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睡。”
唐瑾見她少有的緊張,興趣大增,側身面向她坐着,酒杯稍偏和她碰了一下,喝了一口,“你是在害羞麽,因為和我獨處?”
莫希瞪他,“睡眠才是最好的美容,我在生氣,因為你打擾我休息了。”
說完見唐瑾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睫毛微顫,輕抿了一口酒。
“我是想問玉筆架的事,在陸家,你應該有所保留吧。”唐瑾不動聲色的轉移了話題,搖晃着酒杯,紅色的液體旋轉蕩漾,然後又和她碰了下杯。
莫希見他喝酒,也跟着喝了一口,然後說道:“你指的是什麽?”
“玉筆架本身,這也太奇怪了吧,為什麽會有這種東西存在。”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某些存在自然有着一定的玄機,知道了未必是件好事。”
“好奇是人的天性,沒接觸也就算了,到現在你告訴我不要探究,這不是折磨人麽。”
莫希見他依依不饒的樣子,嘆了口氣,緩緩開口,“筆架之用,一為批複公文,二為判案行令,自古以來,就有增加事業運的說法,何況……”
頓了一下,莫希眼神有些缥缈,似乎在回憶某種久遠的過去,“那支筆架特意雕刻成大臣的形象,但沒有細化人物的五官,案幾下方也保持了青玉原态,可整體來看,線條流暢,簡單傳神,可見雕刻者手藝高超,經常雕刻玉石,只是沒多大耐心精雕細琢。但形狀只是其次,重要的是,那個玉筆架裏有一只烏沙魁。”
唐瑾驚詫,“那是什麽鬼?”
“烏沙魁和倒黴鬼差不多,屬于鬼神一類,擁有改變氣運的能力。據說是一些不得志郁郁而終的人,死後的怨念所化,經常出現在書房內,翻看書籍卷宗,或者幫助其修改文章,把自己出人頭地的意願寄托在他人身上,從而有着提升事業運的作用。”
“那為什麽鬼神會在玉筆架裏?”
“自然是有人把它封印進去的,象征着事業運的烏沙魁和玉筆架,只要放在書房裏,工作都會非常順利。”
“我還是不太明白,氣運這些虛無缥缈的東西,為什麽鬼神可以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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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碰杯!
莫希喝了一口,說道:“人的周身其實是帶着氣場的,看不見摸不着但不代表不存在。有些人往那一站,別人就會覺得有距離感,不敢忤逆,戰戰兢兢,這是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場。鬼神改變的就是人的氣場。”
唐瑾咂舌,“這麽神奇,那陸老爺子要是一直使用下去,豈不翻了天。”
“怎麽可能,物極必反,盛極必衰,哪怕沒有其他原因,陸家的運道也到頭了,不然為何會有三十六年這個時間限制。”莫希瞥了他一眼,大概是喝了酒的緣故,眼波流轉之際,十分妩媚動人。
唐瑾看得一愣,喉嚨有些幹,喝了一大口酒,“為什麽是三十六年?”
“北鬥叢星中有三十六個天罡星,每個天罡星各有一神,共有三十六位神将,故三十六,數中有術,陰陽燮理,論道經邦。”
說完,莫希靠向沙發背,側頭笑了一下,伸出雙手比出數字,“反正權數多用三十六,比如三十六計。”
“對了,還有餓鬼道,也是三十六種。”
唐瑾見她笑得嬌憨,數字還比錯了,忍不住笑道:“你不會是喝醉了吧。”
說完他自己陡然一驚,不可思議地看向了過去,見她整個人窩在沙發上,小臉紅撲撲的枕着沙發背,長長卷翹的睫毛一顫一顫的,看着伸出的雙手一臉迷茫。
“你……真的醉了?”
唐瑾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他承認自己在引誘她喝酒,因為碰一下杯,她就傻乎乎的喝一口酒,特別好玩。可是她總得也才喝了半杯紅酒,怎麽也不至于醉了吧。
而且醉得這麽突兀,剛才還言語清晰的說着話,下一秒就意識不明。
“喂--你還好吧?”
