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放松心情的上班族,還有騎行的驢友,上山下山的車輛也不少。
莫希讓司機停在山腰處,開門下車。
這裏是個分叉口,直行是去山頂,左邊朝裏500米是個溫泉度假山莊,右邊則通往三清寺。老者說他當初附身于公園的巡視員,把玉筆架藏在了森林東邊靠近三清寺的山腰上,說那裏有塊蛤蟆形的大石頭,特別好找。
分別時,老者說晚上在森林公園見,卻沒有具體說時間和碰面地點,莫希打算先去找那塊蛤蟆形的石頭。
當然,林子那麽大,摸黑在裏面找效率太低,所以她先派出了薄桐,然後希讓司機在原地等,自己慢慢朝右走。
現在已經入夏,溫度日漸升高,但山上的夜晚還有些涼,莫希散步似的走着,十分享受充滿草木香的氣息,雖然裏面夾雜着讨厭的尾氣。
走了一會兒,她瞧見前方停着輛金杯車,一個身穿迷彩服的男人從林子裏走出來,嘴裏罵罵咧咧地說着什麽,拉開門上了車。隔了一會兒,又一個同樣裝扮的人打着手電進了林子。
他們是森林巡夜的工作人員?
莫希猜測着,下意識躲在邊上的樹後,入夜後,游客是不能進入林子深處的,要是被發現肯定會被遣走。
想了想,她幹脆直接進了林子,反正目的地也在裏面,借助樹木隐蔽,反而不容易被發現。
進到林子,視野便陷入黑暗。密密麻麻的樹蔭将天空遮擋住,只能隐約露出幾顆星星,連月光都透不下來。周圍非常安靜,但又充滿了各種聲響,腳踩落葉的聲音,心跳聲呼吸聲,夜風吹過的沙沙聲,還有林子裏不知名的鳥叫聲,甚至時不時,還會飄來人的歡笑聲與汽車鳴笛聲。
莫希夜視能力好,前世也習慣了翻山越嶺,倒也不覺得辛苦,只是一路走來,石頭見了不少,沒一個是蛤蟆形,而薄桐那邊也沒找到,不由生出幾分急躁,執法者也真是的,出來帶個路多好。
目光掃到地上的草叢時,莫希忽然有了主意。
她彎腰扯了幾根鐵線蕨,将葉子薅掉,只留下黑黑細細像鐵絲一樣的莖幹。
接着又拔了一把草,利用“鐵線”紮住兩頭,捆成中間松兩邊緊,長約十公分的草把,然後從地上挖了坨土,搓成一個圓球,安在草把中間。
一個簡易的“眼睛”就做好了--草把是眼眶,土球為眼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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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莫希将“眼睛”拿在手心,先畫了個符咒送入其中,然後開始念咒語。
咒語一停,“眼睛”就産生了詭異的變化,仿佛活了一樣。先是猛的打了個轉,接着過篩似的抖動起來,更神奇的是,泥土做的眼珠也動了,只是動一下卡一下,像是生鏽沒上油的機械,有些笨拙生澀。
适應了一會兒,眼珠轉動開始順暢起來,左瞅瞅,右瞄瞄,最終停下來,定定的看着莫希。
其實并非“眼睛”活了,而是莫希召來了瞳鬼。
瞳鬼是一種神秘的鬼類,從來沒有人見過其長相,但只要出現,必須藏身于人畜的眼睛裏。瞳鬼目力驚人,可以看到很遠的地方,被寄生的人畜能看到一些奇怪的畫面,時間久了會導致視力下降甚至失明。
莫希用草和土做了一個“眼睛”,利用符咒可以欺騙瞳鬼,讓它以為這真的是只眼睛,自動進入其中。這樣一來,借助瞳鬼的能力尋找蛤蟆石,确定路線直接過去,省時又省力。
找了塊還算幹淨的石頭,莫希盤腿坐下,閉上眼睛和瞳鬼建立了聯系,開始搜索。
她看見了栖息在樹上的小鳥,游客遺留下的食品袋垃圾,夜裏出來捕食的百足蟲,匆匆一瞥,還看見了拿手電的人影,似乎在找什麽。
莫希現在滿腦子都是蛤蟆形狀的石頭,也沒在意,只想着趕緊找到玉筆架離開。
一直這樣搜尋了七八分鐘後,終于在一個山澗邊,看到一塊可能是目标的石頭。
确認好路線,莫希送走瞳鬼,小心翼翼的避開“巡夜員”,花了半小時趕過去。
她剛到不久,老者也出現了。
“喂,你怎麽現在才出現,早點來帶路啊,知道我找這破蛤蟆有多費勁!”
