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中,選擇了和自己身形接近的ayomi,通過程光曦的神奇的易容術,戴上假發、畫上花臂,搖身變成了熱辣豪爽的太妹。
她只花了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就記住了酒吧常客的基本信息,與ayomi之間的關系,并通過錄音模仿出對方的聲音,連口音都一模一樣。
至于ayomi本人,則由楊朔想辦法不讓她出現在酒吧。
扮演朋友的莫希也進行了改造,她一頭及腰長卷發太過标識性,程光曦便用了一次性染發蠟将其染成酒紅,盤成個丸子頭,還加了片空氣劉海,并将其雪白的膚色塗成小麥色,利用化妝調整了五官比例,再穿上現在流行的連體闊腿褲,時尚中帶一點內斂,符合第一次去酒吧的設定。
梅之爻帶莫希來到ayomi經常坐的位置,左前方是吧臺,右邊是表演的小舞臺。
她們一坐定,就有侍者過來問要喝點什麽。
“兩瓶雞尾酒,口味照舊,一瓶白蘭地,一瓶伏特加,然後……”梅之爻看向莫希,征詢道:“你想喝什麽?”
ayomi來酒吧基本都是點瓶裝雞尾酒和零食,因為便宜,想喝別的話自然會有人請她。
莫希搖頭,“我喝果汁就行,有什麽推薦的嗎?”
侍者熱情的遞過飲品單,指着最顯眼的那款飲品道:“我們的新品夏日,鳳梨氣泡果汁不錯。”
莫希看了一眼,“好,就要那個。”
梅之爻又補充道:“來個大份炸雞腳,炸幹點,多放點辣椒,對了,再加份堅果拼盤。”
侍者轉身離開,不一會兒就将點的東西上齊了。
梅之爻啃着雞腳,眼睛熱切地看着舞臺上彈吉他的男人,嘴裏低聲和莫希說道:“有沒有察覺到異常?”
“有!”莫希咬着吸管,用和閨蜜聊天的親昵神态說道:“進門時我就發現不對勁了,從陣法波動來看,這裏應該有地下室。”
梅之爻微怔,唐瑾說這次的任務主要是讓她配合莫希,調查酒吧是不是暗藏玄機,他還強調說莫希懂得玄門異術,讓自己無條件信任她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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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陣法這種東西,梅之爻只在玄幻故事裏聽過,從沒想過現實中也有,而且她的觀察感知力也不差,但進到酒吧以後,沒有任何異常的感覺,莫希到底是怎麽察覺到那什麽波動的。
梅之爻拿起雞尾酒喝了一口,身子前傾摟住莫希,像是說悄悄話一樣的說道:“如果有,應該是從員工通道下去。”
莫希點頭,“根據楊朔提供的圖紙,員工通道在吧臺左邊那道裝飾牆後,衛生間也在那,一會兒我裝作找衛生間,過去看一下。”
梅之爻抿了抿唇,想起唐瑾暗中交代的盡量不要讓她單獨行動,頓時有些頭疼。
“不然還是你留在這,我去吧。”
莫希笑,“你現在是ayomi,對這裏比家還熟,亂闖容易被懷疑,何況要找陣法的話,還是我比較适合。”
梅之爻沒話說了,她想亂闖除非喝醉了,但據資料顯示,這女人非常能喝,可以說是千杯不醉。
她吐出雞骨頭,無奈道:“靠,這雞腳炸得太柴了,ayomi口味真重。”
梅之爻抽了紙巾正準備擦手,先前那個被稱呼為馮哥的人走了過來,熟絡地坐下搭着她肩膀,“ayomi,一會兒散了要不要和哥去吃燒烤,叫上你這個朋友。”