唐瑾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結果被她一把抓住,好奇的捏了捏,然後在他手邊做了個抓的動作,一連抓了好幾次,就在唐瑾忍無可忍準備抽手時,她又做了個意想不到的舉動。
傾身,低頭,輕輕吻了一下他的手背。
溫熱的呼吸掃過他的手背,帶起一身過電似的酥麻,唐瑾一個激靈,仿佛被火燎到似的抽回手,驚疑不定地身子後移,這才發現心中砰砰地快要跳出來了。
莫希其實只是被靈氣吸引,誰知頭昏腦漲地沒控制好,頭一點嘴唇就挨了上去,唐瑾一退開,她就不高興了。
斷片的腦回路暫時死灰複燃了一瞬,蹦出個讓唐瑾欲哭無淚的名字,“薄桐。”
小鬼受到召喚,蹦蹦跳跳地出現了,見到唐瑾就像見親媽一樣撲了過來。
唐瑾扶額,悔得腸子都青了,他幹嘛要讓莫希喝酒,真是自作自受!
“滾開。”
就在薄桐準備跳上沙發,将抱大腿進行到底的時候,莫希開口了,她手指一揮,薄桐就戰戰兢兢地順着手指的方向後退。
唐瑾松了口氣,心想自己趁機回房吧。
才起身他又猶豫了,這麽放任她好嗎,萬一做出什麽離奇的舉動,隔天酒店就會上新聞吧!
他腦補了一些可能會出現的情況,驚出一身冷汗,視線轉向委屈的面壁小鬼,嘗試着溝通,“哎,薄桐,你主人喝醉了,你先回去吧。”
薄桐看看莫希,又看看他,搖頭。
唐瑾好聲好氣地勸道:“為什麽,你留在這沒用,走吧。”
薄桐指指莫希,還是搖頭。
唐瑾領會了,沒有莫希的命令,小鬼不能擅自離開。
真會搞麻煩!
唐瑾只好轉向莫希,好在她除了吼小鬼一聲也沒別的舉動,乖乖地趴在沙發上,如瀑的長發松松散散地鋪了一背。
伸手撥開她遮住臉的頭發,唐瑾眉毛挑起,頭發還帶着水汽,這樣睡去的話,明早起來肯定會頭疼。
他拿了吹風機過來,将功能調成低檔熱風,坐在一邊給她吹起頭發來。
莫希的頭發很黑很長,入手像綢緞一樣順滑,吹幹後會帶着俏麗的卷度,不是天然卷的那種小卷,而是非常漂亮的猶如海浪般的弧度。
這種卷度燙不出來吧,只能做造型吹出來,這是天生的嗎?
唐瑾邊吹邊思維散亂的想着。
莫希被溫熱的風和自己的頭發弄得癢癢的,動了動身子,忽然一把抱住他的腿,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将頭枕了上去。
唐瑾頓住,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果然有什麽樣的小鬼就有什麽樣的主人,癖好妥妥的同出一脈。
吹幹了頭發,唐瑾見薄桐還可憐兮兮地站在牆邊,便推了推莫希,低頭說道:“要睡的話,讓薄桐離開吧。”
莫希動了動,沒其他反應。
唐瑾拿起她一縷頭發,用發尾在她耳邊撓癢癢,笑道:“快點讓它走,否則不給你睡覺。”
莫希揮了兩下,始終揮不走,嗖的一下睜開眼睛,坐起身氣鼓鼓地瞪着始作俑者。
唐瑾手賤,又用手指去戳她鼓起來的臉,“哈?還敢瞪我!你個半杯倒!”