莫希看着面前據說像蛤蟆的石頭,簡直無語凝噎,就是塊傾斜的大石頭,不在特定角度,沒點想象力,根本看不出是蛤蟆,難怪薄桐找不到。
老者臉色也不大好看,沉聲道:“事情有變,我在山下被陣法困住了,費了點勁兒才脫困。”
莫希聞言一怔,驚疑不定地說道:“這裏是公園,怎麽會有陣法?”
老者從腰間掏出煙杆,想了想,又收了回去,“恐怕玉筆架的下落被人知道了,那陣法是專門針對我的。”
莫希忽然想到之前見到的迷彩服,她還以為是巡夜人,現在看來,哪有大半夜在林子裏巡夜的,打着手電分明是在找什麽。
她将這事和老者說了,“所以這些人很可能也是來找玉筆架的,可是,他們怎麽會知道在這裏。”
“拍賣會那晚的事鬧的那麽大,有心人想要查的話,循着蛛絲馬跡,找到這裏也不奇怪。”老者看向莫希,意味不明地說道:“看來對玉筆架感興趣的人不少。”
莫希皺了一下眉,有些拿不準那些人的目的,是像陸老爺子那樣對其神奇作用感興趣,還是像執法者這樣對其中隐藏的秘密感興趣。
“不管怎樣,我們拿了玉筆架先離開,免得節外生枝。”莫希說着,看向大石頭附近,問道:“你埋在哪兒了。”
老者嘿嘿笑了兩聲,站在蛤蟆石嘴正中的位置,然後開始邁步,穿梭在樹林中。
莫希看出他并不是在亂走,步子不疾不徐,一會兒往東走幾步,一會兒倒退,往西走幾步,像是在踏某種步罡,身影若隐若現。很快,老者在一棵槲樹前站定,擡了擡下巴,對莫希說道:“丫頭,爬吧,玉筆架就在這棵樹上。”
莫希聽了眼皮直跳,第二次無語凝噎,別人藏東西多半是埋在地下,這老者怎麽不按常理出牌呢。
“左邊往上第三個枝杈,看見沒,那裏有個廢棄的鳥窩,玉筆架就在那裏。”老者說完就抱起手蹲下,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莫希嘆了口氣,幸好出發前,想着森林裏蚊蟲多,特意穿了長袖長褲,不然穿裙子爬樹,畫面也是美。
好在槲樹枝杈多,并非像桦樹那樣筆直的一條,爬起來也沒那麽費勁。她雙手抱住樹幹,用腳蹬住下面,借力一跳,往上竄了一段,然後一節一節往上爬,快接近分杈時,伸手抓住左邊的杈枝,用力一蕩整個人就翻了上去。
接下來就輕松多了,她手腳并用,借助一個一個杈枝,很快便到了鳥窩的位置,見裏面鋪着厚厚的枯葉,用手一拔,果然觸到個冰涼的硬物。
墨家法術中,有一項高級法術--封靈!
前世墨雪螢因為魂魄殘缺,僅能施展一些低級小法術,但不妨礙她對高級術法的向往。因為弱小,她更是加倍努力,有時間不是練習法訣,就是待在藏書閣裏,幾乎把能看的書都看了個遍,一些有意思的術法更是牢記于心。
封靈便是她感興趣的一種,顧名思義,将靈體封印于實物中。普通的封印是為了困住對方,同時限制住其能力。但封靈雖然利用容器困住了對方,但依然可以保持靈體本身的特性。
據說有一門巫術,宰人死後,可以将其靈魂裝入人偶中,這樣一來,靈魂以人偶為身體,還能說話,繼續陪伴親人。從某方面而言,封靈術與之有些相似,只是封印的不是人死後的靈魂,而是鬼神。
常言道,敬鬼神而遠之,鬼之一字與神千差萬別,但結合在一起卻同樣得心懷敬意,封靈等于剝奪了鬼神的自由,若是對方做了天怒人怨之事,哪怕除去都可以,若單純的為了獲得某種能力而使用封靈,其中的罪孽是很大的,所以當初墨雪螢看到這個法術時,末尾備注“慎用”二字。
莫希在拍賣會看見玉筆架時,就猜出應該是烏沙魁被封靈了,但封靈術屬于墨家高級秘術,不會外傳的,所以當時她的第一個念頭,便是這玉筆架出自墨家人之手。
但墨家分明消失在歷史長河中,連只言片語都找不到,這裏怎麽會存在這個東西!莫希震驚了,迫切的想要得到玉筆架,她要求證,到底是不是墨家的封靈術!
