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稍稍有一點常識的妖怪都知道，“名”是一件非常重要的東西，很多法寶都是需要知道目标的姓名後才能使用，比如太上老君身邊的那個紫金紅葫蘆，只需知道了別人的名字，喊一聲，那個人一答應，頓時就會被吸到葫蘆裏去，只消一時三刻便會化為膿水。
所以當阿藥看見那本奇怪的簿子問她名字的時候，她立刻便慌了，如同被火燒了似地把這東西望牆角一扔，自己縮到了牆的另一側，離它遠遠的，心裏祈禱着琵琶快點回來，無論平時多不靠譜，這位有千年修為的厲害妖怪在這種事情上還是能有适當的決策。
原本在外頭歡快地挖着樹根的小黃狗聽到了裏頭的動靜，立刻一瘸一拐地“跑”了進來，在阿藥身邊不安地吠叫着，似乎是想要吓跑不知道在哪裏的敵人。
琵琶溜達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麽一副古怪的畫面。
“怎麽了？你終于悔悟了？不練這玩意兒了？”她一邊甩着從外面采到的柳枝，一邊眉角上揚地笑着問道，“不練就不練吧，躲那裏做什麽？”
“那冊子成精了。”阿藥飛快地回答道，“上面會自己顯出字來，你小心一些。”
琵琶“啊？”了一聲，先走到阿藥身邊把她從牆角拉了出來，然後輕哼了一聲，說道，“姑奶奶我走南闖北這麽多年，還沒見過書變成的妖怪，我倒要看看這是個什麽貨色，也不知道它的內丹好不好吃。”這麽說着，她慢慢地向那本冊子走去，伸出兩根手指，将它夾了起來，抖了兩下，又放到鼻尖嗅了嗅，有些奇怪地皺起了眉，“既沒有妖氣也沒有仙氣，這是個什麽玩意兒？”她估摸着從外表是看不出什麽所以然來了，便将它翻到了阿藥所說的“自己顯出字”的那兩頁，果不其然，那幾個難掩霸氣的字定然不是出自阿藥筆下。
“呵，這倒是有意思了。”琵琶輕笑了一聲，很快有了自己的推斷，“要我說，這可不是書冊成了精，而是這本就是件有趣的法器，能讓兩個像個萬裏的存在通信。”她又飛快地翻了翻這本據說沒有窮盡的書冊，一邊繼續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東西應是成雙成對的，這給你留言的家夥就是另一本冊子的主人，只是不知道這兩本東西是同等地位的，還是有個母子雌雄之分。你不用怕，我估計那個人也就只能給你寫寫話。”
“可是……他問我我是誰，我應該告訴他嗎？”聽了琵琶的話，阿藥也鎮定了下來，有心思理會對方的留言了。
“說說自己的事交個朋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不過……我們給出多少誠意，可都得依據對方給出的誠心來決定。”這樣說着，琵琶把冊子翻到了空白的一頁攤在了桌面上，之後将阿藥也按到了凳子上，“你問他他又是誰。”
阿藥略略猶豫了一下，在冊子上寫下了“你又是誰”四字。
幾乎沒有等多久，一陣微光閃過，三個新的字出現在了空白之處。
“土……神……門”阿藥皺着眉頭看了許久，也沒認出第一個字和第三個字是什麽，只能各讀個半邊，“他是土地公的手下嗎？”
“什麽土神門？”頗有文采的琵琶拍了一下阿藥的腦袋，這種學識上的優越感讓她有些興奮，“這三個字念堕神闕……啧啧，真是有夠嚣張的啊。”
“這是他的名字嗎？”阿藥“哦”了一聲将這幾個字記下後問道。
“怎麽可能？！”琵琶的語氣有些誇張，“你看這像是人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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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也有可能是妖怪啊？”
“現在也不會有妖怪叫這名字，這不是明擺着對天上那些大神小神叫嚣着‘我是個愛惹事的快來收了我吧’嗎？要真有這麽有骨氣有本事的大妖怪，我肯定是收拾收拾包袱去投奔他了。”琵琶說道，言語間對自己的判斷極有自信，“絕對是現編出來的，一點都不真誠。”
“那我應該怎麽回？”阿藥看着新冒出來的“你的名字”四字略帶些憂愁地問道。
“你也編一個名字。”琵琶提議道，“一報還一報嘛！”