美麗的眸子微眯,莫希忽然雙手交叉在胸前,掐了個奇怪的手訣,面前就出現了一道若隐若現的環狀碧光……
薄桐忽然哼了兩聲,挂在角上的紅燈籠晃個不停,兩手慌忙比劃着什麽。
唐瑾看不懂,但能感覺到薄桐的不安,心裏一驚,生怕莫希又弄出什麽奇怪的東西,情急之下,只好用最粗暴的辦法制止--直接抱住了她。
手訣一中斷,碧光消失。
薄桐也安靜下來。
唐瑾松了口氣,卻見懷裏的莫希在他頸邊蹭了蹭,雙手環上他的腰,竟然十分香甜的睡了。
唐瑾眸光閃了閃,方才有種手足無措的尴尬,悄悄睨了眼薄桐,見它偏着頭,瞪着空洞的大眼睛望着自己,頓時沒好氣道:“非禮勿視,轉過去!”
薄桐大概是理解不了非禮勿視的精髓,身子是轉過去了,頭還以一種扭曲的姿勢看過來,反而更吓人了。
唐瑾嘴角抽了抽,心想你要看偏不給看。
直接抱起莫希走進裏間,将她輕輕放在床上,結果……這人八爪魚一樣的扒着他完全不松手,扳了腳準備扳手時,腳又纏了過來。
他彎着腰身上還挂着一個人,累得半死也弄不下去,幹脆心一橫,自己也躺上床去。反正他是被脅迫的,算不得乘人之危,當然,唐二少只是睡覺,別的啥都沒做。
翌日。
當莫希神清氣爽的醒過來時,發現自己抱着個不明物體,腦子還沒轉過彎身體就做出了反應,擡腳就是一踢!
砰--
伴随重物落地的聲音,某只頂着黑眼圈的人形物體發出一聲嚎叫,“你殺人啊!”
莫希嗖的蹦起來,手指着他氣得話都說不利索,“你……你怎麽會在我床上!”
“天地良心,昨晚明明是你喝醉酒,扒拉着我死活不放手!”唐瑾用手攏着白色浴袍,一副吃大虧的委屈氣憤,“我二十三年的清白,就被你毀了!”
昨晚簡直是……一言難盡!
清白的唐二少這麽多年來,別說和女人睡同一張床上,連面對面說話都保持着距離。遇到莫希後,終于發現自己變得正常起來,至少與她身體接觸時沒有不良反應。就像第一次吃到糖的孩子,唐二少一邊覺得要保持理智,一邊又抵抗不了“甜頭”的誘惑。
昨夜和莫希睡一張床,未嘗不是有些順水推舟的意動,但他沒想到過程會這麽折磨人。
莫希睡着後,腦袋總往他懷裏鑽,時不時用臉蹭蹭,用鼻子蹭蹭,交領的浴袍一扯就露出胸膛,唐瑾稍微一動,她就手腳并用的纏過來,小手還不安分地滑進浴袍裏緊緊抱着,那架勢恨不得将自己融進他身體裏。
清白男子的身體可是完全經不起撩撥的,二十多年的壓抑一旦被點燃,巨大的空虛和膨脹簡直要了他的命,偏偏溫香在懷卻不能動,唐瑾幾次起身要走,都被莫希抓着拖不開身,也不知道她睡着了哪來的那麽大力氣。
苦不堪言的唐二少覺得自己一晚都在自作自受,偏偏還有些食髓知味,察覺到這一點後,他冒出一身冷汗,莫非自己遇到莫希,覺醒了受虐屬性不成。
唐二少有種走上不歸路的擔憂,想着若是沒有遇到莫希,他會不會孤獨到老;想着莫爾知道自己對他妹妹有企圖,會是個什麽反應;還有爺爺,是不是該告訴他自己找到了貴人……
唐瑾想東想西轉移注意力,直到快天亮了才眯着一會兒,結果剛睡着不久就被莫希一腳踹下床,醒了。
莫希呆了,仔細一回憶,才發現後半段記憶怎麽都想不起來了。但她知道聚靈體對自己的吸引力,所以唐瑾說的很可能是真的。
莫希頓時有種沒臉見人的懊惱,腦子一抽,某根筋就搭錯了,蹦出來一句,“那你繼續睡,我出去了。”說完便逃似的沖了出去。
唐瑾揚了揚唇,拉開被子倒在床上,滿足的繼續睡回籠覺。
莫希沖出來,就見薄桐抱着膝蓋可憐兮兮的蹲在牆角畫圈圈。
她走過去,“你怎麽跑出來了?”