梅之爻眼尾輕揚,自然地靠着他的手臂,不動聲色的将手上的油擦在他襯衣胸口,“好呢,麽我就不吃雞腳了,留着胃等哈(一會兒)吃。”
“咦,我怎麽覺得你今天有點不一樣,鼻子動過?好像變挺了!”馮哥說笑着,想伸手去捏她的鼻子,趁機揩油。
經過程光曦的神手改造,梅之爻的外貌與ayomi幾乎有九成相似,剩下一成在昏暗的酒吧內可以忽略不計,但這個馮哥和ayomi有過一腿,難保在近距離不會發現。
莫希忽然拿起桌上的酒,起身說道:“馮哥,之前就聽ayomi提過你,剛才也沒好好介紹,我叫莉莉。”
馮哥有些受寵若驚,立即松手站了起來,在桌上掃了一圈,見沒有酒,立即吆喝着那邊送酒來,然後對梅之爻說,“看你們兩個女孩子多無聊,剛才就應該大家一起喝嘛。”
酒送了過來,那邊的人也全部移了過來。
梅之爻則和他們劃拳玩骰子,大口喝酒,說着葷段子,活脫脫的夜場達人。
莫希應付了兩句,重新坐下來,別人叫喝酒,她就微微抿一口,不管對方怎麽起哄都不為所動,她知道自己的酒量,基本上一杯倒,來之前唐瑾也千叮囑萬交代,所以大部分的酒都被梅之爻擋了。
坐在莫希旁邊的是個看着斯文的眼鏡男,他似乎對莫希很有好感,一直在沒話找話說。
莫希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說着話,不動聲色的掃視着酒吧裏的人,要是沒有陣法的話,擁有穿牆術的薄桐就能成為她的眼睛,或者再用一次瞳鬼,但有陣法存在的話,那樣做反而容易打草驚蛇,所以莫希只能親自觀察。
差不多十點左右,莫希看見了安從。
她是一個人來的,穿着黑色露背的緊身短裙,露出誘人的背部線條和大長腿,栗色的長發順朝一邊,妩媚迷人。
她熟絡的和常客打着招呼,然後就坐在吧臺邊,叫了杯酒慢悠悠的喝着,手指上戴的翡翠戒指在燈光下異常顯眼。
五感靈敏的人,能在人群中發現注視着自己的視線。
安從與調酒師笑着說了句什麽,忽然就将頭轉向了莫希所在的方向。
不過她只看見一群玩瘋了的人,幾乎都是熟面孔,便撥了撥頭發回過頭,繼續和調酒師說話。
莫希沒想到安從感知那麽靈敏,幸好她剛才反應夠快,跟身邊的眼鏡男假裝劃拳,躲避了安從的視線。
“莉莉,你輸了,罰酒還是彈額頭,選一個吧。”
眼鏡男推了推眼鏡,笑得像個斯文禽獸。
“喝酒。”莫希漫不經心的說道,“攢着,一會兒再喝。”
她注意到安從掏出手機擺弄了一下,然後便朝裝飾牆的方向走了過去。
“不然還是彈額頭吧,我會很輕的。”眼鏡男不甘心的說道。
莫希嗖的站了起來,對着看過來的梅之爻說道:“我去下衛生間。”
然後拿起包朝卡座外走去。
剛走了幾步,那個眼鏡男也跟了上來,有意無意地挨着她走,“嘿嘿,喝多了,我也去趟廁所。”
莫希不動聲色地避開,走了幾步才不好意思的問道:“對了,我第一次來,衛生間是在哪?”
眼鏡男擡手一指,又挨了過來,“那裏,我帶你去。”
借着避讓他人的動作,莫希再一次躲開斯文禽獸,順着裝飾牆,快速朝員工通道走去。
這是一條狹窄的走廊,其中一面是隔斷的裝飾牆,另一面牆上有道門,裏面的木門挂着“閑人免進”的牌子,外面是道可拉伸的防護門,并沒有鎖上,而是半掩着,留下一掌的縫隙。
走廊的盡頭是面落地鏡子,可以照出全身。兩邊是衛生間,男左女右。
沒錯了,這條通道就是薄桐出事前那條狹窄的走廊,而且陣法的波動就在這附近。莫希眸子微凝,走進了女性衛生間。
衛生間裏空間逼仄,僅有兩個位,門虛掩着,裏面沒有人。
莫希皺眉,她親眼看到安從進的過道,現在人不在女衛生間裏,總不能在男衛生間裏吧。
還是說,她進了那個“閑人免進”的房間?
