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的往裏走的,莫希看不清楚,便想往臺上走。
“別去。”唐瑾忽然拉住她,“有點不對勁,待在這兒。”
莫希心神一凜,驀地轉身看向門口方向,似乎發現了什麽,但不等她完全反應過來,燈又亮了。
随即臺上爆發一聲尖叫,禮儀小姐手足無措的掩着嘴,手指顫抖地指着展臺,鋪着黑色絨布的臺面上空無一物。
最後一件拍賣品不見了。
莫希神色凝肅,對方的目标竟然是那支玉筆架!可為什麽要采取這樣高調的手段?這不合常理。
燈亮後簡七就趕緊走了過來,見莫希臉色不好看,有些緊張,“莫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莫希心不在焉地說了一句,視線落在從臺上走來的薄桐身上。
“看清是誰拿走了玉筆架沒?”她直接用意念詢問。
薄桐搖搖頭,似乎覺得是自己辦事不利,不太敢靠近主人,轉而揪住了唐瑾的褲腿。
唐瑾內心簡直卧了個槽,猛地一抖腿。
簡七被他的突然抽風吓了一跳,看過去的眼神就像看神經病,還有意無意的把他和莫希隔絕開,結果不小心瞥見陳夜禦,見其感興趣的盯着唐瑾腿看,頓時生出一陣惡寒,心想莫小姐結交的都是些什麽人啊!
這種大型活動本就配備了完善的安保措施,場面很快被控制住,第一時間封鎖現場,查看監控錄像,并對酒店工作人員、司儀、禮儀小姐等開展問話。
由于現場都是有名有望的人,警方不敢長時間扣留,只留下前排的人詢問線索,其他人做了登記就放行。
莫希從出事後就一直坐着不動,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目光一直盯着陸家人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唐瑾和陳夜禦都留下陪她,只是一個不停地動來動去(躲避薄桐),一個看着他動來動去(對薄桐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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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廳的賓客都走得差不多了,他們留在這兒實在顯眼,簡七以為莫希沒拿到玉筆架不甘心,安慰道:“莫小姐,先回去吧,我會留意着消息,等警方追回失物,可以再向原主提出購買。”
追回……再買……
恐怕警方永遠追不回吧!
莫希頭痛地想着。
怎麽辦?明明已經決定不插手陸家的事,可偏偏--世事難料,玉筆架的失蹤打亂了這一切。
找回玉筆架!必須找回玉筆架!看看裏面是不是有自己在意的那個!
莫希心裏一直回響着這道聲音。
可要有線索才能尋,這麽做的話,無論如何都繞不開陸家吧。
唉--莫希重重嘆了口氣,站了起來。
第080 手指上的繩子
簡七道:“莫小姐,是不是要走了,我先去備車。”
“好,你先去吧。”
說完她就朝陸家人的方向走去。
陳夜禦見狀也跟了過去。
因為失蹤的物品出自陸家,所以陸家三人都還在現場,配合警方提供線索。
“父親拿出這件青玉筆架時,我也是第一次見到,以前都不知道家裏還有這麽個東西。至于會不會有人觑觎,并作出這麽膽大妄為的搶奪,說實話我不太清楚,恐怕要問父親……”
陸哲正在與警察談着話,陸卓軒站在一旁,見莫希過來,先是笑了一下,後又惋惜地說道:“早知道你那麽喜歡這件筆架,我就求爺爺直接送給你,現在出了這事真讓人郁悶。”
莫希無暇與他客套,掃向另一邊的陸明,他正與一名穿着灰色西裝地矮個子說着話,不知道為什麽,莫希覺得他神情有些緊張,在溫度适宜的酒店裏居然冒了不少汗。
“你大伯好像身體不舒服啊。”莫希說道。
陸卓軒愣了一下,轉頭去看,見陸明臉色發白,冷汗涔涔,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識問道:“大伯,你哪裏不舒服麽?”
陸明一開始沒有反應,還是同他說話的灰西裝提醒了一句,他才後知後覺地回過頭,臉色差得吓人,什麽都沒來得及說,身子一晃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幸好陸卓軒離得不遠,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把,手才碰到他就大叫道:“好冷,大伯你身上怎麽那麽冰!”