薄桐眨巴了一下眼睛,指指她。
莫希:“……”她完全不記得了。
“昨晚發生了什麽?算了,我自己看。”莫希掐了個決,劍指輕點了一下自己眉間,然後又覆蓋在薄桐額上。
片刻後,她悻悻收回手,面色抽搐。
自己竟然差點發出了百鬼召集令,幸好唐瑾阻止了,不然想想那場面也是夠驚悚。
不過,通過小鬼的視角,唐瑾幫她吹頭發時好溫柔,和平時都不太一樣,莫希撫着發燙的臉頰,心裏莫名有些高興,但想到他用頭發戲弄自己的一幕,頓時又覺得溫柔什麽的肯定是誤會。
原本打算一早出發的兩人,因為這個插曲延遲了出發時間。
中午,莫希和哈欠連天的唐瑾一塊兒吃了午飯,下到酒店大廳時,意外的遇到了陳夜禦。
他依舊是一身黑西裝,長發松松的綁在肩側,坐在大廳沙發上看着雜志,旁邊放着一個黑色的公文包。
莫希驚訝的上前,“小陳哥,你是來辦公事的?”
陳夜禦放下雜志站了起來,笑道:“不是,我是來找你的。”
“你是在這兒等我的?怎麽不打電話。”
陳夜禦柔柔一笑,“聽說你們乘坐半夜的飛機,我想着可能要多睡會兒。”
唐瑾打了個哈欠,嘟囔道:“這都能追來,也是夠了。”
陳夜禦脾氣真的好,也不生氣,主動解釋道:“陸老爺子昨天晚上聯系過師兄,想讓他看看這次陸家有沒有轉機。師兄說此事涉及到你,充滿了變數,他不方便出面,于是我去見了陸老爺子,得知你要來這裏,想着或許能幫上忙就直接來了。”
莫希心想陸老爺子還真是心急,她才出發就急着問結果,不過陳夜禦能來也好,多個人多個照應,主要是照應唐瑾。
需要照應的人沒有那份自覺,挑刺地說道:“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這家酒店。”
陳夜禦無奈,“這還用說嗎,以兩位的身份,要住酒店自然會選擇最好的。”
也不知話裏哪部分愉悅了他,唐瑾哼了兩聲算是同意他的加入。
接下來他們要去的地方開車要近三個小時,乘坐的是酒店的車,反正唐二少一句話的事。
陸老爺子當年救災的地方叫壩子谷,已經發展成一個熱鬧的小鎮,一座座整齊排列的建築,路面寬闊,環境優美,昔日地震帶來的瘡痍早已不見,人們在廢墟上開啓了新的生活,平淡美好。
鎮上一條熱鬧的步行街上,鋪着青石板路,兩邊古香古色的商鋪建築,沿街挂着漂亮的紅燈籠,商鋪主要賣各式各樣的工藝品,以及種類豐富的小吃,車輪餅、臭豆腐、粉餃、燒烤、炒田螺、涼茶、鮮榨果汁、鴨脖子、缽仔糕、炒板栗等等。
此時正是放學高峰,步行街裏好多學生,成群結隊的買東西吃。哪兒的學生多,莫希就往哪裏擠,堅信被當地學生認可的小吃才是最好吃的。
一家生意火爆的小店裏。
唐瑾看着面前剛上的三斤小龍蝦,“你還能吃得下?”
“小龍蝦多大點肉,怎麽會吃不下。”
莫希看了看周圍的人,有樣學樣的戴上一次性手套,迫不及待的拿起一只小龍蝦,扳下鉗子吮了吮汁,滿足的哼了一聲。
陳夜禦見她笨手笨腳的撥着殼,顯然第一次吃,笑了笑,也戴上手套,給她示範道,“雪螢,蝦鉗呢,沿鉗末的關節處這樣扭開,看,就可以吃肉了。”
“哇!真的诶!”