真相就在眼前,莫希心髒噗通噗通跳得厲害,她深呼吸了一口氣,迫使自己平靜下來,然後小心翼翼地将玉筆架取了出來。
入手十分冰涼,是那種無論怎麽焐都不會熱的涼,從玉石裏層層透出的涼,莫希眼眶有些發酸,身子不受控的顫抖起來,難怪覺得青玉的顏色有些怪,分明是因為裏面蘊含了草木之精。
莫希施展術法時,須得借助周圍的草木之精溝通天地,然後聚集靈氣,配合符咒才能完成。靈氣和草木之精結合時,便會發出碧光,而玉筆架裏便有這兩樣東西,長期以來多少會影響玉石本身,形成了比較特別的青色。
真……真的是墨家的封靈!
莫希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眼下的心情,激動、困惑、悵然……五味雜陳,無法言喻。
老者在下方看着莫希,見她拿到玉筆架後,就站在樹杈上發愣,不由提醒道:“丫頭,拿到就趕緊下來吧,我感覺到有人朝這邊走來了。”
莫希回過神,才發現自己竟然流淚了,她自嘲地苦笑一聲,墨家給你的,可不是什麽好回憶,怎的還哭了!
抹掉眼淚,莫希握緊玉筆架,幾個跳躍落下地,輕盈得猶如貓一樣。
老者贊賞地道了聲:“好身手!”
莫希無暇顧及被稱贊,直接對他說道:“現在我們就去陸家,我會告訴你想知道的,然後你撤了陸明的催命繩。”
老者看了眼她發紅的眼睛,沒有表示反對。
之後一人一鬼返回公路,司機還在原地等着,可能是等得急了,臉色都有些發白,看見莫希回來才大大的松了口氣。
莫希上了車,說去陸府,老者也飄進車裏,不過司機看不見,只是覺得溫度有些下降,裹了裹單薄的外衣,心想山上還真冷啊。
車行駛到山腳時,莫希發現這裏也停着車,兩個身着迷彩服的人蹲在一旁吃泡面。
看來他們不只是在一處尋找,但到底是不是和玉筆架有關,就不得而知了。
到陸府時,已經夜裏十一點多,但莫希的到來,還是驚動了所有人。
陸卓軒還沒睡,所以第一個出來接待她,“莫小姐,這麽晚了,你來是有什麽事嗎,也不提前打了電話,我去接你啊。”
莫希看着他,心中感嘆,這富貴少爺的日子,也不知道還能過多久。
“我來看看你大伯,有辦法救他了。”
“真的!”陸卓軒喜形于色,“我就知道你有辦法,父親還整天擔心得睡不着覺。”
正說着陸哲肩上披着件外套,慌慌忙忙地下樓來“莫小姐!你可來了!我去通知父親。”
“不用了。”莫希制止道,“直接去你大哥的房間。”
陸哲微訝,但還是親自帶莫希過去,然後給陸卓軒使了個眼色,雖然莫希說不用,但大哥有救,怎麽也得通知一下老爺子。
三天過去,陸明的狀況也更糟了,繩子又短了一截,說明他的陽壽流逝了不少。
“你先出去吧,不要讓人來打擾。”莫希對路哲說道。
“好好,我就在外邊,不會讓人打擾的。”陸哲此時的心情也複雜,大哥得救他很感激,但又有一肚子的疑問,偏偏老爺子不準問,只說關系陸家生死存亡,這四個字太沉重,沉重到陸哲夜夜失眠,像生了場大病似的憔悴下去。
門一關上,莫希便從口袋裏掏出玉筆架,對身邊的老者說道:“現在兌現承諾吧,我告訴你這裏面的秘密,你放過他。”
第086 複本清原術
老者不知何時又抽起了煙鬥,嘿嘿笑了兩聲,将煙鬥抖了抖,一縷煙霧詭異的朝床上的陸明飛去,停留在他小指系着的催命繩末端,也就是漸變接近虛無的位置,然後變化成剪刀形狀,咔擦一下,在末尾剪了一刀。
與此同時,拴在陸明手指上的黑線化為虛無,消失不見了。
催命繩絕對不能随便剪,一不小心剪掉的便是人的陽壽,更不能直接解開,那等于收回了那人的性命。因為繩子的另一端連接的是陰世,所以只能沿着邊界剪斷,才能最大限度的保留壽命。
只是已經失去的那些陽壽,無論如何都找不回來了。
“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不多不少,折損了二十年的陽壽,和約定的一樣。”老者揮揮手,煙霧便被打散消失。
催命繩是他結的,自然清楚折損了多少陽壽。
莫希沒想到這麽巧,忍不住感嘆,該來了的不管以什麽形式,還是來了。
忽然,她想到了一件事,看向老者,“從一開始你就打算要陸明的命嗎?”