這邊的動靜吸引了其他人,大家手忙腳亂地扶陸明坐下,皆被他身上的低溫冷濕吓到,又是遞熱水,又是叫救護。
唐瑾恰好擺脫薄桐過來,伸着脖子看了一眼,奇道:“他手指系根繩子幹嘛?”
這話一出,衆人都莫名其妙,連陳夜禦都驚訝的看着他。
莫希扶了一下額,救場道:“你酒喝多了,眼花了吧。”
唐瑾其實話一出口,就發現不對勁了,繩子如普通毛線一般粗細,黑色,約有70公分長,一頭拴在陸明右手的小指上,尾部那一頭則從黑漸變到虛無,十分詭異。
什麽繩子會有這麽牛逼的視覺呈現,唐瑾立即反應過來,自己又看到了別人看不見的東西。
“哈哈,是啊,眼花了。”
唐瑾視線一放空,就做出一副醉酒後的迷茫,揚手搭上莫希的肩膀,帶着“醉意”的說道:“喝多了,我們走吧。”
莫希:“……”
現在人太多,很多話不方便說,還是離開吧。
拍掉“醉鬼”的手,走了幾步,莫希又回頭對陸哲說:“他的情況看醫生沒用,直接送回家吧。”
若是別人說這話,陸哲說不定就發火了,這不是直接咒人麽!
但話從莫希口裏說出來,陸哲卻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性,結合陸明莫名其妙的發病,讓他再也無法保持淡定,“莫小姐,請您一定要救我大哥!”
其他人面面相觑,這陸總不會是急昏頭了吧,怎麽會向莫家小姐求助,莫非她是醫生?沒聽說過啊!
莫希看着他,好半晌才說道:“今天我累了。”
說完就朝門外走去,兩人一鬼跟屁蟲跟着她離開。
陸哲稍微松了口氣,只是說今天累了,那就是明天再出手的意思吧。
“卓軒,送你大伯回去。”
先是陸卓軒,現在又是陸明,簡直流年不利,陸家這是捅了鬼窩了吧!
陸哲疲累地揉着眉頭。
他還不知道,陸家是真的捅了鬼窩!
第二天,唐瑾打電話來,說了最新消息。
警方通過監控,鎖定了偷走玉筆架的人,居然是宣傳部部長曾易。
錄像顯示,熄燈後他一個箭步沖上臺,奪了玉筆架就跑,奇怪的是只跑到門口就停了下來,沒有離開宴廳。
面對指控曾易抵死不認,說自己絕不會做這種荒唐可笑的事,警方也覺得奇怪,首先曾易沒有作案動機,其次,錄像上過于敏捷的身手,也确實不像是一堆肥肉的宣傳部部長能做到的。
“此事确實與他無關。”莫希說道:“當晚應該還有趁機離開的人。”
“哦,意思那人才是真正的犯人?”
“不,和那什麽部長一樣,也只是個工具。”
唐瑾沉默了一下,問道:“是人為還是……?”
“不是人為。”
唐瑾再次沉默,就在莫希以為通信斷了準備查看時,他忽然說道:“你去陸家的話,我也一起去。”
莫希一怔,“為什麽?”
