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相遇是久別重逢
秋日的清晨，陽光是暖暖的。湛藍的天空澄明透亮，見不到一絲白雲，不知道它們也慵懶得躲到哪裏睡覺去了，留下了孤獨的天空。
難得清閑的日子，沏了杯茶放在陽臺茶幾上，舒懶地靠在藤椅上來回翻看着手機裏的內容。陸宇哲最近聯系得少了，沒有電話也沒有短信。翻看手機時有些小生氣，把陸宇哲之前發來的短信一個個地删掉。雖是猶豫不決，還是一個個地删去，似乎每一個動作可以讓心情變得好一點。
傍晚和艾雅、彤彤約在了老北京炸醬面聚餐。國外生活過的人道是更喜歡家鄉的味道，同學常年不聚，也不講究找個雅致的西餐廳聊聊天，想是能吃口地道的炸醬面更有趣些。
在北京，老北京炸醬面連鎖店有很多店面，有的在街頭巷尾，有的深藏樓宇間。但無論怎樣，店面的裝修都透着一股濃郁的老北京味道。通常都是棕色為主色調的店面，用的是四方桌，更講究的是四方桌四面擺着沒有椅背兒的長條椅。長條椅通常還不甚寬，若是小一點的孩子坐，都怕淘氣的孩子從後面翻了過去。
門口或大廳內通常有老北京店裏穿着馬褂夥計的雕塑，透着一股招呼客人的熱情勁兒。店裏不像其它餐廳雇着南方一些秀美的小姑娘，這裏點菜端盤的服務員有很多都是熱情的小夥子，還有年齡稍長些的女人，聊起天兒來也毫不羞澀，都能說得很。
服務員拿上了個菜單，破舊得很，紙頁已是泛黃，道顯得古樸有味道。
“彤彤，這麽長時間沒回北京，你肯定是想吃炸醬面了。你就看着菜單點吧，想吃什麽就點什麽，今兒我們請你。”說着，我把菜單又遞給了彤彤。
“彤彤去美國後，飲食習慣跟中國人不一樣了，有點往歐美洲人的線條發展，體型可是有點胖了呢。”艾雅跟彤彤開玩笑地說。
“你這是要把天聊死的節奏嗎？雖然我去美國這麽長時間，中國話我可還會說。中國文化這麽博大精深，同樣一個意思可以用很多詞彙來表示。比如你可以把胖說成豐腴之美，我不介意哦。”彤彤邊翻着菜單邊不忘回嘴。
“你這嘴可比上學的時候厲害喽。”我笑着說。
“聽說你和陸宇哲談戀愛呢，你們是什麽時候走在一起的？”彤彤突然把話題轉到了我的身上。
“這件事情很久遠了，遠到已經不知從何說起了。”我本想一句話搪塞過去，彤彤卻不依不饒地發問：“當初你們是誰先追的誰呢？是誰先表白的呢？”問完，彤彤很認真地盯着我看，等着我的回答。
“你說呢？我這般天生麗質。”我和她開着玩笑，把頭發甩到了後邊。
“是這樣的嗎？”彤彤将信将疑，又扭頭看了看艾雅，艾雅聳肩不作表态。“我怎麽覺得應該是你追陸宇哲才對呢，你應該知道的，上學的時候追他的女孩可是很多，尤其那些低年級的小師妹。”彤彤說這些道是毫不顧忌我的感受。
“我當然知道的，我曾經還不小心發現他的書桌裏有很多小女生寫給他的信，當時真是讓我驚訝，不知道他為什麽在這些師妹眼裏有這麽大的魅力。”我說。
“這還不好理解嗎？女人都喜歡成熟的男人，小女生更是崇拜大師哥了。不過，她們終歸沒有你運氣好，我看陸宇哲是一朵鮮花插在玉瓶裏了。”說完，彤彤看着我抿着嘴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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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彤彤這麽一說，我道是有些得意起來：“讨厭鬼，竟然拿我開起了玩笑。能跟一個衆多師妹喜愛的帥哥談戀愛，我也是值了。”
“今天陸宇哲怎麽沒有一起來呢？”艾雅問我。
“他說最近比較忙，沒有時間過來的。”我回應着。
“陸宇哲我也許久沒見了，上次見還是去年在美國。”彤彤說。