老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父債子償,天經地義。”
“不是。”莫希神色忽然變得很怪異,“既然如此,你為什麽又用厲鬼對付陸卓軒呢?”
“什麽厲鬼?”老者莫名。
莫希倒吸一口氣,微微變色道:“這麽說那件事不是你做的!”
随即她将陸卓軒和貝岚夏的事說了一遍,“我一直以為那件事也是違約的代價。”
老者冷哼一聲,不屑道:“就這麽屁大點事,我還用假手于人!”
莫希仔細一想,發現确實如此,以老者的能力,确實沒必要慫恿貝岚夏自殺,勸她化為厲鬼,然後報複陸卓軒,這圈子繞到太大了。
那麽,到底是誰出的手?單純的沖陸卓軒而來,還是因為陸家,或者說玉筆架?聯想到那些迷彩服,困住老者的陣法,莫希忽然覺得事情并沒有解決,反而變得撲朔迷離,更複雜了。
老者顯然對這事不感興趣,催促道:“現在到你了。”
莫希略驚,“現在?在這裏?”
“嗯,現在,我已經等不了了。”
老者一屁股坐在人家床上,做出洗耳恭聽的架勢。
莫希看了眼陸明,他還在昏迷,但氣息已經平複,睡得比之前安穩多了。但經此一難,沒有三五天是醒不過來的,所以不用擔心說的話被他聽到。
她深吸一口氣,“好!不過真相可能會讓你失望,因為這裏面根本沒什麽聚靈秘法,你所猜測的陣法,以及玉筆架傳出的靈力波動,來源于裏面封印的鬼神。”
老者沒太大的反應,眯着眼說道:“光說可不能說服我。”
莫希點頭,将玉筆架放在木地板上,盤膝坐下,雙手合十,嘴裏念念有詞,同時不斷變化着手指,動作看起來非常複雜,都是常人難以做到的手勢,十指變動,盤根結錯,卻又非常有美感,手指仿佛在跳舞,讓人眼花缭亂。
當口訣念完時,她的手指以一個蓮花盛開的姿勢停住。
“看好了,我只能堅持一息時間。”
莫希開口提醒,然後蓮花指朝前推去,動作很迅疾,推出了一道氣流,瞬間沒入玉筆架,然後一個身影從中冒了出來。
那是個與人等高的鬼影,濃眉大眼,蓄着胡須,穿着朱紅團花绫羅袍,草金鈎腰帶,戴烏沙帽,手裏拿着蘸了墨的筆,下半身并沒有人的腿,而是化為煙霧連接着玉筆架。
鬼影視線朝面前的莫希看去,嘴巴剛張開,似乎要說什麽,然而一息時間到了,他的身影迅速變小,縮回了玉筆架。
一切如初,仿似剛才的一幕只是做夢。
老者久久不能回神,煙嘴就在嘴邊也忘了抽,好半晌才結巴道:“這是……這是……”
“這是烏沙魁。”
莫希把對唐瑾解釋過的那番話又說了一遍,然後拿起玉筆架,說道:“烏沙魁屬于鬼神一類,神者,靈也,天地之功,造化之際。而玉石,又是最有靈性的物件,鬼神居其中,靈氣內斂,才讓人産生靈氣被吸進去的錯覺。”
老者臉色變化不定,一直以來追求的秘密被解開了,讓他有種釋然的喜悅,但事情真相和想象中不一樣,期待終落成空,那種空蕩蕩的失望和悵然,又讓他怎麽都高興不起來。
“為什麽會被封印起來?”他問,“這玉筆架出現在明代中期,到現在已經六百年時間,被封印那麽久,應該消失了才對。”
莫希搖頭,“我不知道它為什麽會被封印在裏面,但很明顯,烏沙魁還是保持了自身特性。”頓了頓,又說了一句,“鬼神,只要有人相信,就不會消失。”
她其實有所保留,沒有提及封靈術,畢竟那個牽扯太大,萬一老者依依不饒的追問,她也沒法回答。為了不暴露更多,剛才她甚至沒有用墨家的法術,而是取了個巧,用的道家玄術,将烏沙魁逼出玉筆架,雖然只有短短一息時間,但對老者而言足夠看清了。
老者沉吟片刻,忽然目光炯炯的看着她,“剛才你施展的是什麽法術?”