“你不是說過我們是同道中人,何況我也說過,把你卷入陸家的事我也有責任。”
莫希想說和你沒有關系,我是因為想弄清玉筆架的來源,但想了想,還是說道:“好。”
*
事發後,陸老爺子才聽到消息就昏了過去。
一夜功夫陸家倒下倆兒,可把陸哲急壞了,一大早親自給莫希打了電話,得到的消息是啥時候老爺子醒了再叫她。
陸哲不明所以,但也沒其他辦法,醫生也來看過了,老爺子是氣急攻心,緩過來就沒事了,但陸明是什麽情況,為什麽渾身發冷,身體虛弱,則沒有一個醫生診斷得出來。
陸家的輝煌都是因為政壇攢下的人脈背景,現在老爺子退下了已久,陸卓宇還沒成氣候,陸明若是出了事,豈不是等于斷了一條路。
中午時分,老爺子醒來後,陸哲和他在房裏說了一個小時的話,就心急火燎叫人去請莫希過來。
林若欣自從壽宴那晚得罪了莫希,就很不受陸老爺子待見,再加上沈岑岑的事,丈夫陸卓宇覺得丢人,對她也十分冷淡,以至于她在陸家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
“一會兒莫家小姐要來,你回避一下吧,免得她看見你不高興。”陸哲現在巴不得把莫希供起來,自然對她沒什麽好臉色。
明明是自己家,卻要因為一個外人回避。
林若欣咬着嘴唇應了一聲,心酸地轉身回房。
接近傍晚時分,陸哲才把人給盼來。
見唐瑾居然和她一起來,心裏不喜,但也沒表現出來,畢竟兩人關系好像很不一般,萬一惹得莫希不高興,豈不是因小失大。
兩人被熱情地請了進去。
“客套就不用了,直接辦正事吧。”莫希開門見山的說道:“帶我去見老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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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1 被封印的烏沙魁
書房內,拉着厚重的窗簾,光線有些暗。
陸老爺子有氣無力的窩在沙發上,半月時間,他像老了好幾歲似的,形容憔悴,眼神也黯淡無光,擡頭看見莫希時,才微微露出點激動,身子一顫就咳了起來。
陸哲趕緊上前幫他順氣,把茶杯遞過去,讓他喝了口茶潤嗓。
陸老爺子最講究養生,壽宴那日看起來身體硬朗得很,精神也不錯,這才多久就一副行将就木的樣子,太不正常了吧。唐瑾心裏想着,看向莫希,見她并沒什麽驚訝的表情。
陸老爺子順過氣,便對陸哲說道:“阿哲,你先出去吧。”
陸哲有些吃驚,有什麽話難道連自己都不能聽?
“去吧,把門帶上。”老爺子再次說道。
在家裏,陸老爺子說一不二,陸哲哪怕再好奇也不敢忤逆他,看了莫希二人一眼,無奈地關門離開。
陸老爺子讓兩人坐下,打開了桌角的臺燈。
微黃色的燈光給書房帶了些溫暖和光明,但亮得地方有限,除了周圍一圈,書房的角落更暗了。
陸老爺子看着莫希,“莫丫頭,聽說你對我拿出的青玉筆架很有興趣。”
他沒繞彎彎,一來就直入主題,可見內心非常着急。
莫希大方承認,“是的,如果不是因為那個,我不會插手你們家的事。”
陸老爺子點點頭,看了一眼唐瑾。
莫希看出他的顧慮,說道:“他是自己人。”
“自己人”嘴角不受控制的彎了彎,心想這女人在外人面前還是挺可愛的。
陸老爺子略微詫異,沉默了好一會兒,顫悠悠地說道:“那日卓軒回來,轉述了你那句話,我就知道,這債是避免不了的了。”
那句話?
唐瑾稍作回想就記起來了--沒任何獲得是不需要付出代價的。
這話沒頭沒尾的,是有什麽深意吧。
“所以您決定捐出玉筆架,以為這樣就可以逃避代價。”莫希平靜地說道,沒有帶什麽感情色彩,只是陳述事實。
陸老爺子嘆了口氣。
“我确實有此私心,這半月來,此事如刺在哽,無一晚能睡得安穩,實在沒辦法,才病急亂投醫。”
唐瑾聽得一頭霧水,但也明白為何他會如此憔悴了,“老爺子,莫不是您做了什麽虧心事,半夜鬼敲門來着。”
他口無遮攔的調侃,卻正中陸老爺子的痛腳,臉色霎時變得難看起來。
唐瑾見狀也不知收斂,繼續道:“不會被我說重了吧,難怪陸家最近倒黴的,先是孫子,現在又是兒子。”
莫希瞄了他一眼,心說唐家前段時間也挺倒黴的,你還好意思幸災樂禍。
陸老爺子擡頭,語氣有些顫抖,“莫丫頭,阿明他……是個什麽情況?”
“您心裏應該有數吧,當時給出的代價是什麽,他就是個什麽情況,父債子償,天經地義。”
最後八個字仿佛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陸老爺子臉上的血色盡數褪去,呼吸也急促起來,削瘦的身體有些哆嗦。
莫希真怕他一口氣上不來昏厥,趕緊将茶杯推過去,“您先喝口茶,冷靜一下。”
唐瑾用手肘拐了她一下,悄聲問:“陸卓軒他大伯到底怎麽了,和那根線有關?”
莫希抿了抿唇,心想趁機給他傳輸點常識也好,便伸出了小指。
唐瑾看着她,一臉莫名其妙。
莫希晃了晃手指,提示道:“一般人對你做出這個手勢,你會怎麽做?”