但是要進去就得拉動那道鐵門,老舊又沉重的拉伸鐵門,一旦拉動必然會發出聲響。以莫希的耳力,不可能聽不到,而留下的那道縫隙,成人也不可能穿過。
但人不可能無緣無故消失,這裏可能有什麽機關。
莫希先是觀察了一番衛生間,馬桶背後的隔板、水池、連頂上的天花板也沒放過,但都一無所獲。
她洗了手從衛生間出來,裝作打量裝飾牆上的塗鴉,悄悄觀察着走廊。
走廊上方是普通的水泥頂,橫着一些消防管道,牆面的塗鴉似乎也是整體的,如果有秘密入口的話,應該會留下縫隙。地板是防滑地板磚,向下開的機關,操作起來動靜會很大,也不太實用。
那麽,現在最可疑的地方,便是走廊盡頭的那面鏡子了。
正在這時,那個眼鏡男叼着煙從男廁所走了出來,習慣性的對着鏡子整理,将沒弄好的襯衣塞進褲子,然後他從鏡子裏看到了後面的莫希。
“你在等我?”眼鏡男有些意外的驚喜,忙把嘴裏的煙拿掉。
“那邊太吵了,說話都聽不清,還是這裏清淨。”莫希笑了一下,趁機走過去,對着鏡子撥弄着假劉海。
和美女單獨相處,眼鏡男喜不勝喜,“是的,這裏清淨,不如我們在這裏所說話。”
“好啊。”莫希随意應付着,“你每天都來這裏嗎?”
“也不是每天,一周兩三次吧,因為就住在附近……”
鏡子約有兩米五左右,鋪滿走廊的寬面,邊緣包了金屬的邊,與牆面卡得非常嚴實,地面上兩邊落着少許石灰粉末。
莫希心中一動,果然這裏有問題,這些石灰粉末是鏡子開啓時從牆面蹭下來的,不過機關會在哪裏呢?
她想去摸一下鏡子,結果這想法才剛産生,手還沒來得及動就被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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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 離成仙最近的男人
以莫希的警惕和反應速度,居然毫無察覺的被人抓住手,縱然因為這人從衛生間出來得出其不意,但看得出也是個練家子,才能在莫希做出反應前扣住她的手腕。
“是我。”那人在身子靠過來時非常輕的說了一聲。
莫希周身一震,十分詫異地擡頭,抓住她的竟然是陳夜禦!
他穿着一件寬大的黑色兜帽衫,長發和臉都掩在帽子裏,神色莫辯,唯有一雙溫潤如水的眸子十分顯眼。
“沒想到在這裏遇上,一起喝一杯吧。”陳夜禦說道,然後攬着莫希的肩,不由分說地催着她離開這裏。
莫希心裏湧起很多疑問,他怎麽會穿成這樣出現在這裏?為什麽來到雲城沒有聯系,又是為什麽制止自己?
但這裏顯然不是敘舊的地方,她壓着內心的疑問,跟着陳夜禦離開,走出走廊時,莫希瞥見那裏站着個身材高大的酒保,雙手抱胸靠着牆,目光毫不掩飾的帶着審視。
眼鏡男孩還準備在走廊裏和目标對象培養下感情,結果話沒說幾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竟然直接将人帶走了,惡狠狠的将煙摁在鏡子上,罵罵咧咧的走了出來。
梅之爻偏剛才瞥見莫希被個男人帶了出來,心裏一咯噔,找了個借口起身跟過去,途中遇見眼鏡男,忙扯住他問道:“莉莉呢?”
眼鏡男不滿地哼了一身,下巴朝向一個方向,“跟人走了。”
“跟誰?”梅之爻有些急。
“我怎麽知道,老相好呗!”
眼鏡男十分不耐煩,丢下這句就走了。
梅之爻順着他指的方向走過去,果然在門窗附近的兩人對桌看見了莫希,她對面坐着一個帶兜帽的男人,臉隐藏在帽檐裏,看不清五官。
“莉莉,你怎麽上個洗手間就沒影了,這誰啊?”梅之爻走了過去。
“之--ayomi!”莫希差點叫錯,她從旁邊拉過一張凳子,示意梅之爻坐,盡量小聲地說道:“剛才我看見安從了,跟着過去卻沒見到人,我覺得那面鏡子有問題,正準備檢查,就被小陳哥帶了過來。”
“那不是鏡子,那是雙向玻璃,從外面看是面鏡子,其實裏面的人也能看到外面。”陳夜禦看向莫希,“要是上前檢查,說不定裏面就有人注視着你的一舉一動。”
莫希光想象那畫面,就渾身不自在,“現在已經可以确定,鏡子後面有問題,我還感受到了陣法波動。”随後轉向陳夜禦,笑道:“不過我弄成這樣,虧你還認得出。”
陳夜禦笑,“外在變了,不注意确實認不出,但你和那個人說話時的聲音沒變,還有你的手,和手臂顏色不一樣。”
“啊!你不說我都給忘了,剛才在洗手間洗了手!”
