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涼羞憤的濕了眼眶。
顧時遇卻恍若未聞,語氣像裹挾着寒風一般,低沉冷淡,“你叫什麽名字?”
她愣了一秒。
回過神來時,就已經不知不覺說了自己的名字。
于是顧時遇唇齒流連,學她的模樣重複,“......溫涼?”
她還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名字被這樣的聲線讀出聲時,竟是這樣的迷人好聽。
第一次見的陌生人竟然敢伸出修長的手指幫她把碎發別到耳後,溫涼還是下意識躲避了一下。
然後她聽到面前人問,“為什麽坐在馬路中央。”
不是坐,而是摔倒。
溫涼明明是不想說話的,卻還是不知不覺中就開口,“我摔倒了,左腳扭到了站不起來。”
顧時遇垂眸看向她左手按着的腳踝,表情淡漠的挑了挑眉,複又擡眸看她,繼續說,“你沒有向周圍的車輛求助。”
不是疑問,是肯定句。
溫涼怔愣的眨了眨眼,怎麽這人,好像注意了她很久似的。
冷靜的頓了半秒,溫涼對答如流,“我只是短暫性腳踝扭傷,按揉緩解大概半個小時就可以活動了,只不過是今天天氣有些冷,大概效果不是很明顯,再說了,現在是早上八點鐘,上班高峰期啊,我要是求助一輛車,結果就是現在你看到的這樣......”
說着,溫涼就騰出一只手來,指了指剛剛顧時遇做下的好事,“......堵的水洩不通哎你看到了吧,所以說我只要再等一小會兒,等過了高峰期,我的腳大概也緩和了,而且我十點鐘才需要去學校報道,來得及啊。”
溫涼最後這話尾音裏的來得及啊,就像是一支細軟的羽毛,撓在顧時遇的心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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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話這麽有條理,聲音卻一直低低的在抖,使勁兒的用漫不經心的語氣也沒用,顧時遇還是聽的出來,她在害怕。
害怕萬一真的沒人來扶她怎麽辦。
害怕腳腕的疼痛一直不緩和怎麽辦。
也害怕萬一真的有車輛沒有看到小小的她,撞上來怎麽辦。
所以顧時遇自己也不知道。
怎麽就鬼使神差的喊了顧臨停車。
又怎麽情不自禁的盯着她走過來。
顧時遇解釋不了,也不想解釋。
所以他直接随着自己的心問,“你還在讀書?”
溫涼一怔,點頭。
顧時遇眼神黯了一黯,“高中?”
溫涼皺眉,有點兒氣呼呼的說,“我今年已經十八歲了!讀大學三年級,哥倫比亞的交換生!”
顧時遇垂眸思考半秒,自動挑選了一個她這話裏的關鍵詞,十八歲。
他複又擡眸,重複道,“十八歲......”
語氣贊賞,“......是可以談戀愛的年紀了。
溫涼是真的被他噎了一下,不知所措的眨了眨眼,心跳的無以複加。
她小聲嘟囔,“你什麽......意思啊......”
顧時遇漫不經心的眨眼,伸出修長的手指按在她發頂,撥亂了幾根原本整齊柔順的發絲,垂眸直視她的眼睛。
他語氣淡淡,神色未改的解釋,“我的意思是,和我談。”
溫涼有一頓,沒有理解顧時遇的意思,理解後下一秒,下意識就要向後躲。
顧時遇卻怕她重心不穩,率先攬了她的腰。
卻在生平第一次觸碰到溫軟的身體時,崩斷了腦海裏的弦。
他面色涼薄,語氣不容置疑,“不可以拒絕。”
溫涼沒敢說,顧時遇那雙亮如困獸的眼眸,僅是一秒,就将她拽入深淵裏。
她借口說是自己凍傻了忘記拒絕。
卻沒注意到她說這話時,眼底藏也藏不住的羞澀,心動很不可思議啊。
轉瞬之間。
最後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被顧時遇橫抱在了懷裏,他一邊沉穩的邁步,一邊低頭看她,詢問她的意見,“去醫院或者......”