唐瑾心想我絕對會無視,但見莫希一副期待的樣子,便配合的伸出自己小指,與她勾在一起,暗道好傻!
“就是這樣,小指從某種意義上代表了約定、契約、達成統一。”莫希松開他,彎了彎小指,“你看到的那條黑線,也是一種契約。”
“其實那不是黑線,而是……”
莫希看向頹然絕望的陸老爺子,淡淡道:“活人和鬼魂交易的證明,交易是一種往來,尤其與鬼魂的交易,需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是提前約定好的,從選擇交易那一刻起,雙方就應該做好相應的覺悟,而不是事後後悔。”
陸老爺子臉色由白轉青,皺紋都加深了幾分。
交易!父債子償!
“這就是所謂的有錢能使鬼推磨吧,原來真有這種事。”唐瑾感嘆。
“人鬼殊途,除了雙方約定的代價,還需要承受進行交易的代價。”莫希說道:“沒有憑白無故的得,也沒有無緣無故的失,這是天地法則。”
就如前段時間的許願燈,也是一種人鬼交易。
槐靈若是繼續默默修行,終有一日會成為鬼神,脫離槐樹獲得自由。可她不懂這個道理,擅自涉及人事造了業,使得她成為真正鬼神的可能性無限降低,而那些許願的學生,萬般歡喜到頭來不過是場空,為貪欲付出了代價。
“可是,為什麽老爺子進行的交易,付出代價的卻不是他?”唐瑾問。
莫希說道:“兩種可能,一個是他拿不出代價,所以由子孫償還,另一個是他違約了,惹怒了對方。”
“拿不出的代價……”唐瑾臉色微變,老爺子不缺錢,只要能用錢能解決的都不是事,事發前身體也算硬朗,那他自己拿不出的東西是--
“壽命!”
莫希點頭,“陸明手指上系着的便是催命繩,會不斷變短,汲取他的生命力,一旦繩子消失,他就會死去。”
“那……之後呢?”
莫希抿了抿唇,“可能對方發洩了怨氣,就此收手,也可能……會繼續。”
唐瑾倒吸了口冷氣,不用問也知道繼續什麽,肯定會出現下一個“陸明”。
陸老爺子仰着頭,喉嚨發出一聲痛苦的聲響,然後下定決心般,顫悠悠地站起來,扶着書櫃走到裏面,抽出一個木盒子,打開裏面有塊沾着土跡的紅布,他看着布,目光卻像是透過布看到了別處,沒有對焦。
接着,他緩慢地述說起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很多年前,老爺子陸書宇還年輕,是某單位普通一員,因為沒有背景,幾次提拔都沒有他的份,一直郁郁不得志。
七月末豐南一帶發生大地震,房屋建築被震塌,死傷無數,災情慘烈。恢複通路後,陸書宇随領導前去救災現場,參與安撫救助工作。
遍地廢墟的受災區,災民暫時被安頓在帳篷內,家園被毀痛失親人,人的精神世界充滿了悲痛、絕望、迷茫,哪怕是參與救助的人,也極容易被眼前的慘狀影響,變得消沉壓抑。
某晚,陸書宇被帳篷裏刺鼻的消毒水味熏得胸口發悶,翻來覆去睡不着,便獨自走出去透氣。
這幾天,他看了太多生離死別,從最初的動容偷偷抹淚,到漸漸麻木無波。
人生無常,生命真的太脆弱,說沒就沒,果然還是趁活着的時候,拼一把好好享受,免得稀裏糊塗死去不值當。
陸書宇這麽想着,不知不覺走到一片沒人的竹林,大概是竹子的根深,地震并沒有對其造成太大的影響。
因為通電斷了,只能靠手電和蠟燭照明,一到夜裏四下就很暗,當晚更是連月亮都沒有,黑得一塌糊塗,陸書宇慢慢走着,來到竹林邊的小溪邊,掏出煙點了火,吸了一口,重重地将煙吐出來,借此把滿腔的壓抑一同發洩出來。
吸了幾口,他便看見溪流對岸有火光,人影綽綽地還很熱鬧。
陸書宇十分納悶,沒記錯的話,對面是個玉米地,大半夜的怎麽會有人,難道有人聚在一起烤玉米吃。