“再掐一下這裏,然後擠壓蝦身,戳入蝦頭,捏住蝦尾就可以拔出完整的蝦肉了。”
“啊這樣啊,好厲害!”莫希照他教的辦法嘗試了一下,果然輕松完成,興奮道:“小陳哥,你懂得真多。”
“師兄愛吃,又嫌外面的不幹淨,嘴饞的時候就買新鮮的小龍蝦來讓我給他做。”
“你還會自己做!”莫希雙目放光,看他的眼神都帶着崇拜,對一個吃貨而言,會做菜的人都是大神。
“嗯,有機會做給你吃。”陳夜禦微笑着剝蝦,自己不吃,剝好以後遞給莫希。
莫希剛伸手去接,面前閃過一道身影,蝦肉就被截胡了。
唐瑾笑眯眯地嚼着蝦肉,“哎哎,還是這樣吃比較爽。”
莫希瞪他,“你自己沒手麽!想吃自己剝!”
陳夜禦則尴尬的收回手,因為唐瑾是直接就着他的手吃的,感覺怪怪的。
“也不想想今晚吃了那麽多,誰出的錢,禮尚往來,幫我剝點蝦算什麽。”唐瑾側頭,笑得邪魅,“對吧,小陳。”
陳夜禦正準備褪下手套,聞言一愣,笑了笑,“理當如此。”
然後真的開始給他剝起蝦來。
他剝好一顆放在盤子裏,唐瑾優雅的拿起筷子夾進嘴裏。
鬧哄哄的小吃店裏,一個剝的心平氣和,一個吃的宛若貴族,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莫希看得咂舌,兩人沒毛病吧,
等他們從店裏走出來時,已經傍晚了。
“吃飽喝足,該辦正事了吧。”唐瑾說道,急着趕來居然是為了逛街,還不如多給他點時間補覺呢。
莫希興趣盎然地打量着兩邊的店鋪,說道:“已經在辦了啊。”
“我們來這裏,不是要來找和陸老爺子交易的鬼魂嗎?”
“是啊,所以在找了。”
“在這兒找?”唐瑾懷疑地看着周圍,沒搞錯吧,來這種熙熙攘攘的地方找?這鬼也太調皮了吧,這麽愛湊熱鬧!
莫希點頭,“陸老爺子提及的竹林和溪流都不見了,但大致位置就在這兒。”
“可是,你不是說人多的地方陽氣重,鬼魂不會停留太久。”
“在陽界确實如此。”莫希朝他眨了下眼睛,壓低聲音道:“我們要去的是陰市。”
第082 陰市
“什麽是陰市。”
“陰市又稱鬼市,是一些心有留念不肯投胎,徘徊在陰陽交界的鬼魂形成的交易場所。”莫希看向他,“你還記得陸老爺子的原話麽,當時他在溪水邊時,看見對面人影綽綽,很熱鬧的樣子。其實那便是個陰市,他無意中闖入,與一個鬼魂達成了交易,活人去到那種地方身體肯定會受不了,所以才昏迷了三天。”
唐瑾十分震驚,覺得三觀又被颠覆了,“那種地方,活人也能進去?”
“陰陽交界之地,半陰半陽,活人也能去,一些法術高強的人也會去那裏交易,但總歸不是什麽好地方,一不小心就回不來了。而且大多數人看不見,也不知道怎麽去。”
“……所以我們要去那種地方!”
莫希睨他,促狹道:“你要是怕的話,在外面等我們好了。”
我們!
唐瑾搭着莫希肩膀,勾唇笑道:“怕就不來了,而且昨晚你對我都那樣了,肯定不會讓我有事,對吧!”
陳夜禦轉頭,視線在兩人間游移了一圈。
莫希聽他舊事重提,面色微紅,拍開他的手急忙轉移話題道:“陰市每月十五開啓,若是錯過今日,就得等一個月了。”
她能等,只怕陸家等不了了。
唐瑾也明白她為什麽急着趕來了,“那要怎麽找?”