溫涼急忙打斷,“我是絕對不會去醫院的!”
顧時遇怔了一秒,随後動作緩慢的點頭。
溫涼放下心來,就想起來他似乎還有話沒說完,于是回到上一個問題,低聲小心翼翼的問,“或者什麽?”
顧時遇卻突然停下腳步,眉眼帶着輕揚。
頓了不到半秒,薄唇輕啓,意味不明的回,“或者,跟我回家。”
是毒.藥還是救贖。
又或是,蝕骨的熱烈,戳破寒冬最後的涼意。
不如一起淪陷啊,是溫涼雙手環上顧時遇脖頸時,唯一的想法。
第 19 章
蔣伊人突然平穩的剎車, 喚醒了一心沉浸在回憶裏的溫涼。
“上車啊。”蔣伊人第二次提醒她。
溫涼頓了一頓, 随即跺着腳搓手, 一邊喊着好冷啊好冷啊, 一邊拉開車門鑽了進去。
淩晨三點半, 哪裏都還是一片安靜。
竟然也包括, 車裏。
蔣伊人平穩的開着車往醫院方向走,無意中發現今天的溫涼難得沉默安靜, 于是側着腦袋小聲詢問她, “你還好吧。”
還好。
就是有點兒緊張。
蔣伊人看穿她的心思, 一邊打開車內音響轉移她的注意力,一邊語氣柔和的安慰她, “你也不要太緊張了,只是去醫院做個檢查, 開幾副藥而已, 不至于還要上手術臺那麽恐怖, 瞧把你吓得, 傅琛他當年……哦對了, 陸醫生前兩天回國了來着, 今天我們去找他,這下你就放心了吧。”
蔣伊人說出個忌諱的名字, 差點咬了舌頭。
溫涼自覺地前傾身子換了幾首舒緩的歌曲,這會兒雖然緊張, 可是聽到陸遲年回國了, 緊張的心情便立即減少了一半, 也假裝沒聽出來她差一點的口誤,語氣淡淡的說,“陸遲年什麽時候回國的?”
她記得她和沈亦白走的時候,陸遲年都忙的沒有時間來送他們。
“就上次你疼的死去活來那天,沈亦白打了電話給他,隔天他就回來了。”蔣伊人的方向盤轉了個彎,即将到達的醫院就立馬出現在面前了。
溫涼又是一陣緊張。
卻聽蔣伊人說:“知道有很多人在關心你吧,所以你不能對自己的身體熟視無睹,有痛就應該講出來,不論對誰都是。”
溫涼聽不出她這話裏的誰指的是。
但還是一瞬間,腦海裏閃過了顧時遇那張涼薄卻好看的面孔。
溫涼垂下眼眸,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緩慢的吐出。
“我知道了。”她說。
可又突然覺得,人真是年齡越長,煩惱也跟着長。
*****
快一個月沒見陸遲年了,這家夥還是那副儒雅英俊的模樣。
“不是說美國那邊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嗎?”陸遲年的辦公室裏熱氣開的太足,雖說外面寒冬冷風的,可溫涼和顧時遇在一起的這些年,還是習慣了他一向清冷的習慣,不太受得了這樣的溫熱。
溫涼進門就把大衣脫下來挂在一旁的衣架上,自顧自的走過去坐在陸遲年對面時,他還是保持着剛才那個專注低頭寫着什麽的模樣,沒擡頭看她一眼,也沒回答她剛剛的問題。
溫涼一瞬間就炸毛了,“陸!遲!年!”
“別說話。”陸遲年蹙眉,依舊不擡頭。
溫涼準備撸袖子打人了。
卻聽見陸遲年說,“我要跟你絕交一分鐘。”
她一愣,後知後覺,“發生什麽事兒了?”
