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靜靜的站在這高高的閣樓之上,俯瞰着大漢王朝莊嚴,華麗,雄偉,奢侈的宮闕。是夢嗎?記憶有些錯亂。這虛虛幻幻、真真假假,是不是真的活過兩世,我曾無數次問自己。是兩千年後的我夢見李姬的一切,還是兩千年前的李姬夢見了我?
我和衛青是什麽關系,和韓嫣到底糾纏什麽,我在劉徹眼裏心裏又算是什麽?
衛子夫,王夫人,李夫人,她們是我的好姐妹,還是背後捅我刀子的人?
所有的一切,我,混沌了,我真的分不清了,今世是前生之夢,前世是今生所憶。現實是夢,還是夢是現實,有時真的分不清啊!
唯有每每在苦難絕境中掙紮時,真實的心靈上的創傷和肉體上的苦痛,才讓我明白這裏一切的一切,我真真切切的在經歷着……
冬日的深夜,沒有風,一絲的風都沒有,大雪如鵝毛靜靜的撒下來,在路燈的光照下,一切呈現美麗的金黃。忽然從遠處傳來急促而慌亂的跑步聲,“撲通”那女子仰面摔倒,便一動不動了。
我靜靜地躺在冰天雪地的馬路上,閉着眼流着淚。天太冷了,我瑟瑟發抖起來,呼吸哽咽着,哈氣一團一團的從肺子裏湧出來。天太冷了,身體漸漸僵了,呼吸也顫抖起來,雪落在臉上不在融化。天太冷了,路燈灑下一片昏黃,我想湊近了溫暖一下,卻還是攔不住溫度從身體裏一絲絲抽離開來。眼皮好沉,那就睡吧,也許就這樣沉沉的睡去,一覺醒來幸福又回來了。
我靜靜的躺在那裏。冬日的深夜,馬路上異常的安靜,連過路的車都沒有。只有我,只有雪,只有路燈。忽然一切靜止了——雪在天上停住了。之後出現更為神奇的一幕,天上的雪不在落到地上,地上的雪也慢慢飄起,向它們來的方向飛回去。開始它們速度很慢,後來漸漸的快起來。開始是日夜的回流,後來是四季的逆轉,開始是滄海的湧動,後來是桑田的變換……是的是的,一切都像錄好的影帶在不停的倒帶,落葉回到樹上,從成葉變成綠芽,參天的大樹變成單薄的小苗。行人在倒行,高樓回歸矮屋……是的是的,是時光在倒流,不知道哪一刻才會停下,而我對這些一無所知。
初雪,很少下的這樣的大。站在未央宮的大殿之前,很小的一陣風吹過,我的袍子也揚了起來,瘦弱的身體在袍子下顯得更加蒼老。
我……已遲暮,嘆了口氣,看着這雄偉壯觀的宮闕,白茫茫的甚是幹淨。雪太大了,即使宮人們賣力地打掃,整個皇宮還是被雪覆蓋。這樣的雪讓我想起我初來這個世界的那天。那天也下着這樣大的雪。
那天……是幾十年以前了啊。我只是想起了那天,那天是怎麽回事,似乎記得又似乎忘記了。那天……就讓時間再次回到那天吧!