“複本清原術。”
“什麽!”老者一聽就炸了,眼睛瞪得渾圓,不敢置信的說道:“複本清原術!你居然會這個法術,不是早已經失傳了嗎!”
他過于激動的反應讓莫希忍不住嘆息,原來現在,連複本清原術都失傳了!
道家玄術很多都是口口相傳,一是因為各派秘術不外傳,二是因為術法不是簡單的文字可表述的,其中的玄妙需要自身體會,特別是一些厲害的法術,根本不可能記載下來,随着歲月的流逝,科學的發展,人們觀念的改變,也導致了不少法術斷了傳承。
“是師父傳授給我的。”莫希只能這麽解釋。
“真是了不得的師門啊。”老者感嘆。
莫希原本有些緊張,怕他追問師門,但好在老者沒有繼續問,而是一下一下的抽着煙,神情有些蕭索,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個……”莫希将玉筆架遞到他面前,“當初我說過,只看一眼,确認一些信息就交還。”
“我要有什麽用。”老者搖頭,“你拿着吧,或者再找個地方埋了吧。”
莫希聞言并不覺得意外,老者的執念是聚靈秘法,得知真相後應該就死心了,已經死去的他,不管裏面封印着鬼還是神,對他而言都沒用。
“那我就收着了。”
莫希将玉筆架放入口袋,抿了抿唇,終究是忍不住問出了最想知道的問題。“請問,能不能告訴我,玉筆架真正主人的信息?”
老者眼皮輕擡,“丫頭,你能看出玉筆架的秘密,還會複本清原術,現在又對原本的主人感興趣,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沒說啊?”
還以為他沒興趣問,原來在這等着呢,莫希咧了咧嘴,說道:“其實吧,我懷疑這玉筆架和我師門有關,所以想弄清楚。”
“你師門?”老者挑眉。
莫希開始瞎編,“嗯,其實我對師門一點都不了解,只聽師父說我們這一脈是最正統的玄學,像這種封印鬼神的法術,我記得師父也曾無意中提起過,所以才會想通過玉筆架尋找線索。”
老者目光停留在她臉上,神色莫測,也不知道信沒信,半晌才悠悠說道:“那你何不直接問你師父?”
“唉,要是能問就不用那麽麻煩了。”撒了一個謊,就得繼續用謊話來圓,莫希不得不繼續編下去,“前幾年師父傳授了我本事後,就再也沒來找過我。他老人家向來神秘,來無影去無蹤的,我很想知道師父的下落,才會寄希望于玉筆架。”
老者眯眼道:“你這麽本事不小,想必師父更厲害,不知是哪位高人?”
莫希一窒,心念急轉下有了主意,“我只知道師父姓白,身兼山、醫、命、相、蔔玄學五術,他說這一脈講究紅塵煉心,所以經常隐姓埋名游走于塵世間。”
“姓白?身兼五術?”老者喃喃自語了一聲,随即搖頭,“完全沒有對應得上的人。”
對應得上才有奇怪咧!莫希說的可是白介羽,其實稱他為師父也不算騙人,畢竟白介羽心情好時,也會在不違背門規的前提下,傳授她一些法術。
老者想不出個所以然,也不過多糾結,直接說道:“關于這玉筆架的來歷,我知道的并不多,只聽師父提及過,我們三堂派創建于明代中期,而這玉筆架是從建派之初傳承下來的,至于從何而來,出自何人之手,則一概不知。”
莫希心裏有些失望,默默記下三堂派這個名字。
“如今事情了了,我也準備離開。”說到這,老者頓了一下,語氣難得有些關切,“丫頭,山腳那個陣法,是有人刻意為之,如果對方的目的是玉筆架,你需小心行事。”
莫希微怔,點點頭,然後問道:“您老離開是要去哪裏?”進入輪回,還是回陰市?