“發生了。”陸遲年伸出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動作緩慢的點點頭,盯着她看,“顧時遇來找過我了。”
溫涼腳下一軟,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
“開玩笑的吧?”溫涼雖是這麽說的,卻還是表情一僵,“什麽時候的事兒啊?”
陸遲年聳聳肩,“昨天下午吧。”
昨天下午。
不就是溫涼從顧時遇辦公室離開以後嗎,他說他還有些事情要做,原來就是來找陸遲年。
周揚那個神經病,一定還是因為他的那張照片。
溫涼此時也是笑不出來了,小心翼翼的,她捏緊衣角問,“師兄啊,你沒把我有胃病這事兒,給說漏了吧?”
陸遲年從小就和溫涼在國外讀一所學校,他又是溫老故知的孫子,溫涼喊了他二十年的陸遲年,只有在有事相求的時候,才會讨好的喊他一聲師兄。
陸遲年屏住笑,也懶得再吓唬她,挑了挑眉,他說,“差點兒。”
那就是還沒。
溫涼放下心來。
也對,要是顧時遇知道了這事兒,昨天晚上也就不會那麽平靜的來找她了。
即使是喝醉了。
她這一緊張,差點就上了陸遲年的套。
溫涼正要爆發,陸遲年又繼續跟她說,“只是聽到我沒有把你胃病這事兒說漏了你就放心了?你都不想知道顧時遇還和我說了什麽嗎?”
“不想知道。”溫涼無所謂的搖搖頭,垂眸随意翻了翻他桌上的病例,又吐出一句,“別的只要是無關痛癢的,他都會和我說的。”
溫涼這話一出,陸遲年有短暫的一陣怔愣。
直到她又有好幾句話都說晚了,他才回過神來。
溫涼臉色冷冷的,“陸遲年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啊。”
搖搖頭,陸遲年選擇直接忽略她這個問題,“我突然覺得……”
他一停頓,溫涼就擡起腦袋看他,“覺得什麽?”
“覺得你好像有點兒能……”陸遲年唇角帶笑把話說完,“……配得上顧時遇了。”
換來成冊的病例砸在頭頂。
陸遲年吃痛的揉了揉額頭,他不是在開玩笑,他只是突然就覺得,這兩個人很配。
回想昨天。
顧時遇只身一人來找他,見到他時,絲毫不啰嗦的開門見山就問,溫涼為什麽會出現在醫院?
當然是來看病啊。
要不然,她那麽怕醫院的一個人,怎麽會沒事兒往醫院跑。
可陸遲年是受過溫涼囑托的人。
所以僅是一瞬,他就反應過來顧時遇這話的意思,頓了半秒,他淡定的回,“找我敘舊。”
接着就看到了顧時遇那張面無表情的俊臉,一瞬間冷若冰霜。
顧時遇不耐的蹙了蹙眉,卻還是強忍着情緒,複又問他,“除此之外呢?”
陸遲年面不改色,“沒有了。”
顧時遇便轉身就走。
動作之快,直讓陸遲年怔了一怔,可他還是有些疑惑的喊,“等一下。”
顧時遇背影停頓,卻沒有要轉過身來的意思。
陸遲年說着,“你難道不想知道我是誰,涼涼又為什麽要和我敘舊嗎?”
“不想知道。”顧時遇的語氣冷漠又平淡,複又擡腿離開時,涼薄的丢下一句,“其餘那些無關痛癢的,她自己會和我說。”
就仿佛是空間重疊似的。
不同的兩個人,在不同的時間,和陸遲年說了同樣的話。
陸遲年唇角帶笑的搖了搖頭,回了回神,問坐在對面的人,“聽伊人說,你最近胃病複發的頻率很高?”
超級高的好嗎。
她都絕望死了。
溫涼停下正敲打在桌面的手指,擡起頭眼巴巴的盯着他看,“本來這個時間,我是應該抱着顧時遇睡覺的你知道嗎,可是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醫院裏啊,還不是因為突然吐得死去活來,差點兒我就一頭栽進馬桶裏了。”
“……”陸遲年扶額,“你這病,雖說是一種很常見的疾病和多發病,但導致胃黏膜慢性炎症改變的原因有很多種,而你這一種,很特別。”
溫涼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有多特別?”