“靠我們自己找太費時間,我已經聯系了倒黴鬼,它經常游走于陰陽兩界,消息比較靈通。”
“那顆倒黴蛋?”
唐瑾面色微變,“你不會也在和鬼神交易吧!”
莫希抿了抿唇,搖頭,“不一樣,我的情況特殊。”
一直沒說話的陳夜禦也開口了,“雪螢,其實我也想問,拍賣那晚你召喚出來的……是小鬼吧?”
說曹操,曹操就到。
他話音剛落,薄桐就出現了,同時現身的還有好久不見的倒黴鬼。
“終于來了。”莫希看了眼天色,笑道:“找到附近的陰市沒有?”
倒黴鬼坐在蛋裏,青白交間的面具沒什麽表情,晃了晃身子,示意他們跟上。
“走吧。”莫希招呼兩人,跟在倒黴鬼身後前行。
穿過步行街西側,在長長的文化牆背後,是一條相對冷清的巷子,裏面經營着各式各樣的酒吧。
倒黴蛋帶他們來到其中一家名為“魅夜”的酒吧,停了下來。
莫希開啓靈目後,眼前的情景變了。
酒吧還是那個酒吧,但上面似乎浮動着一層霧氣,呈漩渦轉流動,五彩的燈光和門面都變得模糊不清,似乎離得很遠,又似乎相互交疊。
莫希确認道:“就是這裏。”
倒黴蛋朝她微微點頭,半個蛋殼開始生長,片刻後長成一顆完整的青蛋,跳了兩下消失不見。
薄桐則留了下來,按照主人的命令保護唐瑾。
“進去以後,不管看到什麽,聽到什麽都要守住本心,絕對不能接受鬼魂的任何東西。”莫希交代道,看着唐瑾還是有些不放心,從花壇裏扯下一根草,拴在他手腕上。
“這怎麽感覺我像是賣身的。”唐瑾不滿,憑什麽上次陸卓軒戴戒指,他戴草,這女人不會是故意整自己吧。
莫希懶得理他,淩空畫了道符打入草環中,說道:“雖然陰市裏有一定的秩序,不允許發生沖突,但以防萬一,若是有鬼魂要搶你身體時,就扯開草環,裏面的符能退鬼避魂。”
搶身體!
唐瑾被吓一跳,果然長太帥就是麻煩,連鬼都惦記。
交代完唐瑾,莫希又轉向陳夜禦,“小陳哥,你沒問題吧。”
陳夜禦微笑,“我去過一次鬼市,知道該怎麽做。”
“那走吧。”
莫希看了一眼薄桐,小鬼便将紅燈籠抛出,一道白光亮起,漸漸擴大至眼睛不能直視的程度。
莫希拉着唐瑾,徑直朝酒吧門口走去。
當白光消失,唐瑾睜開眼睛,半晌回過神來環顧四周時,整個人都震驚了--
這……是陰市!
他想過很多種陰市的情形,比如陸老爺子所說的那種,黑漆漆的一片,無數道門矗立在其中形成迷宮一樣的存在。或者是幽暗陰森的地方冒着鬼火,時不時蹦出個鬼在耳邊吹氣,“客官,來交易吧!”