老者嘿嘿笑了兩聲,“其實我還有些事,所以會暫時留在陽世,或許我們會再見面也說不定。”
煙鬥中的煙霧升起,老者的身影隐沒在其中,漸漸變得透明。
莫希忽然開口:“等等,一直沒能問您老怎麽稱呼?”
“我姓郭,別人都叫我老郭。”說完這一句,老者的身影徹底消失。
莫希在屋裏站了一會兒,拉開門走了出去。
陸哲還在走廊上等着,她簡單交代了幾句,說陸明至少三天後才會醒來,醒來以後需多曬太陽,選擇溫和的食物進補。
還有他失去20年陽壽的事也說了,至于要不要告訴本人,則看他們自己了。
這事過去不久後,陸老爺子被診斷出肺癌晚期,離大辦壽宴才過去三個月就去了。而陸明因為身體虛弱,只能辭職休養,陸家徹底失去政壇的背景。
所謂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以前陸家輝煌時,樹大招風自然也得罪了不少人,這一失勢,就遭到了競争對手的惡意打擊報複。
陸哲的生意也遭遇滑鐵盧,先是一批醫療器械審批不過,明顯是有人在背後動手腳,因為錯過供貨時間,很多合作的醫院終止了合作,營業額直線下滑,不得不靠出賣資産挽救頹勢。屋漏偏逢連夜雨,這關頭又爆出旗下員工商業行賄的醜聞,使得陸家泥沼深陷,寸步難行。
然而,就在那些還勉強保持着合作的醫院也打算退縮時,莫爾在新聞上表态,不會放棄和陸家的合作,會繼續執行之前和陸家簽訂的合同。
莫爾最讓人佩服的地方在眼光,凡是他投資的項目,沒有一個失敗的,三年時間讓莫氏重整旗鼓,這其中靠的便是敢于人先,不走尋常路的魄力!
他投資海外醫學基金會研發的大型醫療設備,絕對有着非常好的商業前景,之前他選擇和陸家合作,自然是因為陸家遍布全國的渠道網絡,但現在陸家這副情景,他還依舊選擇合作,就不得不讓人浮想聯翩了。
但不管怎樣,莫氏企業的支持,無疑給了陸家一條生路,保持合作的醫院為了那批大型設備,決定繼續合作,而大多醫療機構也選擇觀望,甚至部分大醫院主動恢複了溝通。莫爾的眼光是非常毒的,若是錯失了他投資的大型醫療設備,等于降低了自身的競争力,而且有莫氏支持,陸氏未嘗不會東山再起。
後來,雖然陸家資産大幅縮水,但總算挺了過來,重新步入正軌。事後陸哲曾親自上門對莫爾表示了感謝,莫爾笑着說他只是按照合同執行而已,這是最基本的誠信。
陸哲感嘆萬分,沒想到當初表示善意的一個決定,最終會成為挽救陸家的救命稻草。可見因果循環,種善因結善果,不是沒有道理的。此後他開始熱衷慈善,不是為了博名聲的作秀,而是實打實的幫助那些弱勢群體。
陸明據說昏迷期間看到了一些不可為外人道的畫面,醒來後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與陸哲一起,積極行善,雖然失去了20年的陽壽,但最終還是活到了71歲,比死去的陸老爺子還多半年。
當然這是很久以後的事了,而莫希回家後,先是好好睡了一覺,然後給陳夜禦打了電話,結果打不通,她只好打給了王大師,得知陳夜禦還在長白山深處尋找藥草,估計是信號不好所以沒能接到電話。
王大師說要有什麽事,和他說也一樣。莫希雖然一開始對這胖子印象不好,但随着接觸發現他也就是嘴欠點,性子傲些,其實人還不錯,在相蔔方面也挺厲害的,所以對他也改觀了,便将要查三堂派的事拜托給他,王大師一口答應,說有了消息通知她。
接下來莫希開始琢磨适合唐瑾的法術,結合他身手靈活的特色,拟定了幾個比較簡單的擋煞術,反正不需要他真的退鬼,只需在情況危急的時候能夠争取時間就行。
等她琢磨得差不多,打算找唐瑾商量時,才發現他的電話居然也打不通,而且一連好幾天都這樣。按照以往,唐瑾肯定會追問她玉筆架的後續發展,但自從豐南回來後,他就沒有聯系過自己,這也太不正常了。
莫希擔心他是不是出事了,正在猶豫要不要去唐家看看時,唐袖來電話了,一開口就是“師父,哦不,女神,又要勞煩您出手了!”