陸遲年難得正經,不緊不慢的和她解釋,“說白了,你是因為胃黏膜上皮遭受反複損害後,由于黏膜特異的再生能力,導致黏膜發生改建,而形成了不可逆的固有黏膜腺體的萎縮,所以影響了胃黏膜的血液循環,它才會時不時的刷刷存在感,告訴你它正在受到傷害。”
溫涼聚精會神的聽,卻還是在大致聽明白以後覺得很疑惑,“它怎麽就受到傷害了?安眠藥我已經很久沒有吃了啊,而且,我現在每天三頓飯都有按時在吃哎。”
她還好意思提自己服用安眠藥這事兒。
陸遲年皺了皺眉,隔着鏡框看她的眼神淩厲又嚴肅,“我給你開的藥你吃了嗎?”
溫涼忙不疊點頭,卻又想到了些什麽,結結巴巴的回,“偶爾會忘吃來着……”
偶爾個頭。
以為他陸遲年是個傻子什麽都不知道嗎。
蔣伊人在給他打電話的時候就說了,溫涼這家夥,除非是疼的要死的時候,否則絕對不會主動吃他給的藥。
活該她最近越發的嚴重。
陸遲年輕不可聞的嘆了口氣,“涼涼……”
溫涼畢恭畢敬的坐好。
看她這副讨巧的模樣,陸遲年一個沒忍住,就又笑了出來,“你這病雖然想要痊愈需要的走的路還很漫長,但想要控制穩定,卻很容易,所以你要聽話一點,認真按照我說的做,我向你保證,一年之內,一定會讓你不再受胃痛的折磨,好不好?”
好好好,當然好。
溫涼一個勁兒的沖他點頭,“我這次一定會聽話的,你要相信我。”
不等他說些什麽,溫涼又繼續解釋,“其實起初我胃痛的那段時間,是我想念顧時遇最甚的時候,所以偶爾有疼痛感襲來時,我就沒那麽想他了,那時候我覺得這樣很好啊,能讓我專心體會胃裏的疼……”
然後,忽略心裏的疼。
溫涼繼續說着,“可誰知道現在,我和他和好了。”
所以每次再有胃痛襲來時,心裏不疼,可胃裏的疼,簡直要了人命。
陸遲年認真打量她的表情,看她這個樣子應該是十分的懊惱,便右手持筆敲了一下她腦門,聲音柔和的說,“想要瞞着顧時遇不讓他擔心,那就把我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認真記下來。”
陸遲年說了什麽來着。
他說了不讓她吃甜不讓她吃辣,不讓她喝濃茶不讓她飲咖啡。
滔滔不絕的,簡直有一篇論文那麽長了。
溫涼絕望的一字一字記下來,記到最後時,就聽陸遲年語氣疑惑地問,“為什麽不能讓顧時遇,知道這件事?”