冬日的深夜沒有風,一絲的風,都沒有,大雪如鵝毛靜靜的撒下來,在路燈的光照下,一切呈現美麗的金黃。忽然,從遠處傳來急促而慌亂的跑步聲,“撲通”一聲,那女子仰面摔倒,便一動不動了。
雖然閉着眼,我還是感覺一道白光閃過,我徹底陷入了一片寂靜與黑暗之中,不知過了多久,我才慢慢的有了知覺。
霍讓的懷抱好溫暖啊。一定是他來了,他終究還是愛我的,還是放不下我的。突然,一滴雨打在我臉上,不……不是在下雪嗎?是他的淚嗎?他哭了嗎?畢竟這麽多年了,他對我還是用了真情的啊。
他溫柔的幫我擦掉滴在我臉上的淚水,緊接着又一滴打下來。我的淚也泉湧,是的,我也是愛你的,無論你做錯了什麽,只要你回過頭來找我,我就會原諒你了。
“女兒啊,你不要哭,不要怪娘親啊……”這是誰的聲音?不是霍讓的。
“是娘親不好,娘親對不住你……我有我的苦衷哇。”這是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我可以感覺到,此刻我就躺在她的懷裏而非霍讓。她雖然口口聲聲喊我做女兒,但我清楚她不是我媽媽。
我着急了,慌了,想努力睜開眼,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根本不聽使喚,我想大叫卻發不出聲響。她繼續說道:“有一天我會回來找你的,等給你哥哥報完仇,就回來找你……”
我不再理會她說些什麽有的沒的,只覺得她莫名其妙,竟然對着我哭成這樣,還一個勁兒的說對不住我。我真的急了,怕了,心裏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于是大聲問道:“你是誰啊?”
可是,當我聽到嬰兒啼哭聲時,當抱着我的這個女人神色慌張,手忙腳亂的哄我安慰我時,我陷入了更大的恐懼之中——我怎麽變成嬰兒了。
我終于睜開眼睛,看她,是模糊的影像,我奮力的揮動着手臂,想掙脫襁褓的束縛。是了,我變成嬰兒了。我驚慌恐懼,憤怒暴躁,我……不知所措。所有的情緒化作嬰兒稚嫩的啼哭。
我只是一時賭氣,只是沖出來,不想這麽快回去面對他們,給自己一些時間平複怒火和傷恸,給他們足夠的時間想好怎麽解釋。可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是我太累了,是天太冷了,是我睡着了,是夢太真了,混淆了我的感官和思維。
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馬上的女子跳下馬,跑到抱着我的女人的面前,行過禮後說:“主人,她們來了。”他們?誰們啊?女人聽了,深深的吻了我額頭一下,之後下定決心似地把我放在地上,決絕地騎上馬,和她的手下頭也不回的飛奔而去。
太真了,尤其是那一吻,實在太真了。不是夢,我清楚的知道不是夢,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會的,我怎麽能成了嬰兒,還是棄嬰。
我內心極大的疑惑,極大的憤怒,急死我了……氣死我了……可我什麽也不能做,只能禁锢在這小小的嬰兒體內,無能為力的沮喪和挫敗感,讓所有等待爆發的情緒都化作了撕心裂肺的啼哭。
這還是一個冬日的深夜,離開了女人溫暖的懷抱,躺在冰冷的地上,很快我就被凍透,哭聲也漸漸弱了。那女人走了,抛下我這所謂的女兒走了,只留下一盞永遠烤不熱身體的在寒風中搖曳的燈籠。
那時的我心裏有太多的情緒,太多的疑惑,顧不上恨她抛下我,也沒功夫想她棄嬰的行為有多不道德。後來成長的過程中吃了不少苦,內心也埋怨過她,可是也沒有恨過她,大概是對她沒有投入過太多的感情的緣故,沒有愛哪有恨啊。
直到多年後,我們再次相遇,相認,想恨她也無從恨起了,終究我們沒有太多的母女感情,終究她不過是個可憐甚至可悲的女人罷了。
我母親手下口中的“他們”如期而至。由于我被放在路中間還有那盞燈的提示,馬車被迫停了下來。我迷迷糊糊的聽見有人說話,之後我就被抱上了馬車。
馬車上坐着一位老婦人,她的聲音聽起來不怒自威。她叫身旁的丫頭将我抱到她的面前,仔細端詳了我一會兒:“嗯,是個漂亮的孩子,看面相也是個有福氣的孩子,确定是個棄嬰嗎?”