“我以前還真不知道陸宇哲跟周霆關系那麽好，其實之前也很少聽陸宇哲提起他。”我說。
“是嗎？他們倆關系很不錯的，那是鐵哥們弟兄，周霆之所以成為軍人，也是受陸宇哲的影響。聽他自己說，那時離開學校在街上游蕩當小混混，有時聽說咱班哪位同學被欺負了，他就在外面幫同學出口惡氣。有一次招惹那片的老大，找一幫人拿着家夥圍攻他，正好陸宇哲路過救了他。他說陸宇哲會功夫又義氣，把陸宇哲當哥們，之後一直聯系着，後來兩人都從軍了。”彤彤說着，服務員将炸醬面端了上來。突然，彤彤似想起什麽，看着我說：“聽周霆說，有一次你和陸宇哲出去玩回來遇到汽車起火爆炸了？”
“是這樣的，當時可能天氣太熱了，我們身後的車自燃起火爆炸了，想想還是很後怕的。”我給她們描述着當時的情形。
“跟軍人交朋友，是鍛煉心裏承受力的，你要變得膽子大一些。”彤彤有些小神秘地跟我說。
“什麽意思呢？我沒有聽明白。”我疑惑地問她。
“他們都是特種軍人，執行任務會有危險的。”彤彤突然安靜下來，很認真地跟我說。
“危險？會是什麽樣的危險呢？都會執行什麽樣的任務呢？”我頓時有些緊張起來，追問着彤彤。
彤彤搖着頭說：“傻丫頭，軍人執行任務會保密的，當然不會讓你知道的。你也不要去問陸宇哲，他是不會告訴你的。你問的越多，他的心理壓力越大，對執行任務越不利，明白嗎？但是你自己知道就好，好好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我自從和周霆正式交往，得知他的工作性質後，整日提心吊膽。起初，他沒有告訴我他是特種軍人，因為老玩失蹤，在我的再三追問下才告訴我的。”
聽了彤彤的講述，我突然覺得心情很沉重。艾雅看出了我的心思，轉移了話題說：“再不吃，這面可就坨了。”
這裏的炸醬面做得很标準，炸醬拌面和菜碼一應俱全。炸醬是用幹黃醬，肉丁用的是肥瘦皆有的五花肉丁，菜碼通常是一些黃瓜、蘿蔔絲、黃豆和白菜心。光吃炸醬面不過瘾，彤彤又點了幾個肉串吃。
“你到美國真是虧嘴了，饞成這個樣子，吃東西一點都不含蓄，沒有點淑女的樣子。”看着彤彤吃得狼吞虎咽，我開玩笑地叨唠了她兩句。
“美國又不是貧民窟，想吃什麽都吃得到，但做得地道不地道是另一回事。我吃得這麽狼狽，是因為太愛家鄉的味道了，知道我對家鄉有多熱愛了吧。”彤彤邊吃邊回着嘴，還不忘拿自己打趣，這麽多年性格也沒有變。
“聊了這麽多，你也和我們聊聊你和周霆的戀愛史吧，聽說很傳奇。”艾雅手托着腮幫，很期待地看着彤彤。
彤彤用紙巾擦了擦嘴，清了清嗓子佯裝說：“很喜歡聽嗎？好吧，我跟你們簡單講講，就算是給你們的特殊福利了。”
閑聊間，我的手機響了。“是陸宇哲打來的。”我說。
我接了電話，彤彤擡頭看了看艾雅，手指着我用會意的眼神看着艾雅。
“陸宇哲當初是怎麽跟思媛表白的，我可是好戲沒看上，遺憾了。艾雅，你跟我說說，這個過程到底是怎樣的？誰先追的誰？”彤彤又好奇地問。
“細節我也沒深究，你自己問她吧。”艾雅說完低頭接着吃飯。
“你們倆嘀咕我什麽呢？”我收了手機，轉頭又看他們。“陸宇哲說等會兒開車過來接我，你們要不要搭順風車，給你們送回去。”
“思媛，你們現在是什麽狀态呢，我這不是多嘴嗎？看來是木已成舟。我原來以為依你這高冷的性格，還不獨身主義呀？或者像言情小說裏的，先談着再分再談，總要虐上千百遍，這感情才有味道。”彤彤拿我調侃着。
“別老拿我開玩笑，是姐們，你幫艾雅介紹一個，她還單着呢。”我成功把話題轉移到艾雅身上。
彤彤回過頭又睜大眼睛看着艾雅說：“艾雅，你什麽情況，大美女還能單身到現在？眼光不要太高哦，你看現在的大齡單身女都是漂亮孤傲的美女，咱可不能走那條路。”
“我可不孤傲，用詞準确點，還不如說我甜美些呢。”艾雅擡了眉毛瞟了彤彤一眼。“我不是沒有過男朋友，只是分手了。”