筆尖一頓,溫涼有半響陷入怔愣。
為什麽不能讓他知道。
當然是因為——
咳嗽,貧窮與愛無法掩蓋。
身體,金錢與愛無法揮霍。
生命,時間與愛無法挽留。
那自然。
回憶,愛情與你,無法忽視。
我有一切重頭再來的勇氣,也有一顆護你在身後,對抗全世界的膽量。
卻唯獨無法承受,有痛苦加于你身時,我無法同你分擔的無助。
一個男人再怎麽優秀卓越,面相再怎麽涼薄淡然,也會因為最愛的人感到害怕啊。
人都是有弱點的,更何況,他是愛着溫涼的顧時遇。
從見到她的那天起,他就再不是那個只知金戈鐵馬,身堅如磐石的顧時遇了。
他就連她煩悶皺眉時,都想要拆掉整座樓來看看,她會不會在露出驚訝表情的那一瞬間,舒展了眉頭。
更不要說是,看她痛苦的蜷縮在角落,告訴他,顧時遇,我的胃很痛。
那不如讓整個天塌下來好了。
或者,讓他将身體剖開縫隙,嘗試一下将她安然包裹在身體裏時,會不會感到疼痛。
和絕望。
這樣的人是顧時遇。
因為溫涼知道。
所以她才要瞞下來,無論怎樣,都不能讓他知道。
搖了搖頭,溫涼語氣淡淡的和陸遲年說,“我會告訴他的,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是什麽時候。
誰知道呢,最好,一輩子他都不要知道才好。
*****
溫涼再次回到家,時間不過早上七點鐘。
十分聽話的把陸遲年給她開好的藥喝下,伸了伸有些泛酸的胳膊,她才後知後覺有些困意。
昨晚才剛剛那什麽過,她今天就起了大早跑出門去。
還真是年輕體壯不怕累哦。
也不知道顧時遇酒醒的怎麽樣了,平常這個時間點,他應該已經是坐在了顧氏頂層的辦公室裏,看那些推積如山的文件去了吧。
把手裏從醫院帶回來的東西随意放置在餐桌上,溫涼把外套脫下往沙發裏一丢,人就打着長長的哈欠往卧室裏走。
卻在一手捏住被角時,怔愣了一瞬。
顧時遇他,竟然還沒走啊……
“顧時遇?”溫涼居高臨下的看着閉目熟睡的人,見他呼吸均勻,眼簾緊阖,就知道他還沒醒。
輕手輕腳的把衣服脫掉,只剩下內襯的薄衫還在身上時,溫涼俯身去掀被子的一角,打算同他一起睡個回籠覺。
可床上面相漂亮的睡美人卻突然間睜開了眼睛,溫涼一怔,下意識後退時,被人拽了手腕,一陣天旋地轉後,不知怎麽的就變成了被他翻身壓在身下的姿勢。
看到顧時遇還不算清明的眼神,溫涼唇齒就有些打結,“怎,怎麽了?”
問完突然紅了臉,便眼神有些閃躲的說,“你怎麽還沒去公司啊?”
顧時遇擰了擰眉,誠實的說,“頭還有些暈。”
活該。
誰讓你明明就不會喝酒,還偏要逞能喝一整杯烈酒。
“我沒有逞能。”顧時遇不知怎麽,就像是看穿了溫涼心思似的,認真的說,“你是我的人,我需要他們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
溫涼先是一愣,可随即又很無奈。
你說話就說話,沒事兒玩什麽一飲而盡啊,最後難受的還不是自己。
顧時遇看着她滴血的唇,似是在思考些什麽,有些不确定的問,“你……是剛剛回來?”
溫涼不明所以的點點頭。
就看到顧時遇原本眼底裏閃爍的微光,突然就沉了下去,他把頭埋在她肩窩裏,鼻尖貼着她的皮膚蹭了蹭,然後一言不發。
溫涼起初不明白他這是又在鬧什麽別扭,等細細回味了一番他說的話後,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是在确定些什麽。
于是不動聲色的笑了笑,擡手溫柔的撫了撫他後腦勺,聲音低低的和他咬耳朵,“昨晚我一直都在啊。”
顧時遇身形一怔。
随即神色未改的擡起腦袋,直直的盯着溫涼的眼睛,重複她的話,“昨晚,我們是不是……”
溫涼覺得耳朵有些熱,于是眯着眼睛答,“沒錯。”
顧時遇先是怔了怔,然後垂眸思考半秒,誠實的回,“我不記得了。”
溫涼瞪眼,惱羞成怒,“你竟然……”
顧時遇打斷她,“再做一次吧。”
俯身吻咬她的耳朵,修長的指尖順着她單薄的內襯下擺鑽入,溫涼激起滿身的顫栗,耳邊響起他聲線迷人的嗓音,“幫我回憶回憶。”
顧時遇這麽說着,手上便不停歇的剝去她一件件衣服,随意丢在床下,返身額頭與她相抵,慢條斯理的去親吻她犯涼的唇瓣。
溫涼意識迷離的與他糾纏時,才恍然發現,事情怎麽突然就演變到這一步了。
呼吸已經帶着灼熱,可她的眼神卻有些游離飄忽。
顧時遇不滿的輕咬一下她下唇,語氣不由得帶着埋怨,“這時候還能發呆?”