抱着我的丫頭恭恭敬敬的說道:“回老夫人,這孩子襁褓中夾帶了一封信。”邊說邊遞了過去,又說道:“信上說這孩子本出身富貴人家,只是家中遇了些變故,孩子太小實在是無能為力,養不起了。望遇到好心人代為收養。看着包孩子的襁褓是上等布料,想來信上說的一般無二。要不是真的走投無路,誰會抛下自己的親生骨肉呢?只是這大冷天的……”
那老婦人邊聽丫鬟說邊大略看完信說道:“嗯,那暫時就先收下她吧,派人安信中的線索,尋尋這一代最近有哪個大戶人家遭了難,其中又有誰家剛生了孩子的,挨個排查一下,等找到了這孩子的母家,就把孩子送還回去,再給些銀兩,總歸還是養在親娘身邊的好。”
抱着我的丫頭又說道:“原是這孩子命好,遇到老夫人,想來她生母還在附近一代并未走遠,我這就傳令下去叫人好生找找。這孩子……”老夫人接過我說道:“這孩子就先放在我車裏吧。何時可到府上”
“約莫還有半個時辰。”
“吩咐下去,加快腳力。叫李福快馬先回去找個奶媽來,你一會兒回來再端點兒熱湯來喂喂孩子。”
“是。”那丫頭就出去了,将老婦人的命令一一傳了下去,不消一會兒就又回來了。
大該凍恨了,只喝了幾口熱湯就再張不開嘴了。躺在那老婦人的懷裏,漸漸地暖合起來。睡吧,好累啊,睡吧,也許醒來,一切又回去了。
救下我的老婦人是李家的當家主母,李府上下皆稱她老夫人。她大概四十多歲,看起來還要年輕許多。老夫人是個很有心的人,手下的人也很得力。
即便我的生母計劃周密,至少我是這麽認為的。經過他們的四處奔走,多方打聽,還是查到了些線索,但最終還是沒找到我的母家。
大概是誰養的孩子随誰,李家上上下下的見過我的人都說我長得像極了老夫人。老夫人每次來看我也甚是喜歡,常抱我在膝上逗弄,我自是一心讨好她,她就越發喜歡我了,總說:“這孩子與我是極投緣的,我膝下四子而無一女,要在找不到你的親娘,我便收了你做我的親閨女可好?”
我自是樂意的,笑得更加賣力了。老夫人見了樂不可支。左右皆言,許是這孩子就該和老夫人又這麽一段母女之緣。這孩子能得老夫人垂青,也是有福氣的。果然,在我一周歲的時候,就被她認作義女,養在她的院子裏。
我不知道當日我那所謂的生身母親棄我而去時,她身邊那年輕女子口中所說的他們,是不是指的就是我的義母一行。若是,那麽我隐隐約約猜到我的身世必不簡單,而且還有着什麽陰謀或是恩怨在其中。
那麽是不是意味着我的義母已經落入我生母的圈套中了,而我顯然是我生母為施行某個計劃而被利用的工具。我的義母會不會因我而招致禍端?随着我的成長,對我的義母——李家主母的感情已越來越深,每每思及此,我也時分擔心這個問題。
但在當時我只是一個滿腹疑惑和不甘,一心只想再做回大人、做回自己的小小嬰兒罷了。對于這些并未深想,在确定不能變回大人後,難免要一心讨好老夫人,把她當成我那時作為嬰孩的依靠。
心裏想着:日後若真如我所慮那般情況,我必不會容忍我生母做出什麽傷害她的事來。她即棄我而去,便是斷了母女情分。而她即養我愛我,便是天大的恩情了。
老夫人自認下我以後,當真是把我作為親生女兒一般疼愛的。我的吃穿用度,真真是李家嫡出長小姐的規格,在府中的輩分位分都是極高的。左右有說:長小姐真是極有福氣的,只盼以後不辜負老夫人的心意。也将老夫人做生身母親來孝敬。我心想那是自然,我又不是真的是一無所知的嬰孩。
作者有話要說:
歡迎閱讀筆者的《逆天小妖》《華亂長安》《穿越千年去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