“我可是知道艾雅那些苦戀史，你就不要再觸碰她的淚點了。”我說這話提醒着彤彤。
“說正經的，你想找個什麽樣的，我幫你留心點。”彤彤放下手中的茶杯，認真地看着艾雅。
“少男少女過家家的游戲不适合我了，不是那個年代了。我這人沒有公主夢，夢裏也沒有香車寶馬。現在呢，我就想找個彼此看着不煩的，門當戶對的，能聊的來可以一起過日子的就行。”艾雅說這話，一幅平和的樣子。“我還是喜歡安穩的日子，整天轟轟烈烈、吵吵鬧鬧、分分合合的，這日子不适合我。我覺得男孩事業心不強、浪漫差一些都不要緊，重要的是人要百分的實在，一萬個心思都花在我身上，這樣就挺好，我感覺安穩踏實。”
聽艾雅說了這番話後，不知為什麽，我有些心生悲涼，感覺艾雅是對愛情并不奢望的态度，也許她愛人的心已經死掉了。但也可能，她真的是把愛情的事看淡了，愛情在她的生命中變得不那麽重要。
彤彤似乎吃飽了，随手抽出一張紙巾輕擦了嘴。“我一直覺得你适合找這種類型的。”說完，彤彤沖艾雅俏皮地眨了個眼。“這年頭，很多正妻是拼不過小三的，很多小三除了無德，學識、才幹、美貌、金錢都樣樣具備，正妻确實也不好拼過小三。所以，選擇愛人，感情的忠誠度還是很重要。”
忽然，彤彤又扭過頭來看我。“你和陸宇哲有沒有什麽時候結婚的打算？”
彤彤這樣一問，讓我道是覺得尴尬了。我手無聊地轉動着杯子，端起來想喝一口但又放了下去。“結婚大概還遙遙無期，我信任陸宇哲，但是有時陸宇哲給我的感覺又似近似遠，讓我捉摸不定。我知道他愛我，但我不知道他對婚姻是怎樣的态度。”
“關于結婚和婚姻的話題，你跟陸宇哲溝通過沒有，他是什麽态度呢？”艾雅問。“既然談戀愛，談婚論嫁肯定是有的，沒有什麽不好意思張口的。”
“我沒有不好意思，我和他提起過是否見一下我的家人，他似乎還沒有想去見的意思。”我說，似乎也感到有些無奈。“我畢竟是女方，這件事不好再催促他。”
“不會吧，我怎麽感覺陸宇哲對你是百依百順的，這樣的要求他難道都會拒絕嗎？很多男孩都巴不得早點見岳父岳母，希望把感情穩定下來。陸宇哲這是怎麽想的呢？”艾雅看着我說，似乎也很不理解。
“那陸宇哲是怎麽具體回應你的，不見你家人的理由是什麽？”彤彤也追問着。
“他也沒說什麽，只是覺得時機大概還不到吧。”我看着她們尴尬地聳聳肩，給了一個連我自己都說服不了的答案。
“确實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人都是會變的，大概你或者我們已經不是很了解他了，也許現在的陸宇哲不是當初的陸宇哲了。”艾雅說。“不過，現在還好，你控制一下自己的感情，不要過于執着這份感情。陷入得深了會對自己是一種傷害，不要到不能自拔的地步。”這大概是艾雅經歷感情受挫後領悟最深的一句話了。
“不會的，我也不是小女生，自己有分寸的。”說這話時，心裏卻似滴血。心想，艾雅，你說得晚了，我已然陷入太深。而這份感情的抽離，又豈是一句話這樣容易可以做到的。
窗外有人輕敲着玻璃，是陸宇哲隔窗看着我們，招呼着我們出去。出了門，夜色如水，有些涼。四處霓虹閃爍，但突然有一絲從未有過的孤寂上心頭。
将艾雅和彤彤送走後，許久我沒有作聲。“你又在想什麽呢？”陸宇哲掃了我一眼問我。
“想剛才大家說的一些話，覺得挺有趣的。”我應付着他。
“等會兒路過我家，陪我上樓拿些東西，是買給你的，快遞說已經送到了。”陸宇哲說。
“要不你就回家吧，不必送我了，我想你忙了一天也是累了，我自己乘車回去就可以。”我一時的情緒沒有調整過來，想着自己靜靜心。
“我從來不會沒有風度到把自己的女友扔在街上。”顯然，陸宇哲不會這麽做。
随陸宇哲上了樓到了房門口，愕然發現兩名刑警站在那裏。