第087 不順的感情
本以為唐袖來電和唐瑾有關,結果聽了幾句是關于他同學的事,莫希忍不住打斷他,“唐瑾電話打不通,他去哪兒了?”
電話那頭滿不在乎的回道:“這有啥,二哥經常不接電話的,兩三天算什麽,以前兩三年不聯系也正常。”
莫希吃驚,十分不可思議,“怎麽會,你們不是一家人麽?”
“是啊,但二哥從小單獨養在爺爺身邊,跟家裏的人不親,不管做什麽事都不和我們講,隔三差五的消失以前也有過,反正過上一段時間,他自己就會回來的。”
莫希聽了心裏很不是滋味,說道:“那他離開去做什麽,有沒有危險,你們都不關心嗎?”
唐袖聽出了她的不滿,嘆了口氣道:“女神,我雖然整天吐槽二哥腹黑,但那是愛之深責之切,他我行我素慣了不知世間險惡,我得幫他樹立正确的價值觀、世界觀、人生觀,太過自我了不好,會吃大虧的……”
唐袖開始滔滔不絕。
莫希聽得翻白眼,“得得,你倆半斤八兩,先說說為什麽他從小就得和父母分開?”
“這件事吧,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家裏的人挺忌諱的,小時候問過我爸,哎呦,一頓胖揍,被警告絕對不能在長輩面前提起。”
說到這,唐袖頓了一下,才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道:“你是我女神,我悄悄告訴你,可別說是我說的。聽說二哥出生時,家裏發生了些怪事,後來來了個神秘人,神叨叨的也不知道說了啥,爺爺就決定帶二哥回老宅,聽說他被帶走那會兒還沒斷奶呢,可憐死了。”
“二哥從小就和父母分開,除了逢年過節,平常也見不到,情感上肯定會生分。現在回來後,雖然一家人看上去相處挺好的,但始終隔着一層,沒人能走進他心裏。所以,你問家裏人不關心他嗎?我也就罷了,嬸嬸是他親媽,怎麽會不關心兒子,但二哥不說,難道還能撬開他的嘴不成,而且大伯和嬸嬸始終覺得對他有愧欠,也沒底氣管他。”
莫希抿起唇,難怪唐瑾雖然對人笑着,眼底卻藏着疏離,原來和成長經歷有關。
聚靈體出生後會伴随異象,這是必然的,只是不知為何要被帶走單獨撫養。還有,第一次在醫院門口見到唐瑾時,分明沒有聚靈現象,直到曼荼街那次才顯現出來,之前莫希沒有多想,現在看來,肯定和那個神秘人有關,對方應該是用了某種手段,掩蓋住他的體質。
現在居然還有這樣的高手,莫希忽然很想認識一下對方,擁有這樣見識的人,說不定能接觸到更隐蔽更深層的秘事,比如古時的青玄派,只要找到蛛絲馬跡,那麽也就能順藤摸瓜查到墨家。
“女神,二哥的事我也說了,我同學的事你能不能也幫幫忙,畢竟我已經誇下海口,現在騎虎難下,你就給個面子吧。”
唐袖開始軟磨硬泡。
莫希可是領教過唐小三爺的纏功,當下扶額道:“好了,你先詳細說說什麽情況吧,我也不是超人,什麽都能解決。”
“可不,你是女神啊!”唐袖給點陽光就燦爛,“不如我請你吃飯,咱們見面說。”
莫希開始不耐煩,“要麽現在說,要麽挂電話吧。”
“哎別別,我說,現在說。”
原來唐袖當初發生“跳樓事件”後,雖然校方刻意隐瞞,但現場目擊者那麽多,還是在學生中傳得沸沸揚揚,而唐瑾也火了一把。好在他心寬,也不在乎流言蜚語,只是班上同學問起時,特意誇張的編造了一出與鬼博弈的驚險大戰,他說得越驚奇,別人越以為是開玩笑的,哈哈笑着當故事聽了。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