阿藥足足想了半個時辰，才将筆尖蘸了墨，提筆寫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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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贏取別人的信任，就必須先付出一定的誠意。
真正高明的騙子說的話一定是真假摻半的。
懷抱着以上兩點認識，在看見對方将自己的問題抛了回來後，堕神闕幾乎沒有多猶豫就報上了自己的名字，他在腦海中回憶着怪樂地那些傻妖們的狀态，覺得那份天真和自然熟是極佳的僞裝，想到另一頭的人類被自己騙得團團轉把苦境的情報通通告訴他的樣子，他不由興奮了起來。
不出他所料，在他率先報出名字後，對方的留言很快出現了。
“唔……似乎是名苦境女子呢……不知道她有沒有機會接近苦境機密訊息。”
看着空白處出現的“王大紅”三字，堕神闕依照自己對苦境的些微了解盡可能地做着推斷，并且思索着自己下一步的方向。這名女性人類年紀尚小，依照苦境那裏的風俗，應當還沒有成親，這樣一來，他接下來要試探的就是對方的家世。
只是單刀直入的做法難免會引起對方忌憚，堕神闕思索良久，決定稍稍都些圈子，從側面信息了解對方的家境，于是他問道：“吾觀足下正在習字，不知師從哪位高人？”
苦境裏門派衆多，只要是名門弟子，總能說出個一二三四五六來，反之，如果她什麽也說不出，則說明是平民。如果對方是貴族自然再好不過，但平民身份未必也沒有價值，堕神闕有自信，只要他稍稍提點，再教一些無傷大雅的異術，哪怕是一個粗野農家女子也能有攀上權貴的機會。
身為一只志存高遠的妖，這些自信他必須得有。
這一次對方的回答依舊很快。
“南昆侖，洗碧山，琵琶真人門下弟子。”
雖然山的名字和人的名字堕神闕都沒有聽說過，但是苦境“昆侖山”的名頭還是很響亮的，那裏幾乎是求仙問道之人的聖地，能夠和它扯上關系，哪怕不是什麽大門派，也定然有利用的價值！再加上她的師父還是個“什麽真人”，聽上去就不是等閑人物！堕神闕深深地吸了口氣，感到更加興奮了，他幾乎能看見自己理想的偉業正在一步步接近，這感覺簡直令妖顫栗。他盯着手上這本冊子的目光越發熱切，但他的思維卻越發缜密，這種能夠在情緒激動的狀況下依舊得以保持的冷靜一直是他引以為傲的地方。
“原來是修仙之人，想必足下定然知道不少有趣之事吧？”他寫道。
讓別人舒暢地表達自己的觀點是拉近關系很重要的一步，在寫下這個問題後，堕神闕的腦海中已經構思了無數種溢美之詞，每一種都能夠滿足“不卑不亢”的要求，既不會顯得冷淡，也不會顯得虛僞浮誇。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将自己之後那些計劃都一一實踐了。
手中書冊再次發熱，因為一頁已經用盡，書冊自行翻到了後一頁。
頁面上只有兩個小字：
沒有。
堕神闕：……這怎麽玩下去。
然而他可是要成為能夠改變百妖路未來的妖，怎會因為這一點點挫折便放過這大好機會？略略思索後，堕神闕心想這可能是一個寡言的人類，既然如此，他不如從她感興趣的地方入手。思及之前他所見到的那些抄錄，堕神闕再次寫道：“先前吾見足下所抄之語甚是玄妙，心中亦有二三疑難，不知足下是否樂意為吾解答一二？”他沒有給對方拒絕的機會便自顧自地寫了下去，這也是掌握談話技巧的一種手段，“例如‘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一語中的‘君子’不知是指什麽樣的人？”
這一次他等的時間略久了一些，但對方并沒有如他所想的回答了他的疑問，而是回了一句非常簡短的問話：“你是什麽人？”
作者有話要說：
堕神闕：……好冤枉！難得說實話了。
這其實是一場琵琶和妖皇的鬥争史！是究極套路王稱號的最終争奪！
雖然度娘說妖皇“心機深沉”，但看看吞佛童子這樣的心機ｂｏｙ……妖皇真的需要再努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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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要記住，是女主不會取名字，不是蠢作者不會取名字。（正直臉）
女主角是注定沒有詩號了。
不管是“阿藥”還是“王大紅”……蠢作者都編不出詩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