莫希看向自己的手,因為粉底被沖掉了一些,手背的顏色比手臂稍白一些,并不很明顯,居然還是被看出來,她對梅之爻感嘆道:“我這麽容易就露餡,和你這個專業人士比起來差遠了。”
“第一次嘛,你已經表現得很好了。”梅之爻笑着安慰她,視線落在陳夜禦半露的臉上,雖然窺不得全貌,但露出的部分眉眼如玉,嘴角的線條非常溫潤,聲音也非常清爽好聽。
“對了,這位是……?”
莫希才想起還沒介紹,“他是陳夜禦,是位很厲害的道家高人,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究竟是個什麽存在,還需要他專業的鑒定。”
陳夜禦笑着搖頭,“過獎了,在雪螢面前我哪敢稱高人?”
梅之爻笑着伸出手:“我現在是ayomi,出去後是梅之爻,主要是協助小希調查。”
特偵科的事不能對外說道,所以梅之爻模糊地介紹了自己,陳夜禦禮貌地笑笑,與她握了手,并沒有問別的,就如王大師所說,對自己無關的事他其實都不會感興趣。
莫希終于按捺不住問道:“小陳哥,你什麽時候來的雲城?”
陳夜禦笑了笑,說道:“我前天到的,先去警廳見的張警官,他說你和唐先生在一起,我……看了新聞,覺得不方便打擾,便沒有聯系你。”
提到她和唐瑾的新聞,莫希臉微紅,有些不好意思,“那天我沒能接到你電話,後來回過去時,你關機了。”
陳夜禦解釋道:“來雲城那天下大雨,手機掉水裏壞了,還沒來及買新的。”
“那今日你怎麽會來酒吧,張警官讓你來的?”莫希問。
“不是,是我自己決定過來看看。”陳夜禦掃了一眼不遠處,那裏的酒保正看着這邊,用耳麥說着什麽,“看來我們引起懷疑了,先撤退吧。”
走出走廊後,莫希也感覺到有一股被盯上的視線,尤其梅之爻過來後,那種被人監視的感覺更強了。
只是看了看鏡子,那些人的警惕性不是一般的強!
不過既然對方起了疑心,他們也沒必要繼續裝下去,三人直接出了酒吧,身後還傳來幾聲“ayomi”的叫喚,還有推門的聲音。
“有人跟出來了。”梅之爻回頭看了一眼,“兩個人,交手還是甩掉?”
莫希道:“這裏是他們的地盤,打起來我們吃虧,先走!”
因為做戲做全套,她們來的時候是走路,車子停在江岸邊,梅之爻直接唐瑾打電話。後面跟蹤的人見他們加速,也不再掩飾意圖,大步沖了過來。
莫希和梅之爻穿着高跟鞋,想跑也跑不快,眼見着雙方的距離不斷縮短,陳夜禦忽然說道:“你們先走,我攔住他們。”
“不用!”莫希扯着他繼續跑,“我有辦法!”
“槐靈,想辦法攔住他們!”莫希下達了命令。
一般情況下,莫希不想利用小鬼們對付活人,但迫不得已的情況下,這是最快捷有效的法子。在影響人的思維方面,槐靈比薄桐強很多,她一出現就竄入其中一個人的身體,然後揮拳朝另一人的鼻子打去。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說的就是現在這種情況,雖然揮拳相向并非出自本意,但鼻子這麽敏感的器官挨了一拳,那人疼得眼淚都飙出來,鼻血也淌了一手,頓時怒了,根本聽不進任何解釋,揚起拳頭就打回去。
兩人頓時扭打在一起,完全忘了跟出來的目的。莫希三人趁機離開黑臘巷,走出巷子口不遠,唐瑾的車就到了。
“上車!”
唐瑾揚手,視線落在陳夜禦身上時點了一下頭,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出現,“現在情況怎樣?”