可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展現在眼裏的陰市會這樣美麗。
是的,第一眼的時候,唐瑾只覺得美麗。
遠處的夕陽猶如一個紅彤彤的光盤,一半已經沒入地平線,剩下半個将天空燒出濃郁的色彩,金色、橘紅、緋紅、紫色等交織在一起,綻放出美豔瑰麗的光輝。
山水建築籠罩在夕陽下,也被渡了一層微紅。城雖小,但民居商鋪,道路交通,應有盡有,十分繁華。
但很快,唐瑾就反應過來不對勁了。
這裏的美沒有生命,夕陽仿佛定格在空中的裝飾物,沒有切實的光芒,也沒有熱度,晚霞形态不會改變,河裏的水不會流動,邊上的柳樹也是如此。
眼前的景致就像立體的畫卷,但畫再逼真也是畫,偏偏在其中能看到活動的人影,兩者結合,就有些驚悚了。
唐瑾看着面前青瓦白牆的小樓,“這陰市,和陸老爺子說的不一樣。”
“因為來了個執法者吧。”陳夜禦輕輕說道。“當年地震死了很多人,天災來得意外,有不甘心離開的鬼魂也正常,恰好這裏有個陰陽交界,便都聚集在這裏,數量多了就會産生維護秩序的執法者。”
莫希偏頭看了他一眼,有些驚訝他居然知道,陳夜禦笑了一下,“我也就知道這麽多,執法者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存在,從哪裏來就不清楚了。”
唐瑾也好奇,“執法者是什麽?陰間使者嗎?”
莫希搖了搖頭,說道:“陰陽交界是個特殊的存在,并非固定在一個地方,以前存在的可能會消失,某些地方可能會忽然冒出來,也沒人知道具體有多少處。在這裏,活人不可能待太久,陰間也不會管,更像一個自治區,執法者就是這裏的老大,一般都由最厲害的存在擔任。”
“那執法者主要做些什麽?”
“這就因鬼而異了,有些暴虐殘忍的,奴役壓榨陰魂與人交易換取好處,甚至吞噬其提升力量;大多數的執法者并不會管太多,只會在産生紛争時出面調停,維護交易秩序。”
說到這裏,莫希頓了一下,細細的打量着眼前建築,“像這樣創造出一個美好幻境,供陰魂使用生活的,我還是第一次見。”
“這是幻境啊,怪不得。”唐瑾感嘆道。
“能夠造出這樣一個逼真的城市,說明那位執法者很強。”陳夜禦神色有些嚴肅,暗中有這麽個強大的存在,行事無比得小心。
莫希倒是很輕松的樣子,擡腳朝城裏走去。
唐瑾和陳夜禦一左一右跟着她,薄桐抱着紅燈籠走在後面。
城裏很空寂,房屋都大門緊閉,四周沒有任何活物的氣息,偶爾一兩個鬼魂露面,見到三人一鬼就立即躲了起來,暗中偷偷的打量着他們。
唐瑾奇道:“不是市集麽,躲起來怎麽交易啊。”
“因為我們是生面孔吧。”莫希心想你不是怕鬼麽,怎麽還期待起來了,“陰市雖然也對活人開放,但大多數都是陰魂自己交易,像陸老爺子那樣誤打誤撞的極少,能來到這裏的人也不多。”
“因為他對權勢的渴望太強了吧,強到連非次元的門都能打開。”
唐瑾漫不經心地說着,忽然發現前面一半掩的門後面有張慘白的臉盯着他,頓時寒意上湧,三腳并做兩步的上前,扯住莫希,“哎,有鬼在窗子那偷看我。”
莫希白了他一眼,“你不看怎麽知道它在看你,對視是進行交流的第一步,收斂點,別到處放電沾鬼惹魂的。”
“機會難得,參觀一下都不行啊。”唐瑾嘴裏嘟囔着,但還是規矩的保持直視,不再眼神到處亂飛。
但他收斂了,有鬼按捺不住了。
路旁粉牆環護,紗幔飛揚的二樓窗臺,伸出只白藕似的胳膊,捏着塊繡花帕子,幾聲嬌笑響起,繡花手帕徐徐垂落,輕飄飄的落在了唐瑾腳前。
唐瑾往後退了一步,手帕也跟着動了,不由嘴角抽搐,“這是什麽意思?”
“意思是對方瞧中你了,邀請你為入幕之賓。”陳夜禦一本正經地給他解釋。
唐瑾黑着臉,覺得陳夜禦前所未有的可惡!