想到這兒,他忽然覺得有些餓,便淌水過去,順着火光找過去。
結果發現有些不對勁,在河對岸時,他覺得對面很熱鬧,火光很溫暖,等靠近了才發現這裏的光冷冷的,仿佛蒙着霧氣一樣晦澀不明,而且無論他怎麽使勁看,就是看不清周圍的情景。
在這種迷迷糊糊地狀态下走了很久,他驀地看見一道門。
漆黑的木門,看不見房子或者牆,就這麽突兀地出現在他眼前,門上挂着一道破破爛爛的布簾,腳步停下來後,布簾就朝內卷了卷,似乎在邀請他進去。
眼前的一幕詭異而驚悚,但當時的陸書宇卻并不害怕,遲疑了一會兒就掀開布簾走了進去。
一進去面,周圍的一切都變了。
變成一間寬敞明亮的辦公室,緊貼牆壁的書櫃排列着各式文件,陸書宇發現自己坐在一張收拾整齊的紅木辦公桌前,還不等他反應過來,門響了兩下。
進來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身材有些發福,頂上的頭發只剩可憐的幾根,被格外珍惜的均勻分攤,看起來很是可笑。
這個男人便是陸書宇所在辦公室的老大,平日對他連個正眼都沒有,這會兒卻卑躬屈膝谄媚讨好,陸書宇立即生出些躊躇滿志的豪情,無暇顧及事情的不正常,過了一回身居高位的瘾。
之後便是一整天的工作,陸書宇都快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時,眼前一暗,周圍的人和物都不見了,只剩下他獨自徘徊在黑暗中。
正在這時,聽到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問他想不想出人頭地飛黃騰達。
陸書宇本就想在工作上大展身手,一飛沖天,毫不猶豫的做出了肯定回答。
女人說有那麽一個寶貝,得者可事業無阻,順風順水,只要他願意支付相應的報酬,便告訴他寶貝的下落。
關于報酬,女人提了三點:
一,照顧自己的後人,在其困難的時候幫一把;
二,寶貝有使用期限,最多只能留在身邊三十六年,三十六年後,務必将寶貝送回原處;
三,歸還寶貝時,将會取走他二十年陽壽,若自身陽壽不夠,則由後代償還。
路書宇一聽要減壽就猶豫了,二十年可不是小數目,人生能有幾個二十年,但想到剛才的暢快淋漓,猶豫就松動了。
要是自己真的有了好前途,家人就能過上好日子,也是給子孫蒙福……二十年若是每人頭上分攤點,五六年的時間也沒什麽大不了,總比那些死在天災人禍裏的幸運吧。
路書宇就這樣把自己說服了,同意了這筆交易。他不知道,奪取活人的陽壽本就是逆天之舉,這種事做一次都罪孽深重,對方也只會沖着一個人去,絕對不可能有什麽分攤到每個人頭上的這種考慮。
他答應後,女人讓他留下自己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然後又說了後人的情況,方便他尋找,最後說了寶貝的下落。
等路書宇再次醒來時,是在鄉裏的衛生所病床上。
後來他才得知,自己第二天被人發現昏倒在竹林邊,被送到了衛生所。
陸書宇昏迷了三天才醒過來,醒來後也一直處于迷糊狀态,他倒在竹林,那就是沒有過河了,難道那晚的一切都只是做夢?可以往做夢醒來就忘得差不多了,那晚的夢境卻非常清晰,像是真的一樣。
他決定親自驗證,按照夢裏的地址去到一個村莊,果然看見一間破舊的祠堂,然後在祠堂一角挖出個木盒,裏面用紅布裹着一個東西。
打開後他就怔住了,那是一個20公分左右的青玉筆架,造型和夢裏面那女人告訴自己的一模一樣。
陸書宇雙手顫抖,大為震驚,沒有見到實物前,他覺得夢境是真的,可真的拿到手後,又覺得像是在做夢。
這個小小的物件,真的能改變命運,飛黃騰達嗎?
