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鄭青一口一個長小姐,我聽得煩了:“算了,別說了,我到底心裏不好受,聽不下去,要是又憑白惱了,拿你出氣,到底不好。我該回了。”說着我又看了看東方,霞光盡現,天快要亮了。說完便也不理他,直直地走了。
老遠就見着春兒了,怕是醒了見我不在房裏,出來找呢。
回到房中洗漱,吃了些冷粥,就到靈堂上哭靈。卻發現心裏依舊難過,卻不像昨日那麽悲傷了,原來我也是涼薄之人。
許是昨晚出了一身冷汗,又在外面走了那麽長時間,涼着了。靈堂上我發高燒暈倒了,之後好些日子,不能去靈堂哭靈了,就躺在房中養病。除了二哥來看過,就沒人來了,誰也沒來。別人也就算了,只是三哥沒來,我心裏多少有些失望。不幾日病就好了,接下來還有很都事要忙啊。
從送終開始算起,服喪,入殓,守鋪,擱棺,居喪,吊唁,接三,出殡,落葬,老夫人的葬禮一共歷時差不多三個月。接下來就是延續幾年的居喪,也就是丁憂。啊,如此一來,二哥要過些年才能入京為官了。
除了李家幾位公子還穿着孝衣,全府都換了素服。
天說涼就涼了,中秋節也是草草的過了。
“小姐,大公子命人備好了馬車叫我們過去。”春兒在門外道:“小姐可準備妥當了。”
昨晚大哥來過,說要把我送到他的別苑去。我不語,心道,趕我走?就這麽着急啊。
上車時,瞥了眼趕馬車的小厮,覺得眼熟。在車上坐定,才想起,這不是鄭青嗎?怎麽成了李家趕馬的小厮了?
我坐在馬車上,有些擔心,他一個孩子能趕好馬車嗎?大哥對我就這麽不上心,随意找了個人就來駕車。馬車不比汽車,馬是活物,若是受了驚可不是鬧着玩的。我一路擔驚受怕,不過總算安安穩穩的到了別苑。
大哥的別苑果然是一處極好的福地,仿若如與世隔絕之桃源。我不知道怎麽描述我初入苑子時的心情,也不知道用什麽樣的辭藻來描述我看到的華麗景致。只覺得詞窮。前世寫作文時在這方面的文筆,就頗為吃力,不是腦中形容詞彙不夠,只是不會誇,不知道怎麽誇而已。
若果非要表述一下我為之驚嘆的景致,抒發一下我對此地仰慕之心情,其實一個字就夠了,那就是:“哇!”
不過這苑子倒與大哥氣質,應該說是氣場不符。這裏像是給女子居住的,而且是給仙子樣的女子居住的。若是以前叫我住這樣的宅院,我會高興的發瘋的,任何女子都會愛上這裏。如今叫我搬過來,我倒有些不自在了。
我此時的心境和感受,就說像是一個破衣褴褛的人到了金碧輝煌的皇宮一般也是不為過的。
如此便安心住了好些日子。時日久了才發現再美好的的景致,看得多了,也會變得平凡無奇。反而覺得越是追求極致,反而不如平凡無奇的好。也許是我沒有享這福的命吧,看着這些美景沒有賞心悅目,卻越來越覺得焦躁不安。
周圍的院子都逛遍了,此番和春兒走得遠了些。隐隐聽見馬鳴之聲,便循聲而去。
原來,大哥的別苑山後,還有一處馬場。偌大的馬場裏只圈養了大哥鐘愛的的幾匹馬,如何知道這些都是大哥的馬?這些馬我在李府的馬廄裏是見過的。
我之所以能一眼就看出來這都是大哥的馬,是因為這些馬全是上等的好馬,與別的一眼就可區別出來的。就好像在現代你可以一看就能區分出奔馳和奔騰一樣。
我見馬場中,有一匹馬是大哥的坐騎,正有人給它梳洗。這匹馬怎麽在這裏,難不成大哥來了。可并不曾聽下人回報。四處看,果然尋見大哥的身影,他正和鄭青聊着什麽。轉身想走,卻又覺得沒必要躲着他。
說到鄭青,有件事我沒弄清楚——他為什麽成了李府的車夫?不過我也無心打聽,他做什麽幹我抵事。
大哥見我來了馬場,匆匆和鄭青說了幾句,就吩咐他下去。我見他向我走來,心理防線就弱了,立即虛張聲勢的瞪了他一眼,卻還是忍不住轉身就走。所有的行為都在極力的向他表示我的反感之意。他大步上前來攔住我。我便停下來,也不看他,也不行禮問安,別過頭去看着地上的石子。
他見我的樣子,不知是覺得好笑,還是有些尴尬,笑道:“靜兒,你又高了許多。”
切,典型的沒話找話說,只才多少時日,我能長高多少,莫不是吃了化肥了?