莫希還火上澆油,“啧啧,唐二少真是花見花開,鬼見鬼愛,豔福不淺啊。”
仿佛配合她說的話似的,二樓窗戶探出個嬌滴滴的美人,倚着窗臺半坐着,梳着精致的發髻,穿着淺黃淺紫交織的花樣旗袍,勾勒出妙曼迷人的身材,開叉的部位露出白嫩誘人的大腿。
她朝下方招招手,嬌聲道:“不如四位一起來,奴家會盡情伺候的。”
四位?
這是連薄桐都算上了。
三人齊汗,這女鬼還真是人鬼不忌,男女通吃。
莫希正要拒絕,想起了什麽,問道:“你可知道三十六年前,地震那次,這裏有位女性和一個男人做了交易。”
那女鬼掩嘴咯咯咯笑了起來,好半晌才妩媚道:“進了這裏,只有交易,你想知道答案就得付出代價。”
莫希點頭,“那是自然,你告訴我對方的下落,我就……”莫希指着唐瑾,“讓他陪你說會兒話如何。”
“哈?”唐瑾瞪着她,不敢置信道:“你……怎麽能這樣!”
女鬼卻是雙眼放光,忙不疊答應了。
莫希拍了拍唐瑾的肩膀,安撫道:“只是說話而已,你跟着來總得有些作用,出賣一下美色算什麽。”
唐瑾抓住她的手,暗中磨牙,“真狠啊!昨晚對我那樣後,還能眼睛都不眨的把我推給別的女人,不,別的女鬼。”
莫希眨了眨眼睛,“放心,那女鬼只是寂寞,不會對你硬來的。我會讓薄桐陪着你,事情一完就來找你。”
唐瑾臉色鐵青,已經氣到說不出話來。
莫希擡頭,對女鬼說道:“先說好,人暫時借給你,但只準聊天不準做別的,否則他少一根寒毛我就讓你再死一次。”說着,莫希揚指打出一道碧光,直指女鬼。
女鬼驚叫起來,吓得花容失色,差點從窗臺栽下來。
莫希揚手,碧光就消失了。
她并不是要對付女鬼,只是給她一個威懾。
聽了那番話,唐瑾的臉色才有所緩和。
以莫希的性格,絕對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一定是有所考慮才做的決定。他剛才氣的,是她把自己推出去時那種無所謂的态度。
不過聽了她對女鬼的警告,唐瑾炸起的毛又順了,回味着那句“他少一根寒毛我就讓你再死一次”,心裏偷樂,恨不得上前摸摸她的頭,捏捏臉。
唐瑾兀自傻樂的同時,莫希向女鬼打聽了交易者的下落,揮揮手就與陳夜禦離開了。
等他被薄桐扯回神時,才發現面前已經沒人了,粉牆小樓的大門咯吱打開了,裏面傳來女鬼嬌媚的聲音,“這位客官,請上樓吧。”
唐瑾渾身密密麻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思索再三,還是硬着頭皮走了進去。
另一邊,陳夜禦不解的問道:“為什麽讓他留在那兒,萬一有危險呢。”
莫希搖頭,“不會,薄桐陪着呢。”何況唐瑾手上還有封印着法術的草環。
“但唐先生好像很怕鬼,因為你在,他才克制了恐懼,那樣……會不會太過了。”
莫希側頭瞄了一眼陳夜禦,感嘆道:“他對你可沒那麽友好,你還處處為他考慮。”
陳夜禦搖頭笑道:“他年輕氣盛,這些小事沒什麽好計較的。”
“你和他應該差不多吧。”莫希十分詫異,唐瑾二十三,陳夜禦看起來很年輕,頂多二十五。
陳夜禦笑了笑,沒有做出回答。
莫希抿了抿唇,“我記得你說過,從唐瑾的面相可以看出他很優秀,那你應該也能看出些別的吧。”
陳夜禦有些驚訝,沉默了一下,說道:“我看不出,但聽師……師兄說過,他命相奇特,集大氣運與大厄運于一身,榮華富貴享不盡,但遇災厄,下場也會無比凄慘。”
所以你會對他這麽容忍,也是出自憐憫心吧。莫希心想着,悠悠說道:“人的氣運和厄運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