“你是叫陸宇哲嗎？”刑警問陸宇哲，陸宇哲點頭回應說：“您二位有什麽事嗎”
“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你涉嫌非法購□□支，我們需要了解一些情況。”刑警說這話時同時亮出了證件，我頓覺頭腦發懵，身子發軟。我立即摟住陸宇哲的胳膊，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擋在了他的面前。
“你們沒有确鑿的證據，不能把他帶走。”我跟刑警說着話，可以聽到自己顫栗的聲音。
“你如果幹擾公務，也會被法辦的，最好乖乖讓開。”刑警說着一手上來拉我胳膊，将我拽開。
“不許碰她！我跟你們走。”陸宇哲大喝一聲，上前松開了刑警拉着我的手，繼而轉身對我說：“思媛，相信我，不會有事的。你盡快聯系周霆，告訴他一下。”說完，陸宇哲跟随刑警進了電梯下了樓。
慌亂中的我急忙撥打着周霆的電話，卻無法接通，處于盲音的狀态。于是，給他發了短信，直至深夜才收到周霆的回複：短信收到了，不必着急，我了解一下情況再聯系你。
此時我覺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如此煎熬，突然感覺自己非常的弱小和無助。而陸宇哲，為什麽會觸及法律□□？他到底是怎樣的人，難道還在隐瞞着我什麽？我突然如此地懼怕黑夜，不敢關燈，用手機一遍遍百度着有關法律上對□□觸及刑法的定義和解釋。
第二天我便病倒在床上，父親問我時，我又說不上哪裏不舒服，只是覺得四肢乏力、頭暈腦脹。思慮再三，我還是和父親講了實情。
“這樣的男人不能再交往了，連刑法都會觸及的人，還有什麽不能做呢？會給家裏招災的，更會敗壞家風。”父親聽後既愕然也憤怒，全然不顧及我的感受，堅決要求我和陸宇哲分手。
“我想陸宇哲不是這樣的人，一定這其中有什麽誤會，他一定不會做違法的事情。”我邊哭邊給父親解釋着。
“咱們劉家雖然一直沒有人金榜題名，也沒有人身居高位，就是普通老百姓人家。但是始終家風嚴實淳樸，遵規守紀，不做違背良心和不利于他人的事情，更不會做違法的事情。不管你和什麽樣的人交往結婚，對方品德永遠是第一位的，這是原則也是底線。”說完，父親也不願再聽我講什麽，摔了門出去了。
看到父親這樣強硬的态度，我更是感覺五髒俱裂，疼的無以複加。
此時，周霆打來了電話說：“思媛，我了解了一下情況，昨晚陸宇哲被帶走後，晚上刑警隊做了一個槍支殺傷力測試，他購買的槍口比動能沒有≥1.8焦耳/平方厘米，所以不構成非法□□罪。這兩天，陸宇哲會被放出來的。”
“周霆，你說的是真的嗎？”我真怕周霆說的是夢話或是安慰我的話，因為我無法面對陸宇哲判刑的現實，從內心深處，我對他已有深深的依賴。
“你那麽愛陸宇哲，你要相信他的人品。這次完全是誤會，他之前購□□也是為了執行任務找線索，我們領導和市刑警隊溝通過這件事了。”周霆又詳細和我講了一下緣由。聽後，我內心方踏實許多，情緒慢慢平複下來。
不知道我和陸宇哲還會遇到多少個這樣心碎的日夜，是不是所有的恐懼都終會消逝并化險為夷。從愛上陸宇哲那一天起，直到今天我第一次意識到這是我必須拿出百倍勇氣要面對的問題，但我從未想過退縮。因為那樣恐懼等待的夜晚，讓我深知陸宇哲是我終将一身不能舍棄的人。
許久，終于等來了陸宇哲的電話。“我聽周霆說了，你很擔心。我說過，我不會有事的，小傻瓜。”陸宇哲邊說邊安慰着我，讓我聽到他對我的憐愛和疼惜。
“能回來就好，我想過了，若你回不來，我就會等你一輩子。”我說了這句心裏話，想着這句話一定要說給他聽，倘若再有這樣的一天，怕來不及再說這些話，要讓他知道我的心思。
陸宇哲聽我說了這句話，沉默些時說：“思媛，我愛你。”
而電話另一端的我，已是淚眼婆娑。
