏醜,難以下咽,即便強行吃下去也會惡心到吐出來,所以此鬼只能永遠忍受饑渴,無法得到緩解。
但若是許老爺子被餓鬼附身,絕對不會還有精力罵人。
而且她開啓了靈視後,也沒看到餓鬼的蹤影。
“顧神醫,呵呵,誰給他安的名號!”許老爺子冷笑連連,“這就是他開的藥方?一個小姑娘!我看他根本是欺世盜名!連他師父萬分之一都不及!”
莫希眼睛一眯,找到了!
難怪之前看不到,原來是那玩意兒!
莫希轉身就走,許安以為她是生氣了,趕緊追出去,“莫小姐,家父……”
莫希伸手止住了他說下去,“老爺子是從什麽時候得的病?”
許安有些意外她會這麽問,頓了一下說道:“半月前。”
“得病以後,性格脾氣有什麽變化?”
“老爺子去年從一線退下來,大概是不太适應退休生活,脾氣變得古怪起來,雖然說話不中聽,但也只是有些憤世嫉俗,不會進行人身攻擊。”許安嘆了口氣,“但自從得了這病後,他就越發變本加厲,家裏的傭人都被罵走了兩個,這兩天更是動不動就說我們咒他死,東西不吃,晚上不睡,不去看他被罵,去看他也被罵,實在琢磨不透他老人家的心思。”
莫希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了,老人家得的不是病,而是撞邪了。”
許安怔住,“撞……撞邪?”
正好從屋裏出來的許翔也聽得目瞪口呆。
“也可以理解成被鬼物纏住。”
莫希解釋道:“是一種叫做言蠹的鬼物,也有叫做食話精、貪舌鬼的,此鬼以人言為食,不同的言蠹偏好不同,有愛食甜言蜜語的,也有喜食惡毒之言的,你家老爺子身上這只,大概偏愛刻薄話吧。”
“人的語言,其實是有靈性的,和尚通過誦經積攢念力,道士利用咒語進行施法,我們說出話,有着超出想象的威力,簡單稱之為言靈,言蠹就是專門吞噬言靈的一種存在,它寄生在你們家老爺子的舌頭裏,不斷刺激他說出更多的刻薄話,并以此為食,那些臭氣,你們可以理解成言蠹的排洩物。”
兩人越聽越稀奇,要不是莫希一臉正經,又是顧泉之介紹,他們甚至以為這女孩在消遣人玩呢。
“那……那能治嗎?”
“既然找到了原因,自然能治。”莫希稍微沉吟,說道:“替我準備幾樣東西吧。”
随後說了要的東西,許安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還是立即安排人去準備,眼下他除了相信這個女孩,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在警衛去找東西時,莫希來到樓下客廳,喝着茶等待。
許翔趁機多問了些感興趣的問題。
“莫小姐,你說的那個言……言蠹,怎麽會纏上我爸的?”
“我剛才說過了,人的語言是有靈性的,上下嘴唇一碰可不單單是對某個人或者某件事有關,還與這片天地有關。”
莫希輕輕喝了口茶,見許氏兄弟一臉茫然,只好繼續說道:“舉個例子來說吧,嗯,比如昨晚的酒店爆炸,安放炸彈的人固然罪大惡極,但起到決定作用的人卻是幕後策劃者,他可能只是說了一句話,沒有親自參與行動,但那句話,卻讓不少人受傷甚至喪命。”
許安不解,“可是……這是因為幕後者的身份地位決定的吧。”
就連一直默不作聲的顧泉之也把目光投射了過來,等着她解釋。
“确實,這是權力和地位賦予的威力,但還有一點,衆生看不到,但确實存在。”莫希放下茶杯,嚴肅地說道:“因果!權力和地位或許可以讓他躲避搜查與追捕,卻永遠躲不過因果。每個人所說的話、做的事就像無數絲線,密密麻麻織成一張網,連向你根本想象不到的地方。”
“許老爺子的怪病,就是因為這張名為因果的網,他說出的話順着網上的脈絡傳遞到天地間,觸動了另一頭的因,才會産生被言蠹纏上這個果。”
“當然。”莫希笑了笑,“也因為某些看不見的因,才有了我出現在這裏的果,可讓你們老爺子逢兇化吉。”
這番博大精深的話竟然會出自一個年輕女孩,許氏兄弟佩服之餘不由得刮目相看,不管在哪裏,有實力有本事的人總是讓人尊敬的,這和年齡無關。
顧泉之聽後嘴角微微翹起,按照莫希的說法,他其實也是因的一環了,畢竟許家是因為自己那張藥方,才找到的莫希。
不過,雖然他确定許老爺子的病和邪祟有關,但莫希那麽快就找到症結所在,着實讓他有些意外。
然而更意外的是看到了莫希用來“治病”的東西。
一根苦瓜!
顧泉之忍不住開口,“你要用這個入藥?”
莫希瞥了他一眼,冷冷道:“顧神醫真是健忘,你開的藥可是我本人啊。”
顧泉之被嗆聲後也沒別的表情,靠向沙發淡淡的看着她。
莫希不管他,直接說道:“把苦瓜炸成汁。”
許安吩咐一聲,傭人拿着苦瓜進廚房,很快端着杯綠色液體過來。
莫希淩空快速畫了個符,并指送入苦瓜汁裏。
其實也不是非得用苦瓜,任何液體都行,哪怕是白開水,但莫希覺得許老爺子火氣太重,還是用苦瓜敗敗火比較好。
“讓你家老爺子含着這汁,千萬別咽下去,含三口,吐三口,每口十息時間。”
別人看不到符,只看見她一陣比劃就完事了,很是驚異,跳大神的都比這複雜,她不會是在開玩笑吧。
“這……樣就可以了。”
“嗯,我就不跟着上去了,免得你家老爺子不自在。”
想了想,又說道:“最後一口吐出來的東西會比較惡心,不要亂倒,拿下來放在院子裏,我來處理。”
許安和許翔互看一眼,都覺得這個法子太過匪夷所思,但看莫希一臉自信,兩人還是決定試一試,反正也是死馬當成活馬醫。
兩人上去後,先是傳來許老爺子幾聲臭罵,無外乎又來折磨他,那什麽給他喝是不是有毒之類,也不知道是有嚴重的迫害妄想症,還是單純的只是嘴上損人。
罵歸罵,老爺子口頭上罵爽了,到底還是照着做了,幾聲幹嘔後,許翔捏着鼻子端着一個塑料盆走了下來。
莫希早有所準備,及時的屏住呼吸。
顧泉之才擡起頭,就被一股惡臭熏得差點沒昏過去,閉上氣都還嫌不夠,太陽穴都被臭的猛跳。
許翔三步并作兩步下樓,直接狂奔院子,燙手似的把那東西放在地上。
莫希也沒耽擱,一個引火訣丢了過去。
炙熱的火焰冒出,瞬間将那塑料瓶和裏面的污穢燒得幹幹淨淨。
惡臭這才漸漸消失。
許翔臉都臭綠了,推開大門跑到外面進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