溫涼一下子就羞紅了臉。
顧時遇屈膝半跪在她身體兩側,直起上半身脫去衣服。
線條迷人的腰腹和若隐若現隐沒在褲腰間的人魚線一出現,溫涼的大腦瞬間就有些不能思考,誘.惑擺在面前,她移不開目光,卻還是閃躲着視線去找尋參照物,試圖轉移思緒。
卻被顧時遇先一步捏着下巴,被迫直視他的眼睛。
顧時遇抿唇,皺起漂亮的眉毛,“為什麽不看我。”
溫涼耳朵熱熱的,臉蛋也熱熱的,嘴上卻還是逞強,“你有什麽好看的!”
其實是想說,你的胸肌腹肌和人魚線都好好看,好想摸摸!
顧時遇擡眉,飛快的掃了一眼自己裸.露在外的腰腹,捉了她的手覆在腰間,一邊低下頭尋着她小巧的耳垂親吻吮吸,一邊低沉嗓音哄她,“不好看,那你摸摸看。”
話音剛落,溫涼的手便觸碰到一片緊致卻又結實的肌膚。
觸感惹人沉迷。
隔絕屋外亮光的窗簾在前,屋內僅剩下橘黃色的暧昧燈光,溫涼看不清他深不見底的眼眸,卻感受得到,他以不容抗拒的姿态在自己身上煽風點火時,帶給她的熱情與迷.醉。
她抿了抿唇。
溫熱的指尖覆上那一處私.密時,激的溫涼不由得一顫。
聽得見顧時遇的呼吸漸重,也感受得到他覆蓋着自己的手背,引領着她去到另一處,她還不算了解的,卻已經過昨晚,熟悉了的地方。
等待着她的觸碰,與救贖。
溫涼的視線,剛好掠過顧時遇漂亮的喉結。
她最後一絲殘存的清明,便在瞬間,繳械投降。
她迷了神智,由他肆意的撫.弄,或溫柔或熱烈,她都一并接收,卻在突然有熾熱抵進時,下意識弓起腰背。
換來他灼熱的掌心,以更加絕對的姿态按壓在自己腰間。
溫涼雙臂環上他的脖頸,任由他溫柔的欺壓,深情的占有。
她從迷離中睜開眼,一只手抵着他的肩膀,聲音斷斷續續的問,“不是說……頭還有些,暈嗎……”
顧時遇埋頭在她身前細心啃咬,尋着她的氣息,早已丢了意識與理智。
在溫涼有些隐忍的喘息間,他摟緊她的腰傾身向前。
顧時遇擰着漂亮的眉毛,聲音帶着些難耐與快意,“暈就暈吧。”
他對她的渴望,早已彌漫過了不适與疼痛。不過就是頭疼罷了,他早就顧不上了。
偶爾有日光鑽過厚重的窗簾,鋪散在卧室的地磚,混着清淺風信子的味道,迷離惹人沉醉。
要不是親身的感受着,不斷下墜跌入深淵的感覺。
任誰都不會心甘情願,交付身心的歡愉。
所以說,只要是顧時遇,好像就夠了。
溫涼最後的意識,停留在彼此有些淩亂卻又灼熱的呼吸間,抵死糾纏,才更讓人沉迷。
……
等溫涼逐漸醒來,首先闖入視線的,就是仍在不停歇滴答的時鐘。
也不知道是什麽時間了,隔着厚重的窗簾,她總是不能很快的分辨白天與黑夜。
手肘一彎,碰到了身後結實的胸膛。
這會兒她才感受到身後的溫熱,攬在腰間的手一緊,顧時遇往前一傾,臉龐湊到她耳邊,柔聲說了句,“繼續睡吧。”
我在,他又說。
第 20 章
華青被顧氏收購的事情, 業界都是一早就有預料的, 畢竟顧時遇肯花兩個億入股華青, 并成為其除周氏以外的第二大股東。
此番舉動, 前所未有。