梅之爻上了車就把高跟鞋甩掉,揉着腳說道:“我們被發現了,對方太警惕!後面有兩個人追着出來,不知道小希怎麽做的,他們好像打了起來。”
“我讓槐靈上了身。”莫希朝唐瑾眨了下眼睛,自然的上了副駕駛,看見陳夜禦還在外面,便招呼道:“小陳哥,你也一起吧。”
陳夜禦笑着拒絕道:“不了,我就住附近,走幾步就到了。順便在前面買個手機,免得聯系不方便。”
莫希只好依他,“那你注意安全,明天我聯系你,關于鏡子後面那個陣法,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好。”陳夜禦點頭。
随後雙方分開。
之後在回去的路上,莫希把事情經過說給唐瑾聽,後者越聽臉越黑,一想到莫希被群臭男人圍着喝酒,他就恨不得上去把那些人揍得親媽都不認識!還有陳夜禦,早就知道他來了雲城,本來還覺得這人識相沒來打擾莫希,誰知他陰測測的跑去了現場,簡直防不勝防!
走廊鏡子有問題,之前楊朔提交的報告裏就提到,這次莫希前去,算是确定了這一點。只是沒能弄清楚裏面到底藏有什麽秘密,反而有些打草驚蛇。不過也算是好事,因為變故意味着機會,唐瑾已經通知郭明明安排人在附近監視着,若是對方有所行動,反而容易暴露得更多。
其實莫希覺得這樣太被動,因為不知道對方在做什麽,拖得越久确實掌握的證據越多,但同時也給了對方更多的時間,還不如直接創造機會,讓其露出馬腳,然後破壞其意圖,她心裏有個主意,但還不成熟,她需要問問陳夜禦的意見。
第二天,兩人約在江岸邊的茶館見面。
莫希到的時候,陳夜禦已經在那裏等了。他又恢複了平日的裝扮,白色合身的棉衫,松松攏在肩邊,于中段用白色錦緞系着,五官俊逸溫潤,清雅猶如玉樹蘭芝。
茶館是中式裝修,複古的窗棂,古香古色的茶幾,陳夜禦安靜的坐在那裏,仿佛本就該在那裏一樣,畫面無比和諧,十分賞心悅目,莫希進來時看見店裏的兩個小姑娘拿手機偷拍他。
“小陳哥,你什麽都不用做,只需安靜的坐着,就快把人家小姑娘的魂都勾走了。”莫希走過去,笑着打趣他。
陳夜禦回頭,看見莫希便微微一笑,順了下肩邊的頭發,動作不僅不娘,反而帶着一種随心的潇灑,“哪有你說的那樣,大概是覺得奇怪吧。”
“不奇怪啊,我覺得很好看,很适合你。”莫希坐下,見他低着頭給自己倒茶,眉目溫和,氣質如蘭,忍不住說道:“小陳哥,你真的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陳夜禦有些訝異的擡頭,将茶水遞了過去,笑着說道:“是麽,他也留着長發?”
這話本是說笑,沒想到莫希點點頭,手指輕輕撫摸着茶杯杯壁,語氣懷念的說道:“嗯,他少年時期,頭發是高高束起的,也不梳道髻,步罡的時候甩來甩去,總被他師父罵。後來年紀大一些,他就把頭發放下來,于中斷綁起來。”
陳夜禦有些發愣,他從莫希眼裏看到了一種非常久遠的東西,就如“成親”這個詞一樣,就如他的裝扮一樣,與這個世界有着格格不入的脫離。
“你知道為什麽嗎?”莫希淺淺笑着,神色變得有些奇異,“因為他成親後,頭發都是夫人梳的,夫人不會梳高髻,便給他梳了低馬尾,哈哈!”
這些話說出口後,她有種釋然的松快感!也不知道是因為過去的回憶終于有了宣洩口,還是因為她現在有了唐瑾,總之再提到白介羽的夫人時,那種嫉妒發酸的感覺沒有了,只有一種“時光一去不複返,往事只能回味”的空落感。
陳夜禦忽然對她口中的人有了興趣,“那個人,也是道士?”
“嗯,我的一些道術都是他教的。”
莫希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眼裏都是笑意,“他是個天才,曾經有前輩這麽評價他,如果道士的終極目的是成仙,那他将會是離得最近的人。”
陳夜禦倒吸了口涼氣,震驚道:“可是成道之途需清心寡欲,你說他結婚了,有了紅塵牽絆,如何修心。”
莫希眼裏的笑意黯淡下去,無奈又惋惜的說道:“是啊,但那是他命中注定的情劫,躲不過的,他們那一派的修心,修的便是紅塵煉心。”
修術容易修心難,在這個物欲橫流的年代,身在喧嚣塵世,很難做到心念清淨,牽絆如此多,何況還是最難過的情關。
陳夜禦也忍不住感嘆,問道:“後來呢?他怎麽樣了?”