揣着欣喜和不安,陸書宇拿走了玉筆架。
事實證明,這東西真的靈,半年後,他就贏來了第一次升遷,但陸書宇自己也很努力,到底是不是玉筆架的作用還很難說。
但接下來他事業順暢得讓人豔羨,頻頻升遷,運氣好得驚人,那時他才真的相信了玉筆架神奇,也開始思索起關于報酬的事。
女人提供的後人信息太少,按照地址去找後,那裏因為瘟疫數十年前就成了空村,搬走的人去了那兒根本無從找起,何況她的後人很可能也死在瘟疫中了。
陸書宇覺得自己盡力了,找不到也是沒辦法的事,算不得違約吧。至于剩下兩條,時間尚早,等到時候再說吧。
沉溺在權勢中的陸書宇忘了一點,人的貪婪是無窮盡的。
他退休後,扶持了長子陸明上位,加上陸哲的生意越做越大,輝煌到達最盛,風光無限。
然而在這種時候,約定的時間到了。
成了老爺子的陸書宇猶豫了,這三十六年平坦順暢,都是擺玉筆架所賜,一想到要把這麽好的寶貝歸還,他心都在滴血,萬般舍不得,以至于連要交出二十年陽壽這事都忘了。
享樂慣了,就沒有了居安思危的意識,陸老爺子違約了,沒有在約定的時間攜玉筆架出現。
帶着忐忑不安和僥幸心理,平安度過了八月份,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他那一丁點的忐忑也消失了。
畢竟時間過去太久,當年的約定說不定對方也忘了呢。
事實證明,交易中保持誠信非常重要,尤其與鬼魂的交易。
就在他喜氣洋洋準備過壽時,開始樂極生悲,每晚都做同一個夢,自己坐在那件寬敞明亮的辦公室裏,不停的有人敲門進來,告訴他親人死去的噩耗,一開始是大兒子,接着二兒子,孫子……他卻只能悲痛地聽着,連那間門都走不出去。
陸老爺子終于意識到自己錯了,他後悔了,立即出發去了當年取玉書架的地方,準備兌現承諾。
然而晚了,當年的地方早就變了模樣,他找不到那間祠堂,錯過了時間,完全不知道如何才能歸還玉筆架。
回到京都後,陸老爺子開始花大價錢請高人支招,那時候他覺得,哪怕要自己立即去死都行,只希望子孫能夠平安,直到那個時候,他還天真的以為犧牲自己就可以了。
本着過一天少一天的心理,他想風風光光的過最後一個壽宴,接着出現了陸卓軒的那檔子事。
莫希的出現簡直就是救星一般及時,讓他心裏又燃起了希望,才會希望陸卓軒能與她交好,繼而解救陸家的危機。
“這半月來,我幾乎不敢閉眼睛,一睡着就會做各種可怕的夢,我的兒子、孫子都會以各種慘狀死去,現在阿明成這樣,我對不起他們,是我的錯,我的錯啊!”
唐瑾一陣唏噓,這陸老爺子也是心大,自己經歷了那種詭異的事,不是應該更加小心害怕麽,他居然堂而皇之的爽約,最終害了自己家人,榮華富貴再好,也得有命享啊。
莫希面色淡然,欲望和誘惑就像桌上的臺燈,因為明亮,使人只看到眼前的彈丸之地,而忽視周圍的黑暗。但看不見不代表消失,當黑暗降臨時,才知曉這份沉重無與倫比,卻已經晚了。
“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既然是我的錯,就應該由我承擔,阿明他們是無辜的啊!”陸老爺子老淚縱橫。
“因為有了玉筆架,才有了陸家的輝煌風光,他們從小錦衣玉食,吃穿用度無一不拜其所賜,哪裏無辜。”
莫希看向陸老爺子,語氣平靜,“您還不明白嗎,因果絲絲相連,無處不在,陸家因何而興,必然會因何而衰。”
陸老爺子啞聲痛道:“那也不至于要他們的命啊!”