可入股不到半月, 周氏一族宣布華青将以全面破産為實, 名屬顧氏時,還是引起了業內不小的轟動。
畢竟顧氏名下, 早已有了自己的娛樂圈産業, 此番收購華青之舉, 到底意在合并,又或是借華青之力帶動顧氏的第三産業。
總之雲雲爾爾, 衆說紛纭。
可顧時遇一概沒有回應。
所以當消息傳到溫涼耳朵裏時,她表示有不同意見。
她說, “顧時遇不是在華青的晚宴上喝了一杯酒嗎, 散夥的意思不懂啊。”
沈亦白:不是很懂。
......溫涼懶得和他多做解釋, 反正說到底都是周揚那人心懷不軌, 竟然還妄想挑撥她和顧時遇的關系。
顧時遇是什麽人啊, 能被周揚那點不堪的小心思皺了眉毛, 那他就不會有能力把顧氏做到今天這個地位了。
顧時遇僅是在擡眸瞬間就決定收購華青,一方面是不想讓這種周揚這種人再肆意妄為, 另一方面,還是因為周揚試圖不自量力的人, 是溫涼。
只要是涉及到溫涼的事情, 那就是觸碰了顧時遇的底線。
周揚曾經不懂, 那顧時遇就給他個機會,讓他懂。
最好是,刻苦銘心一點。
有些無奈的聳了聳肩,溫涼一手撐在桌面上,環顧了一圈眼前馬上就要離開的華青的練習室,偏頭對沈亦白說,“走吧,今兒不是你出道showcase的日子嗎,難得你今天這麽帥,我打算帶你出去好好亮個相!”
話題轉移的真是生硬。
沈亦白同她肩并着肩站着,側頭斜睨她一眼,視線順着她發絲上沾着的一片茸毛移動,他問,“去哪兒亮相?”
沈亦白突然的靠近,怔的溫涼下意識把頭發攬到脖子處遮了遮,眼神有些閃躲,不知道怎麽就吹胡子瞪眼睛的,“你你你,你說話就說話,不要離我這麽近!”
沈亦白很無語,他就是看看她頭發而已,她遮什麽脖子啊,轉念一想又覺得她這個樣子很反常,動用大腦思考了幾秒,便拖長了語調“哦~”了一聲。
這一聲“哦~”,聲調轉折的溫涼羞恥度都爆表了。
結果沈亦白這不怕死的家夥,還敢彎腰把腦袋湊到她面前來,意味不明的笑,“這一周你都沒有回家哦~”
大概真的是在找死了。
溫涼又羞又急,正要擡起腦袋和他理論幾句。
沈亦白又笑,“是去三爺家了吧。”
溫涼這人最受不得別人用這種玩味的語氣激她,她一氣,就會立馬把平時不外露的小性子都使出來。
尤其這人還帶着激将法,溫涼的小宇宙一瞬間就爆發了。
她臉紅心跳的避開沈亦白的眼神,一邊掩飾緊張的情緒似的在桌面上用指尖輕摳木紋,一邊胡亂地嘟囔,“對啊對啊我就是去顧時遇家裏了怎麽樣,而且每天都有親親抱抱舉高高!”
身後傳來一陣輕咳。
溫涼和沈亦白身形均是一僵,誰都沒敢先回頭。
畢竟,這還是在華青的地盤,他倆就這麽旁若無人的讨論關于顧時遇的事情,被人知道了顧時遇有個同居住在一起的女性也就罷了。
可要是再不小心被人知道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新星沈亦白的經紀人,那這事兒就有趣多了。
身後咳聲繼續,還很熟悉。
溫涼目不斜視的用胳膊肘碰沈亦白,聲音壓的低低的,“誰啊?”