莫希怔住,後來?後來她就死了,來到了這個世界成了莫希,至于白介羽怎麽樣了她也想知道,可是查過很多資料都不得要領,青玄派的信息有,但并不是當年那個青玄派,更沒有白介羽的只言片語。
“後來我們失去了聯系,他之後的事我也無從了解。”
陳夜禦見她垂着眼睫很是傷感,心裏忽然升起一股沖動,不由說道:“他叫什麽名字,師從何派,或許我能幫你打聽一下。”
莫希擡起眼睫,她知道不應該提的,壓根不是一個時代的人,說出來也沒有任何意義,但面對陳夜禦,她卻像是中了蠱似的想說出來,一個字一個字的,緩緩地開口:
“他姓白,名介羽,字弦之,師從青玄派。”
啪嗒--對面的茶杯落在桌上,溫熱的茶水肆無忌憚地在桌上蔓延開。
第107 青玄派與三堂派
莫希手忙腳亂地從包裏拿衛生紙,服務員已經沖過來把桌子擦幹,陳夜禦客氣的道謝,然後不好意思的看向莫希,“對不起,剛才失态了。”
莫希連忙擺手,“沒沒事,水潑身上沒有?”
陳夜禦無意識的搖頭,神情還有些恍惚,喉嚨上下滑動一下,重新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慢抿了口,才重新看向莫希說道:“剛才太吃驚了,被吓一跳,那個人的名字我沒聽過,但青玄派有所耳聞。”
莫希此時心情非常複雜,像是做過山車似的忽上忽下,先是被陳夜禦的反應弄得心裏惴惴的,以為不小心禍從口出弄出大麻煩,後來聽到他說不認識白介羽,失落時莫名的松了口氣,再聽到青玄派時,心又提了起來。
“你……知道青玄派?”莫希不可控的聲線顫抖起來。
陳夜禦見她這麽激動,反而有些拿不準了,遲疑道:“千百年來,大大小小的道教門派數不勝數,其中不乏同名類似的,你說的青玄派是哪兩個字?”
也是,莫希在網上也查了不少同音甚至同名的門派,但都不是想要找的那個青玄派,她也冷靜了下來。
“青山的青,玄術的玄。”
陳夜禦略一思考,說道:“我記得玉泉有個青玄觀,不過那是旅游景點,裏面都是些假道士。清末民國時期倒是有個清玄派,名字相近,但字不同,清乃清靜之清,民國初年其道觀被一把大火燒毀,之後就銷聲匿跡了。而再往上推,倒是還有個青玄派,只是……”
“只是什麽?”莫希問道。
陳夜禦目光看向她,似乎有些不忍,又帶着一種奇怪的無奈,“那個青玄派只是傳說,到底存不存在沒有準确定論,至少現在道教歷史中,它是不被認同的。”
莫希聽到這渾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了,心裏仿佛有個聲音在吶喊,那肯定就是她想要找的青玄派!傳說也好,不被認同也好,墨家不也是如此麽!
“告訴我全部!”莫希激動地身體朝前傾,“關于那個青玄派,你所知道的都告訴我!”
陳夜禦眼裏閃過驚詫,“你別急,我會都告訴你,只是關于這個道教門派,我所知道的也有限,其創始人、所在地、發展歷史一概不知,就連道教派系、道術所長等也沒有确切的說法,這個門派之所以被歸于傳說,是因為它從沒有在道教流傳的正規書籍中記載,只出現在民間志野怪談的記錄中。”
莫希幾乎越來越肯定心中的猜測了,青玄派講究紅塵煉心,門下弟子出師後就會行走江湖,降妖伏魔,哪怕正統道教抹去了其存在,但在民間一定會留下證據的。
“都是些什麽記載?”