莫希沉默了,好半天才說道:“我這次是為玉筆架而來,您告訴了我其來歷,作為報酬,我可以幫一個忙。”
陸老爺子激動而期待地看過來。
“我會馬上動身去豐南,若是遇到當年和你交易的鬼魂,會想辦法讓它給你們一次重新談判的機會,但……”莫希斂色慎重道:“該付的代價是跑不了的,只是能多個選擇的機會。”
“多謝!多謝!”對于已經窮途末路的他,能多一個選擇的機會當然要好得多。
“還有,事事需講究緣分,我不一定能遇到她,所以您也別抱太大的希望。”
陸老爺子嘆了口氣,眼中的光亮暗了暗。
從書房出來後,莫希去看了陸明,他迷迷糊糊的昏睡着,一頭冷汗不停的夢呓,眉頭緊皺,顯然不是什麽好夢。
小指的催命繩已經短了十公分,也就是說,再過六天他就會徹底死去。
離開陸家,莫希匆匆回去做準備,讓簡七給自己訂了當晚飛去豐南的機票。
當她出現在機場時,唐瑾竟然也來了,而且和她同一個航班。
莫希無奈,明明拒絕了同行的建議,這人還是跟來了。
原本簡七不放心也要跟着去,但莫希這次要往荒郊野嶺跑,怕哥哥知道了擔心,便沒同意。
簡七人不能去,但一路的行程還是給安排好了。下了飛機就有人來接他們去酒店休息,訂的自然是最豪華的套間,也不知簡七出于什麽考慮,也給唐瑾訂了一間。
洗了澡,莫希擦着頭發來到陽臺。
雖然已經到了深夜,但外面車輛喧嘩燈火通明,各種各樣的霓虹燈彙聚出一副繁榮熱鬧的城市夜景,很耀眼,很美,絲毫看不出幾十年前曾被毀滅過的痕跡。
“還不睡,不困?”
莫希轉頭,見相隔三米左右的陽臺上,唐瑾一身浴袍靠着門窗,歪着頭和自己說話。
莫希見鬼似的看着他,“你……怎麽住這間?”她明明記得簡七訂的兩間房不在一層啊。
唐瑾慢慢踱到陽臺邊,嘴角上揚,壞笑道:“這裏是我們唐家的酒店,我自然想住哪就住哪兒。”
莫希無語,“你不會是怕我獨自跑了不帶你吧?”
唐瑾偏頭,恍然道:“啊,原來你是這麽打算的,那我得讓保安有留意好監控,有動靜就通知。”
“監控,呵!”莫希滿臉不屑,“我真要走,監控會有用。”
唐瑾想起鬼魂可以影響線路這一茬,杵着下巴思索了一會兒,道:“哎,反正套間房間多,我們住一起吧。”
莫希翻起白眼,憑什麽要留機會給他監視自己,又沒有毛病。
“不回答就是默認,我過來了!”
唐瑾說完就跑了。
莫希一驚,什麽情況,她沒答應啊!
“喂!我沒答應啊!唐瑾!唐瑾!”
很快,門響了。
莫希頂着一頭黑線去開門,但只開了一條縫,“我要睡覺了,明天還有正事要辦,你別來添亂。”
“我就是來說正事的啊。”唐瑾一臉正經,“關于那個玉筆架,我有事要問你。”
“有什麽事明天再問。”說完莫希就要關門。
“別啊,我都憋了一天,好奇死了,今晚不知道的話就睡不着。”唐瑾手頂住門,用耍賴的口氣說道:“我要睡不着明天就沒精神,沒精神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我就折磨你!”
莫希:“……那你折磨個試試。”
唐瑾一個激靈,趕緊改口道:“我就折磨我自己,要是病了,你也得對我負責不是。”
這什麽強盜邏輯,莫希無語,唐瑾趁機推門溜了進來,笑眯眯的關上門。
莫希轉身朝沙發走去,冷嘲道:“現在你倒是出息了,直接闖女生房間,以前不知道是哪個吐得昏天暗地。”
唐瑾完全不在意,十分自然地去開紅酒,“以前你還直接說要我呢,現在送上門,你到矜持起來了。”
他慢悠悠的倒好酒,側頭看向她,“不會是欲擒故縱吧。”
略帶濕氣的頭發遮住了一半的眼睛,清潋的目光穿透過來,猶如寒星一般攝人心魂,莫希霎時心跳漏了一拍,略不自在的避開頭,“我說的是以後,成親以後。”
成親!唐瑾被這兩個字樂到,“想不到你還挺傳統。”
說着将紅酒遞過去,莫希搖頭,“我不能喝酒。”
“一點點沒事,美容養顏,還有助睡眠。”
此刻唐瑾還是穿着白色的浴袍,露出大片胸膛和肌理分明的鎖骨,身上沐浴液的香味混合着靈氣的清新,他一靠近,氣息從鼻腔進入肺部,擾得莫希心酥麻麻,幹脆接過那杯酒,手裏拿着點東西,心情好像也平複不少。
“你要問什麽趕緊問吧,問完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