見我不理他,大哥又笑道:“怎麽跑到馬場來了,一般女孩子不喜歡馬的氣味。”
“我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子。”我氣道。春兒見我一開口便是這個語氣,吓到了一般,連忙要解釋,小聲道:“大公子,小姐不是……”
我不想讓春兒多話,就道:“大公子想必不是閑人,有事就趕快去忙吧,你去忙你的事,我逛我的馬場。”
大哥聽了我沒好氣的話,臉上的笑一僵,又狡黠笑道:“哦?你逛你的馬場,你逛的……是我的馬場。”
我讓他這話憋悶的有些臉紅。使勁兒踩着這腳下的石子,道:“要是這樣論起來,我住的是你的宅院,吃的是你的飯菜,穿的是你的衣服……你倒把我攆出李家豈不幹淨?”
“好啦,我知你一直生我的氣,也知你為什麽堵着氣。你從小就養在李家,也是李家的人,我如何會攆你走呢?不過,以後別叫我大公子,太過疏遠了。還是……叫我大哥吧。”他說着伸手要撫我的頭,我偏頭躲開他的手,冷聲道:“高攀不起。”哼,你叫我叫我就叫,你不願意我就得改口嗎?我記得曾幾何時,你連大哥都不想叫我叫的,那時李家老夫人可還健在呢。
春兒見我這樣子回話,又吓得趕緊拉緊我衣袖。我不願意的一甩,又說道:“我又不是你妹妹,叫你大哥作甚?”
大哥聞言不語,只站在一邊,看着我和春兒拉扯。好一會兒,才舒了口氣,道:“好了,我帶你出去騎馬逛逛,這裏山水間的景色尤好。”
我使勁兒掙開春兒,一甩頭,自以為很帥氣的樣子,道:“不去。”
大哥也不管我,吹了聲口哨,他的坐騎就飛奔過來。大哥起身一躍上了馬,一手抄起了我。我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在馬上了。當然,我很沒出息的叫了一嗓子,不過也不丢人,條件反射嘛。只是可憐了春兒,就只能跟在後面跑了。大哥的馬快,一會兒就把她落在後面不見了。
好久沒騎馬了,我喜歡騎馬的感覺,不過以前都是二哥三哥帶着我。二哥還說等我再大一些就可以自己騎了,到時候他會給我一匹馬。
我一下子開心起來,一直以來的煩憂一下子無影無蹤。不禁脫口而出,道:“二哥,你說我長大就送我一匹馬的,我現在算是長大了嘛。”
“你二哥經常帶你出來騎馬嗎?”身後響起的是大哥的聲音。才想起此番是他帶我出來了。頓時,我的身子一僵,臉一黑。
大哥無視了我反應,只接着說道:“你現在還不算長大,再過幾年吧。我送你一匹好的。”馬跑得這麽快,他說話的聲音也不散,中氣十足。
“不稀罕。”
前面一片平坦的草地上,鄭青他們正在牧馬,還有大哥的随從在割草料。秋日裏的草結了草籽,用來喂馬,是最好的。
我下了馬,回頭張望,春兒還在後面跑着。風吹亂了我的發,我趕緊理了理,忽覺發絲上有了別樣的味道。拿了一縷聞了聞,又聞了聞。是大哥身上味道,這是熏的什麽香,這麽濃重,一個大男人家的。不高興自己頭發上有他的味道,我氣得把頭發往後一甩。
剛才的舉動正好讓大哥收入眼底,他呵呵一笑。我朝他瞪了一眼。他又是一笑。我席地坐下,不理他,等着春兒。
春兒跑過來一屁股坐下,埋怨我怎麽不叫大公子慢一點。我拍拍她身上肉,道:“這一身膘,正好有機會減減了。”
春兒知道我故意氣她,雖有些嗔怒,卻也只顧喘氣,懶得理我。春兒雖然有肉,但體力是好的,一會兒歇好了就過去和牧馬的馬奴和随從們一起割草料。這些草料是存起來冬天喂馬的。
春兒是我的貼身丫頭,沒幹過這種粗活,所以倒也不真幹,就是擺擺樣子。和那些少年打趣倒是真的,都是些十幾歲的少年,大的也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只把春兒當做小妹妹,嘻嘻哈哈的不做作倒也是好的。如玩鬧的有些過了,年長的會提醒他們,大公子在。不過一會兒又哈哈鬧起來了。
我就坐在那裏看着他們,聽他們沒正形的笑話,也跟着笑起來。大哥一直坐在我身旁,側着頭看着我,見我笑了他也跟着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