“我記得漢代一篇《神異志》中,記載了很多怪誕無稽的民間故事,大都是叢殘小語,故事粗陳梗概,裏面提到過青玄道仙,稱其從青玄天宮而來;還有《山陰雜記》中也提起過,說一狐鬼化作書生,騙太守許以女兒,青玄門下一道長見之,遂做法驅之,使狐鬼現出原形。”
青玄道仙,當時确實百姓中有人會這麽稱呼青玄弟子,而青玄派位于靈寶山巅,足有七十二座道教宮觀,那裏常年雲霧缭繞,深幽靜谧,遠看确實像天宮。
現代人接受過科學的洗禮,并不相信鬼怪妖魔的存在,總覺得以前的民間怪談中大多是誇大杜撰,其實并不全是這樣的。
就如人類的世界在變化,鬼類妖類也一樣,除了人文環境的改變,還有自然環境的原因。
比如以前百姓家中會有供奉家仙的情況,俗稱“狐黃白柳灰”,也就是狐貍、黃鼠狼、刺猬、蛇和老鼠,因為人的信仰之力,這五大家是最容易修煉有成的。但現在幾乎沒有這種亦妖亦仙的存在了,因為靈氣匮乏,自然環境遭到破壞,動物們的活動範圍變小,茍且活着尚不容易,更何況修煉成仙。
尤其破除四舊後,因為失去信仰之力,妖仙、鬼仙/神等大幅減少,很多墨雪螢時代的鬼神都不複存在,信仰之力、還有恐懼之心是鬼物存在的根本,一旦失去這些,它們就沒有了再生能力,然後漸漸衰弱至消散。
還有些因為時代科技在進步而消失的鬼神,比如疫鬼,如今的醫學手段,不會發生大面積的瘟疫感染死亡,也就不會再産生疫鬼,薄桐現在不再是疫鬼,所以它能存在,否則也只會逐漸失去力量而消失。
所以陳夜禦口中的故事,普通人會覺得不靠譜,但莫希卻是相信的,裏面提到的青玄道仙,十有八九就是青玄弟子。
莫希晶瑩的眼眸中閃着亮光,激動萬分的說道:“太好了!謝謝你小陳哥!我之前在網上搜索過,也去了圖書館找資料,完全沒有任何有用信息!”
“網上都是主流信息,沒有人上傳的話就查不到,我也是喜歡收集閱讀古籍,才有些印象。”說到這,陳夜禦頓了一下,看向莫希的眼裏有着納悶,“你确定這個傳說中的青玄派,就是你要找的那個?”
“嗯!我确定!”莫希點頭。
“可是……”陳夜禦眉頭皺起,眼裏閃着不可置信,“青玄派至少也消失了一千多年了。”
莫希呼吸一窒,雖然早知道這個結果,但聽到這話時心髒還是狠顫了一下。
“為什麽?你知道原因嗎?”
陳夜禦清楚的看見了她眼裏的憂傷,心裏越發的奇怪,為什麽她會那麽關心一個千年前連存在都不确切的門派,還有那個叫白介羽的道士,如果他是青玄派傳人,那是不是說明青玄派還存在,只是不為人知?
“我不知道,估計也沒人知道。”陳夜禦輕聲說道:“如果青玄派真的存在,那肯定是一段非常複雜的秘史。”
莫希不解地看着他。
陳夜禦深吸了口氣,整理了一下心情,說道:“如今追溯道教歷史,普遍認為道教起源于漢魏兩晉時期,在唐宋時期達到興盛,清以後開始衰落。但是,在隋唐期間發生了一個神秘事件,沒有人知道是什麽人引起,發生了什麽,目的又是什麽,只知道那之後,其中一個道教派系就消失了。”
莫希心髒都要提到嗓子眼了,“什麽派系?”
“如今的道教派系主要有積善派、經典派、符錄派、丹鼎派、占驗派五類,而消失的那個派系裏據說就有青玄派,以及一些神秘玄術家族,人們将那個派系稱之為修真。”
陳夜禦的嗓音很清朗,最後兩個字說出口時,莫希感覺心髒被一柄大錘狠狠的敲打過,疼得她眼眶都紅了,細細密密的酸痛從鼻腔蔓延上眉間,以致于嗓子眼發出一聲痛苦的哽咽。她用手抵着額頭,遮掩住失态的表情。
成為莫希那麽久,她第一次觸摸到了和墨雪螢可能有關的事件邊緣,一時情難自制,心頭大震,整個人仿佛陷入一種情緒錯亂中,有喜悅、傷感、悵然、難過……
陳夜禦除了最初的驚訝,很快就恢複平靜,靜靜地喝着茶,等着她情緒恢複。
莫希花了一刻鐘才平靜下來,她的眼睛還是紅紅的,并不是哭了,而是情緒激動到不能自持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