“我怎麽知道!”沈亦白聲音比她還低。
兩個人就這麽你來我往的發着愣,直到身後有人貼心的問了句,“三爺,電話......”
溫涼下一秒就轉過身來。
卻在看到顧時遇的那一瞬間,再一次怔愣,回想起第一次見他時。
隔着冰涼的馬路,視線闖入他身材修長,俊美的很有侵略的臉,明明是個涼薄的人,卻意外的讓她體會到深情。
這個場景,溫涼總是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可只要是猝不及防的闖入他的視線,就會後知後覺,記憶真是清晰的可怕。
回過神來的時候,顧時遇已經脫下大衣外套遞給了顧臨,留下一句,出去等我。
複又擡眸,遞給沈亦白一個淡淡的眼神。
本該就這麽直接離開的沈亦白,卻在邁出沒兩步後,突然一陣狡黠之意上頭,挑了挑眉,他轉身面向着溫涼靠近一大步,張開手臂擁她在懷裏。
溫涼有些不明所以,“怎麽突然......”
話沒說完,就聽到沈亦白低聲在她耳邊,得意的說,“姐,助攻我就做到這一步了哦。”
溫涼一怔,起初是困惑他突然的動作,可随後就被他這一聲陌生的“姐 ”,呆滞到不知所措。
不等她反應過來,沈亦白就放下手臂,唇邊揚起好看的笑容,轉身走了。
溫涼視線茫然的,看着他一步一步走過顧時遇身旁,踏出練習室,把門“咔”的一聲關上。
再然後。
顧時遇的氣息已經噴薄在眼睫時,她才回過神來。
他把兩手撐在她身側,微微彎下腰來與她不算吃力的垂眸對視,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毛衣。
溫涼卻在練習室昏黃的燈光下,看到他眸色深邃且暗。
她下意識就想解釋,“剛剛小白他......”
顧時遇卻前傾着身子,吻上她的唇。
原本撐在她身側的手,突然就握緊她的腰,溫涼一怔,手下意識搭在他肩胛,身子便騰空坐在了身後的桌上。
換來他直起挺拔的腰背,栖身在她兩腿之間,埋頭更深的吻。
顧時遇的吻帶着絕對不容抗拒的力度,靈活挑開她阖緊的唇瓣,糾纏着她的軟舌,溫情又帶着濃烈的占有。
涼薄與深情之間,哪一個更讓人沉迷。
但好像只要是顧時遇,那兩者就可以同時存在。
溫涼看着他的眼睛,心底柔軟的不像話,手抵在他肩膀處輕輕推了推,聲音喃喃的溢于糾纏着的唇齒間,“顧時遇......”
顧時遇攬緊她的腰往自己懷裏帶,不滿的用牙齒啃咬她的唇瓣,“吻我就原諒你。”
......別扭的人。
她又沒做錯什麽。
可溫涼還是将雙臂軟綿綿的搭在他頸後,主動同他溫存了會兒,聲音細細小小的繼續說,“你弄疼我了。”
顧時遇一頓,露出不解的表情。
溫涼趁機離開他的唇,扁嘴,“昨天......”
他繼續不解。
溫涼氣呼呼的湊過去咬他下巴,眼神閃躲着,卻還是伸手小心翼翼撩了下遮蓋着脖頸的軟發。
與她對視半響,顧時遇才倏的記起,緩慢的擡了擡眸,他眼神的涼意開始融化,“會疼?”
不會。
但就是很害羞。
溫涼的皮膚原本就白皙泛着透明,可就是這樣不愛留下痕跡的體質,還是因為被他過度的寵愛,深深淺淺留下幾片紅暈。
今天竟然還被沈亦白給發現了,她羞的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